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你喜歡有錢花

  078 你喜歡有錢花

  元菘低頭給他系安全帶，郁樂看著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後仰著脖子，若有若無的雪松香味隨著元菘的動靜躥進他的鼻腔里。

  「本來抓著我的，但李檀月看到我怕，他就自告奮勇……所以，應該死的那個人是我。」郁樂感受到身前的男人身影僵住了，「還想聽我講嗎？故事不長，很快講完，你聽完後，估計會掉頭走人，或者讓我自動消失在你的生活里。」

  元菘斂回思緒，低聲道：「掉頭走人倒不會，讓你自動消失這種可能性也不會發生……但你別講了。」

  「如果我偏要講呢，畢竟我現在對你感到厭煩，這是逃離你的最好方法。」嘴角掛著一抹自暴自棄的笑，「我們三個人……」

  「唔——」

  

  郁樂擡手擦了下嘴角，眼神兇狠地瞪著元菘，打算重新講，「那時是跟你吵架後的不久，大約過了幾天吧……」

  元菘咬著他的下唇，眸色痛苦，「我說了，別講！」他鬆開，甩上車門，望著山上的方向。郁樂循著他的視線望去，那方向正是李檀月長眠的方向。

  腦子裡回憶著昨晚聶之衡昨晚那句三言不搭兩語，左掩飾右遮掩地講述他從那位匿名網友聽到的信息，據說當時警方發現李檀月時，在場所有警務人員都不敢直視使李檀月的屍體，原因是他身上沒有一處皮膚是完好的……

  等思緒平靜下來後，元菘才打開車門上車。郁樂閉著雙眼在假寐，因為當他手還沒靠近他的耳朵時，後者明顯地皺了下眉，別開臉。

  元菘視若不見，一把將人拉到懷裡，溫聲道：「對不起。」

  郁樂下巴靠著他的肩膀，眼睛澄明盯著車外，半晌後出聲，「我是回來翻案的。」

  「我知道，我陪你。」

  「不能逼我。」

  「那不行。」元菘話落，就感覺到一陣掙扎，「其他事我不管，槍傷是怎麼回事？」

  「自己搞的。」郁樂無所謂了，只是元菘聽到這句話後，擒著的勁更大了，於是發狠補充了句：「那邊的家還有好幾把槍。」

  元菘嘖了聲，「還炫耀上了。」末了，問道：「要去買花嗎？」

  郁樂挑眉，「買，滿天星，李檀月說過他喜歡藍色滿天星。」

  元菘鬆開他，啟動車輛，想起一事，「知樂，我喜歡什麼花？」

  「有錢花。」

  油門被猛地一踩，幸好這會路上車不多，元菘緊急剎車，臉上怒喜交加，憋得通紅，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郁樂無辜聳肩，表示他自己沒講錯，元菘沒講過，也沒見過他家裡有任何奼紫嫣紅的植物，唯一有的植物不是發財樹，就是銅錢草等等跟金錢有相關含義的植物。

  「發財樹？銅錢草？」郁樂歪起一側嘴角，眸底盛著一層意味：你不就是個滿身銅臭味的俗氣商人嗎？

  元菘仿佛也看出來了，「我庸俗，我自在。」咬牙忿忿道，「誰會不喜歡有錢花。」

  車子進入車水馬龍行列，補充，「我特麼要是不賺多點錢，就真的成了黃超口中的小白臉。」

  昨晚郁樂昏睡的時間裡，他無聊打開工作群，看到了幾位黃經理在說他的八卦，當他這個老闆不在似的，大聊特聊。

  最後在黃超帶領之下，再經過其他幾人的能言善辯，終於讓黃小姐將郁樂從小白臉的位置上踢下來，換了他上去。

  郁樂聽了後，打擊他低喃了句：「我不會養你，我都講了，我不要你了。」

  「不礙事，面子跟你，我選擇不要臉。」

  「滾。」

  「滾了沒人給你開車。」

  郁樂聞言，沉沉嘆了口氣，半晌後拉過外套蓋住臉，將座椅調低，沉默少頃才開口，「滾。」

  「聾了。」元菘豁出去了，帶著點委屈，「我現在半瞎還聾，出去不會有人要的，你行行好？」

  郁樂拉下外套，視線往車內後視鏡一瞥，緊接著拉起兜帽，又拉了拉鬆緊繩，只露出立體的鼻子，深邃的眉眼，眉心蹙緊。

  元菘眼睛只敢看著前方路況，不敢亂飄，全身也繃得很緊。

  半晌後，郁樂側身看他，遲疑開口，「我考慮考慮。」餘光瞥見元菘神色一松，才補充，「畢竟你有時行為太霸道，我不太喜歡……」

  話音未絕，開車的人霎時全身又緊繃起來了。

  「哈哈——」

  郁樂徹底蚌不住了。

  ***

  郁樂把花放在李檀月的墓前，無聲站了會，便轉身離開了。

  元菘不緊不慢地跟在郁樂身邊，大概是看到郁樂一路都不怎麼搭理他加之自己真的大徹大悟反思自己真的讓郁樂想起不好的事情。

  於是在下山的路上，他時不時地找個話題，有時是自問自答，有時是黏黏糊糊的問郁樂。

  這時一陣交談聲突兀從不遠處傳來，郁樂聞聲看去，看到了一對互相攙扶的老年夫婦正往山上走，這裡只有一條山道。

  他四周巡視了一周，有點無措，還沒來得及思考時被元菘一手拉到右側，與那對夫婦插肩而過。

  「認識？」

  郁樂看著那兩道蒼老的背影一會，轉回頭，「李檀月的爺爺奶奶，」他吸了吸鼻子，「見過我。」

  「不過估計不記得我長什麼樣了。」

  元菘聞言扭頭望去，正好撞上了那對老人回頭看過來，六隻眼霎時撞上，彼此都有點無措，好在元菘先反應過來，朝兩位老人頷首微笑後，便快步追上郁樂的腳步。

  「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老婦人白了眼，「你不相信我的眼神？那張合照還在檀月的照片旁擺著呢。」

