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我入贅
2024-09-15 09:33:00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52 我入贅
晚上十點鐘,萬籟俱寂,細聽能聽到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幾聲狗吠。郁樂與相機鏡頭裡的自己對視,屏幕上的時間還在持續跳動震動,半晌後他站起來,走過去摁下暫停按鈕,此時桌上的手機突地震動了下,頁面出現了一個彈跳框。
段駁給他發來的一條語音。
郁樂眉心微蹙,看著這句有60秒的語音陷入了沉思,點了為難自己,不點又是欺騙那邊的人。
少頃,他丟下手機,拉開門準備刷牙,身後的手機還在間歇性震動。
——段駁語音發成癮了。
五分鐘後,郁樂拿起手機一看,最新的信息終於換成了文字信息,雖然內容是:
【你是不是自動忽略前面的信息???】
郁樂輕嗤了聲,心想還敢來責問,還三個問號,自己看下滿屏的語音,自己願意聽嗎?
下一秒,段駁的電話就進來了,顯然早猜到郁樂不會去聽那些語音,給自己找了台階下,才說回正題。
「你的側寫一點都沒錯!」段駁的聲音沙啞,裹著風就似乎更嘶啞了,隔著電話郁樂都聽出來了,果然下一秒段駁就說:「等等……我買瓶水先。」話落,郁樂就聽到那頭傳來段駁跟藥店店員要了治鼻炎的藥跟礦泉水。
不一會,電話再次傳來的段駁的聲音,「馬何妨一開始還不認罪,似乎覺得自己戴了面具沒人認得出,也不怕段秋光指認。」
郁樂換了只手拿手機,嗓音平靜,「那四根棒棒糖是段秋光放到劉於口袋裡……」話音未絕,聽筒里就傳來段駁大驚小怪的驚呼聲。
「李坤明看到糖果照片時,表情是詫異的,所以他並沒有自己所講的那樣會買糖果送給小孩。馬何妨能想出提線木偶,還水猴子的謠言出來威懾村民,這類型人的童心一般是裝出來的,所以要他心懷愧疚給受害者送糖果,是不存在的。」
段駁拿了盒泡麵遞給店員,低聲說了句加水。他聽著耳邊傳來的分析,忍不住提出分歧,「你就這麼肯定?如果我剛才不給你反應,你還能……」接過加了熱水的泡麵,往店內那張長方木桌走。
郁樂的聲音夾雜著幾分無奈,「這很明顯好嗎?這個案子太容易給出側寫了。難的是遇到高智商高素質嫌犯,以及那些熟人犯案……」
段駁一邊聽著郁樂說著溺水案件就側寫方面的分析,一邊時不時地附和了句。半晌,他聽到郁樂突然來了句:「韓溯的,也問了嗎?」
提起韓溯,段駁手中的叉子頓了下,偏頭想了會白天傳喚韓溯時,那人一踏進派出所時引起的轟動。
以至於他此刻在回答郁樂的這個問題是,脫口而出的第一句是:「漂亮,他長得實在美麗。」
話落,段駁就腦袋發空地看著碗裡的泡麵,半晌聽到了電話那邊傳來一聲嘆息:「美麗的東西往往致命。」
段駁聞言一拍桌子,接下台階,連連稱呼:「你說得對,非常對。」
郁樂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問段駁:「關於李坤明提出的湖裡有財富,韓溯是怎麼回答的?」那天晚上,韓溯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沒散播謠言,結果隔天他底下的員工說湖裡有財富的事情是從韓溯那聽到的。
這打臉未免來得太快了。
電話那頭傳來久違的沉默,沉默到郁樂以為段駁是不是落手機了還是自己問了關於案件的私密信息,段駁不好跟自己說這個。於是正打算開口說算了就聽到話筒里突地傳來一聲嘖。
段駁把玩著手裡的火機,回憶白天審訊韓溯的內容,摘出這段開始講:「韓溯竟然是個念舊的人,看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
郁樂挑了挑眉,非常不解。
「韓溯講,說自己確實曾講過湖裡有財富這句話,但沒想到怎麼被人傳成了湖裡有金子寶藏之類的。」
段駁故意停頓了會,想著吊下郁樂的胃口,結果五秒鐘後發現自己在唱獨角戲,只能接著講:「他說的財富,指的是鯉魚湖是承載了他一位故人一段美好回憶的地方,所以他才說湖裡有財富。」
猝然間,死寂一般的靜謐通過網絡這條虛擬的線兜頭罩住電話兩頭的兩人。
「……」郁樂瞥了眼窗外,半晌後重新打開錄製視頻的按鈕,「我知道了。」他突然知道今晚的視頻日記要講什麼了。
段駁蹙眉,心裡那是一個醍醐灌頂般的明朗,他斷定電話那邊的郁樂對他這段話嗤之以鼻,甚至已經自動屏蔽了。
「欸……人家沒犯罪,能配合過來調查案件就不錯了……難不成湳還要去糾查他故人往事細枝末節的真假……」
郁樂:「……我沒這個意思。」頓了頓,「就這樣吧。」話音剛落那邊的段駁急嚷嚷的聲音,接著就聽到他白天說起的請客的事情。
