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 65 章
2024-09-15 09:31:08
作者: Z鹿
第 65 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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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局內語音傳來竊竊私語。
「不會是哪個明星吧?」
「這不是?」
「怎麼那麼像夏唯……」
幾句話讓藺唯瞬間回過神來。
她立刻關掉麥,退出遊戲把手機扔一邊。
差點忘了,不管怎麼樣都不該開麥的!剛才太上頭了!
等等,好像忘了點什麼。
藺唯茫然地擡起頭,脊背滲出冷汗。
現在不是在自己家。
看向側邊,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黎晚一臉驚恐。
藺唯大腦一片空白。
她將手機重新撿起,裝模作樣擦擦屏幕,放到床頭,沖衛生間門口的人淡若無事地微笑。
黎晚表情很複雜,一雙素來溫柔的桃花眼開始意味不明地閃爍。
藺唯尷尬地眨眨眼。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吹頭髮了,濕噠噠的發尾浸得肩頭一片深色水漬,邋遢而狼狽。
誰也不先開口說話打破沉默。
倆人長久對視,差點就要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
天底一片寂靜。窗外漆黑的樹影中隱約傳來一陣烏鴉叫。
黎晚率先做出決定,用行動略過尚未組織好的言語。她走陽台邊,把毛巾掛到衣架上,強迫症特色地平整展好,然後回到床上。
就在藺唯以為,兩人都打算默契地裝作無事發生時——
黎晚坐到床邊,正正好好地面對自己。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人怎麼一句話不說?表個態啊,想嫌棄就嫌棄,想奚落就奚落!反正剛才確實是自己失態了。
藺唯靠著床的腰板都僵硬了不少。搖搖欲墜半落不落的蘋果最讓人心慌。
黎晚的表情好像很糾結,從眉頭皺到心裡。
這人在糾結什麼?是怕說出來的話低情商嗎?沒關係,你之前哪次情商都不高。
藺唯無意識間避開她的目光。
「你愛吃百奇嗎?」
???
不明所以的問句,藺唯以為自己沒聽清楚問句中的名詞。
「什麼?」
「你平常喜不喜歡吃百奇?就是那種像棍兒一樣的餅乾。」
這是在故意岔開話題嗎?也可以,至少比強行復盤剛才的蘇州話粗口溫和。
「還行,挺喜歡的。」藺唯答。
「一般吃什麼口味的?」
「巧克力。」
黎晚搭在膝蓋上的手開始不安地扭動。
真的和文章內容對上了!難道那語文不及格的同人文作者真是夏小姐本人?
「為什麼那個表情?」
藺唯隱隱感覺有什麼不對,但對其一無所知。
黎晚醞釀一會兒,還是決定再問一句。探案要嚴謹,不可冤枉好人。
「那你喜不喜歡玩兒……一個叫pocky game的遊戲?」
藺唯震驚。
再多的問號也表達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這傢伙腦子一天天在想什麼啊!看上去天然無公害,怎麼滿滿都是各種齷齪心思?
「不玩!!!」她已經控制不住情緒,嗓門都高了不少。
然而沒有失望,沒有迷惘,黎晚那張端莊的臉只有釋然。亂糟糟纏繞許久的心結猛然斬開,生了好久的孩子呱呱墜地。
什麼嘛,我就說夏小姐不可能寫那樣拙劣的文字。
黎老闆渾然不覺氣氛的扭曲,滿心輕鬆地解開盤起的頭髮,靠在床頭燈邊繼續看書。
一旁的藺唯仍沉浸在情緒中無法自拔,顫抖著手捂住嘴。她死死盯著那沉浸在書本中的側影,緊皺的眉頭滿是怨念,跟剛才被強吻了似的。
這人,這人!
第一次見面就摟摟抱抱,聚餐時頻繁渣男語錄,採訪時故意拉手,剛才還在言語上進行調戲!
簡直,簡直!
