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生死一線
2024-09-15 09:32:36
作者: 一塊好石頭
036 生死一線
郁樂沉浸在自己被人偷拍了卻沒察覺的思緒里,沒注意道自己撞上了張禹明,對方扭頭喊他。
「郁小樂——」
郁樂如從夢中驚醒了,眼神茫然地看著對面的人。半晌後,嘴巴嚅動,「幹嘛?」額際沁出一層薄汗。
張禹明眉頭緊皺,以為他沒吃早餐低血糖,丟給他一個菠蘿包,才問:「有新線索不上報,自己跑去審問嫌疑人?你長能耐了。」
郁樂聞言就浮現小實習警那張看著視頻傻呵的臉,被人出賣的情緒瞬間化作了將手裡的菠蘿包攥出了餡料。
他望著張禹明的臉,嘴角浮現一抹惡意的笑,「小王他上班總刷視頻。」
同時,遠在拘留室老老實實聽話不打林大山而在玩著打雷的小王實習警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揉鼻子,將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接著玩遊戲。
張禹明瞪大眼,「我知道了。你先跟我講清楚你的線索在哪找的?為什麼又多了個長發男的,還有什麼段起思,過來我辦公室……」話音未絕,電話鈴聲就打斷了他的話。
郁樂無聲啐了句下次見到小王定要損他一頓才解氣,又偷偷瞅了張禹明一眼,準備溜了,下一秒手肘就被人抓住。
「我在。」眼尖抓住要逃走的郁樂,邊聽肖青榮匯報他與順市警方去搜索林大山家的最新進展。
「姨媽。」張禹明聞言一恍惚,扭頭,郁樂早跑到大門口了。他那句「回來」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郁樂喊了句:「線索是我助手找到的。」
助手?張禹明想了半會兒,低聲咒罵了句我信你個鬼。電話那邊的肖青榮聽到這句話問好好說話,罵他幹嘛,不示弱地也罵回去,但後者手機沒在耳邊,完全沒聽到。
「你說搜到了什麼?」
張禹明突地一聲吼,肖青榮來不及將手機拿遠,耳膜被震得發出針刺般的痛,重複一遍,「一個男孩。」他側身看了看躲在女警身後的衣衫襤褸,約莫十歲的小男孩。
而另外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則掙扎著,試圖掙脫開女警的擒制,瞪著小男孩,嘴裡吼著:「我爸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那麼說他!你個白眼狼…要不是在垃圾場撿你回來…你早死了,你這個垃圾——」
小男孩咬緊嘴唇,豆大的眼淚從眼眶掉落,擦掉了又有,對於女孩的指控也只會著急的嗚嗚地吼著。
肖青榮揉了揉眉心,朝女警揮了揮手,讓她們將人帶下去安頓好。這才回答張禹明的問題,「如郁樂預料的般,在林大山家的床底下找出了很多兒童方面的露骨錄像帶,另外他收養的那個小孩是個啞巴,順市這邊的警方已經帶小孩去檢查了,如果林大山真的對他做了齷齪的事,那他的罪就不止聚眾賭博這條了。」
肖青榮掛掉電話,深吸一口氣,想起他們趕到林大山家,只想著能搜找出一些關於林大山戀童的罪證,直到一位女警無意間看到小男孩身上那些曖昧的痕跡發出驚呼,他們一行人這才明白為何小男孩在看到他們一行人進來時的反應,不是如林曉如那般顯現出害怕,而是看到希望般的雀喜。
因為他們身上的警服,讓他意識到自己終於得救了。
或許自己需要重新認真思考是不是得從中介入並把控下這個村委會關於林深收養的安排。打定主意後便坐進車,讓一旁的年輕警察開車,自己則編輯了條信息發給林家村村長。
***
「你們老闆呢?」
黃超從策劃方案中擡起頭來,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漂亮男人,一時沒緩過神來,直到對方一句「你們老闆呢」,頭腦瞬間清朗,騰地站起來,叉著腰,「我就是老闆。」
