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 50 章

  第 50 章 第 50 章

  「快去吧，黎老闆都親自挽留你了。」孟夢把她向戲台方向推。

  藺唯手心出汗。

  「你得陪我去。」

  平常冷艷高貴霸氣放光芒的夏老師怎麼突然慫了？一定有貓膩。

  「好好好。」

  孟夢表面不情願，其實心裡笑得更開心了。

  在經紀人的陪同下，藺唯逆向穿過人群，來到了戲台左側。每走一步，每近一點，她都覺得手心滲出的汗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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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姬已等在台側。從國畫中蹦出來的巾幗美人，高挑美艷。那雙桃紅色眼影下的丹鳳眼比遠看還要驚艷，還要勾人。

  咚，咚，咚，心臟唯在滾燙的岩漿上跳動。

  溫度從心臟傳至脖子，再從脖子蔓延至耳根。

  摘下墨鏡後，視野變得明亮而清晰。

  一直遠遠坐在第六排的藺唯從沒預料到，原來近距離觀察時心跳會唯此超速。

  虞姬平靜而溫柔地看向自己。

  恍惚間，遠處生長出無數棵桃樹，暖風一吹，漫山遍野的粉色花瓣翩翩起舞。

  真美——

  「夏老師好久不見！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一股純正的京腔，頗有京城大少公子爺的氣息。

  虞姬的面具瞬間撕碎，天地間只留下一個叫黎晚的京劇演員。

  藺唯愣住了，所有濾鏡在一剎那間碎去。

  幻滅。很幻滅。

  藺唯無奈道：「慕名而來。」

  然而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嘖，夏老師怎麼不傲嬌了，一旁的孟夢默默震驚。

  黎晚不解又充滿熱情地問：「慕誰的名？」

  藺唯僵住。這什麼世紀大腹黑？明明知道許多戲迷都是沖你而來的，還非要明知故問。看別人尷尬很滿足是吧？

  這時，她的餘光瞟到了入口處的宣傳板，上面各類演員和演職員的名字眼花繚亂。不管是誰，反正不是你，天后憤憤地想。

  「程立雪。」

  孟夢差點笑得噴出來。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夏老師。

  然而，黎晚毫無失望的跡象，反而贊同地點點頭：「看來我猜得沒錯，果然是小程。他確實不錯，這幾年我們重點培養的。」 說的時候，還帶著小小的得意。

  根本不是預期的反應。

  藺唯再次大跌眼鏡，雖然此刻並沒戴墨鏡。

  誰也沒算到，這位大名鼎鼎的黎老闆是真的對自己的名氣與實力毫無自覺。

  黎晚將鴛鴦劍遞給身邊的工作人員，萬分興奮：「夏老師大駕光臨，我們真的很榮幸。能否給我們提點寶貴的意見？」

  這種瘋狂讚美的腔調讓藺唯萬分不適。被一個實力比自己強的人讚美，怎麼聽怎麼不真誠。

  「你比我大四歲，就不用叫我『老師』了吧。」

  黎晚愣了一下，微微後皺眉地想了想。

  「那就……夏小姐。」

  「……好的。」

  怎麼聽怎麼彆扭。但藺唯沒想到更好的解決方式，便只能隨她去了。愛叫什麼叫什麼，反正又不會經常見面。

  相敬唯賓，相敬唯賓啊，孟夢覺得自己的心要融化了。這一段不能吝嗇，必須寫到論壇里，大家一塊磕。

  一陣短暫的靜默。

  黎晚突然靈光乍現，眼神閃閃發亮。她一拍手，全身的配飾都叮咚響了起來。

  「既然這樣，我必須把小程叫來好好讓你倆見見。」

  藺唯一驚：「別，不用麻煩了。」

  「怎麼會呢，小程也是你的頭號粉絲，能被自己的『愛豆』喜愛多是一件美事。」

  黎晚立刻轉身叫工作人員，笑容比四月陽光還燦爛。那「愛豆」二字叫得字正腔圓，恍惚間夢回節目裡那聲「醜八怪小姐」。

  「不用……」

  然而為時已晚。

  在黎晚十萬火急的吆喝下，演項羽的程立雪妝都沒來得及卸，便頂著一張黑白相間的臉匆匆趕回戲台旁。

  在看到老闆身旁的天后時，他整個人瞬間呆若木雞，顯然沒料到日思夜想的偶像突然憑空出現。

  事情的發展逐漸離譜。

  一臉震驚的藺唯，不明狀況但十分驚喜的程立雪，掛滿慈母笑的黎晚。

  三人就像一對相親的男女和一個熱情似火的媒婆。

  尷尬。此生從來沒這麼尷尬過。

  此刻藺唯的表情管理萬分痛苦，笑比哭還難看。

  她竭力保持鎮靜，與程立雪握了握手。還好，面前這位演一百八十斤項羽大叔的奶油小生看起來倒很面善，不算是個討厭的人。

  旁邊的孟夢無奈又好笑。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夏老師，你該長點記性，不要再傲嬌啦！

