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 32 章

  閔陌飛愣了一秒，朝陳綽走去。

  「你怎麼來了？」

  陳綽的視線落到閔陌飛的手上，閔陌飛悄悄把手掌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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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第一節不是英語課麼？予姐能放你出來啊。」閔陌飛故作輕鬆地說。

  陳綽一直不說話讓他感到不安。

  「我說我鬧肚子，就出來了。」陳綽說。

  閔陌飛皺眉，「中午吃壞了？」

  陳綽搖搖頭，視線終於從閔陌飛背過去的手上移開，落到閔陌飛的臉上。

  「就是想你了。」他伸手過去，閔陌飛順從地低下頭，陳綽像摸小狗一下下摸他的頭髮。

  閔陌飛往前一步，低頭咬了口陳綽的耳廓。

  「走，我們去上課。」

  說著就抓住陳綽要往教室走。

  但被陳綽反手抓住了手腕。

  陳綽避開他的傷口，只松松抓著腕骨，清晰地看見了掌心滲血的長條傷口。

  「怎麼弄的？」陳綽的聲音很溫柔，沒有一絲嚴厲。

  閔陌飛抽了抽手，沒能抽出來。

  「晾衣杆壞了，不小心割的。」他說，「沒事的，過兩天就好了。」

  陳綽直接抓著閔陌飛的手腕就往醫務室的方向走。

  「你有點常識，鐵器割出那麼大傷口要打破傷風。」

  「那我自己去就行，你不上課嗎？」

  陳綽笑了，止步回頭看閔陌飛：「我在你心裡就那麼愛上課嗎？」

  閔陌飛微怔，用沒被抓住的那隻手戳了下陳綽的嘴角。

  「哇，你都好久沒笑了。」

  「沒有吧，上周你在我奶家用洗潔精洗頭我也笑了。」陳綽抓著人繼續往前走。

  「那我怎麼知道你奶奶會用洗髮水瓶子裝洗潔精啊。」閔陌飛想起來還覺得離譜。

  現在閔陌飛和陳綽周末也不分開，不是住閔陌飛家，就是去陳綽外婆或奶奶家住，老人們知道閔陌飛情況以後都格外憐愛，她們把以前陳寶兒的床重新收拾了給他睡，每周都催他和陳綽一起來。

  「洗潔精瓶子不能按壓，她每次都買回來灌那個海飛絲瓶子裡，我和寶兒從小就用海飛絲洗碗，所以從來不買海飛絲洗頭。」陳綽笑著說。

  「好吧，那也快一周了，一般人哪有一周一笑的。」閔陌飛說。

  「你要這麼說，你看段希文笑過嗎？」陳綽問。

  「別提他，晦不晦氣。」

  「哈哈哈行，那關雨，你看雨大少爺笑嗎？他現在啃個鴨架都愁眉苦臉的。」

  「我沒注意……我管他笑不笑，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陳綽在前面拉著閔陌飛，閔陌飛懶洋洋跟在後面，兩人隨口聊著天，竟是開學快一個月以來頭一回。

  「陳綽……我說真的，你開心嗎？」閔陌飛問。

  「不開心。」陳綽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閔陌飛想說點什麼，但是各種話在腦子裡過了一圈，都說不出來。

  「那什麼？」陳綽問，「那你養我啊。」

  「我養你啊，只要你願意。」閔陌飛立刻說。

  「你拿什麼養我？你爸的錢？」陳綽問。

  「閔逍又不差錢，先拿他的養著，等我能掙錢了再還他就行。」閔陌飛不以為意。

  「那我還得給寶兒兜底，得給老人們養老，你養我就得養我全家噢。」

  「養，我努努力，給你們都養得白白胖胖。」

  陳綽在前面笑得肩抖，他沒有再回頭。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閔陌飛輕嘆一口氣，「你和我不一樣，你沒有退路，必須努力，不管開不開心，拼出一個好學歷才是最重要的，對吧？」

  「嗯。」陳綽應聲，他輕聲說：「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苦，我覺得累的時候想著我們以後要租的房子，要養的狗，就覺得未來馬上就要來了，熬過去就好了。」

