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她是直視痛苦的那類
2024-09-15 09:33:34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80 她是直視痛苦的那類
黃栯梨踩著細跟短靴,亦步亦趨地跟在元菘郁樂身後,一邊走一邊講:「老闆,前面有家豆腐店,先去那!」
「去哪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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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豆腐,去晦氣!」黃栯梨連不紅氣不喘地回答。
郁樂回頭看了黃栯梨一眼,心說眼鏡真是很好的擋戾氣神器,現在又變回乖乖學生妹了。
只是一開口就擋不住江湖匪氣,「嗨,大老闆。」
郁樂心一咯噔。
元菘白了她一眼,拉著郁樂走了,末了,丟下一句,「你確實該去去晦氣了。」
因為死者的死多少跟黃栯梨的店有點牽扯,警方為了方便查證,讓黃栯梨暫時不要營業,她想著反正要裝修,便也沒多加爭辯。
所以,她現在屬實有點無聊,出了警局後便跟在元菘身邊,名其曰想申請假期,元菘直接同意後,她也不走,又名其曰她的假期,她想怎麼度過就怎麼度過。
「我還是頭次見到有員工放假還想跟老闆呆一起的。」郁樂站在飲料自動販賣機前小聲嘀咕,扭頭偷偷瞅了黃栯梨一眼,看她在豆腐店買了份豆腐花,蹲在店門口前吃起來了。
內是一襲黑色長裙,上頭是大朵大朵用金色絲線繡的牡丹花,外頭披著件深棕色長大衣,腳踩細跟短靴,畫著精緻的妝容,蹲在又黑又污的店門口,吃一碗豆腐花,還吃得吭哧火熱的。
這一幅奇特的畫面,就連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黃栯梨幾眼。
「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工裝背心外搭鏤空毛衣,大喇叭牛仔褲,穿著白色匡威鞋,」元菘看著馬路對面的黃栯梨又跟老闆要多了一碗,心裡哼了句看來覺得晦氣還沒去完。
「我當時問她,不知道面試工作要穿正式點嗎?你知道她怎麼回答嗎?」
話音未絕,「哧拉」一聲就從旁側傳來,元菘蹙了下眉,正要開口,看到「奶啤」兩字立馬吞下到喉口的話,然後就聽到郁樂說:「你直接講,我不想猜。」
元菘皺了下眉,看黃栯梨又要了一碗,這是第三碗了吧。「她當即拍了下桌,說『你一個開酒吧,要啥正式,不就是要會賣酒的嗎?老娘可是我們店裡銷冠』。」
「那難怪…她之前就在酒吧做過。」
「不,她所謂的銷冠是指村里小賣部,老闆是她,員工也是她,不就是銷冠嗎。」
郁樂:「……倒也沒講錯。」頓了下,他問起,「態度這麼差,你還聘請?」
元菘點頭,補充道:「第一,她姓黃,我喜歡;第二,誰第一個來面試,就聘請,不嫌棄。誰不是從小白開始做起的呢,培養嘛,後面不行換人就行。」頓了下,又講,「其他黃經理也大概都是這麼請回來的。」
郁樂忍不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啐了句,「你純屬瞎貓碰著了一群勤勤懇懇的好老鼠。」
元菘微微彎了下嘴角,朝黃栯梨招手,喊再吃就不帶她了,嚇得她當場囫圇幾下,被噎了一口,將塑料碗丟進垃圾桶打算穿馬路時,動作一頓,扭頭快步跑到紅綠燈那邊。
