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2024-09-15 09:26:32 作者: 檐影

  第 34 章

  今日夫人安排池純音與親故家的少夫人們相聚, 要她拓寬社交圈子,池純音要好好準備。

  夫人們宴客挑的地方寧靜雅致,顧府馬車停在望亭軒時, 池純音瞧見她們早就到了,顧馳在同輩之間年齡算小, 成婚又晚了些, 今日見的這些夫人們比池純音大了不少。

  她們各個鈿頭雲篦,身著錦衣華服,等在門外。

  池純音如今嫁給顧馳,家中不興外面那一套,還是按家中排行稱呼。可在外人跟前她已經是世子妃。今日夫人們雖各個家世顯赫,可比英國公府還是稍稍遜色, 禮節在前,眾夫人都要等她一同入內。

  她立即下了馬車,走到夫人們跟前。

  「世子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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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純音剛靠近,人群也圍聚上來, 眾人在門口寒暄個不停, 甚是親近。其中年歲稍長的夫人笑得溫柔和煦,發話起來,「日頭出來曬得慌, 什麼話進去再說吧。」

  「就依王夫人的。」

  池純音認得她。

  領頭的王夫人是靖安侯的長媳,靖安侯頗負威望,王夫人母家也在朝中身居高位,她能看得出,這位王夫人在夫人中是主心骨。

  即使大家交際在一個圈子裡, 誰主導誰隨從,也是涇渭分明的。

  上了二樓包廂, 王夫人拉著池純音坐在了身邊。

  只是入了席,夫人們的注意從她身上下去了。

  王夫人雖盤著她的手,可面上眉飛色舞的,與在座夫人們說些她聽不明白的話。

  她們時不時相聚,話頭都是從過往某個玩笑話中抽出延續,池純音今天第一日來,想極力融入進去。可她剛張開嘴,夫人們似是越好似的,不約而同跳過這個話題,她一句嘴也插不進去。

  池純音環視了夫人們一圈,心裡有了個大概。

  王夫人言辭利落,總是能尖銳評價一樁事的好壞,座上其餘人也捧著她。

  「長公主為何與駙馬不睦?還不是膝下只有倆個女兒。別看她是聖上的親姐姐,可嫁了人,和我們都是同樣的,若無男丁,這日子可不好過。」

  有人聽出話中含義,立即吹捧起來:「夫人的明哥,三歲背詩,五歲入學堂。靖安侯對這長孫頗為看中。」

  王夫人甚是滿意,嘴上推諉:「這猢猻鬼精,眼下都開始和他祖父玩心眼了,我不盼著他繼承家中基業,可別學成汴京遊手好閒的紈絝,靠著蔭蔽混日子。」

  饒是池純音再遲鈍,也能聽出王夫人這是含沙射影汴京某些不學無術的人。

  自己如今與顧馳也是一家人,這麼說就不怕她回去說,從而得罪國公嗎?

  王夫人繼續道:「除了子女,與夫君和睦也極為重要,夫婦都不同心互相猜疑,這日子還有什麼勁?」

  「純音,你說是不是?」

  她明白了。

  聽了外面那些顧馳不喜她的傳聞,篤定她說話在英國公府沒什麼分量。王夫人如今在這群人前呼風喚雨的,又怕她來了壓一頭,先來個下馬威提點一二,讓她認清這裡的局勢。

  可英國公夫人來之前還交代,雖是交際,可無需太過小心翼翼,做自己就成。

  池純音面色照常,笑得可人,「王夫人說的那些道理也不全對,長公主倒不是被駙馬厭棄的,駙馬是被長公主趕出公主府的。」

  在座其餘人根本沒聽說過這回事,面面相覷。

  王夫人反駁道:「不可能,這是駙馬親自與我夫君說的。」

  池純音點點頭,「想來,駙馬撒謊了吧。」

  「長公主嫌駙馬不思進取,借著她的名聲在外作威作福,擔心教壞兩名郡主,這才與駙馬分居。」

  「怎麼可能?!」

  她倒是面色平淡,「娘娘與我說的啊,豈能有假?」

  在座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捲入其中,一遍是一言堂慣了的王夫人,另一邊是英國公府新過門的兒媳,兩方都不想得罪。

