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理想派?現實派?
2024-09-15 09:33:14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63 理想派?現實派?
肖青榮邊跟李銘說著話,一人一手推開辦公室的門,霎時間,嘈雜如潮水般湧來,那聲「上班時間幹嘛呢」,就看到古冕朝他倆揮手,接著說:「副隊,給你們留了。」
食物的香氣卷著空氣襲來,一天沒怎麼吃東西的肚子適時打了戰鼓,肖青榮遞過去一個手套給李銘,自己又拿起一塊榴槤披薩,含糊到:「隊長今天轉性了?」
不知道是誰回了他這個問題,「是郁樂的朋友送過來的。」
李銘頓時看著手裡的南姜雞翅,丟不下,咽不得,肖青榮見狀嘀咕了句:「小李,吃飽飯才有力氣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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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同僚之間不是動刀動槍的自相殘殺,幾句嘴皮子功夫,並且某些人的能力出眾引起還能激起另外一部分的鬥志,肖青榮覺得何樂而不為呢。
李銘聞言,又拿了個雞腿,一擡頭就看到肖青榮欣慰的目光,他臉上尷尬在對方朝他豎了大拇指後變成了靦腆。
肖青榮扭頭問是哪個朋友?
「你想抱大腿那個。」余白走近,無情拆穿肖青榮的暗戳戳小心思。但沒想到後者非常沒有被拆穿的惱怒,臉上還頗有幾分「你竟然知道,那我不遮著蓋著了」,於是追問:「人家都送下午茶過來了,我過去好好感謝元菘。」
話落,從支隊長那邊就傳來張禹明的聲音,「十分鐘後開會。」
肖青榮訕訕縮回腿,踱步到窗邊。
手裡抱著他跟隊內唯三位女警分下來的榴槤披薩,她們三人一盒,他自己一盒。嘴裡嚼著可口的披薩,心想這是他目前吃過榴槤最足的披薩了,改天問問元菘在哪買的。
緣分是湊巧的,也是措不及防的。
肖青榮瞪大眼睛,緊盯著樓下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樹周邊用水泥瓷磚圈成一個等邊正方形,上頭擠挨著一盆盆紅色小鳳仙花。
年關將至,很多花農會一車車的往城裡載,各種帶著吉利含義的花卉最多,隨意擺在人行道上直接開賣。而這些鳳仙花,他記得是昨天一位老花農留下的,有急事要回家一趟沒地方存管,於是往警局帶。
而現下這些花,倒暫時的將樹下的這張石長凳給遮了個七八分。
手中的披薩「啪嗒」一聲,肖青榮嘴巴微張,低呼了聲,下一秒視線一暗,扭頭看到余白正從他盒子裡拿披薩,急忙護住下一秒又察覺自己這麼做有丟身為副隊長的魄力,於是說:「只能拿一小塊。」
余白哼唧了聲,視線順著肖青榮剛才看著的地方看去,只一秒便別開視線,賤嗖嗖地說了句,「副隊,沒想到你有這種癖好。」
肖青榮挑起一側眉,心說他不就看見元菘跟郁樂坐在那嗎,他不就看過去嗎,這有什麼奇怪的,他還想喊一句呢,感謝元菘體恤他們公職人員的辛苦,「千里」來送下午茶。
一扭頭,話到嘴邊,咯噔吞回去了。臉上的神色有詫異有震驚到最後全都變成了茅塞頓開,於是被余白又拿了一塊披薩也沒在意。
余白看他神色複雜,半晌後問他怎麼了。
肖青榮深吸一口氣,快抑制不住心口那份發現世界級大八卦的激動,他現在激動得想原地正步,想上躥下跳,但最後統統化成了一句話:
「我以後改抱郁樂大腿。」
郁樂——香餑餑。
***
與此同時。
郁樂扭頭看樹葉子,半晌後扭回頭,「夏天結芒果了,可以摘。」
元菘將拆開的筷子遞過去,聞言笑了聲,「你缺這口嗎。」頓了下,補充,「觀賞芒果,吃不下的。」
郁樂聞言擡頭看多了幾眼,嘀咕了聲多浪費。
元菘往後靠著椅背,雙手張開,一手搭在郁樂那側的椅背邊沿上,老遠看去,只會覺得兩個人坐在這愜意聊天,生不出其他遐思異想。
郁樂吃飯有個小習慣,會放空,經常吃完這一口後,就放空了,等他想起來,再吃一口,繼續放空,也可能就此打住。
高二那年,元菘有兩次跟郁樂,只有他們兩人去食堂吃飯,元菘發現了郁樂有這麼個習慣。於是他後面問郁樂之前怎麼不會這樣,郁樂說那是因為人多,人一多,他再這麼個吃法,會被當成怪胎。
元菘還記得,當時郁樂睜著一雙小鹿斑比般的大眼睛,輕咬著筷子問他是不是覺得他是怪胎?