看到對方正要張口,直接伸手打斷,「你們這些小年輕,好好的班的不上,整天遊手好閒,跑來酒吧釣凱子。」黃超眉眼都是自豪,他用這招幫元菘趕了不少花蝴蝶。手指向門的方向,「看在你長得不錯的份上,我就不叫保安趕你了……」
郁樂看著他,嘲了句,「你有病。」
黃超頓時急了,這是頭次被跑來找元菘的花蝴蝶這麼譏諷,而且還偏偏詛咒他有病。當即重重拍了下桌子,扯起嗓子喊:「季大海——」
郁樂眉頭緊鎖看著監控錄像里神色如常的元冕,扭頭跟黃超講,「打電話給他。」
黃超還沉浸在要不要換種說辭讓郁樂明白他剛才的行為不是有意的,他是不知道他跟元菘的關係。沒注意到郁樂的話,直到對方重複了一遍,這才慌慌張張地撥打元菘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一聲溫沉的「餵」通過電流滋滋的傳進郁樂的耳朵里。
「你在哪?」雖然聲線聽著平靜無波瀾,但黃超跟季大海在一側卻不知怎的同時打了個冷顫。
那邊沉默半晌,忽然笑出聲,「這是黃超的電話,你去我店裡了?你去那幹嘛?找我?回家等我就行……」
「你現在在哪!!!」隨著響起的,還有「砰」的一聲重響,是旁邊的合成木桌子,被郁樂一拳揣下,竟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縫。
少頃,電話那邊終於有了聲音,「在回家的路上。」
郁樂立即掛斷電話,將手機丟給黃超,快步走出監控室,低頭髮了條信息給余白:幫我查下「西A233SL」這個車牌號,我要知道這車目前在哪。
安德魯那這手機倚靠在車門,看到郁樂從店裡出來,迎了上去,「還有一個事,你上次給我看的那個女人的照片,她現在也在直播!」說著就將手機遞給郁樂看。
畫面里的凌凌哭的悽慘,身體被綁在椅子上,又被膠布封住嘴,左手被一個帶著牛頭頭套的人按在桌上。在場的還有一個帶著馬臉頭套的人,這人拿著一張白紙,嶄新筆挺的白紙,兩手抓著白紙,在凌凌的手腕上劃著名,稍稍一划,手腕上就多了道血痕。
「這已經不是自殺直播了,而是虐殺啦。」安德魯眉心蹙緊,又問,「元菘有消息了嗎,他的直播還在播著,雖然目前沒有血腥的場面,但是看的人也不少,可能大家想看看有錢的帥哥怎麼也想不開。」話落就注意到郁樂射過來的陰霾目光,安德魯舉起雙手連忙道歉。
手機震動了下,是余白的信息,郁樂沒想到這麼快就收到答覆:
【你怎麼那麼神,我剛好在交管部這邊。你要找的車往都嶺那邊去了,這車車主是元菘呢。】
郁樂拉開車門,順手將安德魯推下去,「你去警局報案,讓張禹明安排人查那個視頻的IP位址,如果動作快,那還可以救下那個女人。」
安德魯後知後覺地點頭,正要講「那你載我一趟」這句,車子已經開出去了。
疾速的路虎穿過暮色,在人跡罕見的山路上穿梭,汽車的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驚醒了靜謐的山林。
郁樂戴上藍牙耳機,耳邊傳來安德魯的聲音,他在跟他匯報元菘直播的情況,末了又補了句:「樂,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那個女的身邊有兩個戴面具的人,為什么元菘這邊沒有,他不配嗎?」
不用等郁樂說話,他自己自問自答了,「我道歉,你追上了嗎?」
「沒。」郁樂冷漠地吐出這個字,隨即掛斷電話,重新那個背的滾瓜爛熟卻沒備註的聯繫人。這次只響了十幾秒就被接起。
「怎麼又打電話過來?我都快到家了……待會給你電話。」
郁樂盯著眼前的山間公路,他問過余白,這段路是沒什麼車經過,但不代表沒有,但此時他一路開來,沒看到任何車輛。一個念頭倏地電光火石般閃過腦海,來者是打算將元菘無聲無息的置於死地。
