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元菘的心機，路人皆知

  026 元菘的心機，路人皆知

  

  「喲，小深，今天不去你奶奶的墳頭睡啦？」

  小男孩雙手緊緊攥著單薄破爛的外套，低著頭，抿緊嘴巴不說話，視線卻偷偷往一個地方瞅。

  肖青榮姍姍來遲，塞給他一根火腿腸，讓他趕緊吃下。小賣部老闆擡頭盯著肖青榮，看到他身上的警服，本能地縮了下脖子，斂起剛才嘲笑林深的嘴臉，換上詫媚的笑，朝肖青榮打招呼。

  肖青榮禮貌點頭回應，心想著郁樂跟元菘兩人怎麼還沒跟上來，低頭看到了林深凍紅的腳趾頭露在鞋子外面，鞋子不僅破還大得離譜，明顯是大人的碼數。

  他挑了挑眉，看向小賣部老闆搬著啤酒箱往店裡走的背影，「老闆，您店裡有賣鞋嗎？」

  老闆聞言側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深，心中猜了個八九分，「有有有，襪子也有。」上門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但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好人要做也不能讓人做的傻乎乎的，「您要買給林深嗎？誒，別買了，買了也會被他那賭鬼老爹搶去倒賣。」

  肖青榮心裡咯噔了下，還沒開口，小賣部老闆又搶著講：「林深穿32的，我給您拿去。」也不等肖青榮回答，自顧自地往放鞋子的貨架走，邊走邊嘀咕著人傻錢多，費這心思幹嘛。

  ***

  「記得你媽媽的電話嗎？」郁樂看著坐在小板凳上，扭頭看了眼四處忙碌打掃屋內的肖青榮，雖不理解但支持。

  林深擡頭看他，報了個號碼。

  對方很快接起，聽了郁樂的話後，也不等郁樂再提問了，直接讓郁樂揚聲。

  【林深，我跟你爸三年前就離婚了。這號碼我明天就去換了，新號碼不會跟你說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肖青榮放下掃把走過來，林深側耳聽著女人的聲音，半晌後說了聲好。

  女人似乎嘆了口氣有似乎，因為她接下來的話讓人覺得剛才的嘆氣真的是錯覺。

  【那老太婆死了？也好。終於不被她賭鬼兒子吸血了，死了乾淨…死了一了百了。警察同志，你如果想把林深塞給我，我是不會要的，我養自己都養活不起，你要是好心，還不如幫他找個孤兒院或者福利院什麼的，興許他還能有口粥喝。】

  說完便直接掐斷了電話，郁樂再撥過去時，已經顯示此號碼是空號。

  肖青榮撥過去時則是提示用戶關機，他看了還在小口小口吃著火腿腸的小男孩，心想林深的母親是真的打算斷絕來往，連自己孩子也不要了。

  他開口想安慰林深，男孩卻先開了口，眼睛又大又明亮，「叔叔，要抓賊嗎？我帶你們去。」

  賊？肖青榮與郁樂面面相覷，倒是一直靠著門欄的的元菘最先反應過來，問他有幾個。

  林深伸出四根手指，接著說：「一般是四個，但是有時會多點。」

  肖青榮後知後覺，林深父親是賭徒呀，他這是打算大義滅親。在林深帶領下，肖青榮等人翻開厚重的黑色帘布，抓捕了包括林深父親在內的六位聚眾賭博的賭徒。

  林深望著自己父親被扣押上警車，對方也注意到他的目光，看過來對著他破口大罵。林深對那些難聽的話置若罔聞，丟掉木棍，昂起小臉，問肖青榮，「叔叔，你立功了，你能不能跟你老闆說別讓我去孤兒院，我也不要我爸，我能自己生活。」

  肖青榮嘴皮一拉一扯，心想我老闆可能幫不了你這事，但你們村委會會幫你安排的。但看著小孩清澈的目光，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先答應下來。

  ***

  元菘一手拿著手機跟那邊的人打電話，側身看向站在屋檐下的郁樂，發現他頭微微仰著，眼睛一直看著一個地方。

  他視線一轉，順著郁樂的視線發現了空中翺翔的老鷹。結束了跟汽修店的電話，他走近郁樂身邊，「這車要拉到他們店裡修理才行，但是這會安排不出人手。」

  郁樂嗯了聲，心想現在都晚上7點了，元菘這大奔，普通汽修店估計想接單也礙於沒有合適的零配件，他這改裝車很多配件都是國外貨。

  於是問：「明天幾天到？」如果讓村民拉他們到村口，他們再走到馬路攔來往車輛，幸運等會就能找到同路的車，並且還有空位能坐下兩個大男人的。不幸的，有車，他們上去了，被訛一頓，荒郊野嶺大雪天，人性好壞的切換會很簡單。

  「八點，那經理已經安排下去了，到這邊估計要到10點30分吧。」元菘頓了下，「欸，你幹嘛去？」

  郁樂扭頭看他，「找地住呀。」即使幸運遇到好人載他們一趟，他還是選擇先在暖和的屋裡呆著，反正張伯不在家，張禹明也沒呼喚他，晏慧茹出差估計忙，已經兩天沒來查勤了。

  他現在，心裡舒坦的不得了，只想睡一覺。

  元菘願意守著他的愛車跟車睡覺就由他去吧，只要別像昨天那樣，病還沒完全痊癒就飄，穿著件短袖去跑步，害得他半夜起來給他拿藥。

  他現在，渾身上下疲的不得了，只想睡一覺。

  ***

  朝床上那團隆起望了眼，元菘小心翼翼又輕輕地闔上門，隨即到外屋找民宿老闆。

  暖氣片呼呼地吹著熱氣，老闆遊戲打得猛捶桌子出火氣。

  一擡頭，看到了對面的元菘，急忙暫停，笑呵呵地問他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嗎？元菘朝他勾了勾手指，身體傾斜，壓低聲音，「老闆，想讓你幫個忙……」