暖黃色的燈光從頂部垂下,暖杏色的牆面與地板經過黑夜的洗禮,變得愈發危險與曖昧。
藺唯一怒之下衝進衛生間,狠狠將吹風機的插頭插進電源。
風嗚嗚吹,將垂在胸口的頭髮撩得比滾燙的思緒還凌亂。
好熱。從臉頰熱到頭皮。
將模式調到冷風檔,才勉強降溫。
鏡中的女人五官精緻,一雙尾部微微上翹的水杏眼蕩漾著清冷。儘管窄鼻樑與尖下巴透露出一絲媚態,但那樣勾人的女性魅力仍不像真實存在之物。
那張臉是山間若隱若現的美玉,屬於夢中都不敢褻瀆的仙女。
可明明長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此刻雙頰卻泛起了人間特有的、誘人的桃紅。
面對陌生事物的恐懼在心頭翻湧。
為什麼?
再怎麼樣,黎晚也是女人。
她迷茫了,握著吹風機的手漸漸垂了下去。
……
到底還是自己的問題,要淡定。
藺唯將吹風機的線纏好,塞入櫃中。
再走出衛生間時,空調運行的聲音萬分突兀。
出風口嗚嗚送著暖風,本涼爽舒適的空間變得燥熱無比。
床頭看書的人正對空調,卻絲毫不嫌熱。
難怪從進衛生間吹頭髮時就感到燥熱。原來不是因為亂七八糟的情緒,而是因為莫名其妙吹起風來的空調!
一切都解釋通了。
藺唯一臉震驚:「你穿加絨睡衣還要開空調?」從部隊食堂出來時,夜空中的大霧已完全散去。漫天繁星,連蟲鳴都弱弱的,整個村莊像死了般沉沉睡去。
這是拉瑙最普通的夜晚之一。
這是2189年最普通的夜晚之一。
藺唯獨自行走在回軍區宿舍的路上。
南華海帶來潮濕的風,吹起她耳邊的碎發。灰藍色的瞳孔倒映著樹影與星空,在似水月光的照耀下,她深灰色的髮絲有了水銀的質感。
臉頰仍留有赤道的炎熱,思緒卻回到了滿地落葉的柏林。藺唯擡頭看向夜空,每一顆星星的眨眼都是萬年前的閃爍。
因軍隊調度而離家多時的她,想起火紅的楓葉便會想到窗邊溫柔的側影。
明日該去本地郵局寄一封信了。不知道母親近來可還安好?即便風並不凜冽,入秋後也該多加一件秋衣。
藺唯將袖子挽起,讓全天悶在軍服下的小臂吹吹風。其實潮濕也有它的好處,不擦油也不至於皮膚皸裂。
左側的村子裡,一排排小木屋睡得很恬靜。拉瑙的村民沉睡其中,微弱的煤油燈光里有縫補衣物的母親的剪影。
而這恬靜建立在和平之上。
一瞬間,她有些懷疑這場戰爭的正義性。
這時,剛入伍時的軍隊口號迅速侵占了她的腦海,像魔鬼一樣迴蕩:我們生活在最好時代中,將為最好的國家與最好的人民服務。
意志動搖之時,便是大敗之時。干涉赤聯內戰的動亂,是保證整個世界格局的大和平,是世州軍方英明的決策。
別的時代烏煙瘴氣,別的時代危機四伏。
這個時代,才是最好的時代。
**
明日,北赤聯-世州聯合軍一團的車隊將率先向納閩進發。因船運載力問題,聯合軍將分三個批次登陸納閩島。
這是赤道附近的一場內戰,儘管規模很小,但也算是近幾十年世界的第一場戰爭。
軍事基地後的訓練場,正進行著臨行前的最後一次訓練。來自華南地區的世州士兵們已適應了赤道附近的環境,近24小時內尚無水土不服相關病例的報告。
無數暗紅色軍服在烈日下嘶吼。毒辣的太陽之下,汗水順著軍帽淌過他們的太陽穴。
藺唯和尹銀煥分頭穿梭在列隊之間,檢查各營隊的訓練情況。
從後排繞過去,走入士兵們的軍體拳之間。靜止的空氣本沒有風,卻被世州軍人有力的胳膊掄出了風。
藺唯邁著嚴格的軍步走過他們,冷冷監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四營長看到她向這邊走來,馬上立正敬禮,鞋跟磕出清脆的聲響。
「長官好。」
「你好。」藺唯回敬一禮後,眼神向列隊中的某處瞟了一眼。「二列六在偷懶。」
四營長錯愕又惶恐:「是嗎?那我去教訓教訓他。」
「我來吧。」說罷,藺唯向列隊中走去。
