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時間的玫瑰（一）

  番外三時間的玫瑰（一）

  在陸勛邱曉婚禮結束後兩年，趙音音宣布婚訊，成了相親相愛群里第四位步入人生下一階段的人。

  收到消息後，群友紛紛送去祝福。

  於萌醒來看見群消息，躺在床上非常激動，當即開始看機票，並督促關雨提前請假，不可錯過半年後的這次老友聚會。

  「這次別玩真心話大冒險了。」關雨沒睡醒，把頭埋進枕頭裡說。

  

  音音婚禮的日子定在五一勞動節期間，四散在外的遊子該回家回家，該調休調休，都期待著這次相聚。

  他們已經很久沒聚齊過了。

  陳綽和閔陌飛提前一周就安排好工作，把整個五一的時間空出來，兩個人也正好借這個機會回槐城休息兩天——他倆都太忙了。

  飛諾這兩年發展得不錯，和新美的合作一步步深入，在平城能源行業闖出了一片天，但閔陌飛現在除了要忙飛諾的事，還要忙閔氏的事。

  ——他和閔逍達成協議，將會一步步接手閔氏集團的工作，但工作重心在十年內還是會放在飛諾上。

  這是他們父子倆拉鋸二十多年的結果，閔陌飛得到了尊重，閔逍得到了繼承人。

  原本不準備長留平城的諾阿一直沒走，兩年待下來，他差不多已經把這兒當他家了，閔陌飛用陳綽和自己的身份分別買下了他和諾阿之前租的兩套房子，日常互相串門兒，再加上陳寶兒夫婦，他們在平城的日子過得挺熱鬧。

  但臨五一放假前兩天，諾阿串門把自己串尷尬了。

  陳綽和閔好像在鬧彆扭。

  這是很難得的事。

  他是踩著飯點去的，一般這個時候去總能蹭上飯，但那天倆人誰也沒留他吃飯，一個自己泡泡麵，一個在旁邊摸基德——柯南走後他們收養的流浪小狗。

  諾阿和基德玩了一會兒的工夫，陳綽已經自己吃完了泡麵、收拾好餐桌、進臥室休息了。

  如果諾阿沒看錯，進的還是次臥。

  閔陌飛臉色不太好，像是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他沒和一臉疑惑的諾阿說什麼，只是時不時看一眼陳綽的方向，再看一眼基德。

  就是這個動作，讓諾阿覺得他倆這次不是隨便吵吵。

  雖然很想看熱鬧，諾阿最後還是空著肚子一步三回頭地默默走了。

  第二天他起來去上班，閔陌飛就站在他車邊上等他，等車解鎖後一言不發地坐上了副駕駛。

  「你車呢？」諾阿繫上安全帶，發動車子。

  自從去年諾阿考了駕照買了車，他和閔陌飛就是各開各的，偶爾有什麼情況才會互相蹭一下車。

  「陳綽開走了。」閔陌飛摁了摁眉心。

  諾阿轉頭看看副駕上的人，「閔，你這兩天看起來不太舒服，昨天就想問了。」

  「流感。」閔陌飛說著就拿出電腦開始看文件。

  「那今晚要不我去吧？」諾阿有些擔憂，「你吃藥的話也不能喝酒。」

  「沒吃。」閔陌飛撐著頭，「沒事，你送我過去就行。」

  諾阿搖搖頭沒再說什麼。

  閔這兩年在工作上特別拼命，飛諾處於上升期，他要操心的事很多，而閔氏家大業大，閔逍身體每況愈下，需要閔陌飛出面的場合也很多。

  他只能儘量在飛諾這邊多出些力，但碰上應酬、談判這些場合，他就有些應付不來。

  傍晚諾阿和閔陌飛提前從公司出發去富江，晚上席朗牽線在那裡擺了一桌席，給飛諾搭人脈。

  諾阿停好車和閔陌飛一起下去，「一起去吧，你說，我喝。」

  閔陌飛看了諾阿一眼，點點頭，「行。」

  諾阿莫名有些心虛。

  他的手機里有他陳哥兩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今天他發燒，別讓他一個人去。

  兩位都是哥，但閔是閔，陳哥是陳哥，他比較怕陳哥。

  「你放假在家嗎？」閔陌飛轉頭問。

  「在呀，景涵說要來玩。」諾阿說。

  「那基德放你家。」閔陌飛拿出手機，像是要聯繫誰，但又誰也沒聯繫。

  「沒問題。」諾阿早就計劃好，等景涵來了一起帶基德出去春遊，基德是一隻可憐的瘸腿邊牧，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的，膽子特別小，醫生說得多帶出去遛遛。

