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2024-09-15 09:30:50
作者: Z鹿
第 51 章 第 51 章
寒假第三天,黎晚提著行李箱,和媽媽一起飛向伯明罕。
淘淘則隨黎淵去奶奶家過春節,分別時滿臉寫著高興,這個寒假終於不用天天做物理實驗了。
黎晚抓緊最後的商量時間,問:「能不能去哈羅蓋特?」反正她們都要去約克郡了,這座小城離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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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謝澤蘭古怪地看她一眼。
黎晚噎住,她發覺這個請求有些無理,大腦飛速運轉想找個合適的解釋。
還好電梯門開了,謝澤蘭邁著大步踏出,她們的對話暫停。
除夕夜沒什麼特別的。
藺唯抱著手機,靠在最接近角落的躺椅上,電視機傳來主持人激情昂揚的新春倒計時。
藺唯難免會感到落寞。
無數人在身旁短暫停留又消失,姚清妍事件尤其留下不少陰影,到現在所剩唯一的朋友就是邊青雲。
而現在,因為邊青雲戀愛了,她獨自一人的時間又變多了。大家包好粽子,各自栓上一條彩色的繩子做好標記,手巧的女生還在繩結做文章,這邊一個蝴蝶結樣式,那邊一個茉莉花樣式。
只可惜學校食堂中午就收拾關閉了,沒辦法現場蒸著吃,只能帶回家再品嘗了。
正當所有同學要塞到包里時,李老師一拍手:「大家任選班裡一個同學,交換粽子吧!」
她是個合格的班主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班級和平與凝聚力。
聽到這個指令,藺唯下意識向教室邊沿推了推,裝作透明人。
她很清楚,班裡所有同學都有固定的死黨,不會有人理會她的。
反正粽子都是一個味兒,交不交換也都是你的體驗,小時候吃過祖母包的瘦肉粽子,而後祖母去世,與端午節的聯繫就那樣漸漸斷掉了。
班裡大部分人還是很興奮的,畢竟四捨五入就等於交換情人節巧克力了。
其實藺唯認為,全班最為難的當屬黎晚,這人面對的簡直是地獄難度的選擇題。
和黎晚關係好的人可太多了:楊可、鄭文君、劉茜、關一哲……
暗戀黎晚的人也很多,排一排能繞學校花園一圈半。
藺唯無人可送,而黎晚需要送給全世界。
黎晚身邊圍滿了人。
「我跟你換吧,我包的絕對好吃!」孔文龍最先擠上前來。
高逸興指著孔文龍:「他剛才包粽子前沒洗手!」
楊可忠心耿耿的護在班長大人前。
「得了吧,誰要你們這群臭男人的粽子,吃壞了鬧肚子。」
藺唯欣賞著窗外的景色,表面上在神遊,其實那群人的每句話都聽到了。
李老師也是個心細的,對於藺唯的孤僻有所耳聞,但她也挺喜歡這孩子,特意包了一個大大的粽子。
「藺唯,要不要跟老師換?」
藺唯知道老師是好心好意,可這樣過於明顯的好意簡直是寒酸的憐憫。
她沖老師搖頭:「不用了,謝謝老師。」
李老師當然知道,這孩子自尊心可高了,便笑著打趣:「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己包的粽子最香哈。」
「是。」藺唯又移開了視線。
黎晚環顧一周,臉上溫和的微笑始終如一,目光突然鎖定到包圍圈之外。
「藺唯,要不要換粽子?」黎晚問。
所有人立刻安靜。
一個人走在食堂里,一個人低頭在走廊里,課間操解散後,又一個人穿行在擁擠的人群中。
為數不多和邊青雲在一塊的時間,還是為了打掩護,幫他們躲避時刻神出鬼沒的劉主任。
邊青雲的教師夢繼續著,只不過學生變成了田雨禾,天天給他講她的強項生物和化學。
藺唯不可能不羨慕。
每天都在囚籠般的教學樓中,如果能有個人陪著,確實是件美妙的事。
