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傻子

  見陸時梟變臉，於望秋在心裡沉沉嘆了口氣，再想到他消失一個月回來時渾身鞭痕，他伸手撫了撫他的臉，「陸時梟，和我說說你這三年的經歷。」

  「我想聽。」如貓兒似的撒嬌，陸時梟垂眸在於望秋唇角親了親，扯開羽絨服將他團團裹住。

  「這樣看起來好蠢啊，先讓我轉個身。」於望秋磨磨蹭蹭，變成陸時梟自他身後擁住他的姿勢。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嗎？」於望秋擡頭，陸時梟直接埋進了他脖頸間，裹挾著寒意，他下巴長了鬍渣，渣的他又癢又疼。

  

  於望秋很不適應，身子扭的跟蚯蚓似的，然後被陸時梟牢牢扣住。

  「其實也沒發生什麼，就突然被打包送去了國外，吃著不習慣的食物，和不喜歡的人社交，另兼顧學習和兼職，每天都很忙，充實的我連想你都要抽出空來。」

  陸時梟說的很平淡，好似在講別人的故事，於望秋聽著呼吸逐漸輕緩，心臟傳來細微的疼，跟螞蟻啃噬似的，細微的疼中帶著一絲麻，麻中帶酸。

  原來，在他努力的日子裡他也不好過。

  不過也是，陸父能做出那事，又怎麼會對陸時梟心軟。

  「就說完了？」說的這麼籠統，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於望秋不悅的瞪他，反被陸時梟抓住，「禮尚往來，該你了。」

  陸時梟的眼神過於有侵略性，於望秋下意識想避開這個話題，「我能有什麼事，三年時間很快的，一下子一眨眼就過去了，我也跟以前一樣，你不在我還自由點，沒人管束，那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美了。」

  「撒謊。」

  於望秋感覺自己跟麵團似的被陸時梟蹂躪，他本來是背對著他的，現在又給掰了回來，「陸時梟，你rua陸旺旺呢。」

  他試圖讓凝重的氛圍輕鬆點，然而卻起了反效果。

  「於望秋。」

  自打他們在一起，這是陸時梟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於望秋眸子微微發怔，別開了臉。

  「和你說什麼？說因為你我被人霸凌，還是因為你我被於勇賣了？現在說又有什麼用？當時的你不在，現在事情促成，你又能幹什麼？是為了我忤逆你所有親人還是和他們斷絕關係？」

  「別傻了，陸時梟，雖然你喜歡我，但我應該也沒重要到這個地步。」以前於望秋會信陸時梟說的每一句話，但經歷過社會毒打的他現在誰也不信。

  人心難測，也易變。

  面對於望秋的質問，陸時梟什麼也沒說，只是緊緊摟住他，那力道似要將他嵌入骨子裡般，天際煙花依舊璀璨，升旗台上紅星飄揚，一如三年前那抹刺眼的紅。

  歲月渺渺，曾經受過的傷即使痊癒，那股子疼也被歲月消磨，但曾經的痛依舊牢牢記在他腦子裡，不曾動搖。

  正月初一，於望秋只睡了三小時，便爬了起來，早上吃的是餃子白菜，一鍋亂燉，他沒睡飽，沒什麼胃口，堪堪吃了點便放下了筷子。

  大門敞開，周遭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聲，於望秋就這麼聽著，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就這般看了不知多久，遠處有人同他招手，定睛一看，是他以前玩的好的童年玩伴，於望秋心裡百感交集，以前的小不點都長大了，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大家都早早出了社會，各有各的苦楚。

  聊天說地，於望秋跟著大部隊一起拜年。

  過完初一，於望秋帶著於外婆一起前去走親戚，他早早和於勇鬧崩，那邊沒有去走的必要，於外婆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都不在一個地方，初二一天，於望秋盡在走路中度過了。

  雖然累，但很充實，掩去了因和陸時梟斷聯而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傍晚到家，於望秋累的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遠遠似聽見了陸時梟的聲音，「外婆，新年快樂。」

  陸時梟蹲在大門口，似一隻被拋棄的大型犬，嘴巴被凍得烏青，都不用摸，於望秋都知道他身上肯定冰涼一片。

  傻子。

  「哎喲，怎在這蹲著，手這麼冰，快回來烤火吃茶。」於外婆作為過來人，這兩人之間的古怪氛圍她要看不出那才是真的白活了。

  「秋伢子，端吃的出來。」於望秋照做了，另給了倒了杯熱茶，遞過去時碰到手指，果然冰涼一片。

  於望秋深吸一口氣，略帶責怪的瞪他。

  真是無語，這年頭誰還沒個手機了，他不在，不知道給他打電話、發消息？再說他不是有車，坐車上等怎麼了？

  偏偏要蹲在這。

  不就是看他會心軟用苦肉計在這等著。

  「我去煮飯，小陸晚上留下來吃飯。」於外婆將空間留給兩人，自己慢吞吞進了裡屋。

  人一走，於望秋沒再裝，朝著陸時梟怒目而視，「陸時梟，你怎麼回事？凍成這樣也不怕感冒，感冒了可別找我。」

  「你生氣了。」所以他試圖用這笨拙的方法將他哄好。

  「蛤？」聽懂了他的潛台詞，於望秋氣笑了，伸手就想揪他臉，可在觸碰到那股子冰涼時，又放下了，隨即站起身倒了熱水，用帕子浸透後熱敷到了陸時梟臉上，「要生了凍瘡，我看你咋辦。」

