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神罰

2024-09-15 09:28:43 作者: 懶葉

  第072章 神罰

  ***

  最終, 聖女從北川家選走了三個人,都是年紀尚輕的小女孩兒,讓她們暫且侍奉試試。

  把人送去之前, 和歌子勸二小姐別再刻意結交聖女, 至少等過了這段時間, 否則就是讓北川家處在風口浪尖上。

  二小姐似是將話聽進去了,可隨即狀似不經意:「我有個問題, 上回就想問你了。」

  「什麼?」

  「你是不是不想我往聖女大人身邊送人?」

  「……沒有。」

  「真的麼?」二小姐歪頭, 「我怎麼總覺得, 上回梨花她們沒被選中,你看起來還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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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歌子還沒來得及解釋, 二小姐隨即眯眼一笑:「不過你放心, 這回送去的三人都只在院外侍奉。頂多是侍侍琴, 送送吃食,無事不會入內的。」

  就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聽完,蜷縮的手掌悄然鬆開了。

  二小姐又道:「說起來,都城裡真有那樣的流言?我找人打聽了一下, 竟什麼也沒聽見。你的消息來源準確麼?」

  和歌子並非那種聽風就是雨的人, 更何況未紀也沒必要在這事上騙她。

  「我前日問過我師父了。」

  「花大人?」

  「嗯。」

  二小姐「啊」了一聲:「這……」

  若是僱傭兵隊長親口說的,那就沒什麼可質疑的份兒了,畢竟人家平日裡都是負責給女王送消息的。

  那日其實並不是和歌子主動去見的花與牧, 而是他來找的和歌子。

  自試煉過後, 月儀愈發勤奮刻苦,文武兼修, 待在訓練場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甚至就連中間本應有的休息時長也主動放棄, 而是選擇加練。

  和歌子剛將她的握刀的姿勢校正好,就聽得溫潤的男聲自場外傳來:「和歌子。」

  她識得那是師父的聲音,對月儀說了一聲,便擦擦手跑過去了。

  面容俊秀的黑髮男人站在琳琅滿目的兵器架前,掃視一圈,最終還是拿了慣用的蝴蝶雙刀。

  「練練?」他笑,「正好給太女殿下打個樣子。」

  和歌子選了一柄鳳頭斧,在月儀期待的注視下,同花與牧過起了招。

  兩人雖是師徒,出手的路子卻並不相同,從慣用的武器就能看出來。蝴蝶雙刀是精緻小巧的玩意兒,藏於手掌之間,傷人於暗處;而鳳頭斧則大開大合,每一擊都蘊含著能將大樹攔腰砍斷的力道。

  三盞茶的時間過後,花與牧的蝴蝶.刀橫在和歌子鎖骨邊,卻被她左手及時防住,若是刀刃真的落下去,至多傷及手臂。

  而鳳頭斧則已經貼在了花與牧的頸邊,再用力一分就能砍下頭顱。

  毫無疑問是和歌子贏了。

  她收回斧頭,並不意外這個結果。「師父怎麼突然想同我比比。」

  花與牧含著笑,沒忘了示意興奮觀戰的月儀繼續回去練習:「許久沒從你這裡討苦頭吃了,來回憶回憶滋味。」

  和歌子微窘,登時有些不好意思:「師父別打趣我了。」

  作為隊長,花與牧的實力自然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否則怎堪當如此重要的一職。

  只不過在近身戰鬥方面,和歌子是更上一層的存在,生平難逢敵手,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他輸得不冤枉。

  「倒是從沒見你用過蝴蝶.刀。」花與牧同她一起將武器放回去,「下回試試?」

  和歌子將蝴蝶.刀拿起來把玩,在手指間靈巧轉動,快到刀刃都只餘下殘影,全然看不清。

  「也能用,只是不怎麼喜歡。我還是中意大一些的兵器。」

  「是啊。你從沒有暗招,和你的人一樣。」

  和歌子的攻勢從來都是明火執仗,直襲面門的,不藏暗招原本是這種路數的破綻,卻因足夠強,而變成了一種特質。

  花與牧很隨意地問:「那為什麼中了毒,卻要藏起來,不對我們說?」

  和歌子的手指一滯,她沒想到師父這麼快就知道了。那是不是代表卡蘿爾和阿博特也……

  「那日你忽然進庫房拿了帳冊,清點東西,我就覺得不對勁。」花與牧說,「再加上林霖和思若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我猜到大概是出事了,便去問了醫者。」

  雖然那日醫者答應了和歌子暫時保守秘密,但花與牧畢竟是僱傭兵隊長,位高權重,還直接為女王做事,醫者不得不說出真相。

  「……是啊。」和歌子的唇角浮起一絲苦笑,「治不好了。」

  花與牧說了跟所有人一樣的話:「聖女的血,或可入藥救治。」

  他緩緩道:「當年聖女特意托我收下仆籍的你,足以證明她對你的重視,她一定會救你。若你有什麼原因不便提出,我可替你開口。」

  「不是這樣的,師父。」

  和歌子頓了頓,才說:「憑師父的偵查本領,一定早就猜到我和她從前……可神明並不允許這一切。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好好的。」