四營隊的士兵們仍在繼續剛才那套軍體拳,但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這邊。他們之中很多人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佩有金色雄鷹胸章的尉級軍官。
金鷹胸章是中央直接管轄的標識,證明所佩戴者直屬於中央機構,通常為校級及以上的軍官。本次援軍的兩位軍事領導都有胸章,但肩章上所顯示的軍銜為上尉,都屬於很少見的情況。
而且,這藺上尉還是位女性軍官。
二列六的男士兵身高約有一米八五,很年輕,臉部的線條很硬,滿臉寫著桀驁不羈。
藺唯走到他面前,站定。
「你叫什麼名字?」
「報告長官,我叫本扎賽·內賈德。」
「好。內賈德下士,你今年六項綜合的成績是多少?」
「564。」很自豪的語氣。
一旁的四營長暗暗捏了把汗,生怕這位女長官大發雷霆。
藺唯點點頭,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不錯的成績。願意和我打一套嗎?比擒拿,將我控制住即可。」
內賈德愣住了。
他看看面前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軍人,表情猶豫。
四營長額角的汗越來越多,由內而外替下屬害怕。微笑的長官可比發脾氣的長官駭人多了。
藺唯明黎士兵的猶豫,知道他正以性別的差異揣測比試的公平性。這類新兵顯然仍未完全融入世州的培養體系中。
她眉毛一豎,喝道:「出列!」
內賈德眼中的猶豫變成了不滿的叛逆。他上前一步,站到年輕的上尉面前。
「內賈德!」四營長小聲提醒下屬的態度。旁邊列隊中的士兵也為這位狂妄的男青年提心弔膽。
藺唯背手站到士兵面前,冷冷地說出四個字:「讓你三招。」
內賈德敬禮,擺好準備姿勢。
片刻後,他的雙手撲對方的腰部,同時肩膀一轉,向她後方繞去。
藺唯身子一側,男士兵的手便像抹了油一樣從關節邊滑了過去。
內賈德瞪大眼睛,表情瞬間變得無比認真。他的出手愈發凌厲,利用男性天生的生理優勢,繞後想鎖藺唯的肩。
然而他低估了世州軍官的反應速度,即便那是個女軍官。
藺唯精準預判了他的行動,順著他的方向扭去,他又鎖了個空。
第三次,內賈德轉變戰術,直接抓到上尉的手腕上。
也不知藺唯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故意的,她沒有躲開。
緊接著,她順著男士兵的力量,肘向上翻,迅速地拱過身,進肩拉臂。
內賈德嘗試掙脫,卻發現這個姿勢下,這位女軍官的力量大到超乎想像,根本動不了。
與此同時,藺唯將他背起,稍稍一彎腰,便將他摔到了地上。
鬆軟的泥土地上,內賈德的脊背砸出一道痕跡,卻只疼了一瞬,並沒有受傷。
藺唯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一米七二的她其實不矮,但在一米八五的男下屬面前,就被襯托得很嬌小,以至於過肩摔的場景看起來很滑稽。
內賈德狼狽地從地上站起,再度沖長官敬了一禮:「失禮了。」
藺唯也擡起手,回了他一禮。
「請認真對待每一次訓練。入列!」
周圍的士兵們立刻擡頭挺胸站好,誰也不敢再懈怠一分一秒。他們第一次見到直屬中央的軍官,儘管她是一個年輕纖瘦的女軍官,卻已被其震懾得服服帖帖。
世州的軍銜沒有一點水分。
倒數第二場訓練結束,中場休息。
士兵們四散開來,到訓練場邊上的樹蔭中拿水喝。
視察了一下午的兩位上尉站到靠角落的空曠休息區中。
藺唯擰開軍用水壺,大口大口灌起水。風小了,她解開長袖軍服的領口,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滴到分明的鎖骨上,與空氣中的水氣融為一體。
尹銀煥看看她的側臉。
「藺上尉,我想問一個可能有點失禮的問題。」
「請問。」
「你多大了?」
「比您小六歲。」 藺唯擰緊水壺。