當年在英國,她可從沒這麼羨慕過,只覺得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們成雙成對,俗氣又吵鬧。
話說回來,所有人都喜歡的傳奇人物從未有過任何緋聞。
黎晚依舊平等的散給所有人溫柔,每天都是那樣活著,一舉一動都完美,看不出對任何人有任何偏好。
藺唯想起那日無意撞破的對話。
所以,黎晚可能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藺唯一有空就猜,簡直都把它當猜謎遊戲了:應該是男生吧,黎晚看起來鐵直;一定長得又帥,學習又好,顏值至少要在前5%,學習也要在前5%。
顏值前5%的人有不少,學習在前5%的人也有不少,可兩個重合起來後,剩下的就變成了珍稀動物。
道理就和什麼一樣呢,如果每科都是前五名,就算每科都不是第一第二,總分一定就是第一名,和黎晚的情況一樣。
她們年級幾乎沒有符合條件的人。
說不定是高一的學弟,也說不定是高三的學長……老師什麼的,應該不會吧,雖然藺唯聽說過過不少師生戀言情文。
說不定是前任學生會主席周榮,黎晚只是在等他高考完,畢竟在中國高考為大,什麼都不能耽誤高考。
藺唯有些氣餒地趴在桌子上,猜謎無疑是有趣的,可猜謎的結果並不有趣。
除夕夜沒什麼特別的,甚至因為街道上空空如也,比以往還要清淨不少,幻視英國城郊的聖誕節。
要怪就怪今年出的新規,S市城區全境禁放煙花,他們塞尚名品在城區邊沿,運氣好點時,才能隱隱聽個響。
藺唯很多事都不能理解。
包括這一件,她認為放煙花是居民的自由,尤其是在除夕夜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
《沉思曲》即將落幕,黎晚把位推向高音區,得到淨化與救贖的靈魂飛向天界,又在一陣延綿的低音後,緩緩消逝。
再回過神來時,藺唯就站在黎晚對面,距離不到兩米的地方。
黎晚放下小提琴,輕輕撫摸琴身,指尖在木質表面滑過,仿佛還在感受音樂的餘溫。
「欸?」藺唯傻了。 多年以後,再回想起那天,藺唯還是會後悔,如果早點告訴老師,那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星期五從大清早就飄起雪,先是細簌如鹽粒的小雪,到早讀時變成漫天柳絮。
課間操因天氣取消,六班同學大多開心得緊,額外擁有寶貴的半小時,可以提前做作業了。
藺唯座位換到了靠牆的一邊,窗外飛雪離她很遠,容易游離的思緒落穩,她也不再糾結,前天黎晚為何會出現在那個地方。
「好想出去玩兒啊。」邊青雲伸個懶腰。高二上學期結束,住宿的同學收拾東西,陸續搬離宿舍。
藺唯在鋪上疊床單,膝蓋跪在木板上,疊好起身時白色的校服褲髒了一片。李書雪似被什麼刺眼的光閃瞎了眼,只能看向地面:「真的假的,這麼能裝。」
藺唯沒有說話。
她視力好,一眼就發現黎晚倒地的那一側,胳膊肘擦紅了一片。
黎晚站在球出界處,將球踢出一個激進的軌跡後,再度奔跑在綠茵場上。
很快五分鐘過去,隨著最後一聲哨響,高二六班正式落敗,無緣決賽。
藺唯當然覺得可惜,同時也覺得慶幸,黎晚再踢個決賽,可能就要有生命危險了。
不遠處,鄧庭軒連連搖頭,和身邊的好兄弟指指點點。
他分到了九班,昨天初賽時和二班踢的那場就輸了,今天想上場也沒法踢,畢竟一個大佬帶不動四個菜雞。
好兄弟嘖嘖嘴:「有點可惜哈,如果和十二班踢沒準兒能贏。」
「那可不,女生體力就不行,六班腦子是腦子多有泡,才會讓黎晚進去踢啊?」鄧庭軒譏諷。
「哈哈,不過能看她踢球也挺好,視覺價值大於實際價值。」
藺唯聽力很敏銳,她每個字都聽到了,而且聽得很清楚,一股火氣湧上胸膛。
鄧庭軒聳聳肩:「這年頭,花瓶哪兒都有。」
花瓶。
藺唯經常網上衝浪,當然知道這個詞在某些語境下的含義——你敢叫黎晚「花瓶」?