  她垂下頭。「我從來都是不想死的,師父,可在我得知這件事之後,除了恨,心裡竟然還有一絲慶幸。」

  「慶幸總算有一條看得見盡頭的路擺在眼前,我只要走上去,就能得到最完美的結果,不論是神明還是聖女,都不必再因我而困擾了。」

  和歌子露出微笑:「我有聖女這樣好的主人,又能和你們做這幾年同伴,這輩子也沒有太多遺憾了。所以,我不害怕死亡。」

  花與牧靜靜地聽完這些話。

  片刻,他一針見血:「你正是因為害怕才這樣選的。」

  「我……」

  「你害怕繼續面對,才想用死亡的方式逃避。」花與牧輕聲說,「但是和歌子,逃避並不可恥。只要這是你問心無愧的決定,就足夠了。」

  「大家都會理解我嗎?」

  「會的。」

  和歌子平靜凝視著自己的手心,任憑眼淚一顆一顆墜在上面,「謝謝。」

  「只是會感到可惜罷了。你天賦出色,我們都對你有很高的期望。」

  和歌子也知道自己這很自私。五年來,是三位師父的教導才讓她成為如今的模樣,他們在她身上傾注了無數心血,可她註定要叫他們失望了。

  她忽然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師父,你是不是也知道那些貴族在背地裡說聖女和我的事?」

  「是。」

  「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那些難聽的字眼,就不必提了。」

  花與牧似乎罕見地猶豫了一下,「無非就是舊主舊仆,早有私情。」

  「連你都知道了……」和歌子喃喃說,「看來並非是私下說說而已啊。」

  只有足夠重要的消息,才會進到隊長的耳朵里。

  「也就是那些貴族間嘀咕兩句罷了,不必太過介懷。」

  「主君是不是也聽說了?」陷逐復

  花與牧想了想,說得很隱晦:「是。主君敲打了一番那些人,讓他們別在試煉的節骨眼上亂說話。但……那畢竟是貴族。」

  每一支貴族都淵源悠久,千百年來,已形成了外人涌不進來的小圈子。即便什麼都不說,給其他人一個眼神,稍作暗示,便能將意思傳達出去。

  就算僅僅只是三個字,「她和她……」

  其他人就什麼都明白了,這是從根源上就無法杜絕的流言。

  和歌子低下頭,「師父。」她問,「霍氏要在家裡辦宴席,如果我去,會讓其他人為難嗎?」

  僱傭兵是女王心腹,為了避嫌,與大部分貴族都是不怎麼往來的,為數不多的例外便是今氏這種幾乎已經快要沒落的家族。

  「我不是去結交誰的。」她說,「只是想叫那些人知道,我已經快與未紀成婚,和聖女並無瓜葛。」

  花與牧看著她,眼中湧出些難言的複雜,「無妨的。你若想去,去便是了。」

  他只是忽地想起今早。在得知和歌子中毒之後,他立刻就去見了女王,希望能用聖女的血救治她。這樣做不光出於師徒之情,更出於戰略性的考慮。

  「其他隊的人本就受傷頗多,現如今只剩下A隊戰力完備,不能再失去和歌子。」花與牧冷靜道,「否則不光要抵禦外患,還恐生內憂……」

  動亂之時,最容易政權更替。唯有僱傭兵是女王陛下一個人的私兵,是她必須要保留的武器。

  女王沉吟片刻,最終向他袒露:「其實和歌子的毒已然解了,只是她本人還並不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

  「這是聖女的決定。」女王表示自己也不解其意,「聖女她……」

  個中緣由,實在是難以說清。

  女王笑著搖搖頭:「任她去吧。」

  神酒或許高傲,卻並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不論做什麼事,都沒有刻意瞞著女王,反而大剌剌擺在女王面前。

  瑞珺也曾疑惑問她:「以聖女之尊,為什麼要屈尊降貴地……」

  甚至不惜扮作……

  神酒想了想,嫣然一笑:「因為我也會害怕她是真的想離開我。」

  「若她決意如此呢?」

  「我會遵照她的想法來,她想選什麼都可以。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不論選什麼,最後都會是我。」

  只會是我。

  ***

  約莫小半月後,今氏那邊就給和歌子送來了霍氏的拜帖,邀她前去參加霍氏小姐的生日宴。

  霍氏算是中流貴族,執行任務時,和歌子與他們接觸過幾回,與現在的家主還算面熟,去赴宴倒也不算突然。

  馱轎內,未紀坐在她的身旁。她說是身子還未好全,所以戴了面紗,擡眼去瞧和歌子:「前輩是緊張麼?」

  「還好。」

  「可前輩看著倒不像還好的樣子。」她側眸,「怎麼了?」

  和歌子的心的確跳得很快。

  她不怎麼參與這種貴族間的場合,但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從前……

  從前還在西園寺家時,一場如今日一般的宴會,是她至今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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