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長河

2024-09-15 09:23:32 作者: 南北喬木

  時間長河

  酒精雖沒能完全掌控聞念的大腦,但反應多少還是有點下降。

  聞念聽到了沈瑜川說的話,只是在沈瑜川下完定義後,她才慢慢回過神。

  確實是沒有帶鑰匙。

  不是故意的,是真忘了。

  這件事在她腦海里停留了微不足道的一秒,注意力又全然投入在眼前的人身上。

  在沈瑜川剛要站起身的時候,聞念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嘴角下彎,全然不覺得自己的一顰一笑如同蠱惑,細聲問:「你幹嘛去?」

  沈瑜川只覺得滾燙的血液又在體力沸騰了一遍,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兩秒後,才又坐回沙發上,還不忘記伸手扯了扯上衣下擺。

  

  「我去收拾一下床,今天晚上你住我房間。」

  聞念搖搖頭。

  幾縷不聽話的髮絲從肩頭滑落,輕飄飄地垂在胸前:「等一會兒再去,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

  沈瑜川不認為她喝成這樣會真的有急事要跟他說,卻依舊配合地側過身子,輕聲附和:「什麼事?」

  聞念煞有介事地輕輕拍怕身邊的空位,示意他坐到她旁邊。

  沈瑜川看著她真誠無比的眼神,靜默片刻,無奈之下還是坐了過去。

  身體的重量壓的沙發微微下陷,聞念甚至覺得自己貼近他的半邊身體都矮了些。

  沈瑜川靠在沙發靠背上,側過頭,和她面對面。

  「好了,可以說了嗎?」

  他的聲音溫柔如一縷清風,輕輕掠過聞念的耳膜,身體在衣服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這是只有沈瑜川才能帶給她的生理反應。

  她接下來的動作遠遠出乎沈瑜川的意料。

  聞念突然翻身,跨|坐在他的腿上。

  然而,還沒等她靠近,沈瑜川的手已經迅速扣住她纖細透軟的腰窩,微微用力一擡,將她放在了他腿根稍微靠下的位置。

  聞念還沒來得及揣測沈瑜川這個動作的深意,就感到四肢無力,仿佛剛剛的動作已經耗盡了她的所有力氣,她也懶得再往前挪動。

  沈瑜川雙手握著她的手臂,支撐她柔軟飄忽的身體不至於倒下。

  他說話的聲音似乎變得更加沉重,氣息也有些不穩:「什麼重要的事,必須這麼說?」

  聞念忽然笑起來,眼角下彎,俯下身趴在他耳邊,生怕被周圍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人聽見。

  「我夢見......自己變成了青蛙,需要公主的真愛之吻,才可以恢復成人。」

  她直起身,音量恢復正常:「沈瑜川,你願意幫我嗎?」

  沈瑜川的唇近乎抿成一條直線,喉結難耐滾動。

  「聞念,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聞念兩隻手撐在他胸前,被沈瑜川立馬捉住:「別鬧。」

  她耍脾氣似的不鬆手,好似有意擴大和他身體的接觸面積。

  沈瑜川認為,今晚或許是他人生中的一道坎。

  在他最血氣方剛的二十歲,面對心上人的撥雲撩雨,需要極力壓制著心中的雜念,囚禁住幾近燒穿衣料的罪孽。

  剎那間,他仿佛看到了萬劫不復。

  「聞念,你喝醉了,有什麼事等你清醒了再說。」

  聞念嘴角耷拉下來,帶著一絲哭腔。

  「你不願意幫我。」

  她雙手攀上沈瑜川的肩,柔軟的掌心下是緊繃的堅硬觸感。

  俯身在他耳邊說話時,鼻尖輕輕划過他的臉頰。一本正經的玩笑道:「你是不想親我,還是不想承認自己是公主?」

  沈瑜川的呼吸緩而綿長。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堅|硬無比,唯獨開口說話時,嗓子發軟,聲線難以維持平穩。

  「你就不怕我趁人之危嗎。」

  沈瑜川知道聞念喝醉了,怕是連他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這句話,更像是對自己的警醒。

  聞念埋在他的頸窩,呼吸撲簌在他肩上,又折回自己的鼻尖。

  她知道沈瑜川不會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的,一直都是她。

  聞念掐住酒精沒有攻陷下的唯一理智,將下巴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在尋找片刻的喘息。

