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神罰
2024-09-15 09:27:24
作者: 懶葉
第011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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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究竟是怎麼結束的,和歌子已經有部分記不清了,也不知道所謂的「淨水」到底是什麼。
只記得水滴落在貴族們頭上的片刻,他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無一倖免。
她也不例外,只是暈過去之前沒忘留給劉思若最後一瞥。希望師姐能獨自走掉,別管自己。
但醒來之後,和歌子就知道事與願違。她對自己人的存在異常敏感,即便劉思若沒發情,她也能聞到師姐身上淡淡的味道——還身處莊園裡的某個地方。
她低頭看著自己。裡衣沒變,只是外衫變成了熟悉的栗色裙袍,不由得有些怔愣。
「醒了?」有個陌生的少女叩了叩門框,容貌普通,看著是還沒分化的小孩子,「醒了就隨我出來吧。」
她的態度說不上友好也說不上敵視,平平常常。
和歌子下意識露出防備的姿態,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她就知道這女孩有點身手,但遠不是自己的對手。
她起身出門,跟在女孩的身後,仍是沒放掉警惕心。
那女孩就像是嘮家常一樣,語氣平緩地為和歌子介紹:「剛才那地方是僕人房,午時經可以來這裡歇息。現在走的這條路通往聖女的小院,旁人不可輕易叨擾。」
恍然間,和歌子好似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剛來西園寺家的事後。那時香佳媽媽也是這樣絮絮叨叨,千叮嚀萬囑咐,就怕她一個不留心犯什麼錯,惹聖女生氣。
可西園寺家早在五年前就不在了,香佳媽媽也一樣。
叛國之罪,牽連幾千號人,連墳也不能留。和歌子只能偷偷給她立塊無字碑,偶爾會去買一盒香佳媽媽以前愛吃的點心,放在碑前。
風會把碎屑揚起,引來飢腸轆轆的鳥兒,分食乾淨。
如果其中的某一隻是香佳媽媽投生而成的,應該有認出自己吧。她總是這樣想。
和歌子隨著女孩穿過幽曲的小徑,徑邊開的花是白色的鬱金香,引來幾隻蝴蝶,飛起時翩翩起舞,是這片靜寂小院外唯一稱得上「生機」的存在。
院中一道白色身影獨自坐著,正用指尖勾弦。樂聲如潺潺流水,流到兩人耳中。
和歌子記得這種樂器名叫箏,器身由木製成,上有十七根弦以供撥奏,因此也被叫做十七弦琴。
它歷史悠久,技法也早就失傳了,全天下都找不出來幾個會的人。眼前神酒手裡的這一張琴,是整片大陸上的唯一。
腳步聲踏入,琴聲立停。
聖女的手指懸停在弦上,頭也未擡。「川柳。」顯然,她叫的是給和歌子帶路的那個女孩,「你先下去吧。」
川柳深深地行了一禮,什麼也沒問,便靜悄悄退出了院外。
和歌子忽然扭頭看了那叫川柳的女孩一眼。不用多說,她是現在跟在聖女身邊伺候的人。
神酒最愛讀的詩體叫和歌,第二喜歡的詩體叫川柳。這個名字顯然是聖女親自賜下的。
可是從前明明只有和歌,沒有川柳。
她有些話想說,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開口的立場。不論和歌還是川柳,不過都是侍奉聖女的人而已,只要能討主人喜歡,是誰都無所謂吧。
更何況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好時機,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
和歌子深深吸了口氣,即便大步上前,還是下意識拎住了裙袍的下端,以免它翻飛起來。
「聖女。」她說,「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把我留下來。我和師姐有任務在身,需要趕緊離開這裡。」
聖女像沒聽見她的話似的,只低頭看琴,箏音依舊緩緩從指下淌出,悅耳又動聽。
和歌子沉默片刻,「神酒,你知道我可以硬闖出去。」
聖女仍不為所動。
和歌子即便留戀那秀美的面龐,想要再多看幾眼,卻還是克制住了心中的衝動。
她不再多說,轉身想要離開,卻聞得曲音一震。
極為刺耳的雜音在院內響起,將整支樂曲徹底終結。
可聖女就連撫琴也從不會錯音的。
和歌子怔怔回過頭來,只見箏弦斷了一根。
神酒的右手微微擡起,指尖滲出點點血滴,落於弦、琴木,還有斗篷上,如幾片花瓣飄在雪裡,最終被吞沒。
在反應過來之前,和歌子就已經奔上前去,熟練地從一旁的木盒中找出藥粉,輕輕抹在傷口處,再用白色布條纏緊。動作很輕,生怕弄痛她。
這些東西的位置都沒變,一如許多年前。
神酒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就那樣沒帶多餘情緒地望著她,隨後隔著包紮的布料,用力回握和歌子的手。
說是用力,但身子弱成這樣又能有幾分力氣。若是和歌子真的要走,她也是握不住的。
「我只是想你為我侍琴。」神酒輕聲說,「像從前一樣。」
