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神罰
2024-09-15 09:29:33
作者: 懶葉
第111章 神罰
和歌子就那樣看著她淚流滿面、說不出話的樣子, 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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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伸手撥開神酒被淚水沾到的髮絲,隨後很輕柔地說:「沒關係的。」
神酒失了顏色的雙眸中,浮現出一絲不明所以。甚至還什麼都沒有問, 怎麼就沒關係呢?
她像個膽小鬼一樣, 在恐懼面前抱頭鼠竄也沒關係嗎?
「不論是什麼, 都沒關係的。」和歌子如同能看穿她的心似的,說。
她將神酒攬入懷中, 讓對方的頭擱在自己的肩膀上, 右手輕輕拍著那清瘦的脊背:「雖然我並不清楚你在擔心什麼……但不管是什麼, 都一定是多餘的。」
神酒頓了片刻,最終閉上了眼, 忽道:
「帶我去山上吧。」
***
金辛港城中是沒有山的, 先前被神酒引來的那幾匹野狼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般, 竟悄無聲息再次潛了進來,乖順地趴伏在牆邊,馱著兩人一路西行。
夏季還沒到最炎熱的時節,夏夜亦吹著陣陣夜風,清清涼涼。
和歌子短了一截的頭髮被吹得擺來擺去。她原本蓄了許多年的長髮, 卻在火中被燒斷了一大半, 如今只及肩膀,再不能像從前那樣綁成高高的辮子,只能隨意在腦後挽一下。
換了旁人或許會覺得可惜, 可她心裡倒是覺得沒什麼所謂, 總歸會長出來的。
野狼在山腰處停了下來,將二人放下。雖只是山腰, 向下看去,風景倒也足夠怡人。
神酒的長髮如瀑墜在綠草上, 月華流轉生輝。
兩人暫時沒有說話,和歌子並未不耐煩,只是一邊欣賞著風景,一邊等著對方開口。
片刻,她聽到了神酒的聲音,滿是困惑與迷惘:「和歌子,你說……拋開聖女的身份,我該作為誰活著?」
和歌子很認真地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西園寺家已經灰飛煙滅,那麼「貴族小姐」這一身份也隨之消失不見。若再丟掉「聖女」這兩個字,神酒在這片大陸上,的確不剩下任何身份了。
不對……明明還有的。
神酒又說:「我以後甚至不能再用『神酒』這個名字……我一時間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誰,將來又該成為誰了。」
和歌子卻道:「我知道。」
她很平靜,卻又堅定地說:「不管你變成誰,都是我的妻子,也會一直是我的主人。」
神酒還沒說完的話凝滯在喉嚨中。
「和歌子。」半晌,她很遲緩地開口,「你不應該再管我叫主人了。」
「為什麼?」
「因為……我很快就不是聖女了。」
「那又怎樣?」
「若不再是聖女,我又有什麼資格做你的主人?」神酒慢慢道。
和歌子的手指攥緊,又鬆開。
她想了又想,終是不再克制,將這句話說出了口:「神酒,有沒有資格,是我說了算的。」
「我見過很多成了婚的夫婦,可那些人不論身份高低,都從來沒有互以『主僕』相稱過。」
「我們之間的關係,好像和他們都不一樣。又或許,我們這輩子都變不成他們那樣。」
「我既把你當成妻子,也把你當成主人……說我自甘下賤也好,可我認定的事情,就不會改了。」
和歌子不知道為什麼神酒又哭了,甚至一邊哭著,一邊用手推她。她不敢抵抗,只能順著勁,軟軟倒在草地上。
或許是刻意克制著弱態,她每次見到神酒哭的時候,對方總是不肯露出多餘表情的,只是兀自流淚。
沒了黑紗遮蔽,白衣的袖口還有長發都垂在她身上,神酒一如每一次,垂眸看著她,不知不覺間,櫻桃香氣緩緩侵襲全身每一寸皮膚。
和歌子忽地感覺口很渴,很想喝水。
神酒的眼淚正好墜在她唇邊。
很咸,一點也不甜。
神酒的右手扯開和歌子的領口,嘴角扯了扯,「沒了這張臉,也還是你的主人嗎?」
她總是很有辦法叫和歌子說不出話的,不論用手,用嘴,還是用其他什麼。
領口敞開,草地上開了不知名字的野花,被聖女大人隨手摺下來,柔軟的花苞便落在和歌子的心口往上,一下一下抽著,清脆出聲,是她最喜歡的方式。
好痛,是只有神酒才會予她的痛。
和歌子呼吸急促,一時間竟忘了回答,實際上也無法回答。
直到神酒又一次問了同樣的問題,她才如夢初醒,意識明明已經脫離清醒的範疇,卻下意識回答:「是的。」
「我不相信。」
神酒說。
她死死地盯著和歌子眸中自己的倒影,呢喃:「你從前總愛誇我生得很美……可若是有一天我不美了呢?」
