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他，長了一張學渣的臉

  061 他，長了一張學渣的臉

  「本市第一起，全國第三起。」張禹明看了一圈同僚，手中的筆無意識的敲著案宗本，接著補充，「作案手法一樣，心臟被一刀斃命。」

  他捏了捏眉心，繼續說道：「傷口長度大概五厘米，初步鑑定是西瓜刀。」他給肖青榮使了下眼色，投映在牆上的照片，霎地出現三張慘白的臉，「屍體發現地點都是河邊。」

  「現在有幾個疑點，需要大家共同討論一下。」張禹明撓了撓下巴，接著說：「第一，兇手的作案動機是什麼？第二，又是連環兇手？第三，存在買兇殺人疑點嗎？第四，目標有什麼共同點？」

  話音剛落，會議室內霎時討論聲一片。

  張禹明低頭翻看著孔小欒一早送來的初步屍檢報告，就是不夠書面化而已，一邊分神留意部下的討論。

  少頃，人群中有人咳了聲，緊接著怯生生的聲音傳來，他擡眼望過去，是古冕，轉正一年，前陣子還吼過他。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想聽聽她案件的看法，「說吧。」

  古冕站起來，咳了聲，雙手往兩側一擺，「這是我們三人的討論出來的。首先先說共同點，三位受害者受害之前都跟家人吵過架，獨自在外，心理防線弱，容易上當受騙。」

  話音剛落，古冕就聽到對面幾人譁然一聲。張禹明拍了拍桌子，示意其他人安靜，讓她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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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連環兇案，因為作案手法一樣，處理方式都是往河道拋屍。」古冕說到這停頓了下，聲音遲疑，「動機嘛……不知道，能知道案子也快破了。」霎時，室內響起一片抽氣聲，沒想到古冕初生牛犢不怕虎，又在老虎頭上拔鬍子。

  張禹明倒不在意她說什麼，只是問她關於第三點怎麼看？古冕偏頭思慮了會，大聲道：「我認為是買兇殺人。原因三位死者可是在三個不同的城市，彼此之間相隔五六百公里。」

  她說完往張禹明那邊偷偷瞅了眼，發現對方還是低著頭看著手裡的資料，室內一時也安靜得針落可聞。

  半晌後「啪」的一聲脆響，所有人正襟危坐，張禹明巡視了所有人的表情一圈，托腮食指點著會議桌，「其他人呢？」

  於是古冕對面的以李銘為代表的舉手，忐忑地講：「隊、隊長，我們幾個人的討論也跟古冕她們的結論大差不差……」

  張禹明打斷他，「那不同在哪？」

  「古冕說死者因為跟家人吵架，獨自在外，心理防線弱，這點我們五人不認同，」李銘避開張禹明炯炯的眼神，咽了咽口唾沫，「大部分人在激烈爭吵後，很長一段時間是處於一點就著的心理狀態。」

  他偷偷打量了張禹明的表情，但實在看不出任何有用的面部信息，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講：「而且且不說女死者蘇煙，就論兩位男死者，站在男性的角度來看，吵架後的男性戰鬥力不會低到被人任由宰割。」

  「我講完了，隊長。」

  張禹明仿佛回神了般「哦」了聲，這道聲響立馬引起了部下們的討論，肖青榮實在看不下去，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桌子，指著一圈人，忿忿地講：「一個兩個，八卦最來勁。」

  不知是誰小聲嘀咕了句「那你說說」，會議室的氣氛瞬間沉重得壓根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前天晚上喝的酒這會似乎還在影響的神經，他略顯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無奈道：「買兇殺人也會關係到殺人動機，你們沒從死者背景入手；吵架對心理防線的強弱影響不大；如果兇手是騙取死者的信任再下手，那兩位男受害者的戰鬥力強弱也這面前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他停頓了下，如意料般的看到一片低下去的頭顱，「用不著這樣，討論案情，總有出入的地方，」末了哼笑了聲，「但沒想到各位想問題那麼片面。」

  話落，室內哀呼一片。

  只除了角落的余白，他一拍桌子，昂起脖子，驚得旁邊的出神的郁樂登時坐直起來，扭頭看他。

  「隊長，你自己不把話說清楚就怪我們想問題不透徹。」郁樂手托著下巴，欣賞余白的鐵骨錚錚，慷慨就義。

  「那這麼說，你想得很透徹，那你來講講你的看法。」

  余白霎時有些心慌，眼角餘光瞥了眼旁邊的郁樂，只見後者眼帶淺笑的看著他，頓時心領神會，只覺得郁樂的笑容明晃晃地寫著「乖徒兒，為師看好你，前進吧」。

  他仿佛被打了雞血般，開始講：「第一，三位受害者，兩男一女，」話落，四周就響起異議，說「這不很明顯嗎」，「有什麼好講的」。余白深吸一口氣，屏蔽那些聲音，「根據蘇煙的屍檢報告以及其他兩市警方共享過來的信息，三位死者生前沒有收到性.侵犯，這說明兇手不是性.變態。」