  她應該把自己喝得再醉一點。

  醉到欲|望完全把理智吞噬。

  這樣她就不會像現在一樣思考,吻上去,會不會對沈瑜川不公平。

  聞念知道沈瑜川喜歡她,可她卻沒有辦法給出回應。

  她也不敢想,第二天裝作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該如何去面對沈瑜川那雙漆黑的眼睛。

  聞念擡起頭,鼻尖慢慢沿著沈瑜川的側臉,貼著他的肌膚,一直遊走到他的鼻尖。

  她感受到背後那雙熾熱有力的手微微顫抖。

  聞念緊閉雙眼,長睫晃動。

  她只是透支為世界做出貢獻的勳章,擅自允許自己,展露一點點的邪惡和自私。

  聞念試圖這麼說服自己。

  她睜開眼,緩緩拉開距離。

  視線中,薄厚適中的唇,光滑柔軟。

  聞念雙手捧住沈瑜川的臉,手指輕輕地划過他的面頰,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動物可以隨心所欲,支配它們的只有最原始的衝動。

  於是,她低下了頭。

  比想像中的,還要柔軟。

  過往只能隔著距離聞到的清冽草木氣息,終於此刻盡數被聞念吮|吸進身體。

  沈瑜川呼吸越發凌亂,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停在了這一刻。

  他應當躲開,可身體卻不聽使喚,雙手不自覺地收緊。這是超出他控制的本能反應。

  沈瑜川能感覺到她的溫度,她的氣息,她的心跳。全身緊繃,巋然不動的身體下早已波濤洶湧。

  聞念的嘴唇輕輕地在他的唇邊遊動、輕啄,仿佛一隻試探的蝴蝶。

  然而,從始至終,沈瑜川所做的最失去理智的動作,不過是在情難自禁的瞬間,微微上揚下巴,追隨她若即若離的唇。

  靜止的時間讓人難以察覺流逝。

  聞念直起身時,全然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唯一清晰可感的,是胸腔內瘋狂碰撞的紊亂心跳。

  空氣中瀰漫著未散的纏綿。

  聞念靜靜地同沈瑜川對視,輕啞的聲音略顯飄忽,帶著未褪的醉意:「謝謝你,讓我重新變回人類。」

  也謝謝你,陪我演完了這場童話故事。

  脫離動物世界,就不再具有跟隨原始欲|望行動的權利。

  明天,我就要回到束縛中去了。

  -

  聞念睜開眼的時候,思緒確確實實有一瞬的空白。

  眼前的陌生裝潢讓她愣了片刻,隨即昨晚的記憶如洪水般湧入腦海。

  她緩緩撐起身,被子從肩頭滑落。她的手指輕輕按上嘴唇,仿佛還殘留著昨晚的溫度

  此刻坐在沈瑜川的床上,心情有股說不出的複雜。

  不考慮後果做事的人終將自食其果。

  而聞念的懲罰,就是心裡懷著愧疚,在沈瑜川面前裝作對昨晚的事情一無所知,還不能讓他察覺出任何異常。

  聞念推開臥室門,腳步驟然一頓。

  她沒想到沈瑜川正抄手仰靠在沙發靠背上,輕輕闔上的睡眸在她開門的瞬間已經睜開,此刻視線在空中緊緊纏繞。

  「沈瑜川.....」聞念從未做過這種心虛的事,心臟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我怎麼會在這?」

  空氣仿佛凝固。

  聞念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長久的沉默中,沈瑜川似乎在思考,聞念是真的不記得,還是故意不記得。

  這兩者結果相同,卻又千差萬別。

  沈瑜川不願去猜測是後者的可能性。

  他站起身,緩緩走上前:「你昨晚喝醉了,現在有沒有哪不舒服?」

  聞念搖搖頭。

  沈瑜川迎上她的視線。

  「昨晚的事,還記得多少?」

  聞念被他這樣盯著,只覺得無法思考,連忙垂下眸子。

  「我只記得昨晚我喝了好多好多酒,頭很痛,後面的就....就不記得了,醒來後發現我竟然在你家。」

  「我有沒有做什麼很奇怪的事?沒打擾到你吧......」

  沈瑜川低頭看著她,鋒利的黑眸仿佛要把她看穿。然而,聞念始終沒有擡眼,他也沒有機會捕捉到她眼中的情緒。

  片刻後,沈瑜川釋然一笑。

  仿佛事實真如聞念所說,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她喝醉了,去他家鬧了一會,誤以為沒有拿鑰匙,所以不得已在他床上住了一晚。