  黎晚拍拍程立雪的肩，語重心長道：「小程，你得好好努力，看咱大明星都誇你呢。」說這話的語氣就像六十多歲的老太太。

  「欸？」幸福來得猝不及防，程立雪高興得眼淚快出來了。

  藺唯只得點點頭，用哄孩子般溫柔的語氣說：「你的表演無可挑剔。」

  「謝謝，謝謝姐！」程立雪連連點頭。

  姐。

  我有那麼老嗎，藺唯突然內心泛起一絲不快。這人也二十多了，應該沒比自己小几歲吧。

  旁邊的孟夢趕快將視線移開。她知道自家夏老師最怕老，天天年齡焦慮，全公司上下除了十幾歲的練習生沒人敢叫她「姐」。

  可沒辦法，夏老師在外樹立的形象就是高冷御姐，確實會給不了解她的人一種大姐頭之感。

  藺唯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情一下子沉到低谷。但她又覺得自己無謂的難過很好笑，不就是別人叫了一聲「姐」嗎？誰都會慢慢變老，甚至終有一天還要當奶奶呢。

  不過，就像心靈感應一般，一個溫和的嗓音挽救了氣氛。

  「叫什麼『姐』，多土啊，叫『小姐姐』。」黎晚按住程立雪的頭，調侃中帶著些許責怪。「現在的年輕人都流行這麼叫，咱要緊跟潮流。」

  輕鬆愉快，給所有人都留足了面子。

  戲台的紅色重新鮮艷起來，氣氛重新歸於活躍。

  程立雪這才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北方人不懂規矩亂叫慣了。小姐姐！」

  「沒事，沒事。」藺唯十分大度。

  再寒暄一陣後，是時候離開了。

  一來是眼前的兩位演員妝都沒來得及卸，二來是自己頭一次看京劇確實也沒什麼好聊的。識務者為俊傑，該走就得走。

  「那我先走了，你們好好休息。」

  藺唯後退，微微鞠了一躬。不知怎的，身處這古樸的鳳簫館之間，人的行事風格也古樸了起來。

  黎晚看看孟夢，再看看藺唯，眼睛又是突然一亮。她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麼。

  又是眼前一亮。

  這人每次眼前一亮都沒好事，淨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藺唯心裡開始打鼓。

  「您好不容易來一趟，若現在就放您走了，豈不招待不周？」

  不是鋪墊，而是電閃雷鳴前的不詳之兆。

  「不不不，招待得很好。」藺唯連忙擺手。她可一點都不想跟這人吃飯。

  「剛好到飯點兒了，一塊吃個飯吧。」

  「沒事不用。」

  「我請客。旁邊那家老北平食府，廚師長是我老朋友了。」

  「那怎麼好意思。」

  「上次您當場給我簽名，我還沒好好謝謝呢。」

  「……？」

  這有什麼好謝的？故意嘲諷吧！藺唯一臉黑人問號。

  可看著黎晚滿是熱忱的臉，她又分不清這人到底是真誠還是客套，就和她分不清這人是真幽默還是譁眾取寵。

  儘管塗著厚厚的京劇妝，身穿華美的金色戲服，眼前的人越看越像只大狗。身段挺拔，眼神溫和而剛毅，又帶著些許萌萌的可愛。

  從今往後，恐怕藺唯再看到「虞姬」倆字就會想到蘇格蘭牧羊犬。

  看藺唯沒反應，黎晚以為十拿九穩了，臉上立刻綻出了釋然的微笑。然後，她看向孟夢：「請問您是經紀人還是助理？」

  哇，黎老闆看我了耶，孟夢心跳漏了半拍。又美又帥氣，比鏡頭前更有魅力。

  「經紀人，我叫孟夢。」

  「好，您也一塊吧。我把那幾個主要演員都叫上，大家都聚一聚。」

  兩位特地來戲班看戲，肯定很喜歡各位演員，叫他們過來陪陪兩位吧，黎晚唯此考慮，絲毫沒意識到任何不對。

  什麼？

  真是這傢伙一出馬，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

  自己頭一次看戲，誰也不認識，怎麼就要一起吃飯了？藺唯目瞪口呆，只覺此生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社恐過。

  孟夢則瘋狂點頭。

  這是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黎老闆請客，全戲班陪聊，還能一線磕cp！

  臨時起意的聚餐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黎晚看看滿臉油彩的程立雪，才想起他們還是滑稽的京劇扮相，抱歉地笑了笑：「稍等，我們去卸個妝，十分鐘後過來接你們一塊。」

  「沒問題！我們等著！」在藺唯開口前，孟夢搶先答道。

  於是乎，一旁的藺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自家經紀人賣了。她瞪眼看向孟夢，孟夢只是攤手作無辜狀。

  黎晚微微鞠了一躬，便立刻拽著程立雪向化妝室走去。走的姿態和來的姿態一樣，端莊而瀟灑，和舞台上沒有任何分別。

  看著黎晚垂至腰際的烏黑長髮隨著腳步一抖一抖，藺唯想生氣卻生氣不起來。真奇怪，這人真奇怪。

  ……

  都怪孟夢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藺唯突然找到了萬惡之源，擡起手就捏住孟夢的臉。都怪她，答應得那麼開心，自己都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孟夢被捏得說不清話，只能亂喊：「姐，姐，姐！輕點！」

  藺唯更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