尹銀煥眼睛睜大,因長期風吹日曬而起的皺紋在額頭上四散開來:「你知道我有多大?」
「29歲。」
「怎麼會……」尹銀煥驚異得合不攏嘴。
藺唯沖他笑笑,解釋道:「您被調到了中央卻仍是上尉,說明年齡在三十以下。前日會議中的保密材料我們用過一次德語標註,您下意識寫的仍是舊版正字法;正字法改革令生效的時間剛好卡在這個邊界上,所以我這麼推測。」
尹銀煥沉默半晌,不可思議道:「我只能看出你比我年輕,但沒想到這么小……而且還這麼敏銳。」
「我以前是軍警。」
「原來如此,我說呢。能從警衛司破格調到中央,真厲害。」尹上尉很嘆服。
日光穿過頭頂的樹葉落到臉頰。
藺唯轉過頭去,將臉朝向陰涼處。
遠處,一個惱人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眯起眼睛。
只見黎晚坐在一個小馬紮上,喝著一杯飲料,在一片樹蔭下十分愜意。還戴著墨鏡,活像在夏威夷度假。
她還塗了口紅。
竟然在軍事基地里塗口紅!藺唯嘴角抽搐。
兩邊的世州士兵看著她的樣子,竊竊私語。有羨慕她軍醫身份的,有不滿她的愜意的,有質疑她的能力的,也有……談論她的美貌的。
這女人簡直自帶聚光燈,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藺唯注視她時,她將飲料放到了一邊,隨性地招了招手,紅艷的嘴唇曖昧地勾起。
這女人一直在這裡看著。
鬼知道她看了多長時間。
「黎少校?她在這裡幹什麼?」尹銀煥不可思議,但眼珠子已經被吸到了那黎到發光的臉頰上。
「不知道。」藺唯嘆了口氣,快步走到對面樹蔭下,站到少校身側敬了一禮。「少校,天氣炎熱,請您到室內休息。」
黎晚笑著搖搖頭,摘下墨鏡:「我不怕熱。我喜歡。」
一句話,提醒了藺唯。
她的腦海里立刻閃過了赤紅殘陽下蛇頭人身的怪物,無論空氣多麼難耐,光潔的皮膚都不曾滲出一滴汗珠。
蚺蛇喜潮熱而怕乾冷。
難怪這女人在這裡如魚得水,不,如蛇得林。
沒了墨鏡的遮擋,那雙綠眼睛在自然光下更像翡翠了,活像傳說中的精靈。高挺的鼻子也完全展露了出來,整張臉與古希臘雕塑的維納斯重合。
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黎少校全臉的士兵們暗暗驚呼一聲。
合著干擾訓練來了。
藺唯眯起眼睛,火氣越來越大:「那請您繼續休息。」說罷,轉身向休息區返回。
黎晚輕輕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遠處,尹銀煥上尉指了指手腕上的機械錶。
又到訓練的時間了。
藺唯點點頭,吼了一聲:「集合!」軍人中氣十足的喊聲響徹雲霄。
士兵們立刻放下手中的物品,有序小跑回了原位。
集合完畢後,藺唯的餘光瞥了一眼樹蔭下愜意的女人。
於是,她讓各營長換了個方向,這樣各士兵的視野就能看不見她了。
然而。
黎晚裝作坐累了,站起來活動活動身體後,散步一樣,沿著訓練場邊緣悠哉游哉到了另一側。
士兵們能看到的一側。
……
藺唯臉上風平浪靜,實則很想衝過去揍人。
算了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就當她來給累一天的士兵們加油鼓勁了。看美女可以激發鬥志,大概吧。
照常給各營長下達了訓練方針後,她與尹銀煥分散開來,開始督查指導。
在經過某一處時,她無意間與那條蛇對視,看到了讓人不寒而慄的目光。
捕獵的目光。
黎晚將書放到膝頭,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嗯……這是薄絨。」
「薄絨也是絨。」
「可是我冷。」
「冷?」
雖然是冬天,但這裡可是西雙版納啊同志!夜晚接近二十度的氣溫怎麼會冷呢?堂堂北方人能這麼不抗凍?
