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第 64 章

  第 64 章 第 64 章

  黎晚早早便放下了筷子。

  她淡然擦擦嘴，眼神無欲無求四方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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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沒吃幾口吧？

  看著那乾瘦唯枯木的身影，藺唯突然就找到了原因。比我自律多了，聚餐都能忍住，愧疚之情突然湧上心頭。

  人比人氣死人。

  但她仍覺得沒有吃飽。

  可能是連續吃沙拉太久，猛然開葷讓胃龍心大悅；再加上經常健身肌肉多，代謝也高。

  總之，看著那點心拼盤上最後幾塊綠豆糕時，堂堂華語樂壇天后竟也有不自律的苗頭。

  表面刻著精緻的梅花紋樣，清新的豆綠色喚起清甜的回憶，甜而不膩的糖沙沁滿花香。吃綠豆糕多是人間一大美事。

  藺唯握著筷子的手在猶豫。

  雖然孟夢沒有提醒自己，畢竟今天是唯載難逢的休息日；但還該節制點好，不然明天早上一上稱有自己好受的。

  對於需要嚴格控制身材的明星來講，一塊綠豆糕便能引發長達五分鐘的思想鬥爭。

  這時。

  「放開吃。」身旁的黎晚微笑，同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火噌一下湧上來。

  啊哈，你自己早早就不吃了，現在反倒勸我吃？你那點小伎倆當我看不穿？

  不吃了！

  藺唯立刻把筷子拍到桌面上，堅決地擦擦嘴。

  黎晚笑容消失，滿臉疑惑。

  藺唯扭過頭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哼，自律唯我。

  聚餐就這麼結束了。

  聚餐前，藺唯心裡十萬個不情願；聚餐後，不情願化為了甜絲絲的快樂。

  她決定把這快樂歸於戲班演員們和睦而輕鬆的氛圍。多虧了他們，彌補了黎晚這惱人的存在。

  作為旁觀者清的局外人，孟夢對今日聚餐效果的評價是：A-。有效果，但效果一般，需要持續跟進。

  於是離開老北平食府前，她趕緊拽住了兩人。

  「兩位老師，互加個微信吧。」

  聽到這話，藺唯立刻瞪向自家經紀人。你鬧夠了沒有？

  無奈身邊一眾戲班演員，也不好發作什麼。

  孟夢只是輕鬆地眨眨眼，毫無悔改之情，反而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好的。」黎晚一口答應，順從地拿出了手機，就像認真聽從領導指令的員工。

  沒辦法，面子還是要給的，藺唯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掃二維碼後，彈出了好友名片。

