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

2024-09-15 09:32:04 作者: 一塊好石頭

  演戲

  郁樂將中間長桌挪到了角落,又將椅子拉近到周燁面前,接著坐下。

  面面相覷,四目相對,相對無言。

  十分鐘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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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樂先咳了聲,正要開口就被打斷,只見周燁笑著說:「哈哈,你先忍不住了。」

  郁樂嗯了聲,接著說:「是嗎?」

  周燁嘴角笑容瞬間斂去。

  「這是在打心理戰嗎?」肖青榮趴在玻璃上,下一秒連人帶衣的被張禹明拉開。

  郁樂湊近,指了指自己的臉,「因為打了你一槍,我被我們隊長打成這樣。」周燁擡頭瞥了眼,說了句活該。

  沒想到郁樂竟然贊同他的話,周燁詫異地擡起頭看著他,嘴角抽搐,「你是不是有病?」

  郁樂往後靠著椅背,頭靠著椅檐,眼皮輕擡,沒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你聽過嗎,國外有些娛樂場館是有槍擊項目的,我偶爾去玩。」

  單面玻璃外的余白瞪大眼睛,咂舌,「我以為他是第一次碰。」

  郁樂不知道外面人的心理戲,也不知道外面看他審訊的人越來越多。他雙手摩挲著扶手,笑意沒達眼底,「很解壓,聽了那個聲音,尤其正中紅心時。」

  他瞟了眼周燁十指交叉又鬆開,又合上,不再說話,室內又進入死一般的寂靜。

  少頃周燁出聲,「你,你是不是想說你能一早將我擊斃的,但沒你這麼做。」周燁呼出口氣,眼帶藐視看著郁樂的臉,「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殺人。我只是偷了車,又搶了那個女人的錢,又聽到警笛聲,我只能抓著她逃。」

  郁樂沒戴藍牙耳機,不知道室外的肖青榮聽到這句話差點踹門揍人,然後被張禹明叫人給架出去了。

  「我沒這麼說,我槍法不准,到了這裡也沒佩槍,」他自問自答,「我只是兼職,也就是說,我們其實差不多,沒份穩定的工作。」

  周燁冷哼了聲,不搭理郁樂的話。

  「我今天不僅被扇了巴掌,還被威脅不問出點東西要捲鋪蓋走人,」郁樂壓低聲音,「你還能靠女人養,我沒人養。」

  室外,一片嘖嘖聲外,接著是一片吁聲。

  「劉小霜說她等你出來,她還是願意養你。」郁樂嘖了聲,對周燁淡然的表情視若無睹,只是慢慢敘述他知道的信息,「你母親受不了你父親家暴,拋下你逃了,所以你痛恨家暴的父親,更狠棄你不顧的母親。但劉小霜不會,她還願意等你。」

  一口氣講完,他長長地嘆了口氣。

  眼角瞅到周燁雙拳倏地攥緊,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在說話,但他知道時間還沒夠,火候還沒到。他平湳靜地望著周燁,聲線低沉,「你父親之所以打你媽媽是因為他聽到閒言碎語,或者是他撞見了……」

  「沒有!」

  周燁突地吼了聲。

  郁樂身體往後仰,伸手揩了揩臉上被噴到的唾沫星子,神色如常地繼續講:「那就是有,而且你也看見了。所以你變成了這樣,利用王青她們的心理,騙取她們的信任,通過凌虐她們來滿足你心理上的快感。」