  他抄起手,懶散靠向門旁邊的牆上:「之前說你膽子大,還真沒讓我失望。」

  「喝酒後也敢隨便往別人家跑?」

  如果住在她隔壁的不是他,稍稍往下想,沈瑜川胸口的火就好似燒起來。

  聽到這輕鬆的訓斥語氣,聞念覺得自己應該是躲過一劫,暗暗舒了口氣。

  「就是知道隔壁是你才亂跑的,我又不是傻子......」她聲音很輕,像是說給自己聽。

  「說什麼?」沈瑜川微微俯身。

  「沒聽清算了。」聞念打量著他,見他眸色一點點沉下來,又連忙找補,「我說,知道啦,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確實不會再有下次了。

  沈瑜川「嗯」了句,像是從嗓子裡擠出來的。

  他離開牆面的支撐,朝客廳走,身後隨之響起「噠噠」的腳步聲。

  聞念跟著沈瑜川,想起一件十分事,聲音有點像泄了氣的皮球:「我發現昨晚出來好像沒帶鑰匙,一會還要聯繫師傅來開鎖。」

  「幸虧今天是周六,不然上不成班一天的實習工資就沒了。」

  沈瑜川彎腰,似是從茶几上拿東西,聞念視線被阻擋,看不清楚是什麼。

  他轉過身,食指勾著兔警官上方的鑰匙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遞到她面前。

  「?」

  聞念瞪大眼:「這是.....?」

  「出門買早餐,在你門口的地上撿的。」

  聞念接過鑰匙,反應慢盤拍地嘴角上揚:「太好了,居然沒忘帶,這下省了不少事。」

  她再擡眸時,沈瑜川已經坐在沙發上,面前是幾袋早餐。

  「趁熱吃。」他說。

  聞念走近,卻沒有要坐下的打算。

  沈瑜川擡頭,眉眼中寫著疑惑。

  聞念本來就愧疚的心情因為這袋早餐而雪上加霜。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昨晚肯定沒睡好,今天一大早又出門買早餐,我就不打擾你了,趕緊補個覺吧。」

  聞念怕沈瑜川不放她走,連忙拿起早餐:「我回去吃。」

  「我又不困。」

  聞念兩條還沒來得及挪動的腿,就這樣定在原地。

  又聽他開口:「而且有事跟你說。」

  聞念只好乖乖坐下。

  「什麼事啊......」她吸了口豆漿,小聲問。

  沈瑜川平常沒有正經地跟她說過什麼事,弄得聞念有點心慌。

  沈瑜川跟她一樣把豆漿扎開,說:「下周末師浩辰趙勁他們要來,估計你朋友聶杉也會跟著,到時候一起出去玩兩天?」

  聞念剛咽下一口手抓餅。

  這是她最喜歡的那家,連位置都記得清清楚楚,就在園區外小吃街第二個轉角處。

  「真的嗎?」

  聞念一聽到聶杉要來,高興得不得了。她之前說了好多次要抽空來看她,結果一直拖到現在。

  「她居然都沒告訴我。」

  沈瑜川手上動作一頓。

  「該不會是想給你個驚喜,結果趙勁說漏嘴了?」

  「他沒提醒我不能告訴你。」

  「小問題。到時候我裝作不知道就行。」

  「會不會露餡兒?」沈瑜川問。

  聞念此刻眼中只有香噴噴地雞蛋餅,隨口答道:「我演技應該不錯吧。」

  可說完後,越品越覺得沈瑜川意有所指。

  又或者是她心虛,所以才會想歪?

  聞念抽空擡眼瞄了一眼沈瑜川,他已經吃完了,正在收拾桌面上的垃圾,沒有看她。

  聞念收回目光。

  應該是她多想了。

  片刻後,又不經意地問:「你要說的就這件事啊?」

  沈瑜川搖搖頭,這才看著她,目光中的神情儼然正經起來。

  聞念連咀嚼的速度都不由自主放緩,問:「......怎麼了?」

  「陳教授今天早上給我發消息,問你有沒有意願參加國青賽,他手上有個提名資格,想選你。」

  聞念愣住,眼睛緩緩睜大。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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