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神罰

  第071章 神罰

  還是二小姐最先反應過來, 故意做出一副誇張模樣，很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打了個圓場：「味道？」

  「可不正是新到了一批香, 給家裡的人都用上了。」她笑著用手中扇子掩面, 「怎麼樣？聖女大人聞著可還喜歡嗎？」

  神酒的目光似在看二小姐, 也似在看和歌子。

  她輕聲說：「不大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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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小姐「哎」了一聲，繼續講她的場面話：「和您平時用的東西比起來, 自然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晚上風寒, 我們別在這兒站著了, 小心叫聖女大人受了涼。」

  說著她便示意和歌子同她一起進去。

  趁著神酒轉身之際，和歌子給二小姐回了個眼色, 意思是叫她記住方才說的話, 別再刻意接近聖女。

  也不知二小姐究竟有沒有記在心上, 總之，重新在前廳坐下後，她又是那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示意身旁的侍者為幾人倒上酒：「來，我敬聖女大人一杯。」

  廳中的主位自然是神酒來坐。她的反應稱得上是冷淡, 不論二小姐說什麼, 都不大接話，只偶爾頷首，在對方斟酒時賞臉喝一杯。

  酒過三巡, 二小姐揚手拍了下, 喚侍者帶今夜要選的人過來。

  原先在聖女身邊侍候的川柳分化了，不適合再留在身邊, 所以要找個機靈乖巧的來替代她侍奉聖女。

  先前來過那一趟，結果的確不盡如人意, 若是第二趟也讓聖女失望了，可著實是辱沒了北川家的臉面。因此這回二小姐下刻意了大功夫，保准叫人滿意。

  前廳的門敞著，外頭整整齊齊站了數排人，都是年紀不大的女孩兒，俱恭敬垂首低眸，一副乖順模樣。

  二小姐笑道：「我叫她們依次上前，給聖女過目。」

  神酒未置可否。

  「坐久了，腿有些麻。」她說，「和歌子大人可來扶我一把？」

  廳內數名侍者在，聖女卻偏偏點名要她，雖按禮也可以這樣做，可和歌子看著神酒沉靜的眸光，忽一陣莫名的心虛。

  二小姐方才撒了謊，家裡並沒有點什麼新的薰香，自然也就不是神酒所說的那味道。

  神酒真的聞到了什麼嗎？

  不對，這並不是她該在意的。兩人之間早就說清楚了，要與未紀成婚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就算真的聞到了，那也沒什麼可怕的。

  和歌子知道自己不該再與聖女來往過密了，本就已有流言蜚語，今夜要是再傳出什麼，只會火上澆油。

  她一時沒有動作，二小姐卻投來一個眼神，意思是不必擔心，她會管好北川家侍者的嘴。

  和歌子終究還是沉默地上前扶住了聖女的手臂，只是觸碰得極為克制，只用指尖虛虛攙著，連手掌都未貼上。

  廳前垂落一層特製的紗簾，里外皆可模糊看見彼此的模樣。

  她同神酒站在簾內，二小姐在簾外引著那些亟待被挑選的侍者一排排上前，展現自己的體態及禮儀。

  神酒已不需要她扶，和歌子下意識想要邁出一步遠，卻在擡腿前就被小指尖勾住了袖子。

  她登時心跳漏了一拍。

  和歌子可以輕易抽手，卻不能這樣做。因為以她的力氣，即便收著力，也會讓神酒就此摔倒。

  身前是那些待選的人，身後是北川家在廳內侍奉的侍者。

  眾目睽睽。

  所幸她的黑衫和聖女的白襖裙剪裁得都很寬大，又被從簾下逃進來的夜風微微拂起，不論從前後，都只能看到袖口翻飛，看不見衣下的手。

  「聖女大人……」和歌子用極輕的聲音說，「這是什麼意思。」

  神酒狀似凝視著外頭的人，眼波卻悄悄向她流去。

  「那不是什麼薰香。」她嘴唇翕動，並非疑問，而是肯定，「是你身上沾的味道。」

  其實她說得沒有錯，白日裡，和歌子去了今氏莊園，又在未紀的閨房裡耽擱了好一段時間，身上自然會染上別的氣息。

  可……她已經沐浴過了，應該全都消失了才對。

  不管怎樣，和歌子都不能叫人發現神酒的手正在勾著自己的衣袖不放。方才扶一下也就罷了，要是再被看到這樣的接觸，北川家的下人恐怕真的會管不住嘴。

  「你先鬆開我。」和歌子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

  外頭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持續不斷，這才能蓋住二人的說話聲。

  神酒卻打斷她：「不是未紀。」

  「從鷹陸回來的時候，我曾識得她的氣味。」她近乎純白的瞳眸在月光下泛出如琉璃一樣的剔透光澤，冰而冷，「怎麼，除了她你還有別人？」

  別人……哪來的別人？

  神酒輕聲道：「回答我。」

  和歌子感到袖口又被收緊了幾分。

  她絲毫不懷疑，如果不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神酒會當著所有人的面，親自檢查她身上的味道。