  而且，我不是沒有退路，你就是我的退路。

  但陳綽沒有說出口，他不想給閔陌飛任何壓力。

  閔陌飛不再說話。

  他們的身體間是交握的手，腳下是堅實的路，頭頂是湛藍的天，時間在眼前一望無際，而比時間更一望無際的，是未來。

  *

  陳綽和陳寶兒的生日馬上到了，相親相愛群又開始活躍起來。原本每年碰到生日大家都會一起慶祝，不是什麼特別的事，但這個初秋由於眾人分散各班、各地，對相聚的盼望比以前都更強烈。

  「寶兒這周回嗎？」閔陌飛坐在沙發上問。

  他和陳綽上周在陳綽外婆家和奶奶家各切過一次蛋糕，還和陳寶兒視頻，這周他們提前打了招呼，住在閔陌飛這兒，和同學一起過。

  陳綽坐在餐桌的老位置寫題，頭也不擡地說：「回，明天早上的飛機，後天早上再去。」

  「嗯。」閔陌飛低頭回群消息，「還好我準備周全。」

  閔陌飛又看了一會兒手機，突然間手機被後面伸過來的手抽走，陳綽趴在閔陌飛肩頭問：「你準備了什麼？」

  閔陌飛一瞬間全身的血都涌了上來，他一把抓住陳綽的手臂，「給你個機會，還想學習現在走，不走我就要亂來了。」

  陳綽靠上去，「你來，我看看你怎麼亂來。」

  ……兩人在沙發上你來我往一通亂來，外面天都黑了。

  「餓不餓？」閔陌飛問。

  「餓。」陳綽答。

  「我也好餓。」閔陌飛說。

  但兩人誰也沒動，連躺的姿勢都沒換一下。

  「我覺得我們得吃點東西。」

  「同意。」

  還是沒有人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閔陌飛終於緩過勁坐起來，才發現陳綽已經睡著了。