「你真是太可愛了。」元菘一想起當時那會,此刻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旁邊郁樂的頭。
郁樂正細嚼慢咽嘴裡邊那塊魚肉,被元菘突然來這麼一下差點讓他噎住,後者見狀急忙擰開一瓶烏龍茶。
「你發神經?」郁樂擰眉,斜眼睨了元菘一眼,又咕咚喝了一大口茶。但這一看,又發現元菘恍惚沒聽到他這句話,只一個勁的看著他。
郁樂見狀往旁挪了一步,將茶丟給他,又拿起那盒被他吃了三分之一的壽司。
元菘看他全身緊繃著,無可奈何笑了下,手靠著椅背,托著頭,開始跟郁樂講昨天去其中一家店開復盤會的趣聞。
兩人東拉西扯,甚至扯到了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個千古難題,在爭論無果後,郁樂說起夏喚跟蘇煙的事情。
元菘不是警職人員,是不能知道案情細節的,而他也不想元菘再扯進這些案件來。
「多巴胺一旦消失,熱情就褪。」郁樂放下筷子,看著不遠處,又呢喃句:「從這個角度來講,夏喚早就把蘇煙的生命力耗盡。」
元菘不搭話,一時間兩人之間的空氣靜了下來。
「有沒有可能他們彼此都在消耗對方,」半晌後,元菘突地出聲,「現實很骨感,理想者如果抱著太豐滿的念頭在生活,困惑的只有他們自己。」
「所以久而久之的,一開始的不願意將就會變成在將就自己。」
元菘扭頭看他,眸底盛著柔意,然後就聽到郁樂這句,「那說明選項不夠清晰,不然就是選擇不夠篤定。」
一陣帶著點寵溺的笑從旁邊傳來。
所以最好的情況就是,現實派找理想派,理想派找現實派。
夏喚是理想者,蘇煙也是理想者……但蘇煙被現實摔打到支離破碎,卻還是對夏喚抱著點希冀。
郁樂低頭看著盤子裡的壽司,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他突然明白了為何三位死者中,只有蘇煙的表情是平靜的,或許她斷氣的那瞬間有覺得解放,即使下一秒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但是有一事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彼此熱情都耗盡了,還要強迫自己強迫別人?」
他扭頭看元菘,但對方卻突然靠近,伸手輕輕地碰了他的嘴角,下一秒就看到元菘拇指跟食指間捏著一顆米粒。
郁樂的臉騰地就囧了,眼角餘光瞥到元菘神色自在地將那顆米粒放進嘴裡嚼起來,他的臉又唰得一下紅了,燙得他恍惚覺得耳尖在冒煙。
「還要吃嗎?」
郁樂低頭看了看,遲疑了會,下一秒手上一空,擡頭望去就見元菘自然地拿著他的筷子夾了塊壽司在吃,那聲「你也不嫌髒」還沒說出口,元菘就說了句:「因為舒適區舒服。」
「知樂,你的優渥環境造就你理想化,也讓你有資本維持理想化的生活,但很多人都沒的,」他停頓了下,「他們連換個工作崗位,換個環境都得深思熟慮。」
他沒給郁樂說話的時間,繼續說:「你想說那是感情,稍一不慎帶來的會是萬丈深淵,你以為別人會不知道這點。」
元菘冷笑,「在我們看來,是容易定奪的事情,但放到他們身上,就是不簡單的,對他們來講就得錙銖必較,就得多方面考慮。」
郁樂看著他,久久不語。他想起夏喚的供詞,字裡行間都在表達他愛蘇煙,蘇煙死了,他非常傷心。