「你聽我說,」郁樂克制住慌亂,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減速,別被那些人……」
元菘打打斷他,「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郁樂煩躁地重重捶打了下方向盤,腳下一踩,車速達到180邁,黑色的路虎瞬如衝出暮色里的獵狗,浮光掠影般仿佛在山路上只留下一道光影。
元菘聽到了耳機里呼呼的風聲,喉嚨一澀,一個念頭躥上心頭,未等他開口,話筒那邊的人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問題。
【我在你身後。】
元菘心臟一抽,扭頭看向車後,屏息凝神一看,遠遠一抹光點,有離他越來越近的趨勢,但已經不可能了。
元菘握著手機,壓制住嘶啞,「剎車被動了手腳……郁樂,回去吧。」頭往後靠著,扶額長長嘆了口氣,說:「我發現我挺上鏡的,聽話,回去。」
我不想你看到我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樣子。元菘緊緊咬著握緊的拳頭,已經無法克制住聲音里的哽咽。
郁樂早在聽到他那句「剎車被動了手腳」時,腦子就懵了。直到話筒傳來壓制著的哽咽如一盆冰水兜頭臨下,冷汗頃刻就浸濕了後背,思緒回籠。
黑色車子晃似黑色的猛獸,車輪在路面上留下橘色的火花,引擎被過度使用而發出尖叫的抗議的轟鳴。元菘騰地睜開眼,側頭望向車外,一道快得看不見車影倏地經過。
「你瘋了——」未出口的話哽在嗓子眼裡,瞪大眼睛,看見開在前面的車倏地打彎,調頭,往他這邊衝來。
沒瘋。
元菘聽著耳邊傳來的是出乎他意料的平靜聲線,來不及細想,急忙打轉方向盤,往山壁靠攏。
郁樂瘋了,他可沒瘋。
但對方車速太快,還沒等他車往旁移一分毫,兩車車頭已經碰上了,都是越野車,車速彼此都不逞多讓。
「你走開啊……我剎不了車!」元菘失聲嘶吼。
郁樂隔著兩片玻璃,盯著對面車裡幾近崩潰的元菘,冷靜道:「那就我來。」伸手拔掉耳機,不再理會元菘在耳機里不斷求他趕緊走的話。
元菘擦了擦臉,不斷嘗試將車往旁邊山體那邊靠攏,而郁樂同時也不斷的小心翼翼地引導元菘的車往內側靠。
直到車撞上山體,發出「砰」的巨響,車體凹進去一塊,車前蓋哐當彈起,車輪滾動,摩擦地面迸射出火花,發出刺耳的吱吱聲。
郁樂快步下車,拉開車門,將七魂六魄都丟了一半的元菘拉出來,劫後餘生但又失而復得讓他無暇去注意元菘的異狀。
直到走到一半,耳邊聽到熟悉的「滴滴」聲,郁樂扭頭望去,也就遲疑的這一瞬間,旁邊看似還沒緩過魂來的人,在爆炸聲響起時,倏地抱住他,撲到在地,緊緊將他護在身下。
鼻尖有火藥的氣味,皮革燃燒的氣味,金屬灼燒的味道……還有血的味道。
郁樂微微活動下脖子,耳朵嗡嗡的,聽不見任何聲音,從額頭那不斷流下溫熱的液體,他伸手抹了抹,視野逐漸清朗,是血。
思緒驟地清明。
「元菘?」郁樂重重咳了聲,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身體重得動不了,扭頭看到了雙眼緊閉,唇無血色,滿臉血的元菘。
心臟一空。
郁樂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拼了命壓制住躥上心底的不安,他手撐地,慢慢撐起身,又急忙抓住元菘綿軟無力的身體。
「元菘?」他哆嗦著手靠近元菘的鼻子,倏地又縮回,別開頭。全身都在發抖,顫抖地拿出手機。
「喂,你好……這裡都嶺公路北段,有…有人出車禍了。」郁樂吸了吸鼻子,「快派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