  「第二，其中邱藍星受害者身材魁梧，屍檢報告中提到他沒有服用任何昏迷藥物，所以我猜測他跟兇手應該是認識的，不然就是被對方騙取了信任，在猝不及防下被殺。」

  會議室內的所有人都朝他看來，余白瞬間有點毛骨悚然，微微側頭往郁樂那邊靠了靠，然後就聽到了椅子被挪動的聲音，低頭發現郁樂離他遠了一步。

  難不成他側寫錯了嗎？

  余白哭喪著臉，特別想哭，不見剛才與張禹明「剛」的氣勢，下一秒就被同僚以及張禹明催著繼續講下去。

  早知道就跟著默默挨罵算了。

  余白吸了吸鼻子，磕磕巴巴地講：「三位死者之間無關聯，兇器是一把西瓜刀，這說明兇手其實不是職業殺手。」

  「因為警匪片也有講嘛……」話落聽到張禹明跟肖青榮同時嘖了聲，余白聲音猝然間就小了，「職業殺手殺人哪會露這麼多破綻出來，手法簡陋，還往河道拋屍。」

  「結論。」張禹明看著他，補充道，「分析的不錯，但我想聽結論。」

  聽到上司讚許的聲音讓余白鬆了一口氣，「買兇殺人，完成僱主任務就算完事；僱主沒什麼錢，不然不會讓這麼手法粗糙的殺手幫他做事；作案動機要從三位受害者的朋友家人入手。」

  講完後看著張禹明，嘴巴嚅動，「我講完了。」

  張禹明這才收回視線，「目前三位受害者的共同點，都是跟伴侶吵架，獨自在外。」他頓了下，「所以兇手是挑落單的人，然後無差別殺人……還是他們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點還有待商議。」

  肖青榮立馬接過話，「我跟李銘會議後會重新審訊一遍蘇煙的男朋友……」但話還沒說完，就被張禹明打斷。

  「我跟郁樂審訊夏喚，你跟李銘還有其他人聯繫另外兩市的警方，讓他們給一份更仔細的審訊記錄，如果他們不願意配合的話，你們就直接殺到他們局裡去……」

  所有人都看著他，不明白張禹明為什麼不說了，等他再開口時，視線卻是往古冕那邊三位女警放，「你們三位，找蘇煙的所有女性朋友聊一圈，並且錄下視頻。」

  三位女警應了聲好，兩秒後才反應過來，「隊長，錄視頻……這不太好吧。」

  張禹明看著她們，突地咧嘴笑得很賊，「那你們三位就靠自己的記憶力記住她們講每句話時的表情。」

  三人不疑有他地點了點頭。

  ***

  郁樂跟在張禹明身後，問他，「隊長，我怎麼發現你經過前晚，整個人都變了。」

  張禹明腳步停頓，咬緊牙根，「老子一直都這樣，就你眼睛不看人。」說著繼續往辦公室走，「你教了余白什麼東西，他怎麼……」

  郁樂聞言往後仰頭，看到遠遠走在人群最後面的還在竊喜的余白，回答張禹明的問題，「他想學側寫，就看了一……」頓了下，「他悟性不錯。」

  郁樂想到自己寒窗苦讀四年就覺得有點嘔，張禹明似乎猜到了他突如其來的沉默是因為什麼，「難得，難得看到你氣餒。」末了安慰他，「余白都經手多少個案子了，他即使不用你側寫那套，單今天這些信息，他也能說中很多。」

  「……你們兩個多合作對你們兩個都好，不錯。」張禹明轉身，想拍郁樂的肩時看到對方條件反射往後退時收回，皺了皺眉頭，「你這臭毛病，看人下菜碟。」

  郁樂尷尬地摸了摸鼻尖。

  張禹明丟下案宗，往辦公桌後的椅子走去，「余白比這裡很多人都聰明，他各科成績都非常不錯，就是……」琢磨了半會，「他，就是長了一張學渣的臉。」

  他做了下來，指了指沙發的位置，示意郁樂過去那邊。

  郁樂拒絕，「不了，你直接問吧。」

  張禹明眨了眨眼，雙手交叉，托著下巴，眼睛盯著郁樂，「你的側寫……講來聽聽。」

  郁樂猝不及防地深吸一口氣，這個場景讓他恍惚回到在校時被導師叫去辦公室給他解釋某個案件他為何那麼分析的原因。

  「團伙作案，人數應該是兩位。」

  張禹明輕輕嗯了聲。

  「無業游民，缺錢，什麼活都接，其中一位是果農。」

  張禹明在這裡打斷他，嗤笑道：「所以你也覺得是買兇殺人？並且因為報告上說兇器是一把西瓜刀，所以答案就是果農？」

  「目前來看，雇兇殺人的可能性最高，」郁樂頓了下，接著才正面說：「至於兇手身份，不是所有疑點的側寫都需要多加揣測，有時它就很簡單地展現出來了。」末了補充一句，「我需要到發現屍體的地點以及他們的家，還有其他人的供詞，才能給出更準確的側寫。」

  「我會安排。」

  「另外一位充當著應該是調解員角色。」

  「原因。」

  「騙取信任，就需要能讓人一眼就覺得他可靠，比方女性問路時，基本會偏向先找年長些女性問路，而不是首先同齡女性，更不是異性。」

  「從哪入手？」

  郁樂攤手，「你都安排下去了，還來問我。」

  張禹明擡頭，與郁樂的目光撞上，下一秒就見郁樂走近幾步，表情很是嚴肅，「哥，我不能幫你看，但漢斯……」

  張禹明拿起案宗舉在他面前，表情不耐，「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郁樂手指點了點桌上的地球儀，對張禹明這句話也懶得反駁，離開前丟下一句，「諱疾忌醫。」

  張禹明看著緊閉的辦公室大門，側頭望著大玻璃，看到郁樂拿出手機，邊走邊打字，他倏地站起來，推開門，大喊：

  「上班時間不準玩手機。」

  話落，大辦公室內霎時響起幾道明顯受驚的驚呼聲。

  郁樂扭頭看他，迎著張禹明瞪過來的目光撥通了漢斯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