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2024-09-15 09:26:04 作者: 檐影

  第 10 章

  忠毅伯府西側院。

  池純音昨夜仍舊未睡好,眼中失去往日的明亮,嘴角不自覺下垂。往日最喜熱鬧的人,這幾日沉默寡言。

  今日一早,爹爹就命人將聘禮全部返還徐家。

  要不了多久,娘就會用台小轎把她送去哪家高門大院之中。

  雲夢小跑著進西側院,容光煥發,像是聽聞了什麼大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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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有人來提親了。」

  池純音眼皮未擡,心裡泛起更為深厚的厭惡。

  上午才與徐家再無瓜葛,現在就來提親,這樣的人只覬覦她的美色,行事不知分寸,日後的生活定很不好過!

  「誰這麼等不及?」

  「是英國公!」雲夢怕自己沒說清楚,補充道:「英國公為顧公子提親來了!」

  「誰?!」

  忠毅伯府熱鬧得緊。

  大清早的剛把上個結親人家送的聘禮返還回去,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如流水般的箱篋又擡了回去,英國公府上門來提親了。府門口時刻有人進出,熱鬧得很,金銀綾絹同著香炮聘餅將內院堆得滿滿當當,盈箱溢篋。

  顧家二公子顧馳可是汴京的香餑餑,多少人家想把姑娘塞給他無果。顧馳不知怎與名不見經傳的忠毅伯府的池純音聯結。這門顯貴親事落在她身上,怎麼看都算撞了流年大運。

  忠毅伯趕緊從徐家趕了回來。

  闔府上下極度重視,唯恐怠慢未來親家。忠毅伯站在門口,像是高中狀元般意氣風發,只恨不得過路之人都瞧清他的得意。

  西側院也處於一片熱火朝天之中。

  幾名侍女圍在池純音身邊,不斷從妝奩盒子拿首飾在髮髻上比劃,拿不出個定論。

  銅鏡中,倒映著她粉雕玉琢的臉,前些時日未休息好都憔悴不少,一頓搽脂抹粉,眼底淡淡的青早被塗抹得不留痕跡,雙瞳翦水清麗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

  池純音不可置信地重複起來。

  昨日顧馳那副神情,明明是非長寧郡主不可的,今日怎麼向她提親了!

  雲夢一邊為她梳著髮髻,說道:「小姐,這有什麼不可能的!說不定顧公子早對你芳心暗許,你不知情罷了。」

  池純音認真道:「這更不可能!」

  「今日來求親的是英國公,而不是其他人?」

  「千真萬確!」

  池純音恍惚地抓著雲夢的胳膊:「雲夢,我怎麼覺得是在做夢呢?」

  這些時日她夜裡總睡不好,要麼就是擔心前路輾轉難免,要麼則是猛地驚醒,發現淚濡濕了枕巾。

  如今告訴她,顧馳要來提親了。

  來的是誰都有可能,怎麼回是顧馳呢?

  她心有餘悸:「該不會又是捉弄我吧?」

  「怎麼會呢,小姐,今日英國公夫婦都來了,這哪裡能是開玩笑的!」

  池純音不似雲夢面上呈著極致喜悅,內心已經掀起驚濤駭浪。

  顧馳,娶,她?

  父親跟前的小廝小跑進院中,隔著窗欞催促起來:「小姐,大人催您去前院,英國公府來人了。」

  池純音以為和上次提親一樣,只有倆家家長會晤。

  「知道,馬上就來。」

  「小姐快些吧,今日顧公子也來了!」

  雲夢驚喜道:「小姐還說顧公子不上心,他都親自來了。」

  池純音這是徹底走不動道了。

  她怎麼,有些糊塗了。

  前廳。

  忠毅伯與英國公相對而坐,倆位夫人坐在一處嘮著家常。

  忠毅伯今日上午還在徐侍郎那找不痛快,轉眼知曉英國公上門提親,心裡陡然暢快。徐家上午還嘲諷純音嫁不了好兒郎,眼下怎麼著?

  忠毅伯往常鮮少有機會與英國公直面交談,主動攬過話頭:「聽聞聖上有意將顧大公子從兆豐調回汴京,臣在此恭喜國公大人了。」

  英國公擺擺手:「忠毅伯不必多禮,今日只談家事。」

  忠毅伯聽此,喜笑顏開。

  自長兄病故後,他襲了爵位,可聖眷不在,池家在汴京越來越落寞。誰也沒料到會有今日,英國公與自己結了親,有這樣的岳家,日後還有什麼可愁?

