第14章 白雨的一些事3

  第14章 白雨的一些事3

  第二天，爸爸醒了，我走進房間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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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整個人可以說已經瘦成皮包骨了。嘴唇沒有血色，眼神黯淡無光，似乎在靠信念活著。

  見到我，爸爸說了一句：「來了白雨。」似乎是沒有力氣再說話了，說完這句話，爸爸就躺下去了，但是他的眼睛沒有閉上，他一直看著房頂發呆。

  我還是不相信爸爸沒救了，於是拿著爸爸的資料獨自一人到市區去問了市里最好的醫生，可是醫生的回答是搖頭。

  看來，這次，爸爸真的要走了。

  我再次回到家時，天天已經回來了，他坐在媽媽的旁邊，臉上寫著難過。

  「姐。」見到我天天打了招呼。

  「回來啦。」

  天天點了點頭：「醫生怎麼說。」

  我坐在老舊的椅子上，緩緩搖頭。

  見我搖頭，天天的眼淚也跟著落下。

  「好了，別哭了天天。」媽媽安慰著天天，而我則看著門外。

  「白雨。」媽媽叫了我。

  我轉頭看向媽媽：「怎麼了。」

  「和我出來一下。」說完，媽媽起身往門外走去。

  我也起身，走向門外。

  「昨天晚上我說的事情你考慮過沒。」

  原來，是這件事。

  「媽，我不會答應的，你也不應該拿爸爸的事情來強迫我，我想過我自己喜歡的生活，天天讀大學的事情，我會盡力幫忙，但是我只能做到盡力。我讀大學也是自己掙學費，我想天天應該也可以，至於天天結婚要買房子的事情，等到了那天再說。」

  媽媽嘆了一口氣：「不愧是讀書人，說話一套一套的。我就不明白了，反正你以後要嫁人，嫁的離家近一點不好嗎？而且陳志遠，人也不錯，媽媽可以幫你去說服人家，讓你讀完大學再結婚。」

  「我不會同意的，你省點力氣吧，眼下先把爸爸的事情處理好吧。」我不想再多說什麼，因為我再怎麼說，媽媽也不會明白。

  我往屋子裡走，與媽媽擦肩而過。

  正當我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媽媽說：「等一下。」

  我回頭：「還有什麼事嗎。」

  「既然你不願意，那至少…演給你爸爸看。」

  「什麼？」我轉身再次面對媽媽。

  「演場戲給你爸爸看吧，讓他沒有牽掛的走吧。」

  「演戲？怎麼演？」

  「明天你去見陳志遠一面，和他吃一頓飯，然後，後天他家會來我們家定親，我會和他家說好，這一切都是演戲，不是真的。」

  「有必要這樣嗎？」

  媽媽的目光看向屋裡：「你爸爸被病痛折騰了半輩子，村里人也都看不起他，他沒什麼追求，只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天天將來能夠出人頭地，現在他快不行了，你就讓他開心一回吧。」

  「演這麼一齣戲，爸爸就能開心嗎？」我問。

  「嗯，一定會的。」

  媽媽這麼說，我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許媽媽是對的，或許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那好，但是你要保證，這一切都是演戲。」

  「好。」

  ……

  第二天起來，我感覺到脖子一陣酸痛，似乎是落枕了。明明是睡了十幾年的床，可是現在睡起來卻覺得不習慣。

  昨天晚上我通過媽媽給的電話，加了陳志遠的微信，和他約好了今天中午十二點在縣城的一家飯店見面。

  他想要來接我，但是被我拒絕，演戲而已，不用那麼麻煩。

  我在行李箱裡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無意間發現我居然把阿姨給我買的衣服帶來了。

  看到這件衣服，就會不自覺的想到小魚姐，和那張和小魚姐的合照。

  那天晚上小魚姐……為什麼那麼慌張呢……

  我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把衣服疊好放到行李箱裡，挑了一件很普通的衣服穿上。

  出門前，我看了爸爸一下，然後和他說，我今天要去見陳志遠。這是媽媽囑咐的，一定要讓爸爸知道我去見陳志遠了。

  聽到這句話，爸爸暗淡的眼神有了一些活力。

  看來，媽媽是對的，只要這樣做，爸爸就會開心。

  可是想到我們是在騙爸爸，心裡就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坐麵包車來到縣城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時間剛剛好。