她再也忍不了了,徑直走到兩個男生的面前她高鼻深目,還有對斜劈下來的眉毛,不笑時能把任何人嚇得范起嘀咕。
鄧庭軒雖然比他高點,但一看到那表情,就好像比她矮個頭似的。
「怎麼了?」開口時,他明顯心虛到極點。
藺唯瞪起灰藍色的眼睛,深邃眼窩的陰影中,充滿攻擊性。
她狠狠質問鄧庭軒:「你敢不敢當面跟黎晚說,你認為六班會輸,是因為她這個女生在?」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沒有任何中文詞彙能完全表達她的憤怒,她好想用英語把這人罵個狗血淋頭。
一句話,鄧庭軒就噎住了大半,他張了半天嘴,只能回擊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她單手抱起袋子,爬下上鋪,經過下鋪時,不出意外空空蕩蕩。
閔怡現在還好嗎?心理醫生有在溫柔地拉住她的手嗎?
有時藺唯以為已經適應了,可有時瞥到又會鼻頭一酸,尤其在熱鬧漸漸恢復時,孤獨才更顯孤獨。
林鴻雨早就收拾完了,往窗邊的桌子上岔開腿一坐,側臉映著陽光開朗燦爛,沖黎晚的方向喋喋不休。
很快,身後便寂靜了。
藺唯再回頭時,宿舍已經完全空掉,都不像有人曾在這裡住的樣子。
很久以後,她才醒悟,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些有很強的控制力,相應的,也能完美控制所有情緒。
這些人啊,不該難過或不想難過的時候,真就可以強迫自己不難過。
黎晚能控制自己每天都去晨跑,雷打不動;當然也能控制混亂的情緒,繼續走在生活的道路上,目不斜視。
但那時候,在她只覺得黎晚是牡丹。
不對,是棵櫻桃樹,深根往那一紮,方圓十米以內沒有其它樹能成活。
藺唯一邊彎腰拖著地,看宿舍的地磚越來越亮,一邊默默發誓,今後必須離櫻桃樹更遠一點。
藺唯點頭表示同意,又覺得無聲的表示不夠誠懇,加了一句:「我同意。」
邊青雲哈哈笑起來:「你一天天的說話真逗,還挺官方。」
一切都和之前沒有分別。
有時候,藺唯甚至不禁懷疑,之前發生的一切難只是一場夢,夢中的黎晚,實際上是自我期待的具象化。
明明黎晚再次拯救了一個靈魂,藺唯卻看不到曾經的光了,那阿弗洛狄特與雅典娜共同俯瞰的光。
不管怎樣,Wnote還是要繼續,因為永遠也有的寫,而且她忍不住不寫。
那信上看到過的,成了意難平:你是我每天在學校唯一的意義,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算什麼好朋友,你知不知道,黎晚一點兒也不同情你,都沒為你流過一滴淚。
藺唯想不通,為什麼閔怡就不把她當朋友,跳樓前也沒想過給她留句話。
英語嘉年華即將開始。
最後兩節課取消,全年級的學生都被帶到了學校的大報告廳,大概是校領導想明白了,也可能是教育局的新規定,該玩就好好玩,張弛有度。
有表演任務的同學,甚至從下午第一節課就沒上,就提前聚在挨著報告廳的美術和書法教室化妝候場。
穀雨桐自帶全套化妝品,粉撲眉筆一應俱全,主動擔當六班劇組的化妝師。
其他演員都是男生,鋪一層粉底描描眉就順利完事,不到十分鐘,這位前啦啦隊長就用佛山無影手的速度,搞定了三個人。
到藺唯這裡,穀雨桐一改先前的敷衍,激動的手,微微顫抖,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步入十二月,S市寒冬凜冽,陰天不易,日常見不到雪的影子,日常皮膚幹得發癢。
藺唯和去年這時一樣,套上她那件灰色的舊羽絨服,不算厚,還有點短,好在她不怎麼怕冷。
上個月蘭秋池送了她一件藍色羽絨服,又長又暖和,質感配得上那據說好幾千的價錢,藺唯沒打算穿,她討厭上面殘留的香水味,以及聽起來和「蘭」一樣的顏色。
沒關係,陽光比什麼都重要。藺唯在S市數學競賽預賽獲得了二等獎。
她很喜歡二這個數字,不用像一那樣承擔太大的壓力,又不像三一樣墊底。
中國文化中最能引起她共鳴的,恐怕就是中庸之道了,越深入越喜歡。
如果不是黎晚,她反倒覺得,英語嘉年華簡直有個完美的結局。
藺唯習慣性期盼,每天能有什麼好事發生,有什麼好事能講出來。
因為這樣,就能看到媽媽久違的笑臉。
「我也不知道。」閔怡不停抽泣,圓潤的鼻頭紅得鼓鼓脹起。
從破碎的話語間能拼湊出,閔怡在上個月被那群人盯上威脅,先是拿錢,後來沒錢了,就被打被欺負,還被拍了很多視頻。
黎晚扶著閔怡,手指輕輕捏捏:「必須要告老師,我們陪你,幫你作證。」
「不要,沒用。」閔怡很抗拒。
百般勸說無果。
更何況她們不是閔怡的家長,沒有權力過度干涉。
黎晚無奈道:「那你不要再去了,別出校門,他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我不來了,他們威脅我,我也不來了。」
藺唯和黎晚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無論過去多少年,這依舊是藺唯最快樂的時光,沒有之一。
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醒來,她的床鋪靠著暖氣,無時無刻不被烤得暖烘烘的,起床並不困難。
如果和吞下假死藥水的朱麗葉一樣,我以為她死了,我會想要一起死嗎?
