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2024-09-15 09:26:03 作者: 檐影

  第 9 章

  

  池純音離開皇后寢宮的時候,猶如置身雲端,毫無切實之感。她長舒口氣,也許是娘娘的話給她信心,好像確定自己真不用嫁給老頭子做小妾了。

  明明在宮中還不覺得坐了很久,出了殿門才驚覺日頭都西沉,過去大半天。

  池純音忽然想起顧馳還說要送她回府呢。

  這麼晚,他興許已經出宮了。

  下一瞬宮門口,有個極好看的身影正靠著牆閉目養神。顧馳身形頎長,眉眼疏朗,高鼻薄唇又添了幾分凌冽氣息。這樣的人就是天生被上天眷顧,樣樣都出挑。

  池純音有些不好意思,擔心自己出來的太晚,讓顧馳等急了心生不快,走到他跟前愧疚解釋道:「久等了。」

  恰逢顧馳擡眸,神色未改,眼底看不出慍色。

  「走吧,送你出宮。」

  一高一矮倆人並肩行在宮道上,日光打在石磚地上,拖長成兩道黑影。

  池純音雖然不和顧馳說話,可二人身上的氣息是平靜的,與剛才他送她去坤寧宮的時候,一個逃避一個生氣不同。

  顧馳忍不住抱怨道:「你怎麼這麼久,小爺在宮門口快被蚊子咬死了!」

  是熟悉的感覺。

  池純音嘟囔道:「那你回去嘛。」

  倆個人吵了一架後,還是頭回恢復以往那樣毫無芥蒂的打鬧,也許顧馳真的改了,不會再欺負她了,他剛才還幫她講話。

  顧馳氣笑:「怎麼會有你這麼忘恩負義的人。」

  「哪有。」

  池純音雖然嘴上這般說,心裡還是感念顧馳的好的。

  「有些人,前些時日還說叫雲夢來給我送藥,小爺在家苦苦等候都沒見到個人影,怕是早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吧!」

  她才回憶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

  「國公大人知曉了,他請軍棍了?你傷勢怎麼樣?」

  池純音身子向前微傾,眼神染上關切,一口氣拋出好些個問題。

  顧馳瞥了她眼,不自在收回視線,「馬後炮。」

  「到底怎麼樣了嘛?」

  「行了,我爹沒打我。」

  「沒打你?」

  顧馳冷哼道:「你倒是很期待我被打?讓你失望了,我這麼大的人,天天請軍棍像話嗎?」

  池純音長舒口氣,沒事就好。這幾日為著要做小妾煩心,將顧馳的事給忘了。

  至於為何沒被打,不用想都知道是英國公夫人攔下來了。英國公夫人是那種很護短很愛兒子的娘親,平日裡就捨不得顧馳被責罵,他能有今日桀驁的性子,也有夫人的功勞。

  顧馳懟她:「你與我也相識這些年了,怎還這樣嘴笨,被婉寧數落的無力反駁,還是只會哭鼻子那一套。」

  池純音忍不住為自己辯駁道:「我只有一個人,對面有一群,我怎麼可能說得過?」

  「切。」

  適才被顧馳聽到婉寧口出惡言,池純音覺得丟臉。

  怕顧馳也會和婉寧郡主一樣體會不到她的難處,嘲笑她爹娘並不疼愛她,嘲笑她慘澹的未來。

  但顧馳今日很有良心,不僅沒有,反而避開這個討厭的話題。

  這是他第一回沒捉弄她。

  其實她知曉的,顧馳雖然愛欺負她,但本性不壞,明事理,不會縱容妹妹走歪路。

  「顧馳,謝謝你?」

  「謝什麼?」

  池純音想到長寧郡主,誠懇道:「你一定會得償所願的。」

  一定可以娶到心愛的人,一定可以與長寧郡主白頭偕老。

  顧馳望著她的眼神逐漸溫柔:「借你吉言咯。」

  還是第一次見顧馳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有些不好意思,轉過頭看路。

  暖洋洋的夕陽打在顧馳肩頭,他低聲一笑,緩和了身上的凌冽氣息。

  二人雖互不搭理,之間氣息難得平靜。

  顧馳將他送出宮,又送回忠毅伯府,臨到別前,顧馳朝她牽唇,又壓回去,似是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池純音察覺,問道:「怎麼了?」

  「皇后娘娘沒和你說什麼吧?」

  池純音當下未會意,「娘娘就與我說些尋常話,什麼也沒交代。」

  「行。」

  顧馳命馬車向前,徑直離開忠毅伯府。池純音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正轉過身,忽然察覺出不對之處。