  晚上包廂里滿滿坐了一桌，他們觥籌交錯的時候諾阿一直在走神，他從小就不擅長聽人說廢話，沒有信息的語言在他耳朵里就是一串亂碼。

  這就導致該幫閔擋的酒都沒擋上，等他反應過來就已經是退場環節，這還是閔拍了拍他的頭他才反應過來。

  「我去。」諾阿直接跳起來，「陳哥要把我宰了。」

  「陳哥？」閔陌飛轉頭。

  「你喝多沒？有什麼不舒服？」諾阿繞著閔陌飛轉了兩圈。

  閔陌飛攔住人，「你不轉我就舒服。」

  「走吧走吧，送你回家。」諾阿感覺閔陌飛的臉色比早上還白。

  「你陳哥會來的。」閔陌飛拿出手機，那個置頂的聊天頁面還是什麼信息都沒有，停留在他早上發過去的「到醫院沒」。

  「你想得美吧，」諾阿推著閔陌飛往外走，「你肯定惹陳哥生氣了，他才不會來……接……你。」

  富江大酒店外面靠邊停著輛越野車，是閔陌飛的車，陳綽穿一身黑，抱胸靠在車門邊，濃重夜色下他眉目清晰，像個絕色殺手。

  諾阿感覺他陳哥是來刀人的，下意識就想跑，但他另一位哥直直走過去，抱住了殺手。

  原地目送兩位哥離開，諾阿鑽回自己的車，「怎麼，開越野就比較帥嗎？」他喃喃，發動自己的小跑車，「明天問問景涵。」

  第二天，諾阿先去機場接莊景涵，然後去閔陌飛家裡接基德，閔陌飛在書房開視頻會，客廳里只有陳綽一個人。

  他打開門看見莊景涵就是一句，「又來蹭吃蹭喝？」

  「你管得著嗎。」莊景涵理直氣壯，蹲下來抱起基德就想走。

  「你好意思嗎，大諾阿幾歲啊。」陳綽反唇相譏。

  「我有錢，有錢。」諾阿趕緊拉架，「閔發獎金了。」

  陳綽和莊景涵都笑了。

  閔陌飛搞定工作推門出來，客廳里人啊狗啊都不見了，他打開臥室門，陳綽站在衣櫃前正在收拾東西。

  聽見動靜，陳綽探出半個頭，「完事兒了？」

  閔陌飛點點頭，「嗯。」

  「歇著吧，我來收。」陳綽把頭收回去。

  閔陌飛還處在一個不敢不聽話的階段，他走出主臥，去陳綽這兩天睡的次臥轉了一圈，直接躺了上去。

  和一個人生活久了就會辨識出屬於他的味道，閔陌飛研究過這到底是洗髮水沐浴露還是香水，沒研究出來，總之是他很喜歡的味道，讓人安心，躺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陳寶兒給陳綽打了兩個電話，陳綽都說沒收拾好東西，她按捺著性子等了又等，最終忍無可忍直接帶上行李和老公直衝哥哥家。

  這行李就算是舉家搬回槐城也該收拾完了。

  結果就是他們三個人在客廳里坐等閔陌飛起床。

  這次回槐城對她和陳綽來說也很特殊，這是他們這幾年第一次一起回去，而且在兩邊家裡知道她回去是幹什麼後，都想到了陳綽也會回，這幾天一直在她這兒旁敲側擊。

  她裝不知道也不行，老人們年紀越大越不講道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嘿，」陳綽丟了塊巧克力過來，「想啥呢？」

  陳寶兒接住巧克力，勉強擠出個笑，「工作，收假要排新舞了。」

  陳綽一直看著她，「騙我呢？」

  「沒。」陳寶兒拆開巧克力，和厲俊一人分了一半，「排舞是真的。」

  客廳里安靜下來，「她們要給你壓力，」陳綽緩慢開口，「我來處理。」

  「你怎麼處理？」陳寶兒搖搖頭，「好不容易出來了，現在回去？我第一個不答應。」

  「我第二個。」閔陌飛走到沙發邊上，他睡得眼睛都沒睜開，但話說得挺急。

  「醒了啊。」陳綽笑了，「就等你呢。」

  「……怎麼不叫我？」閔陌飛醒來看了眼手機人都傻了。

  「放假，就是讓人休息的。」陳綽站起來，「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一行人晚了兩個小時，閔陌飛醒後立刻就出發了，剛剛聊到一半的事也暫且擱置。

  陳綽可以想像陳寶兒一個人在家裡會面對的壓力，按照老人們的性子，催辦婚禮、催生孩子、催買房子……還有他的事。

  他是沒想過再回去的，只是家裡如果逼得緊，他可以解決得再徹底一點，比如陳述一下他和閔陌飛如今的情況，再陳述一下他們對未來的打算，應該就不會有人再惦記著他。

  他是這麼想的，但閔陌飛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閔陌飛只經歷過陳綽和家人深度捆綁的階段，沒看見他們決裂的過程，聽見陳綽這麼說，心裡一整個沒底，去槐城一路上不停轉頭看他。

  這回厲俊開車，陳寶兒坐副駕，陳綽和閔陌飛坐後排。

  「你幹嘛？」陳綽在閔陌飛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直接轉頭問，「做頸部拉伸？」

  「不要見他們，我什麼都聽你的。」閔陌飛悶聲說。

  一句話給陳綽聽愣了。

  他反應過來以後笑了，「什麼都聽我的？比如呢？」

  「應酬少喝酒，」閔陌飛低頭掰手指頭，「不熬夜，半年做一次體檢，不舒服就說不忍著……」他認真想著最近他倆鬧彆扭的點。

  陳寶兒坐在副駕，把頭埋低，努力憋笑。

  「行，我考慮考慮。」陳綽握住閔陌飛的手。

  閔陌飛還是一直看著他。

  「是我太急。」陳綽輕聲說，「你也是為了工作，我知道。我就是怕。」

  他在住院部待得越久，在門診部接過越多病例，就越怕閔陌飛出事，有時候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閔陌飛只是發個燒他就很緊張，然後氣閔陌飛不舒服不和他說。

  他從來沒有這麼明確地感受到自己不能失去什麼人。

  但這是他自己要解決的問題。

  「不是這個。」閔陌飛反握住陳綽的手，「你還沒答應我你不回去。」

  「我往哪兒回啊？」陳綽笑起來，「你先去安個家再讓我回。」

  閔陌飛這才滿意地笑了。

  「你放心。」陳寶兒轉頭，「真撐不住，我就把閔陌飛拉回去給他們當孫子。」

  陳綽：「……」

  「我沒意見。」閔陌飛很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