  約好的餐廳是縣城裡算得上豪華的餐廳，即使在老家時經常會來縣城，但是一直沒有在鎮上的餐廳吃過飯。

  走進餐廳大門，我四處尋找著陳志遠。之前沒有見過他，但是他在微信里說，他今天穿著灰色的西裝。

  找了一會兒，終於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找到了他。

  「你好，是陳志遠吧。」他穿的很正式，身上的西裝紋理細緻，我雖然不懂，但是也能看得出價格不便宜。桌子上放著一串車鑰匙，品牌是寶馬，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

  我沒有穿的很正式，因為我覺得沒必要，所以我穿了一件二十塊錢買的T恤，腳上踩著一雙拖鞋，甚至連頭髮都沒洗。

  「對，我是，你好你好，快坐下吧。」他站了起來迎接我。

  「好。」

  我剛坐下陳志遠就開口說：「叔叔的事情，我都聽阿姨說了，我很遺憾。」

  「嗯……」

  「點菜吧，想吃什麼就點。」他指了指菜單。

  「我媽應該都和你說過了吧，抱歉，麻煩你家陪我家做這種事情。」麻煩別人，必須要向別人表達歉意。

  「嗯，阿姨昨天晚上就和我說過了。沒事，不麻煩，我覺得這件事很有意義。」

  「嗯，謝謝。」

  「點菜吧，想吃什麼就點。」

  「這頓飯應該我請才對，可是，我現在沒有什麼錢。」

  「沒事，不說這些，我知道你困難，而且你還在讀書。」

  「謝謝。」

  我就點了一個菜，剩下的四道菜都是陳志遠點的。

  「我們之前見過，你還記得嗎？」

  「有嗎？」

  「四年前，你們村里辦酒席，我當時去吃酒，當時你在他家幫忙端碗，然後不小心撞到了我，還記得嗎？」

  我努力回想著他說的這件事，依稀有了一些印象。

  「我想起來了。」

  他笑了一下：「你現在，比以前，漂亮很多。」他看著我，我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因為沒必要迴避。

  「哪有，過獎了。」

  「你還真是謙虛。我聽阿姨說，你在自己掙學費讀大學是嗎？」

  「嗯。家裡幫不了忙，所以只能靠自己了。」

  「那一定很辛苦吧，一邊工作，一邊上學。」

  「是啊，只要空下來，就要去工作。」

  「你是讀什麼專業的呢？」

  「播音系。」

  「難怪你說話那麼好聽。那畢業後要去做播音員嗎？」

  「現在還不知道，可能做個電台主持人，可能去做配音，也可能開個咖啡店。」

  陳志遠拿出香菸點了一支。空氣中香菸的味道，瀰漫開來。

  「如果想做配音的話……我倒是認識一些做廣播劇的人，我可以幫你推薦一下。」

  「謝謝，不用了，我現在還是先把書讀完。」

  「好吧。」

  菜開始慢慢的端上餐桌，我和陳志遠一邊吃著飯，一邊聊著一些有的沒的，因為我找不到話題，再加上我沒什麼心情，所以基本上都是他問我答。

  「暑假過後，白天天就要上高三了吧。」陳志遠突然問。

  「嗯。」

  「天天的成績很好，據說是全校前十呢。」

  「對，他成績很好。」

  陳志遠沉默了一會兒：「白雨……我知道我們才剛剛認識說什麼談婚論嫁的有點唐突………額………雖然我們這次見面是為了讓叔叔開心，但是我希望我們這次見面能給彼此一次互相了解的機會，天天讀大學的事情，我會幫忙，還有幫他蓋房子的事，我都會幫忙，所以…………你……怎麼說？」