  顧馳這話,好像皇后娘娘知曉什麼怕被泄露的事似的。

  放往常,池純音會先向母親請個晚禮,今日生了這麼多事疲乏得很,想先回房休息。

  忠毅伯府西側院日忽,然站著些生人。

  池純音挑起眉頭,不知發生什麼,娘坐在她院子中,身旁的女醫挎著藥箱子,府上的死侍嚴正以待,似是要做什麼事似的。

  「娘,發生什麼了?」

  忠毅伯夫人給手下人使了眼色,倆名婢女按住池純音,女醫上前攥著她的手把脈起來。

  肩膀都被壓痛了。

  女醫半眯著眸子,凝神沉思,最後收回手對著忠毅伯夫人搖頭。忠毅伯夫人緊縮的眉頭鬆懈下來,只是目中又閃過絲悵然惋惜。

  池純音分外不解:「娘,怎麼了?」

  忠毅伯夫人命下人退下,見院子裡清靜下來,才緩緩開口。

  「純音,汴京怎麼都傳開,說你與顧馳?」

  娘面容晦澀,話說一半欲言又止。

  池純音滿頭霧水,想起婉寧郡主說她勾引顧馳的事,結合娘的舉動,立即反應過來,臉漲得通紅,剪水秋瞳瞪得渾圓。

  「我與顧馳清清白白,他們胡說的!」

  「娘倒希望你有!」忠毅伯夫人恨她不爭氣:「若你能攀上英國公府倒好了,娘拼上這條老命也為你爭取一二。」

  「娘,顧馳心悅長寧郡主,不會對其他人動心思的。」

  「還以為你平日與他走得近是樁好事,如今差點害了你!」

  「害我?」

  忠毅伯夫人憤憤道:「如今不少人傳揚你與顧馳暗通款曲,說我們池家家風不正動了歪心思,你名聲都要被毀了!若再這樣下去,就算是為人妾室都沒人要了。趁著還能壓一壓,你的親事是拖不得,儘早得辦了。」

  她娘目光狠厲起來:「肯定是徐家在背後生事,徐蘊被顧馳打了,婉寧郡主又攀不上了,這才將髒水潑到你身上,差點耽誤你!「

  池純音垂著頭,蔫搭搭了無生機,說了半天還是為了這樁事

  「明日你爹爹將聘禮親自送還徐家,就可著手操辦你的事了,咱們忠毅伯府的榮光,全依託在你身上了。」

  翌日。

  數十名小廝扛著箱篋,從忠毅伯府後院出發,運回到徐府上。

  忠毅伯連徐府的門都不願踏進,若不是與徐侍郎同入朝為官,此時恨不得拔腿就走。

  二人在門口簡單寒暄,保持著最後的體面。

  忠毅伯還是氣盛,話中帶刺:「不知令郎傷勢如何?」

  徐侍郎淡聲道:「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年輕人身子骨硬朗,不敢多告假,翰林院離不開人。」

  忠毅伯面上笑得牽強,心裡卻暗暗垢詈。

  不知道的還以為徐蘊官拜宰相,還翰林院離不開人,說得神氣。

  徐侍郎剛吃了枚軟釘子,不甘示弱:「聽聞令媛與英國公的二公子甚是親密,不知何時能吃到忠毅伯的喜酒啊?」

  忠毅伯擰著眉頭,並不言語,這老登自己想將兒子入贅長公主府,還暗諷純音想高攀英國公府。

  「自有喜訊,是不是顧家公子都無所謂。」

  「那下官就祝忠毅伯未來女婿比顧家公子更年輕有為更風神俊朗了。」

  忠毅伯見事情辦得差不多,不願再這討不痛快,正準備告辭,府上小廝小跑趕來。

  小廝氣都沒喘勻:「大人,府上出事了,夫人叫您趕緊回去。」

  又是什麼岔子事,忠毅伯擔心在徐家面前鬧笑話,給下人使眼色,「回去說。」

  徐侍郎抓住機會,「可是出何事了?」

  「老爺,來了位貴客。」

  「多嘴!」

  定是給純音說媒的人上門了,忠毅伯氣急,這沒眼力見的東西回去就發賣了,自家女兒嫁給高官做妾室,不體面的事先傳出去,日後要被同僚笑死。

  徐侍郎追問道:「不知忠毅伯府上,是誰大駕光臨?」

  小廝回道:「是英國公上門提親了!」

  忠毅伯與徐侍郎聞言均面色大變,驚呼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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