下一秒,一位交警騎著摩托就經過黃栯梨剛才站著的方向。
郁樂捂嘴偷笑,元菘見狀聳了聳肩,說:「她今年才21歲,18歲接了這邊的店後就沒怎麼休息過,也沒到過其他地方,所以…她想跟著,你不介意吧?」
「萬惡的資本主義。一個如花少女被你吸血成三十多歲似的。」郁樂替黃栯梨打抱不平。
元菘不惱,接著說:「那是化了老氣的妝,還是跟黃女士學的,因為要唬住底下的員工。別看她這樣大大咧咧,動不動就姐的,老娘的…內心還是個小姑娘,孑然一身來到這,沒什麼朋友,一有假期就貓在家裡。」
郁樂接過他的話,「我沒意見,帶著唄。」
***
黃栯梨趴在車窗邊,頭剛伸出去下一秒就被元菘呵斥回來,緊接著車窗就被元菘搖上去。
她不死心,整張臉趴在玻璃上,望眼欲穿,眼看著車外的環境從高樓林立變成了低矮平房,忍不住好奇問,「老闆,我們要去哪?」
「把你賣了。」元菘啐了聲。
黃栯梨立馬接腔,「還能幫你數錢。」
郁樂挑眉,心想元菘在他一幫員工心裡的位置到底是算老闆還是小弟?綜合種種看來,小弟的可能性恐怕多些。
一扭頭,發現黃栯梨已經探頭過來,頭就卡在駕駛座跟副駕駛座中間空隙上,緊接著肩膀被她拍了拍,一臉認真地講,「大老闆,別笑,你們都是吸血資本家。」話說完,人就坐回去了。
車內頓時陷入微妙的安靜。
「手給我。」元菘騰出一隻手往後招了招。
黃栯梨瞪大眼睛,一臉「光天化日之下,大老闆就在眼前,你竟敢調戲良家婦女」,思緒「啪嗒」一下就被元菘無奈嚷了聲給打斷,邊扭捏伸出手邊講,「老闆,我跟你講……」
手被他一手抓過,緊接著在車內另外兩人的疑惑下,她手被元菘抓住貼著了郁樂的臉。
郁樂臉剎那間白了一個度,黃栯梨連忙抽回手,口吐蓮花地罵元菘不是人,又聲聲安慰郁樂不要生氣,問他要不要一起趕元菘下車。
元菘無奈笑了,接著說:「到了,你下去。」
黃栯梨「啊」了聲,緊接著哭天喊地痛斥:「元菘你個烏龜王八蛋,真打算找個山卡拉把我賣了……」
元菘實在佩服她的自我迫害想像力,皺了皺眉,伸手捂住於樂的雙耳,吼了聲,「下車,照片發你微信了,去村里找那個女孩,然後帶過來。」
「憑什麼?」黃栯梨伸手揩了一把「鼻涕」,又揩了一把「淚」,發現臉上乾巴的很,自認自在地嚷回去,「我又不是黃金,人家見著我就會跟我走。」
元菘給她打雞血,「你是黃梨木,值錢呢,相信自己。」
***
郁樂看著黃栯梨鬥志昂揚地往村裡面走,拿下元菘的手,「你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冒險?」話里責備意味一點都沒想遮掩。
元菘撩了下郁樂的耳垂,又捏住揉了揉,在對方不耐煩前開口,「怎麼可能,只不過讓她先離開下……嗯…後悔讓她跟著一起來了。」
郁樂無語地閉眼又睜開,準備推開車門下車,一轉身手就被攥住,他回頭瞪了眼,「工作時間,你是不是欠揍?」
元菘臉上笑嘻嘻,「知樂,黃小姐碰到你時,你的第一心裡反應是什麼?」頓了下,「說實話。」
郁樂本來還沒細想,直到黃栯梨被元菘抓著手碰臉,他才記起在這之前,黃栯梨就拍過他的肩了,而他也沒一點不自在。
他深思了會,「跟張伯碰著我時一樣,我不排斥。」話音剛落,就看到元菘臉上盈著笑意,緊接著就聽到他說:「不錯不錯,是好轉的跡象。」
郁樂輕擡眼皮,「無聊。」
元菘適時鬆手,也跟著下車。兩人並肩走著,一邊歸納目前的案件信息,「你怎麼會覺得林曉如會跟我們一起走?」
「你不該讓黃栯梨參與進來,我以為你說的帶她一起是帶她跟我們四處逛……」郁樂看著元菘,他更不理解元菘安排黃栯梨先行動。
話音未絕,就被元菘突然講出的話,「知樂,你覺得能直視痛苦的人,厲害嗎?」