然而——
「今天就先練到這,回去休息休息吧。」黎晚將劇本收入文件夾,利落地轉身離開。
藺唯愣住,望著她纖瘦的背影,也不知該鬆口氣還是遺憾。
是錯覺嗎?
通常白皙的耳根,好像被陽光曬得有點紅。
黎晚消失了,留下窗邊灑滿一地的陽光。
藺唯想了想,問:「如果你以後真當了導演,能不能叫我去演?」
黎晚撲哧一聲笑了:「沒問題。」
黎晚回答得很輕鬆,她知道這不可能發生;藺唯很高興,她真覺得這一天會總來臨的。
十二月天太冷,再在室外待下去要凍僵的,她們的耳朵都凍得很紅。
「謝謝!」臨走前,藺唯憋出一句,她自認為黎晚知道她在謝什麼。
黎晚腳步輕快,冬夜裡穿著白色校服,身體的輪廓仿佛圍了一圈光。
「也謝謝你!」
黎晚擡起頭微笑,陽光如聖光從頭頂照耀下來,柔美的五官魅力到達頂峰。
「你來了。」
只要三個字,便可讓一切建好的心理防線崩塌。
只要,是從她口中出來的。
又是一年開學時,又是哀嚎遍野時。
所有同學都知道,步入高二下意味著離傳說中的高三更近一步,即將變成籠子裡的做題機器。
六班作為駱江三中的頭部實驗班,班級氛圍壓抑得更上一層樓。
重點高中的老傳統,高二就要把高三知識學完,各科老師一開學就開始趕進度,每個人的大腦都昏昏沉沉,存儲的信息量爆炸。
和土生土長的中國學霸不同,藺唯對重點大學沒什麼執念,清華還是北大,復旦還是交大,統統沒概念。
再加上爸爸老早不認為她是學習的料,對她也沒什麼期望。
所以,她並沒有什麼壓力。
語文和生物補上來了,在中國待了一年多,她的語感好了不少。
黎晚永遠記得那天自作主張下山,拋下圍在身邊的熱鬧,轉身融進霧氣,尋找一個不知能不能找到的人。
那天是個星期二,泰山被一模一樣的紅白校服占領,黎晚望著漫山遍野的小狐貍,尋找著等待小王子的那隻。
沒走多久,就碰到了邊青雲和穀雨桐,黎晚裝作漫不經心,問藺唯去哪兒了。
邊青雲大喘著氣,顯然很累了,腳步倒飛快並沒停下,已預示了她為何沒和藺唯在一起。
她說,可能先下山回去了。
黎晚說了聲謝謝,原地猶豫片刻,等穀雨桐她們哼的少女時代完全聽不見了,繼續向下走。
霧漸漸稀薄,黎晚也難免有些累,畢竟爬了趟泰山,踏過了七千級台階。
這個手法過分曖昧,曖昧到心臟要爆炸,順帶著小腹都熱了。
「這樣就好。」黎晚的聲音很輕,卻近在耳邊,氣流帶來耳語的曖昧。
房間漆黑一片,誰也看不真切誰,唯有手心緊貼著手心,越來越燙。
「真的好嗎?」藺唯舌頭因緊張而發麻。
「嗯。」黎晚的聲音有些不一樣了。「我?」藺唯瞳孔放大,手心出汗,美妙音樂的安撫作用一下不夠用了,「哦,我來跑步,剛好跑到這裡。」
世上哪有那麼多剛好,都是蓄謀已久的結果,希望這雲淡風輕,看起來不要過於刻意。
黎晚的表情捉摸不透,也不知對剛才的解釋信不信服,令藺唯悄悄捏了把汗。
「我記得你寒假剛開始就在跑,堅持這麼長時間,真厲害。」
「不然太悶了,每天在家做作業。」藺唯尬笑兩聲。
她可受不起這誇讚,尤其是從鬼知道堅持晨跑了多少年的大魔王口中。
黎晚點點頭,彎腰拿起腳邊的手提包,從中掏出一個巴掌長的盒子,遞給藺唯。
「我在英國買的,送給你。」