那張精緻若白瓷的臉上,隱隱透出了對未知的恐懼。
「不會不美的。」
「我會的,我……」
和歌子坐起身,任憑黑衣順著肩膀滑下,輕輕地吻住了神酒。她的手溫柔又安定地落在神酒的肩膀上,一如既往撫慰著身邊人不安而焦躁的情緒。
「假使真的是那樣,也沒有關係。」她的額頭貼著神酒,重複,「被愛的前提,並不是美,而是神酒這個人。」
「所以,不需要感到害怕。」
眼淚順著神酒的臉頰往下流,也沾濕了和歌子的臉。
「那其他的呢?」她又輕聲問,「我沒有貴族身份,身子又弱不禁風,什麼也做不了,還要你來照顧……」
「我心甘情願的。」
神酒怔了一瞬,忽地重重咬上和歌子的唇。
就算聖女大人沒什麼力氣,咬這一下,卻也叫和歌子流了血,微不可察的血腥氣在兩人的呼吸間擴散開來。
還是好痛。但是好喜歡。
「為什麼要一直聽我的話?」
神酒的淚一直沒停過,卻好像是笑了。
「從十三歲開始就是這樣……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和歌子,哪怕對你失望過一次,我都不會做到這種地步,什麼都不要了,只為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那天你要背我回家?為什麼別人都在外邊偷懶的時候,你要死心眼地站在旁邊,為我值一宿的夜?」
「為什麼我都離開五年了,你還記著我的名字沒有忘過……」
和歌子頓了一下,忽而也跟著笑了。
她反問:「那你呢?神酒,那天你又為什麼會以聖女之尊駕臨北川家,專門帶我這個不起眼的僕人回去?」
「你為什麼要用最喜愛的詩體,賜作我的名字?」
「西園寺家請來的琴師要將我打死,你又為什麼要擋在我前面,對他們說誰也不許碰我?」
「你同樣五年沒有見到我,為什麼發現我有未婚妻的時候,還是會失控到拽著我的鏈子不放?」
「如果你不知道答案的話,那我同樣也不知道。」
「喜歡你從來不需要什麼理由的,神酒。不是聖女也喜歡,容貌老去也喜歡,怎樣都喜歡。」
「我見你的第一眼的時候就忘不掉了。」
和歌子好像從神酒的眼中看出了數種複雜的情緒,彷徨、無措、憂疑……最終半闔上了眼睛。
而後神酒轉過了身。
長發撥開,白衣褪下,露出纖細到仿佛一折就斷的脖頸,還有濃郁櫻桃香氣的來源……
脆弱又誘人的腺體。
主動展露於和歌子的眼前。
她呆了一瞬,不明白神酒這是什麼意思,半晌,才聽到熟悉的嗓音響起:「聖女是不可以『失貞』的,一旦我失去了所謂『貞潔』,就不再是聖女了。」
「所以,現在標記我吧,和歌子。」
Alpha的原始本能令和歌子的目光無法從神酒的腺體上移開,可她仍是難掩震驚。
她比誰都更清楚神酒有多驕傲。
時刻維持著聖女的姿儀,就連頭髮稍稍亂了都不願見人,從不以弱態示人。
即便是在床上,也要一直占據主導的地位,說一不二。
可就是這樣的神酒,如今竟主動露出後頸,允許和歌子標記她。
擁有多大的勇氣,才做下這樣的決定?
「真的嗎?」和歌子盯著那光潔的脊背,「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
神酒背對著她,說。
「從前我害怕在你面前露出窘態……可現在我覺得,如果是在你面前的話,狼狽難堪亦無妨。」
「你永遠……不會輕視我的,對不對?」
和歌子明白這種感覺,從後頭環抱住她,低聲說:「是的。」
她終是慢慢、慢慢地咬上了神酒後頸的腺.體,能感覺到懷中人的身子受不了這樣的侵.略,疼.得顫.抖,在身前同她交握的手握得越來越緊。
和歌子的淚水也一顆一顆落下來。
她不想要神酒痛的。
可這是必須做的。險逐福
「忍一忍。」和歌子含混不清地說,「很快就好了……」
她將手伸向該去的地方,能感覺到神酒很緊張,在她不住地安慰後才漸漸放鬆下來。
和歌子將另一隻手放進了神酒的口中,讓她受不住時便咬著。
指尖全是血珠,一下又一下地心悸。
她不會讓神酒一個人痛的。
一切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櫻桃香氣不再純粹,而是給太陽花香留出了一些位置,混合成一種新的香氣。
她終於以Alpha的方式,標記了她的妻子。
… …
草地上,神酒靜靜依偎在和歌子的肩頭,目光渙散,過了一會兒,方才收回。
「和歌子。」她說,「我的身體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初次被標記都是會有些變化的吧?」
「大概吧。」神酒說,「還有一件事。」
「什麼?」
「你到死也沒辦法擺脫我了。」
和歌子笑了,露出兩個圓圓的酒窩。
「樂意之至。」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