  「這樣啊。」老爺子睜著渾濁的雙眼，望著剛才兩位年輕人離開的方向，搖頭嘆了口氣，「那看來檀月的兩位朋友是遇上了，才一同來看他……」

  老婦人攙扶住丈夫，聞言誒了聲打斷，「你眼神真有問題，剛才那個朝我們笑的不是韓菂。長得不一樣，韓菂是長頭髮的。」

  老爺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哦」，他想起來，留長髮的是韓菂，那剛才那位叫啥來著，一時想不起來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名字，但是他們都還念著檀月就好。」老婦人安慰丈夫。

  郁樂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神情低落。

  元菘也跟著慢下來，伸出手握住郁樂的手，「去吃飯，然後回西景，怎樣？」他打量著郁樂的臉色。

  郁樂偏頭看他，眸底意味晦澀不明。

  「這邊的早茶是出了名的，你想吃嗎？」

  沒得到回覆，元菘微微俯身歪頭看他，發現郁樂眉心微蹙，表情懵懂，心中頓時明了，這是沒吃過但又不好意思提問。

  他沒忍住笑意，另一隻手寵溺地摸了摸郁樂的頭，偷偷摸摸將自己的手指穿過郁樂的指縫後，是自己滿意的十指相扣後，才將他的手揣進兜里，「黃小姐介紹了幾家老字號，我帶你過去。」

  ***

  茶樓人聲鼎沸，工作日期間來喝茶的，基本都是老人為多。

  三五朋友結伴，喝茶吃茶點，能待上大半天；有些人則是要了一壺茶，再要了一盤炒麵，看著報紙，也能在這坐一上午，工作人員也不會趕，因為這是本地茶樓的特色。

  茶樓，不就是喝茶嘮嗑休息的地方嘛。

  郁樂好奇的目光隨著一屜一屜被端上來的小玩意移動，小聲驚呼：「它們好精緻…不捨得吃。」

  這句話被端菜上來的服務員大媽聽到了，笑得合不攏嘴，「不吃的話，它們就失去價值，快吃吧。」

  吃到中途，元菘放下筷子，就只看著郁樂吃。這是自重逢後，他第一次看到郁樂能吃這麼多東西，起初見識到郁樂的食量時，曾一度懷疑郁樂是不是有厭食症。

  「你第一次吃早茶？」

  郁樂點頭，「在我家是張伯做飯，去外婆家，也是吃中餐。去奶奶那，她有時做法餐給我，但她懶的時候，就吃一小塊奶酪，不然就是沙拉，後面等我成年了，甚至問我抽菸行不行。」

  元菘撲哧笑了，他聽說過有些法國人好像基本不用吃飯的，有時一杯紅酒，或者抽一根煙就過等於吃過飯，看來不是奇聞，而是常態。

  「西景有分店，到時我們可以去。」

  郁樂懶得回應他，埋頭一個勁地吃。

  等郁樂的時候，元菘拿起手機看工作群，一個社交平台推送了一則新聞進來，他好奇點開，快速瀏覽了一遍，眉頭緊蹙，退了出來。

  這時，郁樂的手機響了。

  「餵。」郁樂接起，含糊道。

  張禹明開著車，聽著那個聲音，忍不住懟道：「東西吞下去再講話！」

  郁樂抽了張紙巾擦嘴，又喝了杯茶，才重新「餵」了聲。

  「你那邊出現了一起命案，你過去那邊警局等我。」張禹明盯著前方路況，繼續說道，「死者也是中毒，中的毒跟林大山，還有於安慶是一樣的。」

  郁樂想都不想地掛掉電話，拿起筷子時，電話又響了，他摁掉，來回幾次後，元菘忍不住問起。

  「不是張禹明就是姨媽，他們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我沒跟他們說我在那，但竟然知道我的行蹤。」

  元菘挑眉，心想自己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看來對方的反偵察能力應該是top級別的，悄無人息隱藏在人群中。

  他眼光四瞟，逡巡一周，沒發現特別可疑的人後，才問：「張禹明跟你說案件嗎？」

  郁樂嗯了聲，終於放下筷子，看著剩下的東西，「我想打包回民宿再吃。」

  元菘結完帳出來時，看到郁樂提著飯盒在看手機，他剛湊近，就聽到郁樂講，「這不昨晚那個耍酒瘋的客人嘛，屍體是在你的酒吧附近被發現的。」

  他皺眉深思，「不會有人跟張禹明說我昨晚的情況，然後現在…有人懷疑我？」

  元菘拿過他手中的飯盒，「死者是中毒身亡。再說有監控，而且你有不在場證據。」

  「你看過新聞了？」郁樂側擡起頭看他。

  「剛才等你時看到的推送，」元菘準備開導航，在輸入地點時，問郁樂，「警局嗎？」

  郁樂點頭，「黃小姐估計氣炸了，人前腳在她店活生生搞事，後腳人就她店附近死了。」他想起昨晚看到那個跟在元菘身邊戴著黑框眼鏡的女人，神色冷漠孤傲，戴眼鏡多半只是為了遮蓋掉一些戾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