  半晌後，老闆拍手，連呼沒問題，包在他身上。不就是要他跟那位冷著臉的客人說他搞錯了嘛，元菘那間是一早被人預約的，現下只能讓他們兩人擠一間。

  「這麼簡單的事情，元先生實在太客氣，您真是大好人。」嘴上說著客氣，手上客客氣氣地將收款碼方方正正地擺好，擺正，笑呵呵等著元菘識相點加下小費。

  元菘爽快轉了五千過去，補了句，「你等他醒了再跟他講。」民宿老闆本以為元菘最多給他五百，沒想到後面多了個零，看了下餘額，急忙收起手機，這是他的私房錢，得藏好。

  村道上積了一層不算很厚的雪，村民就更不那麼積極去鏟那層薄冰，主打一個常年鍛鍊出來的核心穩定，走路非常穩當。元菘走走停停，走到那就扶到那，就怕不小心摔個狗吃屎。

  少頃，終於在河邊看到了自己的大奔，藍牙鑰匙一摁，車燈閃了下，他打開車門，給早些時候打過電話的汽修店經理髮了條簡訊：

  【明天10點鐘再安排人過來拉車，村道難走，不用著急。】

  信息發過去，手機就往后座一丟，其實車沒壞，但他想讓它壞，不然明早車行的人一來，只要稍微看下，再那麼稍微說下，郁樂肯定能聽出貓膩。

  他煩躁了地抓了下頭髮，心想要怎麼搗鼓點破壞，又不至於大出血花錢去修，還能讓人一目了然的就覺得這車確實開不了的？

  手機震動了下，是車行經理的信息：

  【元先生，您真好，能擁有您這樣的VIP客戶，是我們的榮幸。】

  元菘哼了聲，剛才愁著的問題這下有人送上門可以幫他解決了。

  十五分鐘後，元菘在嘗試了幾下都打不著火後，心滿意足地推開車門下車。

  ***

  談笑聲由遠及近，元菘推開院子裡的木門，發出吱呀的一聲。跟民宿老闆以及鄰居邊烤火邊聊得正嗨的郁樂聞聲扭頭望去，一雙眸子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更為火亮，有那麼一瞬間，元菘恍惚生了種郁樂知道他去幹嘛了。

  元菘發怔地看著郁樂嘴邊叼著一根煙，無情無感地丟下句「感冒還沒完全好就不要亂跑」後便扭過頭去，繼續跟那頭山野村夫繼續炕頭熱。

  一道冷哼被重重地丟下。

  郁樂偷偷瞅了眼踏進屋的背影，經過的地方還滴了幾滴小水滴，挑了挑眉，沒理。重新將視線放在民宿老闆身上，「你說林紅秀死前，有男人來找過她？真的假的？」

  他醒來後，就往元菘的屋走，途中就就被民宿老闆告知他忘記有人提前預約了元菘房間的事，現在他們得兩人擠一間，郁樂表示無所謂。

  後面他乾脆坐在前台旁邊的桌子旁發呆，老闆娘洗刷著東西幾番經過，後面覺得他一臉了無生氣的模樣，推搡她丈夫過來拉人去烤火。

  於是就有了元菘推開院門時見到的一幕。

  而在郁樂問起林紅秀這事時，是因為民宿老闆的朋友講起林曉賭博被抓的事，兩人說著說著就談起林紅秀自殺的事。

  民宿老闆跟朋友聽到郁樂的話，兩人一致的眉頭一皺，其中一位男人更是痛心疾首，掏出他的手機，「看看，手機都被人家砸爛了。」

  郁樂疑惑地「咦」了聲。

  經過今晚的扯皮，民宿老闆對郁樂改觀了很多，帥哥的冷臉是假的，他其實很八卦，例如此時此刻，於是他嘆息道：「討債的呀，兩個男人呢，凶得要命，老鄭就是好奇正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手機就被其中一個男人奪過來，砸成這樣。」

  他說著就扭過頭問老鄭，「什麼牌子的手機，屏幕都碎成這樣了，還能用？」

  老鄭篤定地點頭，說了句山寨手機就是牛，能當板磚用。

  「有照片嗎？」

  老鄭恍惚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郁樂的話，搖搖頭，「沒呢，估計被那個人刪了也估計被我拿去修時，手機店說刷機用著就不卡，我就刷機了。」

  郁樂若有所思地嗯了聲，想起一事，「就兩個男人，你們這裡這麼多人，就看著林紅秀受人欺負呀？」

  民宿老闆以及眾多鄰居聽著郁樂的語氣，看著語氣嫌棄的表情，頓時激動起來，七嘴八舌地辯解：「人家有刀，而且一個還講著什麼『你兒子已經將你賣給我們了，你不配合就拿你孫子……』巴拉巴拉的。」

  眼見郁樂還是將信將疑地望著他們。

  老鄭急紅了臉，補充道，「人家沒對林紅秀瞎來好不好，只是打了她…要是那兩個人敢瞎來，我們肯定會幫忙的。只是林曉好賭，這種債主上門討債打人的戲碼經常看到，所以……誒……」

  死了也好啦，她吃了一輩子的苦。

  只是林深太可憐了。

  郁樂就裹著這些話的回音走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