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味的糖果

2024-09-15 09:31:50 作者: 一塊好石頭

  橙子味的糖果

  郁樂等孔小欒走遠後,帶著元崧走到最裡面的停屍間,掀開一塊白布,指著那具屍體問:「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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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崧右手戴著一隻橡膠手套,碰了下屍體的額心後快速移開,「死了大概一個月了,被人勒死的。」

  郁樂皺眉。又走到另外一具,「這具呢。」

  元崧乾脆讓郁樂一次性掀開所有白布,他一次性講。

  元菘脫掉手套,眼皮耷拉,「全是被勒死的。」聲音顯得有點有氣無力,「兇手是一個男人,西裝男。」

  他踱步往門口方向靠近了幾步,才接著補充:「身高,跟剛才那個頤指氣使的小實習警差不多高。」

  郁樂沒發現他的異狀,湊近其中一具屍體,仔細看著那張青白的臉,嗯了聲,「還有呢。」

  元菘捏了捏眉骨,半響後出聲,「情殺。根據看到的行動軌跡,這些死者的表情,她們在見到對方時都是一臉痴迷。」

  郁樂微微擡起頭,看向他,「能看到兇手的面貌?」見元菘搖搖頭,再一看,發現他已經站到門口了,擰緊眉,「你站那麼遠幹嘛?」

  元菘掩嘴咳嗽了下,走近,繼續講:「你可以從她們的感情以及社交方面去進行調查。」

  郁樂沒說話,又走到最角落的一具屍體前,掀開白布,又說:「那這具呢。」

  大冬天裡,但元菘覺得後背的衣服應該被冷汗浸濕透了,他眼神晦澀不明地看了看郁樂,「兇手,跟前面不是同個案子。他是被他害死的那個人的家屬扮作送水工人進了他家,對方用錘子打死他的。」

  郁樂指著死者胸腔的那處傷口,不以為然地問:「怎麼不是這處,心臟可是被捅了個窟窿。」

  「不,他頭部被錘子錘出來的那個坑才是致命傷,心臟的傷口只是被害人家屬為了以防萬一加多一刀而已,但其實這人早死透了。」

  元崧手撐著金屬床,故作鎮定地問,「測試結果如何?」

  郁樂低頭將所有死者的白布蓋好,說:「你臉色怎麼那麼差?」他微擡起臉,「不舒服的話先去外面呆著。」

  郁樂走出來時就看到元菘蹲坐在牆角,一臉虛汗,身體微微顫抖。他走近看到元菘病白的臉色時,心臟登時咯噔了下,手自然地覆上元菘的額頭,「沒發燙呀。你怎麼了?」

  元菘深吸一口氣,汲取著覆在額頭上那隻手掌傳來的溫度,在郁樂要抽回時急忙抓住,低聲喃了句:「冷著呢。可能低血糖。」

  郁樂嗤了聲,心說病還可能之說,但不拆穿元菘說這不是低血糖的症狀表現。他抽不回手,乾脆也蹲在對面,幸好還沒到上班時間,不然被同事看到他被一個大男人手牽手,那時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他反手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遞過去,「吃下去,橙子味的,你喜歡的。」

  元菘接過糖果沒吃,擡眼看他,病懨懨地問:「你還記得這個。」話音一落,郁樂無奈笑了聲,接過話,「全校追你的女生把送你的糖全塞我抽屜里,我不想知道都難。」

  元菘聞言臉色一冷,鬆開手,從牙縫裡擠出字,「那是我塞的,別人送我的,我轉頭就給前桌了,他家小孩多。」

  郁樂怔了,他萬萬沒想到事實是這樣的,站起身,目光往外瞟了瞟,少頃出聲,「走吧,孔小欒要回來了。」

  呵,又是孔小欒!元菘拆掉糖果包裝紙,瞬間,一股酸到牙床發軟的後勁直衝頭頂,大著舌頭道:「哇靠,你這糖泡了檸檬汁嗎?這麼難吃。」

  郁樂回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心口不由得輕舒了一口氣,緊接著才講:「我看過案發現場的照片,我對兇手的側寫是男性,身高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八,學識涵養高,是個高知識分子,有一輛越野車,但身體不好。但是......」

  元菘吐掉糖果,重新拿出包裝紙一看,緊接著懟到郁樂面前,指著「檸檬口味」四個小字,眼神忿忿。

  郁樂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可能看岔眼了。」

  元菘冷哼了聲,將包裝紙折好,再放進口袋裡,接上郁樂剛才那句沒說完的話,「但是你們那個剛愎自用的隊長不信任你,更不會信任你的側寫,對吧。」

  「現在我們兩個配合,我幫你抓兇手,將人攆到你們隊長面前,噎死他,看他還有什麼話講。」

  「誰噎死了?」

  郁樂緊急停住腳步,朝來人頷首一笑,「孔法醫,早上好。」

  孔小欒嗯了聲,又重複剛才的問題。郁樂抱歉地笑了笑,扯了個謊圓過去了,正準備拉元菘離開,又聽到孔小欒提問:「新實習生?」他繞著元菘走了一圈,「長著怪好看的咧,骨骼也不錯。」