  忠毅伯又滿意地看了眼自己未來女婿。

  顧馳五官分明,眉眼清朗,身形頎長,光是坐在那便引人注目得很。雖不像英國公那樣熱情,倒也能理解,畢竟從小眾星捧月養著的,就連聖上都對他青睞有加,有自己的氣性理所應當。

  忠毅伯正準備問候二句,門廊就有了動靜。

  純音徐徐走到中央,圓圓的雙眸燦爛如星,青色衣裙襯得皮膚白皙細膩,還透著粉意。

  忠毅伯餘光瞥見未來女婿也偏頭對著女兒,轉瞬又將視線收回。

  「純音見過父親母親,見過英國公大人、夫人。」

  「怎來得這麼晚,讓國公大人好等。」

  英國公夫人臉上帶笑,打圓場道,「我第一眼見純音便心生喜歡,果真有緣。」

  忠毅伯夫人回夫人起來:「真是巧,我第一回見顧公子也是這般,親近的很,從未想過竟會有今日,緣分當真是說不清。」

  英國公夫人朝她攬手,池純音順從跟到面前,也經過身旁那襲暗紅。

  其實她早就到了前廳,可想到進屋後,這麼多人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到自己身上,就有些邁不開步子。

  爹娘還好,就是顧馳。

  池純音覺得自己挨著顧馳的半邊身子隱隱發麻。

  整個廳內,大人們交談得熱烈,只有池純音和顧馳的那一塊冷冷清清。

  她甚是緊張,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你怎麼來了?」

  不是要娶長寧郡主的嗎?

  顧馳神色慵懶,指尖輕敲椅面,說不出的隨意淡然。

  正以為他不會回答,轉瞬又開口道:「我娶妻,不能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問你什麼時候打算娶我的,昨日為何不說?」

  「看不出來?」

  顧馳點了點她娘,另一邊的英國公夫人對婚事頗為上心:「今日登門實在是有些唐突,只是怕再耽擱下去又出變故。我屬意純音,本想著她年歲尚小,有些事不必著急。這不,等就等出問題來,差點叫人搶了先。不過陰差陽錯,未叫我家混小子堪堪錯過,今日便緊忙上門了。」

  他說道:「是我娘打算娶你。」

  池純音還是不信。

  以國公府的門第,汴京有多少好的女孩子可以挑選,夫人怎麼偏偏看上了什麼都沒有的自己。

  以顧馳的性子,什麼時候甘願娶別人了?

  她轉頭望向身邊的顧馳,靠在黃木椅子上,與這廳內氛圍格格不入,渾身上下透著股懶散勁,像是今日任何事兒任何話都與他無關。

  雖是不用為人妾室了,可怎麼還是有些不安呢?

  池純音時不時用餘光斜眼瞟身邊的人。

  這樣幼稚的行逕自然早被顧馳察覺。

  他開始還目不斜視,可次數多了,也忍不住睨她一眼,望著她烏黑的髮髻,心裡泛起點點漣漪,不自覺勾起唇角。

  再一次斜眼望去,池純音卻與顧馳實現相對。

  她只好咬唇問顧馳道:「你是什麼時候知曉此事的?」

  「不久前。」

  「你應當昨日告訴我的,今日我聽到國公上門提親被嚇一跳。」池純音將回憶串聯起來,繼續問道:「難怪皇后娘娘昨日寬慰我,所以娘娘也知曉了嗎?你昨日問我的那句話,是不是怕皇后提前告訴我,可是瞞我有什麼用,我遲早要知曉的啊。」

  顧馳好像很不情願與她說這些,神色疏淡,星目深邃。

  「你煩不煩,我都才知道不久,皇后怎麼可能知曉?」

  池純音被訓了,老老實實板正身子,裝作專注聽爹娘與國公夫婦議事,心頭卻不斷閃過顧馳不耐煩的模樣。

  她已經及笄,成婚並非可望不可及之事,也曾時而幻想。

  徐蘊是最符合想像中的,可是徒有其表,如今也不作數了。

  至於顧馳。

  她從未想過要和一個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自己的人過一輩子。

  顧馳為人雖極致肆意隨性所至,可絕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認定了的事兒誰來了都不能動搖。爹娘年輕時尚有情誼,可如今也被生活消磨的不剩什麼,自己與顧馳連有都不曾有,這樣的日子真的會好過嗎?

  長輩根本沒有察覺出她的少女情愫,說的話題愈來愈偏,叫人不忍聽下去。

  「一晃眼,孩子們都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老了。」

  「可不是,純音當時生下來,才皺巴巴的一團,如今也要出嫁,我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孩子都長大了,轉眼也要為人父母了,終於要體味我們的難處了!」

  池純音雙手攥緊成拳,掌心已經蒙上層汗,這還未成婚呢,就已經跨到生子這一步,有些,太快了。

  可顧馳心中已經有人了,成婚後只怕連自己屋門都不會進。

  不進自己屋也好。

  成婚後,他們二人若是睡在一塊,會很不習慣的。

  而且,這些時日母親也與她私下講授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她枕頭下的那些本子,光是看看都覺得觸目驚心,若真實踐起來......

  池純音心口發悶,不敢繼續想下去,及時打消心中不該有的念頭。

  顧馳忽然出聲。

  「你臉紅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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