  明明輕易便可擺脫掣肘，卻又因顧忌神酒而束手束腳。

  和歌子狠狠咬了下嘴唇：「不是任何人身上的氣味，我剛剛才沐浴過。」

  「讓我聞一下。」

  「不行。」

  「讓我聞一下。」神酒平靜重複，那張瑰麗似白薔薇的面容莞爾一笑，「不然我不會鬆手。」

  小手指越勾越緊，幾乎要將袖口邊緣絞成一團。

  和歌子只得擡起手臂，將手腕湊到神酒頸邊，任她去聞。她知道這樣做，落在侍者眼中會很是怪異，可怪異也比被人發現要來得好。

  神酒微微地低下了頭，似賞花那樣，輕嗅她的手腕。

  剛剛沐浴完，用皂角好好地洗過一遍，植物清香甚至掩蓋了本身的信息素。

  「這些好了？」和歌子有些生硬地收回手，如釋重負，「我說了，只是……」

  「三柰，白芷，迦南木。」神酒沒有擡起頭，「是神寺里的荷包和平安符才會有的。你去給誰求的？還是給誰掛上了？」

  植物的清香不止有皂角，還有神寺的荷包在手中停留過久，留下的氣息。

  沒有什麼能瞞過聖女大人，也沒有誰比她更了解神寺里的那些東西。

  外頭的人已經走過一輪了，二小姐的聲音自簾外傳來：「這些孩子都不錯，可有特別合聖女心意的麼？」

  神酒一邊微笑著追問和歌子，一邊竟還有餘力看外頭那些人的禮儀如何。她很快從中挑了數人，「還未見過她們的武藝。」

  「這好說，叫她們兩兩相搏便是。」二小姐笑道，「和歌子，接下來可就麻煩你掌掌眼了。」

  這是個絕佳的拉開距離的機會，和歌子剛想以近看她們比武為由，趁機撩簾出去，就被聖女一句話定在了原處。

  「那就麻煩和歌子大人了。」

  神酒曼聲說。

  隨後低下聲音，又是只有兩人能聽見。

  「你再動一步，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咬你。」

  咬……

  和歌子險些氣息一窒。神酒是瘋了嗎？

  可她早就知道神酒是什麼樣的，有時，就會比小孩子還要幼稚。

  Alpha會通過咬的方式來標記自己的Omega，神酒無法在生理上標記她，卻一貫最喜歡咬她的脖子和乳*。

  如宣告領地一般。

  儘管聖女的力氣只能夠輕輕在頸側留下一道淺淺牙印，卻能叫和歌子又享受又痛，像是沐浴在溫泉當中，卻被水中藏著的東西悄然吞噬。

  一下，兩下，直到在全身都廝磨出紅痕為止，神酒才會罷休。

  她總會一邊倚靠在和歌子的頸間，一邊撫摸著自己留下的痕跡，眼神瀲灩，問：「是不是只有我會讓你這麼痛？」

  和歌子這時會扭頭不答，而神酒會很有耐心，用各種手段等她屈服，直到她說，「是。」

  「那你喜不喜歡？」

  「……喜歡。」

  「喜歡誰？」

  「……神酒。」

  很簡單的兩個字，卻總能讓神酒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而後環抱著和歌子的身體，嬌柔在她頰邊輕蹭，落下一個吻。

  那些話並不是為了取悅神酒才說的，和歌子是真的很喜歡。

  喜歡痛，喜歡被掌控，也喜歡被神酒抱和吻。

  可那些都過去了，她們早就不該這樣。

  和歌子的步伐停在原地沒有動，外面的女孩一對對輪番比武，她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卻並未真的看進去。

  神酒在她身側，像是有些落寞，問：「是未紀還是別人？」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其實在她看來，這兩者沒有任何差別。

  因為神酒之外的人都是別人。

  和歌子終究還是說了實話：「是未紀。她近來身體不好，今夫人請我去幫忙。」

  「我沒有聞見她的味道。」

  「她寢房裡藥味太濃，蓋了過去。」

  「幫忙幫到了閨房裡？」

  「只是將神寺的荷包掛在床帳上……」

  和歌子下意識地回應神酒的問題，片刻，才總算發覺自己不必這樣解釋，又甚至任憑神酒誤會才更好。

  她想說她和未紀情投意合，卻一個字都講不出口。

  或許她天生就不擅長撒謊。

  外邊比完一場又一場，神酒都沒有再講什麼，和歌子以為她大抵是徹底失望了，便漸漸放下心來。

  最終的幾位勝者在簾外遙遙一拜，等待聖女大人做最後的選擇，而二小姐提議，不如掀簾讓聖女仔細瞧瞧。

  和歌子正欲借著掀簾走開，可手還沒伸出去，就聽神酒在身後說，「小和歌。」

  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她微微側眸，聖女大人像是看破她心思一樣，一字一句，不帶任何表情地問：

  「你有沒有一瞬把她看成我？」

  和歌子不敢再停留，落荒而逃。

  其實是有的，未紀在房中撩簾看她的那一眼，櫻桃香氣若隱若現，她真的恍惚錯以為是神酒。

  口中叫未紀，其實亦是在叫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