但每一個字眼經不起細敲,行為更是,他跟蘇煙那麼多年是因為他習慣生活里有這麼一個人,所以對於自己將蘇煙獨自留在外面,他內心也就稍微愧疚了那麼一陣子,也就失落一陣子而已。
郁樂長腿抻長,伸了伸懶腰,突地醒悟自己竟然耗費心緒來思考這種問題,還沒等他想明白過來時,聽到元菘講:「尊重他人命運。」
他扭頭看他,一臉詫異,還震驚,元菘自他認識起,就不像是會講出這麼冷血,不,冷血過分了點,這麼冷漠的話的人。
元菘側眼瞅他,放下空木盒,又喝了口茶,湊近到郁樂身邊,壓低聲音道:「知樂,難道你沒發現,我們兩人,我才是現實派那個嗎?」
「所以你的意思,我很天真?」天真這個詞此時放在這,就有種「你覺得我蠢」的意味。
元菘笑了,「不能這麼講,你有時候想法很浪漫……例如芒果樹,你會想著去摘,但我會跟你說吃不了。」頓了下,補充,「我喜歡你這樣子的天真,這樣可愛。」
郁樂立刻反駁,「你是喜歡潑我涼水。」要是安德魯或者萊恩聽到他這麼講,這會已經在找道具了,不然就是在找現在有什麼果樹可以一解心中現下這癢。
元崧似乎猜到他心裡所想,因為他一句說:「我只是客觀跟你說這棵樹的芒果吃不了,而沒說你不能摘。」
靠,還真的是。郁樂偷偷瞅了他一眼。
元菘接著講,「我都在娛樂場所摸爬滾打多少年了,看過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大多數都是在賭,贏了滿堂喝彩,輸了黯然退場。」
伸手攬住郁樂的肩,半晌看他沒答話,低頭一看,就見郁樂咬牙攥緊拳頭。
元崧心中一個咯噔,心說這下慘咯,讓你嘴瓢,這下解釋不清了。
「張禹明也這麼講,余白就看過一本心理側寫方面的書,他就能給出很準確的側寫,我踏馬讀了四年,四年——」學科成績再優異,在經驗豐富的老手面前,他就是個菜鳥。
元菘發出長長的一聲「哦」,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昂著脖子看郁樂咬牙切齒,在原地跺腳,心中卻樂得開花。
半晌後郁樂才發現元菘盯著自己笑,那笑容讓他驀地覺得自己像只猴,微眯著眼,語氣不善,「你笑什麼?」
「你轉來我們學校那年,高二的元旦晚會,你拿著你的大提琴在後台等上台表演,結果被胖子撞倒了,還記得嗎?」
郁樂偏頭想了會,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又好像沒有,他不記得了。
元菘也不管他是否記得其中的細節,補充道:「當時你爬起來,指著胖子,氣鼓鼓的……」
他伸手拉郁樂坐到身旁,哄他,「嘴巴鼓起來——」郁樂聞言照做,元崧更樂了,「就是這樣,我猜你當時想罵他來著,但胖子道歉態度誠懇,你最後苦巴巴說了句沒關係。」
郁樂瞬間回過神來自己按著元菘的話做了這個表情,撣開元菘的手,視線亂飄,雖然他還是對這件事沒印象,但他猜那琴多半壞了,「那琴呢?」
元菘似乎早料他會問起這個,賤嗖嗖地答:「琴弦摔斷了,於是我英雄救美,邀請你跟我跳了支舞,然後我們獲得久久不絕的掌聲。」
郁樂被氣笑了,起身丟下一句:「繼續編。」知道元菘扭過頭在看他,於是喊了聲:「張禹明喊我去開會了。」
元菘看著他的背影,眸底,眼角,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心中喟嘆:郁知樂,總算有了以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