  他去廚房簡單煮了兩碗面，輕輕拍陳綽的臉，「吃飯吃飯，不吃是壞蛋。」

  陳綽沒睡太熟，聽見這話閉著眼睛直樂。

  「怎麼辦，不想睜眼，也不想當壞蛋。」

  「我背你過去，」閔陌飛說，「然後把面往你鼻孔里餵。」

  陳綽睜開眼，「男朋友，你是懂浪漫的。」

  「夸太早了。」閔陌飛一臉神秘地說，神秘完了拽著陳綽往餐桌走，「快吃，再不吃你胃又該難受了。」

  陳綽最近都沒什麼吃飯胃口，閔陌飛做的面一如既往地好吃，但他吃兩口就覺得飽了，看著閔陌飛期待的眼睛，陳綽硬撐下半碗面。

  最後是閔陌飛看不下去了把碗端走，自己接著吃完了剩下半碗。

  「不吃飯怎麼有力氣讀書哦。」閔陌飛擔憂地說。

  「讀書不需要力氣。」陳綽說，「你快問我那什麼才需要。」

  「那什麼才需要？」閔陌飛聽話地問。

  陳綽一臉單純地看著他，做了個不出聲的口型，閔陌飛臉一下紅了。

  「你要不要臉。」閔陌飛說。

  「我愛你怎麼了，怎麼不要臉了。」陳綽依舊一臉無辜。

  「……行。」閔陌飛無奈，「那你怎麼知道是你愛我，不是我愛你。」

  「到時候打一架吧，各憑本事。」陳綽說。

  「你本來就打不過我，現在不好好吃飯，以後更打不過我，你就做夢去吧。」閔陌飛做出結論。

  陳綽難得被閔陌飛弄得無話可說。

  「你給我把面拿過來。」陳綽說。

  閔陌飛已經端著碗起身，「今天沒機會咯。」

  「誒，我洗！」陳綽站起來。

  閔陌飛沒再和陳綽為誰洗碗辯論半小時，直接把廚房門拉上：「洗碗機會洗的！您就入座學習吧。」

  話雖這麼說，就這兩個碗閔陌飛還是自己洗掉了，沒去浪費水。

  和陳綽兩個人朝夕相處的這段時間，閔陌飛已經學會了如何應對他的軸勁兒，曉之以理是沒用的，動之以情不一定總是有用，過日子還是需要一點善意的欺瞞。

  兩人吃過飯洗過澡，陳綽一如既往坐在案前學習，閔陌飛則神秘地在房間裡忙自己的事，陳綽覺得好笑，沒管他。

  卷子難難的，心裡暖暖的。

  過十二點的時候房間裡傳來鬧鐘的聲音，隨之而來是什麼東西倒塌的聲音，然後是閔陌飛的慘叫。

  陳綽立刻站起來往臥室跑，推門但門鎖了。

  「一分鐘！」閔陌飛在裡面喊。

  陳綽著急，「什麼東西掉了啊，砸到你了？」

  閔陌飛不答，陳綽就聽見裡面東西搬來搬去的聲音。

  一分鐘後，閔陌飛打開了房間門。

  他站在門口喘著氣，明明就這么小一個房間，能忙活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綽先迅速把他上下掃了一遍——完好無缺，他鬆了口氣，目光向不開燈的房間裡唯一的光源看去。

  在窗簾旁邊的空地上，閔陌飛用各色書本搭建起一棵樹，下寬上窄，就像一顆聖誕樹，繞著樹身的是一圈燈帶，此時泛著淡淡的暖光。

  陳綽被吸引著朝那裡走過去，看見組建起這顆樹的是各種教材和教輔材料，紅色紫色的五三相當醒目，黃灰相間的黃岡模擬也不遑多讓，他忍不住想笑。

  在這顆特殊的樹頂，有一盞燃著燭火的小燈。

  小燈的外形相當特別，是雕塑出來的一朵紅玫瑰，被兩隻手握在指尖，指尖有荊棘刺出的斑斑血跡，但那兩隻手還是握得小心翼翼又堅定不移。

  陳綽的心跳得失了序。

  「我去新華書店把高中能買的卷子和教輔都買了，你看看有沒有你能用的。」閔陌飛從後面走過來。

  他很忐忑，怕陳綽不喜歡。

  「燈是網上買的，我和店家商量著定的圖，本來只有一隻手，也沒荊棘和血，我讓他們加的，他們說這個嚇人……」閔陌飛笑笑，「我挺喜歡的，你要不喜歡我讓他們給你再做一個，這個我留著。」

  陳綽轉身，閔陌飛的眼睛在燭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他小心翼翼，又堅定不移地吻了上去。

  他們接了一個溫柔的吻。

  「喜歡，特別喜歡。」陳綽說。

  他明白閔陌飛想要表達的一切，包括他能夠宣之於口的，和他不能的一切，他害怕的，和他渴望的一切。

  「我還有一個不算禮物的禮物。」閔陌飛說。

  陳綽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看著閔陌飛從兜里掏出了一張卡。

  「密碼是0214，情人節，好記……也是我媽生日。」閔陌飛把卡遞給陳綽，陳綽這次沒有接。

  「陳綽，我知道你不會花，但我就是給你當個擺設也想給你，我想和你說你有後路。現在裡面不是我的錢，但總有一天它會是。」閔陌飛看著陳綽認真說。

  閔陌飛鮮少向別人做出承諾，除了答應曹韻每年給她寫信以外，就是這個，他承諾會為他們的未來承擔責任，其中不僅包括他們兩個人，也包括陳綽想負擔在身上的每一個人。

  「我知道你會做到。」陳綽說，「但這個我不能收。」

  閔陌飛沉默一會兒，說：「如果哪天分開，我可以去補卡，也可以改密碼，你不用擔心這個。」

  陳綽嘆了口氣，知道這個東西他今天是不收不行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別說這個。」他接過閔陌飛舉了半天的卡。

  閔陌飛笑了。

  這是他最想給陳綽的，最現實也最能夠提供安全感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