  「我抗造，沒事的。」

  於望秋斜睨了他一眼，「最好是。」

  嘴上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是給他泡了感冒藥，「喝了，新年新氣象，可別真凍感冒了。」

  「嘻嘻。」

  過年常態，除夕吃好菜，正月延續。

  米飯燜好，三人落座，因陸時梟的到來，於外婆特意新炒了三個菜，加上先前的，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累了一天，於望秋也確實是餓了，埋頭苦吃，連著幹完兩碗飯後，他開始乾菜，這菜不儘早吃完，到時候他回學校外婆一個人更吃不完。

  於望秋是懷著這個心思的，倒是陸時梟出乎他的意料，他吃的很投入，沒眼含笑，可高興了。

  看著這樣的他，於望秋有些發愣，不過也沒多問。

  吃完飯，陸時梟主動承包了洗碗，於望秋就在一旁烤火，嘴巴子癢了，就弄點瓜子花生糖吃。

  他挑著吃，先吃好吃的，他愛吃的。

  嘴裡塞的滿滿當當，陸時梟這時候也過來了，剛坐下，於望秋便踢了踢他的腳，「你什麼時候回家。」

  於望秋沒其他意思，就單純問問，然後就被於外婆打了，「哪有你這麼問話的？」

  陸時梟弱弱垂頭，「外婆，今晚我能不能留下來，這時候也沒車了。」

  於望秋：！！！

  淦，陸時梟這個狗，什麼沒車，他就是耍心機，明明他自己能開車來的，偏偏不開。

  「既然如此，秋伢子，就交給你了。」

  「外婆。」於望秋試圖罷工，反被於外婆壓制。

  我真的會謝。

  烤了會火，於外婆明顯對電視更感興趣，泡了腳後就進了屋。

  人一走，於望秋雙手叉腰，狠狠瞪向陸時梟，「陸時梟，你幹嘛？回你自己家去。」

  「不要。」陸時梟耍賴，直接將於望秋撲倒，無論他說什麼都裝聽不懂，於望秋被賴的沒辦法，只能放棄。

  不過他也沒全然放棄，試圖在衛生上拿捏他，然而陸時梟這貨發揮了間歇性潔癖，不僅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還將他和堂屋、他房間也收拾了。

  和陸時梟一起躺在他那小床上，翻個身都不行，於望秋盯著房梁直嘆氣，咋就變成如今這情況了呢。

  烏魚子。

  「陸時梟，你留宿在我這你爸媽不會說你嗎？」於望秋試圖用長輩來壓制他，畢竟，身為以前的鄰居，他對陸家的相處模式還是挺清楚的。

  「我說過了，不用管。」至於他們意見如何，這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陸時梟...」

  「你困了，睡覺。」陸時梟堵住了還想說話的於望秋，見他沒有繼續交流下去的意思，於望秋也火了，扭過頭用後腦勺對著他，身子也跟蚯蚓似的動來動去，弄得被窩裡全是風，超冷。

  陸時梟勾唇輕笑，以武力壓制，將出風口堵死。

  等他沾沾自喜，等著於望秋的反饋時，才發現罪魁禍首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還發出了輕輕的打鼾聲。

  看著熟睡的於望秋，陸時梟心裡一片安穩，正想將人撈進懷裡，先是腿上感受到一股子冰涼，再是懷裡一重，胸口露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就一會功夫，於望秋已經整個人埋進了他懷裡。

  看著跟貓崽似的蹭他的於望秋，陸時梟手臂收緊，下巴也抵住了他腦袋，心裡滿足的不得了。

  他想，現在這樣就很好，至於其他，以後再說。

  他所顧慮的，他會全部掃除。

  轉眼，假期結束，於望秋又要回校了。

  回校當天，陸時梟開車過來接他，哄的於外婆那是嘎嘎樂，他也是徹底服了他，自打初二過來，他妥協一次，他順杆往上爬，直接給賴上了，後頭八天有七天是在這，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才是外婆的親外孫。

  對於兩人的發展，於外婆樂見其成。

  邊嘮叨邊給他們裝東西，有山貨有地里的菜也有他愛吃的小零食，裝的滿滿當當，原本於望秋跟往常一樣，想著等放假就回來，可在坐上車的剎那，看著後頭朝著他招手的外婆瘦小的身影，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眨眼間熱淚滾落，於望秋嘴噘的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