  王夫人自然不會傻到質疑皇后,咽下這口氣,「即是娘娘說的,自然是真的,回去我就得叮囑我家那位,可不能再認人不清了。」

  這話題算是揭過。

  池純音敏銳察覺,王夫人更不願意搭理她,連盤著的手都放了下去。

  王夫人繼續自顧自道:「我們做女人的,籠括夫君才是要緊事,余夫人,近來你家還在外頭不肯回家?」

  被點中的余夫人有些尷尬,「倒是回。」

  池純音心底腹誹。

  她本以為今日只是大家出來玩樂,王夫人怎像個學堂師父似的,難為其他人了。

  「純音也別嫌我囉嗦,這都是我們馭夫的經驗之言。」

  當日花朝節,她們看得清清楚楚,世子與池純音根本沒什麼感情,池純音這樣普通的門第,怎麼會得世子重視?

  王夫人不依不饒,「純音,世子近來待你如何?」

  池純音嘴角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她強撐道:「我們挺和睦的。」

  王夫人驚訝道:「是嗎,我怎麼聽聞世子成婚後好幾日未回府了。」

  池純音當真不知如何回復。

  王夫人挑著痛處問,直接將她與顧馳目前的問題擺到檯面上。

  確實如此。

  她垂下眼睫,「他近來事忙。」

  「再忙也不能讓新婚娘子獨守空閨啊,純音這你就不懂了,男人要是不管教,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的,他不會總有去處,說不定在外另安個家了呢?」

  池純音掩於桌下的手不自覺握緊。

  恰逢此時,顧馳推門而入,「嫂子說誰另安家了?」

  出現在這裡眾人眼前的是顧馳。

  顧馳瞳如點漆,身著暗紅騎服,身上的意氣風發難以掩飾,眼裡一直朝著座位上的池純音,朝她而來。

  池純音頓時站起,「你怎麼來了?」

  「我趕回府聽娘說你與夫人們聚會,想著來找你。」

  顧馳一回府第一時間就是尋夫人,還尋到外面來了,二人這幅模樣,和適才王夫人說的那個字沾邊了?

  池純音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顧馳徑直走到她身邊,伸手攬著她的腰,坐在池純音邊上的夫人識相,給顧馳讓了個位置。

  顧馳落座,才把目光移到王夫人身上,「嫂子不會嫌我打攪你們了?」

  畢竟在座都是女賓,顧馳出現有些不合時宜。

  王夫人有些尷尬:「不會。」

  「那就好。」

  顧馳攔在池純音身後的手忽然放了下來,而是改為與她十指交纏,二人坐在一起還要牽著手,這般親厚,無形間再次打了王夫人的臉。

  池純音心裡一緊。

  顧馳第一次與她在人前牽手,他指尖的溫熱傳過來,像是眼溫熱泉水,快把她泡化了。

  她很不適應,低下頭。

  顧馳接過了她的話頭,延續適才在門外聽到的話題,「嫂子可是誤會我了,聖上下了密令,我有要事在身,這才留純音在家。夫人說我養外室,我爹知曉生氣事小,這剛過門的娘子心底要吃味的。」

  池純音詫異地望著顧馳。

  顧馳則神色清淡,絲毫不覺得自己信口胡騶有什麼問題,還捏了捏她的手。

  「世子殿下了不得了,聖上吩咐你做什麼?」

  顧馳面上不在意,口風卻很緊:「夫人日後就知曉了。」

  王夫人卻聽出不對之處,笑著打趣道:「純音口風緊的嘞,還叫我白擔心一場,早說世子有事在身,叫我當真以為你不知道他做什麼去了。」

  池純音面色閃爍,這下不知曉怎麼回了。

  顧馳這幾日在外瀟灑,什麼密令,都是假話。

  可她確實不知,顧馳幹嘛去了,在王夫人那裡戮仙,由著她拿外室這個因子將她捏圓搓扁。

  顧馳面色緊張起來:「她確實不知。」

  「我怕她擔心。」

  顧馳說罷,轉看向池純音,「你倒好,一點都不惦念著我,娘說你在家中快活得很。」

  池純音驚呆了。

  顧馳是瘋了嗎?