從前和歌子的確時常這樣在旁侍奉她。聖女嬌弱,可照規矩,這十七弦琴卻是必須要學的,怎麼樣也得咬牙練下去。
照理說練多了就該長繭子在指尖,可神酒偏偏就是不長,因此每每都會弄傷自己,需要和歌子來替她包紮處理。
現在也是如此,和歌子一手握著聖女,另一隻手找出備用的琴弦,單手便輕易換了上去。
她低下頭:「侍琴怎麼不叫川柳來呢?」聖女身邊才不會缺人。
神酒輕輕地「呀」了一聲。
她像是恍然發覺什麼,彎眸淺笑的模樣如月華初綻,「小和歌,你是在嫉妒嗎?」
她總愛這樣喚她「小和歌」,親昵又帶著些調侃意味。
可神酒明明年紀比她小。
和歌子抿唇,沒答話,只把十七弦琴放正,又鬆開神酒的手。
「聖女,我和師姐真的需要馬上離開這裡。」她眉頭皺成一團,恭謹低頭,「事情緊急,不能耽擱……」
「小和歌。」神酒忽地出言打斷。
她扶著琴站起來,方才弄在斗篷上的血跡觸目驚心,嫣紅得像她嘴唇。
「別惹我生氣,好不好?」神酒依舊柔柔地笑,「不要滿口都是師姐,現在和我在一起,就擡頭看看我吧。」
她凝視著和歌子,似有不解。「上次我讓你趁早離開鷹陸王宮,你如何也不聽。這次我留下你,你卻想走。」
和歌子被說得一陣語塞,半晌,迴避神酒目光。
「這不一樣。」她小聲道,「留下是我私心,現在要走,是為了公事。」
神酒嘲弄般地笑:「公事?是要回去傳遞消息,說鷹陸不日就將發兵偷襲吧?」
她所說的,與和歌子早前的猜想不謀而合。忽地,和歌子想起師父花與牧曾囑咐過的話——
聖女立場不明。
或許她已經站在鷹陸的這一邊。
「如果是想把這件事帶回去,那我不准。」
神酒微微彎腰,湊近和歌子的面頰,呼吸都似有若無地隨之交纏,「你早就答應過我的。不論什麼事,只要我說不準,你就不做。」
和歌子確實這樣答應過她。
神酒伸出沒受傷的左手,想去揭開和歌子面上的易容。劉思若做的□□總是貼得很緊,需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褪下來,但神酒並不嫌麻煩,只是耐心地弄著。
面具之下,露出和歌子原本的面容,還有那過於顯眼的酒窩,每次外出任務都必須得遮上才好。
「這樣才對。」神酒喃喃說,拂去面具的碎屑,把食指放到酒窩上,「你笑一笑。」
和歌子扯動嘴角。
神酒的眼中隨即露出失望,「不對。」
不是這樣的笑。
和歌子握住她的手腕:「神酒,你先放我師姐走好嗎?」
她比誰都更想留在神酒身邊,可她在全隊面前起過誓,絕不會再因與聖女的關係影響任務。她不能違背誓言,愧對他們。
至少劉思若得安全離開。
神酒倏地甩開和歌子。
「我方才是不是說了不要惹我生氣。」她寒聲說,秀美的臉上露出幾分冰冷,「為什麼你總提及別的女人?她就是你那個『沒見過面』的未婚妻嗎?」
和歌子瞠目結舌。神酒怎麼會這麼想?
「當然不是。」她忙解釋,「她只是我同隊的師姐。」
「可你標記她了。」
和歌子莫名一陣緊張,緊張得都快要說不出話了,「怎……怎麼可能!」她結結巴巴,「師姐甚至都不是Omega,她只是偽裝成那樣,和我混進婚禮。」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神酒澄清這些。
「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是,是我故意留下的,只是為了和師姐扮成對夫妻而已,沒有其他。神酒,求你放她走吧,真的耽擱不得了!」
和歌子看到聖女的胸口一起一伏,像是有些喘不過來氣。半晌,她眼皮闔上,再睜開時已重歸平靜。
「好。」神酒淡淡道,「我讓她走,但你要受罰。正好,你的發情期不是要來了嗎?」
和歌子知道聖女是不屑在這種事情上說謊的,瞬間如釋重負。
至於受罰……
很多年以前,神酒曾要她答應「完完全全」成為神酒的人。直到現在,和歌子都不太明白這話的含義,她只知道從那時開始,兩人之間就定下了一些規則。
譬如——神酒說不準的事,她就不能做。
再譬如——違背主人,就要接受懲罰。
這些都是作為僕人應盡的本分,和歌子沒多想就答應了。
但她和神酒之間還有另一個秘密。現竹負
聖女的血液彌足珍貴,甚至可以入藥。
某次神酒手指流血時,和歌子為她吮吸,將聖女的血液吞入幾滴到腹內,自此之後,就對神酒的觸碰有了別樣的感覺。
受多少鞭都不會痛的身體,只被神酒輕輕摸一下就會瑟縮泛紅,像棵敏感的含羞草,受驚般收起葉片。
這是唯獨存在於她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沒有任何人能想到那個嬌嬌弱弱的聖女大人,能夠叫身經百戰的僱傭兵哭著求她停下來。
而神酒又總是用同樣的招數,罰和歌子拿著她的手,自*。
明明和歌子才是Alpha,明明和歌子該是強勢的一方,明明聖女在她面前如柳枝一樣纖弱,一折就斷。
明明她也想那樣對神酒,把聖女拉下神壇,看那張清冷的臉被慾念沾染,用本能給她加上自己的標記。
可神酒說:「不准。」
她就會放棄一切抵抗,乖乖聽話。
因為她是神酒的護衛,神酒的僕人,神酒的狗。神酒想對她做什麼都可以,讓Alpha的尊嚴完全不存在也可以。
從十三歲到二十三歲,一點都沒有變。和歌子還是會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旋即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