面對痛苦,有人會直視,有人會逃避,但這都是直視內心的第一想法去行動。在這一方面,不存在高低貴賤之分,是大腦啟動自我保護功能。
世界上所有物種都有的本能,不僅限於人類。
但無論選擇直視還是逃避,這之後會轉化為什麼樣力量那又是因人而異的事情。
「那還用講。」郁樂懟了句,他自己就是逃避的那一類人。
元菘倏地牽起郁樂的手,十指相扣,朝一直盯著他們看的阿婆微微點了頭,「黃栯梨就是直視痛苦的那個。」
郁樂沒發現阿婆的打探的目光,因為被元菘擋住了,任由他牽著他手,聽到元菘那句話時,愣怔了一會。
「……」郁樂哽住,心說黃栯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他在這裡停住了,不是所有的人在受到折磨後都會顯現出痛苦的樣子,有些人就是習慣嚼碎了,咽緊肚子裡。
黃栯梨墊腳趴在土矮牆前,探出個頭觀察院子裡的情況,琢磨半會後還是沒看到目標。
「你是誰?」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在她身後響起。
「找人。」黃栯梨轉身,看到了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女孩舔著棒棒糖,睜著一雙好奇你怎的眼睛盯著她,顯然不想愛你關心她的措辭,反而寫著四個大字:你是小偷。
小樣,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我不偷不搶,腰板直得很。她蹲下來,看著小女孩,「小姑娘,認識住在這的哥哥嗎?」
小女孩想也不想地搖頭。
哦,認識呀。
幸好她為了打探消息,在村裡的小賣部買了些零食,這時正好派上用場。她指了指牆角邊的一大袋各種各樣包裝各異的零食,「你要是在回答姐姐一個問題,那一大袋零食就全是你的。」
小女孩猶豫地看了看手裡的糖果,再看看那袋零食,躊躇不定,一時抓不住主意,急得眼眶登時紅了。
「別慌呀,妹妹。」黃栯梨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你只是回答姐姐的問題而已,答對答錯,姐姐都會給你糖果,這是答應你的。」
小女孩偏頭思考了會,遲疑地點了點頭。
「你不認識哥哥,那就是認識住在這的姐姐,她給你糖果,讓你過來,對吧?」
小女孩點頭。
黃栯梨不吝於表揚她,「真棒。那你在哪遇到那位姐姐啦?」眼見女孩要立馬開口,她先打斷,「要認真想想喔,小朋友經常騙人以後會吃不到糖果的。」
小女孩瞪大眼睛,登時都不敢吃糖了,黃栯梨立馬補充,「一天最多撒一次謊,就會沒事。」
小女孩神色一松,心想還好還好,今天已經騙了這位大姐姐一次,她認識哥哥,雖然只來過一次,但她認得住人,因為長的好看。
「曉如姐姐在河邊。」小女孩附在黃栯梨耳邊,小聲說道:「她說你是壞人,她要躲起來,在河邊的小破屋裡面。」
話落,表情就凝重起來,似乎也懷疑起黃栯梨說不定真是壞人呢。
黃栯梨眼角帶著柔笑,「怎麼會呢,壞人的話就不會哄你了,而是糖果都不給,直接抱著你跑了。」她繪聲繪色的講,看小女孩有點被嚇到,於是加了句:「以後陌生人說給你糖果或者說不認得路讓你帶路,反正一切讓你跟他走的話,你都不要聽,不要信,明白嗎?」
小女孩「啊」了聲,望著黃栯梨,霎時忘了要吭聲。
「因為你確保不了每個人都是像我一樣是好人。」
小女孩不太能理解這句話,但還是懵懂地點了點頭,心想以後只吃奶奶還有爸媽給的糖果就行,其他人給的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