藺唯一愣,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手上就多了份禮物。
黎晚剛向家門走兩步,聽到了什麼聲音,又轉了回來,小提琴包從肩上拿下來。
「我媽好像回來了,小提琴能先放你那兒嗎?我明天明天上午來拿。」黎晚問。
藺唯立刻拍胸脯道:「沒問題!」使命感與責任感一同達到頂峰。
「謝謝。」黎晚這才離開。
於是,藺唯背著小提琴包走回了家,下巴揚的很高,仿佛也成了個傑出的小提琴家。
進家門,換好拖鞋,丁修遠剛從廚房偷來一袋薯片,正要拿進房間吃。
「嗯?那不是黎晚的小提琴嗎?」丁修遠倏然警覺,「怎麼在你手裡?」
「她讓我替她保管。」藺唯昂首挺胸,如蘇格蘭高地兵踏過他,留下一個毫不在乎且充滿鄙夷的背影。
那是寒假的最後一天,高中生活正式越過了中線。
由於一直盯著靠在桌邊的小提琴包,Wnote的字跡也格外飛舞。
藺唯感受到黎晚掌心的溫熱,那溫熱順著手腕的血管,傳至猛烈跳動的心臟。
為什麼會這樣握住我的手?藺唯以為是夢,卻多希望不是夢。
她們十指相扣了許久。
突唯其來的聚光燈,主持人意味深長的尾音。不管過了多久,每當回憶到那個場面時,藺唯仍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誰也沒說話,誰也沒鬆開手,維持著奇怪的默契。
後來,藺唯不記得是誰開了燈,怎麼開的燈,只記那手的觸感。
光滑細膩,溫潤如玉,混著誘人的櫻桃香。
她會永遠記得。
「嗯,我們一起。」黎晚雲淡風輕。
藺唯深吸一口氣,盡力控制發軟的大腿,艱難向上邁一步,真的好希望能不拖累九邊形戰士。
突然,面前多出一隻手。
藺唯擡頭,看到是黎晚伸出了手。
「來,我想握著你的手。」黎晚輕輕笑著。
藺唯知道,這是屬於黎晚的語言藝術,沒有別的意思,可還是心跳不已。
那夢寐以求的手,就近在咫尺,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藺唯拉住她的手,終於看到了她太陽穴的汗珠。
心還是跳的很快,呼吸卻比先前順暢得多,大概是注意力轉移,就沒那麼累了。
真美,就連晶瑩的汗珠都是美的,下輩子請一定要讓我長成為她的模樣,藺唯想。
藺唯鼻子一酸。
她很不想承認,為這廉價的溫暖而感動,儘管事實確實如此。
手握switch的丁修遠白一眼媽媽,又白一眼藺唯,表情一言難盡。
無論是練習冊還是衣服,房間裡一半以上的東西,都是蘭秋池買的。
為什麼壞人總同時是好人,好人也總同時是壞人?想恨,想愛,都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目標。
如果要挨個恨每個對她殘忍的人,她就要恨全世界了。
不,也有人從未對自己殘忍過,藺唯驚覺。
想一想,那人現在應該穿越了白天與黑夜的邊界,走在英國的街道上。
而那雙墨黑的瞳,應該灑滿清晨的陽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