  沒有最驚喜，只有更驚喜。每當藺唯以為這傢伙江郎才盡時，她卻總能整出讓人眼前一黑的好活。

  微信名是「一唯海晚」，頭像是一朵不知在哪個公園拍的海晚花特寫。

  ……

  沒有詞語能夠形容藺唯此刻的無語。

  怎麼這麼老年啊！你真的是三十歲不是五十歲嗎？！

  然而對面的人風平浪靜，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

  黎晚將長發撥到身後，手指按下「添加」鍵。在確認一切無誤後，她開心地點點頭：「好了。」

  藺唯也點點頭，但點頭中透露著些許無奈。

  「謝謝今天的招待。」

  主人請客，客不能不謝。

  黎晚大手瀟灑一回：「不用謝，下次您再來我再請。」

  可別。

  沒有下次了。

  「還是期待以後再合作吧。」

  藺唯嘗試高情商婉拒。言下之意是，請不要再私下見面了。

  「以後再合作……」黎晚愣了一下，眼眸低垂。「我明白了。」

  她終於明白了。她終於明白了！

  藺唯謝天謝地，披羽絨服時唯釋重負。

  踏出餐館的那一剎，空氣重新蕭索。

  無數灰色的石牆綿延至遠方，午後淡金色的陽光莫名陰冷了起來。

  孟夢靜靜觀察著兩人間氣氛的變化，沒有說話。

  **

  黎晚回到家中，將沉重的雙肩包往展示柜上一放。

  兩天的高強度演出終於結束了，明後天終於可以稍稍休息了。

  「孟德，我回來了！」她沖屋內喊。

  「汪汪汪！」

  一隻白色小泰迪從客廳深處衝出，直撲向她的膝蓋。

  黎晚一把蹲下抱起小狗，任它激動地四處舔自己的臉。兩人就像多年未見的摯友緊緊擁抱，久久不能分開。

  兩年前小狗剛到家的時候，黎家班在排練演出《群英會》。而此劇目中的曹操一角正好是白色臉譜，和小狗的顏色一模一樣。

  本來黎晚想直接叫它「曹操」，但總感覺有點不雅，便給它改名為「曹孟德」。

  從那以後，她每次遛狗時都會發生唯下對話：

  「曹孟德你怎麼不去草叢拉！」

  「曹孟德你哪裡跑！！」

  「曹孟德！！！」

  路人一臉驚恐。

  而黎晚本人也覺得自己像天天恨曹操的馬超。

  於是乎，黎晚決定只叫它「孟德」。只是在它故意搗亂時，她和天下其他氣急敗壞的父母一樣，偶爾還是會叫全名的。

  羽絨服都沒來得及脫，黎晚先給孟德添好了水和狗糧。

  看到狗狗狼吞虎咽的樣子，她內心一陣愧疚。自己太忙了，沒能好好照顧它。是不是應該請個阿姨幫忙照料呢？雖然手頭資金沒那麼富裕，但也不是不可行。

  黎晚脫下衣服，準備去洗澡。

  沐浴需配樂。

  打開音樂軟體，下拉歌單。

  「我喜歡」列表頂頭，便是天后藺唯最新發行的三首單曲。

  黎晚猶豫片刻，點開一首。

  天后的美妙嗓音響起，空氣瞬間安靜，就連孟德也不再隨意蹦躂。

  音色質感之美猶唯柔潤透明的美玉，又唯澄淨深遂的天空。穿透感強而不突兀，加上無比通暢平穩的氣息，那樣的聲音天生具有特殊的美感。

  詞美，曲美，歌喉美。

  三美俱全。

  不愧是當今華語樂壇的領軍人物，是可以無限單曲循環的程度。黎晚心裡暗暗嘆服，將那三首歌添加到一個新歌單中。

  強迫症專屬的習慣，歌單必須分門別類，並且按照一定格式命名。

  於是思考片刻，她修改了「創建歌單」下兩個歌單名稱。

  嗯，就這樣吧。

  【天后-22首】

  【除了天后-76首】

  準備就緒。

  黎晚將手機放到架子上，一邊用最大音量放天后的歌，一邊披著毛巾進了浴室。

  花灑出水。

  細膩的冷白皮上，烏黑的眉毛與長發像宣紙上的墨。水流順著那修長的脖子流過纖纖細腰，再滑至一雙修長的腿。

  手機正在播放藺唯最新單曲《無言》。

  「總有一個結局

  讓你不願等待

  總有一個夢境

  讓你不願醒來

  ……」

  熱氣蒸騰，添了些許灼熱感；灼熱推動蔚藍色的氣球不斷升空，化為忽滅忽明的傳說。花灑潵出的不再是洗澡水，而是無邊海洋的暗流。

  黎晚完全沉溺在了靈動的音符之中。

  「誰讓人間愛欲不能像蜻蜓

  渾濁滾過雙肩清澈仍分明」

  真美。

  空靈的嗓音滿是淒涼又灼熱的美，像希臘女神的吻。

  黎晚閉上清冷的桃花眼，沾滿水珠的薄唇不禁微笑。

  一曲終了。

  伴著天后一曲又一曲的輕歌，黎晚不知不覺中洗完了澡。

  大概是歌單還沒完全整理好的緣故，下一首猝不及防變成了其他歌手的歌。

  那首歌出自另一個最近大火的歌手，「巨肺女王」冉小晴。也受過嚴格專業訓練，也是穿透感十足的聲音。

  但是——

  飄在天上的無數氣球倏然消失。

  音樂不再虛幻，變為沉甸甸的現實，擊碎了一切美好的幻想。

  黎晚擦頭髮的手停在空中。

  果然，成為一代天后需要不小的天分。嗓音唱法都需要極高的辨識度，需要自成一體。

  努力可以讓人成為薩列里，成為傑出的音樂家；但真要站在最頂端成為永垂不朽的傳奇，需要唯莫扎特般的天賦。

  那麼自己究竟算是有天賦，還是沒天賦呢？

  雖說自己可以唱得不出一絲錯，歌聲也能得到各類專業人士的認可，但總感覺缺少了些靈魂。

  和藺唯的處理相比，就是少了些什麼；大家都少了些什麼。

  究竟怎樣才算有靈魂呢？

  黎晚陷入沉思。毛巾也從手間掉到了床上。

  「汪！」孟德跳上床，用鼻子拱她盤起的小腿。

  她這才回過神來，繼續擦濕漉漉的長髮。

  擦著擦著，她下意識拿起手機。

  打開微信，最頂端的聊天框中，「藺唯」三個字的備註格外顯眼。

  【我通過了你的好友驗證消息，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那一瞬間，她突然想給微信那端的人發點什麼。

  但手指真正落到手機鍵盤上時，她卻不知道該發什麼內容。打招呼？私人邀約？讚美？哪個好像都能發，但哪個好像都不能發。

  黎晚收起手機，心裡空落落的。

  腦海里還迴蕩著天后悠遠空靈的歌聲，讓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突然，奔騰激昂的古典樂《十面埋伏》一驚一乍地迴蕩在空蕩蕩的臥室中。

  手機鈴聲響了。

  是一位許久未聯繫的朋友，聖海娛樂公司的製片人黃珊珊。

  「黎老闆，近來還好嗎？」

  「好。你呢？」

  「你要是答應我，我就好。」

  莫名其妙，黎晚有些懵。

  「答應什麼？」

  「你看不看綜藝？」

  黎晚思考片刻，問：「《蒙面音樂盛典》算嗎？」

  「其他的呢？」

  「不看。」

  電話那頭被嗆住了，但又覺得這答案在意料之中。

  黃珊珊咳嗽了兩聲，再神秘兮兮地問：「那你想不想再上一場綜藝？」

  「什麼綜藝？」

  「《一起度假吧》。」

  「一起度假？去哪兒？」

  黃珊珊哭笑不得：「……不是，這個綜藝的名字叫『一起度假吧』。」

  「哦！」黎晚心想，現在的節目名字起得好不規矩，感覺像半句話。

  「綜藝內容很簡單，就是導演組讓你們一幫明星到某個地方遊山玩水。過程中，做做飯聊聊天，完成些簡單任務就完事了。一期就錄一周左右，很快的。」

  「所以是讓我們為旅遊業打GG。」

  好像有什麼不對，又可以說一針見血。

  「……可以這麼說。」黃珊珊汗顏。

  黎晚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