  周燁雙手被手銬銬著,雙腳被腳鏈鎖著,起身要揍郁樂時,卻發現自己近身不了幾分,他失聲吼道:「你瞎說。」

  郁樂見狀笑了下,「你媽媽還帶你一起去過,對吧。」他頓下,微側過臉,不讓監控拍到他的表情,「欸,你後面幾次回去看王青的屍體時,心裡是不是快感更甚了?」

  沒給周燁說話的時間,「我猜是。劉小霜說她看出你喜歡上王青了,所以她在你最後一次從王青離開後,她學著你在其他人身上劃出的血痕,在王青身上依葫蘆畫瓢。」

  起身走往牆邊的長桌,拿起照片,對周燁早已慘白的照片視而不見,「但我看過照片,王青臉也被劃花了,但你沒對其他人這麼做。」

  周燁哆嗦著嘴巴,咒罵出聲,「劉小霜那個賤人!她竟敢這樣做……」

  「因為她愛你呀。無論你成了什麼樣,她還愛你,還幫你收屍。多好的女人。」郁樂聲線輕揚,似乎在講著一個故事般。

  「她配嗎?」周燁呸了聲,不知自己已經陷進了郁樂編織的圈套。

  「挺配的。」郁樂看著劉小霜的照片,「她長得挺好看的,只是不會打扮。」

  周燁哼了聲,「給你,你要不要?」

  郁樂的表情出現片刻的怔愣,緊接著他搖搖頭,語氣頗有幾分委屈,「不行呢,她偏執還痴情,她只喜歡你。」

  「要不你考慮考慮,勸勸她,讓她多看看周圍其他人,別揪著你不放。」郁樂重新坐下來,語氣誠懇。

  周燁欸了聲,將落下來的劉海撂到耳後,「我說過了,她不聽,還說願意為我付出一切,女人嘛。」他嘖了聲,臉上笑容得意,「還說去賣也行,讓我別去騙其他女人。」

  郁樂也笑起來,手托著下巴,帶著笑音,「我就說嘛,她死心眼,不然也不會配合你,還幫你善後,畢竟搬屍就挺辛苦的。屍體死硬死硬的。」

  周燁看著他,反問,「你搬過?」

  郁樂認真地點點頭。

  「劉小霜挺高興的,她每次都很樂意。」周燁吁了聲。

  兩人聊的很嗨,沒發現也聽不見室外抽氣聲此起彼伏。

  「因為她愛你,所有威脅她地位的人,她都樂意清理掉,」郁樂嘆了口氣,「但或許你對王青投放了太多注意力,導致她在清理王青屍體時帶了私憤。」

  「你出去,可別打劉小霜。」

  周燁挑眉,語帶嫌棄,「為什麼?都說了,你喜歡你拿去。她跟那些女人都是一路貨色,只不過她願意每次幫我,我才留著她。」

  郁樂耷拉著腦袋,聲線放緩,有氣無力的,「那她現在沒有利用價值了,你也想殺了她,就跟你殺了其他人一樣嗎?」

  「對呀。」周燁還沒反應過來,冷笑道:「所以你要藏好她。」話音落地,就見郁樂捂著腫臉起身,走到門邊,回頭看過來時眼周濕潤,他嘴邊這句「你還真喜歡上她啦」未出口,郁樂瞬間就換了個表情。

  只見他推開門,保持著捂臉的動作,吼了句:「張禹明,你特麼這次下手太狠了。」

  周燁驀地回神,身體不由得顫了下,全身驚出一聲冷汗,接著站起來往門邊走,失聲吼道:「套老子話,我弄死你。」

  室外一圈人見狀要圍上來拉住人,但沒想到郁樂背後跟長了眼睛似的 ,轉身,伸腿,朝周燁的褲襠一踢。

  周燁唔了聲,臉色慘白,駝背捂著褲襠,眼睛直直地盯著郁樂的臉,威脅的話還沒出口,痛意又直衝天靈蓋。

  郁樂背對著攝像頭,將周燁引導攝影頭的盲角處,緊接著嘴角牽起一個惡意的笑容,「怎麼弄?小男孩。」

  ***

  郁樂提著兩袋冰袋往洗水間走,一腳踢開某個廁所隔間,坐在馬桶上。一邊用冰敷臉,一邊掏出手機,打開微信。

  手指點開元菘的頭像,看著空白的聊天框,食指定住,直到臉上傳來冰冷的觸感才回過神,嘆了口氣,退出app,將冰袋懟上另一邊臉。

  「也不想想自己講那話,誰會信?」他低聲啐了句,「死者活動軌跡?我還生人勿近呢。」

  古人云,背後不能講人壞話。

  因為報應往往來得最快。

  郁樂慢吞吞起身,又繞路避開辦公室,遠遠聽到辦公室那邊傳來的歡呼聲,心說審個犯人至於高興成這樣嗎。他匆匆走過去,心想趕緊完事,他想回家癱著,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今天感到尤其累。

  「肯定是張禹明出手太狠。公報私憤!」

  身體被一隻大手拉住,一擡頭就看到元菘皺緊眉頭,沉著臉。郁樂見他擺臉色,頓時也不爽了,心說要不是你拿契約說事威脅我,我才不想跑出來呢。

  「想什麼呢,走路不帶眼?人家喇叭都響幾聲了,你還衝。」元菘拉著他手肘往自己車走,「不要命了嗎?」回頭看到郁樂癟著嘴,耷拉著腦袋,一副神魂在外的模樣,音量忍不住大了幾分,將人塞進車裡。

  「嘖——」郁樂打了個冷顫,思緒回籠。

  元菘側身拿著兩個冰敷袋敷在郁樂臉上,看他被冰得齜牙咧嘴,眉心緊擰,「他打你,你為什麼不躲?」

  郁樂呼了口氣,「他不讓我碰槍,我碰了,還開槍了,有錯在先。」

  元菘冷哼了聲,又問,「怎麼知道那裡還有人質的?」

  郁樂有問必答,咕噥著嗓音,「本來不知道的,劉小霜是黑長髮的,其他死者頭髮也是黑色,沒人是黃色頭髮的。」

  元菘擡眼看他,借著冰敷袋使力,微將郁樂的臉擡起,讓郁樂看著他的眼,他嘴角噙著抹淺笑,「那頭髮可能是季大海朋友的,或者是我朋友的?」

  郁樂側頭,「所以我也是在賭。」

  「講實話。」

  「季大海看著就妻管嚴,再說他女朋友也不是黑髮的。」不用等元菘提問,他自己補了句「那晚從你店離開後,看到他在巷口跟一個普通女生很親昵。除非他偷吃。」

  元菘追問:「那我呢。」

  話音落下,眼角餘光就捕捉到郁樂眼神閃爍,接著就聽到他講:「你…你沒什麼好講的。」

  元菘哦了聲。

  車內氣氛陡然間安靜得連根針掉落在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郁樂不知怎的感覺一股氣熱撲面而來,他別過頭避開元菘直勾勾的眼神。又突然想起一事,於是尋著話題問,「你找我出來說有事要講,是什麼事?」

  話音落地,就聽到元菘語氣鄭重地答腔,「是很重要的事。」

  郁樂聞言驀地正襟危坐,讓他趕緊講別墨跡。

  他沒注意到元菘已經放下冰袋,手指托著他的下巴,左右看了下,又將冰袋丟進儲物格里,元菘聲音才響起:「想看看你,來見你這件事情很重要。」

  「……」郁樂啞然,恍惚想起元菘臉上那抹得意從他上車到現在就沒褪下去過。下一刻他雙手攥緊,牙齒咬得咔咔響,瞪視著眼前那張笑臉,緊接著拉開車門下車。

  元菘搖下車窗,看著他慌亂又故作鎮定的背影,賴皮地講:「知樂,今晚一起吃飯。」

  郁樂轉身,咬牙切齒道:「不吃。」

  「那怎麼行,你餓肚子,我會心痛。」

  「……」郁樂決定從此刻起不理元菘,理他會變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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