藺唯衝到黎晚身旁,彎腰摸她額頭。
也沒發燒啊。
黎晚無辜地眨著雙眼。
「我沒事。」說罷握住藺唯的手腕,將她的手輕輕推開。
在皮膚相接觸的那一剎,藺唯差點打了個哆嗦。
這人是冰棍轉世吸血鬼他女兒吧!怎麼這麼涼!這是活人能有的溫度嗎?
「怎麼了?」
「你……」藺唯將手抽出。「你手好涼。」
黎晚有些羞愧地低下頭,聲音也弱成小貓:「對不起,我一直都很怕冷。」那副和平常大反差的模樣,把楚楚可憐發揮到極致。
藺唯的心顫動了一下。
她眉頭微皺,打量眼前人的狀態。
單薄的身板,冷白的皮膚,血色微薄的唇。整個人事實上頗有弱柳扶風之感,只是平時因其一米七的身高很容易忽略這點。
懂了,這人氣血不足,俗稱虛。
再聯想到行李箱內的女性用品,這人大概率要來月經了,讓本就不富裕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那我關掉好了。」黎晚從床上爬起,伸手去夠遙控器。
藺唯按住她的手:「沒事,開著吧。溫度調低一度就行。」
23度變成22度。
「謝謝。」黎晚臉上綻開微笑,像一隻微笑的薩摩耶。
瞬間,藺唯感到臉又開始燙了。
一定是空調的原因,一定是!
兩人的作息時間倒是出奇一致,不到十一點便默契熄燈,上床睡覺。
黑暗中,暖風隱隱從上方傳來,空氣越發燥熱。
真熱。
藺唯翻了個身,背對暖風。
她從小到大體質都很好,天然大火爐。從沒怕過上海蘇州濕冷的冬天,一年之中只有最冷的那段時間才會開空調。
再聯想到那雙冰涼的手,她只覺得見鬼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虛弱的人?
恍惚間,藺唯聽到了夏天的蟬鳴。
黏膩的汗水滲透睡衣,帶來兒時村莊中烤稻殼的味道。
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早上起來,藺唯的嗓子眼隱隱作痛。
好干。從內而外的干。
空調後遺症。
耳邊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好像左側床上的人已經起來收拾東西了。
幾點了?怎麼鬧鈴沒響?
藺唯一驚,從床上坐起。
擡頭看表,發現不過才七點十分。
晨光熹微,黎晚坐在陽台上的榻榻米喝茶。熱氣氤氳,淺淺的日光勾勒出絕美的側臉線條,柔美的鼻樑曲線宛唯夢境中的隧道。
空調已經關掉,涼爽而濕潤的風透過紗窗吹入房間,稍稍安慰了快要乾裂的嗓子。那可是屬於歌手的、無比珍貴的嗓子。
「你幾點起的?」
「六點半。」黎晚放下茶杯。
這人洗漱可真夠輕夠快的,藺唯暗暗感嘆,完全沒聽到動靜。
不過又或許是昨日連續的趕路與節目錄製過於疲憊,睡得太死。
「你不困嗎?」
「不困。」
也對,年齡越大需要的睡眠越少。這人可比自己大了整整四歲呢,當然老年人作息。
藺唯下床,準備去洗漱。
余光中,黎晚今天扎了一個高馬尾,乾淨利落,隱隱帶著少年的英氣。大領口的灰色襯衫讓修長的脖子與分明的鎖骨一覽無餘,直筒牛仔褲中纖瘦的長腿若隱若現。
大概是離出發時間還有富裕的緣故,黎晚的襯衫仍沒有扣好,前幾顆扣子大開著。又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故意的。
藺唯無意識間放慢腳步。
而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開始罪惡,不由自主地向下移。
鎖骨線條下,一條淺淺的溝壑。日光恰巧在這時變為乳黃色,陰影與光相交錯,襯托出了不錯的體積感。
今天倒是穿內衣了,終於有點自覺了。
突然,腦海里又閃過了那次近在咫尺的「海邊的莫扎特」。小卻柔軟無比的胸部,餘溫伴著淡淡的香水味攝人心魂。
一股無法抑制的熱流從鼻腔湧出。
她擡手一抹,滿手鮮紅。
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