  陳志遠這麼說一定是想追求我吧，既然不可能那就把話說明白吧。

  「陳先生，你能替我弟弟著想，包括我爸爸的事情，我都很感謝你，我弟弟他想要讀大學，我相信他不會因為學費而放棄，因為我都可以靠自己讀大學，他能力比我強，所以他會自己想辦法，我爸爸的事情，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所以只能和你說聲謝謝。」

  「這樣啊……所以……我一點機會也沒有咯？」

  「我們可以做朋友，畢竟我們倆家離得近。」

  「好吧…那就做朋友吧，來干一杯。」陳志遠舉起酒杯，我拿起飲料。

  「嗯，乾杯。」

  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陳志遠想要送我回家，但是我拒絕了，因為我現在還不想回家。

  心情還是不好，胸口還是很堵，我戴上耳機漫無目的的走著，逛遍縣城裡，所有自己熟悉的地方。

  我獨自一人走到縣城裡唯一一座天橋，站在橋上看著橋下，車輛來來往往，人群雜亂無章。

  突然覺得很荒誕，演這麼一出無厘頭的戲，就是為了讓爸爸開心，這一切到底值得我去做嗎？

  太陽已經落山了，路燈代替太陽照亮縣城，晚風輕輕吹拂，夾雜著各種味道，有燒烤味，蛋糕味，汽車尾氣，還有一絲小魚姐的味道。

  不知道小魚姐現在在幹嘛，吃過飯沒，是否在家呢，我回來時，熱水器的溫度忘記調了，她會不會忘記調回來。

  有點想她了……

  「白雨妹妹！」聽到熟悉的聲音，我身體一震。然後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小…小魚姐。」這一刻我好像忘記了眨眼一樣，死死的盯著說出這句話的人。

  是小魚姐，她就站在我的右手邊，相隔不到三米。她剪了頭髮，過耳的短髮被梳成了很漂亮的髮型，很漂亮，和她很配。

  「剛剛在橋下，我就感覺是你，沒想到上來一看，還真是你。」

  「真的…是你嗎？小魚姐」

  「換了髮型認不出來了嗎？不是我還能是誰啊。」她張開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圈，簡單的動作卻顯得很可愛。

  鼻子有些酸楚泛起，但是我沒有哭，上一秒還在想她，下一秒她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這種感覺真的太好了。

  氣氛所使，我想衝過去抱住她，可是走了兩步，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很邋遢，頭髮油油的，身上的短袖也已經褪色的不成樣子了，腳上還踩著一雙很髒的拖鞋。

  「你怎麼會在這裡，小魚姐。」

  「呃……你不在家，我一個人覺得無聊，所以就和同事出來旅遊了。」

  「可是旅遊，為什麼會來這裡啊。」

  「你們這裡不是有個瀑布很好看嗎？所以我就來這裡玩了，也順便……來看看你。」

  「原來是這樣，那祝你玩的開心。」

  小魚姐微笑著靠近我：「你沒事吧，這幾天一定很累吧，我看你憔悴了許多。」

  「我沒事，就是睡不好而已，過些日子就好了。」

  「嗯，你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還在屋裡躺著。」

  「好好陪陪他，你也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

  「我現在要和同事去吃飯，你一定沒吃吧，要不一起去吃吧。」

  「我吃過了，小魚姐，你們去吃吧，我馬上就要回去了，不好意思，你們來這裡玩也不能招呼你們去家裡玩一下。」

  雖然我知道小魚姐不會嫌棄我家的土房子，但是家裡現在真的不適合讓小魚姐去。

  「你以後再和我說這種客套話，我就不理你了。」小魚姐開玩笑的說。

  「好，那我以後不客套了。」

  「真的不去吃嗎？」小魚姐又問我。

  「嗯，你們去吧。」

  「好，要是需要幫忙，電話聯繫我。」

  「好，謝謝小魚姐。」

  小魚姐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看著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下天橋，天橋下有一個人在等著她，我認識那個人，是姜繪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