「不用了,謝謝。」郁樂看了眼時間,「我明早的高鐵回西景城……這兩天打擾了。」
段駁聽到這句話,霎時瞪大眼,還沒來得及反應時耳邊就響起機械的「嘟嘟」,他拿下手機,嘖了聲:「這麼絕情乾脆。」
咬了咬唇,編輯了條信息發過去:那等我以後到西景城時,再請你吃飯,那時可不能拒絕我了。
手機震動了下,郁樂瞥了眼,自動忽略了這條信息,打算重新搗鼓今晚的視頻日誌。
空曠無邊的天際,無月,但依稀能見幾顆散發著微弱的星星,只是沒一會又被流雲擋住。
郁樂收回視線,心說明天大概是晴天。
這一生,會擦肩而過許多人,偶爾會遇見那麼幾個,與之產生了短暫交集,有好的,有壞的,有電光石火的,有銘肌鏤骨的,這些一個個的存在慢慢鑄就了明日的自己。
但世界不缺浮光掠影,也不缺刻骨銘心,大可不必事事謹記,也萬萬不要將人人放在心裡。
***
「你確定要這麼搞?」郁樂看了眼那片花花綠綠的牆,扭頭看向安德魯,「歡迎彩旗我不反對,但是為什麼要選沒穿褲子的海綿寶寶?」
安德魯擺了擺手,「萊恩喜歡海綿寶寶。」
郁樂咋舌,無力反駁,身旁的張伯看著被打扮得五彩繽紛的室內,喟嘆了句:「好好好,家裡總算有人氣了。」
「……」郁樂看著樓梯口的氣球,五顏六色的,客廳,門廊,桌上……只有要空位的,就沒逃過被擺布的命運。
這一刻,更讓他詫異的是安德魯的審美跟張伯不能說一模一樣,但也八九不離十,因為這會兩人在商量加多點立體綢帶花球。
「紅、橙、黃、綠、藍、靛、紫 ,我全都要。」張伯一拍桌子,末了低低笑了聲,「我帶你去買,我有錢。」
有人同意肯定他的決策,甚至還樂於掏腰包,他樂原地歡呼,伸手給張伯來了個深情的擁抱。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張伯早對安德魯的熱情招數見怪不怪了,只要對方不要太過分的就行。
郁樂對於家裡被張伯怎麼安排,他早已選擇兩眼一閉,眼不見為淨,只是聽到張伯「有錢」這句話時,忍不住駐足問了句:「張伯,你的工資是多少?」張伯的工資是郁文俊發的,他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再加上前陣子,晏慧茹說張伯會跟她匯報他的近況。
所以張伯的工資到底是多少,他真的很好奇。
張伯伸出一隻手,眼神認真,「老爺一個月給我兩萬,晏局一個月給我五千,禹明一個月給我兩千……一個月也就兩萬七吧。」末了,眉毛還挑了挑,「就這麼點,少爺。」
安德魯聞言立馬將這個金額換算成歐元,憐惜地嘆了句:「也就三千多歐元,不多。」頓了下,「待會我來買單吧,張伯。」
郁樂瞪大眼睛,手握著門把,攥得骨骼咯咯響。
***
「你說氣不氣人?」郁樂咬下一塊餅乾,發出清脆的嘎吱聲,「我一個月工資才2500,也就是說我要工作11個月才能拿到張伯一個月的工資。」
元菘蹲在他面前,看著郁樂手裡的餅乾,心不在焉地想進口餅乾還是有點不一樣,放了幾天了還能這麼脆。
「而且姨媽給張伯一個月五千,然後讓張禹明給我的工資是2500,」頓了頓,從牙縫裡擠出字:「我越想就越覺得自己是個二百五。」
元菘嘖嘖了兩聲,不認同他的說法,從郁樂帶過來的保鮮盒裡抽出一塊形狀不可言語的司康餅,咬了口,又硬又苦,「你做的……不錯不錯。好吃。」但比他喝的苦不拉幾的美式好多了。
郁樂陡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嗤笑道:「安德魯也是說不錯,然後打死不吃第二塊。」
元菘挑眉,抱緊懷中的保鮮盒,眨眨眼,認真地看著郁樂,「安德魯是安德魯,我是我,他哪能與我相提並論。」
郁樂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剛才在家受到的不平衡也瞬間煙消雲散。彎腰蹲在柜子前,打算晚點帶一些漫畫書回家,顧明理昨天跟他說過元菘恢復情況良好,不用繼續住院。
元菘靠近他,伸出食指點了點郁樂的肩膀,眉頭緊皺,神色非常認真,「知樂,其實我真能養你……」
郁樂想也沒想地拒絕。
「……」元菘咬唇,一臉挫敗,還沒等他開口,下一秒就聽到郁樂說:「真不用,奶奶家的酒莊,她把她的一半股份移給我了;我外公名下的商超也留了一點股份給我,加上他留給我媽的那些財產,也已經成了我的了;再不濟,郁文俊名下的產業也有一部分是寫我的名字……」
元菘伸手阻止他繼續講:「你別講了,我入贅。」
郁樂看他神色挫敗,忍不住繼續「安慰」道:「彆氣餒,再不濟我還可以把A國山莊裡的那套房子賣了,雖然是奶奶送給我的禮物……」
元菘霎時猶如死屍般往後倒地,從學生時期,他就知道郁樂家有錢,但從沒想過是能讓他咬牙切齒的程度,有氣無力地瞅了下郁樂帶笑的眉眼,生無可戀道,「我入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