  「……不是。」郁樂嘴角的笑容僵住,幸好孔小欒沒講出那句「解剖的話,會有很大的參考意義」。畢竟他到這的第一天,孔小欒在看到他時,講的話跟今天的無異,只差在後面這句。

  孔小欒將豆漿包子用一隻手提著,空出另一隻手抓了抓頭髮,接著說:「我想也是,看著年紀蠻大了。誒,帥哥,要不要來我這?」

  孔小欒滿懷期待地看著元崧,那句「當初郁樂怎麼勸都不來,清理屍體真的很有趣」還沒講出口,就聽到元菘冷著臉,居高臨下地打量他一圈,冷聲冷語:

  怎麼老也沒你這個禿頂看著老。

  孔小欒傻眼了,茫然地看了看對他一臉歉意的郁樂,又看了看走遠的元菘,心說這個男人怎麼看得出他戴了假髮?他這麼完美的假髮!

  他憋足元氣,朝著背影喊:「我都沒嫌棄你不是專業出身!」

  「……」郁樂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先替元崧道歉再解釋,「孔法醫,他只是我朋友。」趕在孔小欒追問前,轉身,緊接著腳底生風似逃了。

  ***

  郁樂鬼鬼祟祟又左顧右盼後才快速打開車門,著急忙慌地坐在副駕上,將資料遞給元菘時又縮回手,神色古怪,「我該相信你嗎?」沒等元菘回答,他嘆了聲,「這要是被發現,我可以捲鋪蓋走人了。」這是非常沒有職業道德的做法。

  元菘坐正身體,神情無比認真,「會騙天下所有人,唯獨不會騙你。」

  郁樂無暇去注意他話里的意思,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這是我自己左拼右湊整理出來的屍檢報告,你將就著看。五分鐘後,我就要回去上班了。」張禹明今天9點才會回局裡,現在八點五十,他還剩五分鐘可以喝杯美式。

  元菘嗯了一聲,接過報告開始翻看。

  五分鐘不長,現又共處一個封閉的空間內,周圍安靜得只有元菘翻頁的聲音,這五分鐘似乎就被無限拉長了。

  而且,兩人長達八年時間沒見,元菘是否變了呢?畢竟他是能仿他筆跡,又強制他履約的人,這…這還能相信元菘的為人嗎?

  元菘要是扭頭就跟張禹明打小報告,那他職業生涯就徹底玩完了,在張禹明這做了違法亂紀的事,那等於被釘上了恥辱柱。

  郁樂瞥了元菘一眼,開始坐立不安地在座位上扭來扭去。

  「好了。」

  郁樂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錯愕地啊了聲,手忙腳亂地接過報告,又看了眼時間,「三分鐘,你確定你記住了?」

  元菘將報告還給他,神色自然地回答:「你的筆記還是一目了然,分點說明,不難看。」說著他往前傾身,餘光瞥見郁樂瞬間腰板繃的筆直,低笑了聲,打開副駕駛座前的抽屜,拿出一罐咖啡。

  「我怕再看下去,旁人會以為我車裡有毒,你扭得跟條蛆一樣。」

  郁樂聞言,垮下臉,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咖啡,推開車門,頭都沒迴繞過車頭。途中就被被元菘喊住,他本不想理,但沒想到元菘耍起了無賴。

  「你還沒給我微信呢,我能問你同事要嗎?」

  郁樂頓住腳步,咬牙切齒地轉身,將二維碼懟到元菘面前,牙床被他咬得咔咔響,「快點,加。」

  元菘慢悠悠地掏出手機,再慢悠悠地打開微信掃一掃,但不掃反而是悠哉悠哉地說:「今晚一起吃飯。」

  郁樂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下一秒就被車裡人伸出手拽住。

  兩人暗中較著勁,一個堅持要他當場答應,一個則覺得要再想想。

  郁小樂——

  一聲中氣十足的吼叫打破了僵局。

  郁樂臉唰得一下,血色全無。

  元菘則擡起頭,往聲源處望去,隔著一條馬路,與對面辦公樓上的張禹明對視。

  他扭頭瞥到了郁樂不安的神情,開口,聲線是少有的溫沉和平靜,「你怕他干甚?」說著目光又投向張禹明,趕在他嘴巴再次張開的瞬間,朝他比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張禹明分析了一通宵的案情後又睡不到一個鍾,就急忙開車來上班,腦殼本來就蹦蹦地發痛。

  他火急火燎地泡了壺濃茶,推開窗想著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結果茶剛喝下一口,眼睛剛睜開就看到馬路對面,他們家那個二世祖在跟一個男人在大馬路上拉拉扯扯。

  這成何體統!

  而且這男人,還是他近期最痛恨的!囂張,目中無人,放蕩不羈,但特麼的又是張禹明見過最遵紀守法的酒吧老闆,他抓不住元菘的把柄,反倒被對方訛了一張欠條,現在還在抽屜里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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