  這些話當真是對著她的?

  顧馳確實坦蕩的很,那黑曜般閃爍的眸子緊盯著她,似是在說,我替你找場子,看不出來?

  眼下這個時刻,同仇敵愾才是真,他們二人的齟齬可以拋之腦後先。

  「你自己有事忙,還不許人家輕鬆嗎?」

  話裡間不經意的嬌俏,顯示著二人的親昵。

  這場聚會,王夫人不知是幾次打臉了。

  顧馳笑得甚是滿意,拉著她起身:「各位嫂子,我們還有事,今日便先回了,這頓飯我們請了。」

  池純音也向眾人點頭告別。

  顧馳卻頓在原地,「拿錢。」

  池純音甚是不解。

  不是他說請客?

  怎麼還要她拿錢?

  王夫人得了機會,「世子怎這樣,你作人夫君,怎麼好意思讓純音貼銀子出來?罷了罷了,這頓我來。」

  顧馳頗為無辜,對著池純音道:「我錢都在你那,哪裡還有錢結帳。」

  眾人驚得都說不出話,世子竟將家底都交給純音了?

  這全天下有幾個男人捨得把錢交給夫人保管?

  顧馳不動聲色,替池純音將場子找了回來。

  池純音這些年將顧馳性子摸了個透,眼下倒是頗有默契,「我倒是想瞧瞧你藏沒藏私房錢。」

  「我哪敢啊,如今弟兄們都嫌棄我是窮光蛋了。」

  顧馳的話里聽上去委屈,實際里倒像是在炫耀。

  池純音嬌嗔一笑,任由著顧馳離去。

  誰說顧二與新過門娘子關係不睦的?

  池純音任由著顧馳拉出門,直至上街,他的手還沒有放下,就這樣保持著親密的姿勢。

  她緊緊盯著二人連結處,歡愉的心漸漸低落下來。

  這幾日他消失的無影無蹤,今日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難道她就這麼好哄?

  顧馳替他說了兩句漂亮話,這些時日的冷待就可以一筆勾銷了?

  池純音蹙起眉頭,鬆開顧馳緊握的手,停了下來。

  顧馳迴轉過身:「怎麼了?」

  她自認之前自己善解人意,今日卻想故意與顧馳作對。

  她望著他無辜的眼神,心中不自覺來氣,語氣倒是平常:「你還有要事在身,戲演完了,我自己回府吧。」

  顧馳倒是認真起來:「今日要帶你見個人,很重要。」

  池純音當即明白了,他口中說得這個人是誰。

  「你這些時日都與她在一處?」

  顧馳雙手抱胸,點頭承認。

  池純音的臉瞬時間垮了下來:「我就不去了,不想打擾你的好事。」

  「想多了,你能打擾什麼。」

  她氣悶極了。

  顧馳這是在向她直言他們二人情比金堅,即使與她成婚也絲毫不影響?

  她知曉這樣說與嫁人前的想法不符,還是忍不住威脅道:「你再這樣,就不怕我把事情全告訴娘?」

  顧馳閉口不言,神色肅穆不少。

  即使如此,顧馳之前幫她那麼那麼多,如今他有了新的心悅之人,是件好事。自己也該盡全力幫他,而不是這樣拿捏把柄威脅他。

  池純音有點討厭自己這個樣子:「你走吧。」

  與此同時,顧馳也問道:「怕,你就不說了?」

  她垂著眼睫,沉默片刻,點點頭。

  顧馳敲了敲她的腦袋,「可憐巴巴的幹什麼呢!」

  池純音嫌棄地躲閃著。

  忽然間天旋地轉,她被他抗在肩頭上。

  池純音伏在他身上,激烈拍打著他後背,呼喊道:「你放我下來!誰准你老是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抗走的。」

  顧馳全當沒聽見,「不放。」

  「石頭,回府去和娘說聲,他兒媳今日被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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