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

  未來

  郁離是作為神子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也就是所謂的神的候選人。

  「神跡能夠壯大至今，自然不可能僅僅只靠著所謂的坑蒙拐騙，除了愛麗絲、銅顏、洛斐等異能者的力量之外，神跡最核心、最重要的所有部分，都依託於德雷斯石板所存在。」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宋甜甜想起了那天她在翡翠國所聽到的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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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雷斯石板是從時空裂縫中出現的東西。」

  「按照神跡的說法，那是神明恩示於他們的啟示錄。」郁離在說到這個說法的時候掀了掀嘴角，掩在長長的劉海下的瞳仁更是深沉到照不進一絲光一般，「它會賜予它的信眾力量，也會給予虔誠者至關重要的啟示……關於這個世界的未來的啟示。」

  「愛麗絲，就是受到了啟示之人。」

  「但是按照這些受到啟示的人的說法，他們所能看到的東西，所能接受到的力量都僅僅只是德雷斯石板的冰山一角而已。」

  「只有真正的神降，才能得到德雷斯石板的全部力量，知曉真正的未來。」

  「而我，正是為了這個理由所出生的。」

  郁離剛出生的五年過得十分幸福，美麗溫柔大方的母親，性子有些跳脫但愛母親也愛他的父親，他生活在一個完美的模範家庭中，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都是富裕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可是這一切都在五歲時被打破，母親手刃了父親，用一種令他完全陌生的姿態重新面對他。

  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切，他就被帶到了德雷斯石板面前。

  他被所有人稱作「神子」，而當他的手按上那塊石板的時候，龐大到幾乎令他無法承受的信息衝進了他的腦海。

  愛麗絲告訴他，他所看到的東西，叫做「未來」。

  而在意識到未來代表著什麼意思之後，郁離陷入了沉默，德雷斯石板在他的觸碰下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反應，所以神跡的不少人都堅信他就是真正的神子，對他所吐露出的隻言片語都奉為神旨。

  可是這樣的內容並不足以叫愛麗絲滿意，或者說她應該知道，郁離能夠看到的東西絕不僅僅只有這麼一點。

  於是，他被投入了阿美琳遊戲館，陷入了一場幾乎是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

  「可是，如果我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真實的話，那麼或許在阿美琳遊戲館裡的一切也都算不了什麼了。」

  「就因為我毀滅了世界？」宋甜甜坐在郁離的身邊，撓了撓臉問了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我所能看到的也僅僅是幾個片段而已。」郁離抱著膝蓋看著眼前的冥河，看著河水上的漾出的一圈圈光紋，「在看到那些片段的時候，我感覺到了很強烈的痛苦和絕望。」

  「只除了最後那個片段。」

  「在最後你毀滅世界的那個片段，我感覺到了輕鬆和快樂。」

  啊這……

  「感覺你比我像個反派。」宋甜甜聽到這話之後，停下了撓臉的動作，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是嗎？」郁離聽到這話的時候卻並沒有否認，相反，他將手中的那根骨頭遞給了宋甜甜，「天諦，你不是一直想要變得更強大嗎？」

  「這是一根真正的龍骨，也是你變得強大的關鍵。」

  「哇趣，真的假的？」宋甜甜看著郁離手中的骨頭，這會兒它已經不再散發出冷藍色的光芒了，相反，整個骨頭上已經布上了斑斑裂紋，就好像在離開幽都的土地之後就快速地開始風化。

  可是當宋甜甜從郁離手中接過那根骨頭之後，卻能感覺到澎湃的力量從那骨頭之中傳來，就仿佛是海濤洶湧中的一聲聲龍嘯。

  那是跟她的力量截然不同的東西，無論是從力量體系，還是從力量級別來說。

  「喂，郁離。」宋甜甜挪開了盯視著那根骨頭的視線又轉回了郁離的身上，冷不丁地發問，「你給我這玩意兒，是期待著我未來去毀滅世界嗎？」

  宋甜甜剛才是有些尷尬的，因為郁離那些所謂的坦白。

  畢竟她在聽到坦白的第一時間，她的感覺完全就是興奮啊。

  雖然說自己篤定了自己未來能夠成為魔龍陛下，但是就目前來看，還是任重道遠的。

  可是現在卻有個什麼所謂的能看到未來的神子，告訴她她未來卻是幹了票大的。

  不愧是我啊。

  ……不對，宋若木要是知道的話，不會把我吊起來風乾成龍肉乾吧？

  而且，毀滅世界是個什麼操作啊，有這個力量咋不征服世界啊？

  這不太對吧。

  而在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之後，宋甜甜也自然而然地感覺到了郁離的問題。

  在預備科的時候，郁離就經常被叫出去談話，那個時候宋甜甜以為是動物園想要郁離當二五仔，現在來看，卻遠遠不止如此。

  可是如果郁離告訴了那群傢伙他看到的所有畫面的話，不管動物園相不相信，感覺她現在都肯定不可能站在這裡拿到這玩意兒了吧。

  所以，郁離原來期待著她毀滅這個世界？

  這是什麼反人類想法。

  剛剛還為了郁離所說的話而興奮的宋甜甜這會兒理直氣壯地用譴責的眼神看著郁離，但是她並沒有等郁離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就要叫你失望了。」

  「我呢，要做的成為這個世界的王，既然這樣，那這個世界就得好好地存在著啊。」

  宋甜甜說完這句話，就將那根骨頭從她的掌心狠狠地扎了進去，幽藍色的火光在一瞬間包裹住了她，她幾乎是將她周遭的一切都照亮了，目光灼灼地看著郁離。

  【「我是要成為王的，你讓我向你們俯首？你當我……」

  少女的話被輕微的「噗嗤」聲打斷，布滿了鱗片的皮肉在一瞬間被腐化，黃色的膿包從裸露的表皮泛起。

  「怎麼會到現在還學不乖啊？」愛麗絲看著面前已經不見人形的一團，輕輕地嘆了口氣，隨即，她轉身看向了郁離，眼神中甚至難得的有著費解。

  你怎麼會輸給這樣的傢伙？

  郁離看懂了愛麗絲的疑問，但是卻並沒有解答愛麗絲的機會。

  因為下一秒，伴隨著清脆的「啪」的一聲，疾風呼嘯而來，面前的愛麗絲臉上就出現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哈哈哈哈。」天諦狂笑的聲音之中帶著幾乎是不怕死一般的肆無忌憚，「愛麗絲，我說過，這樣的臉才更適合你啊。」

  笑聲在半途被戛然而止，因為愛麗絲的手已經貫穿了天諦的胸口，從中拿出了那顆已經不成形狀的心臟。

  心臟在愛麗絲的手上冒出了一陣青煙，隨即就咕咚咕咚地冒著黑水腐化成一灘爛泥。

  「嘖，真是難聞。」愛麗絲臉上的嫌棄並沒有掩飾，她拿出了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把她扔到幽都去吧。」

  「既然清影喜歡她，那可以將她也設計成一個擺件。」

  「至於所謂的試刀石計劃，還是到此為止吧。」

  「是。」】

  郁離從記憶之中抽離出來，他回憶起了最後應答愛麗絲的那個人的面孔，又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宋甜甜。

  她總是這樣啊。

  「喂，郁離，你這個也太酷了吧。」

  從樹上倒吊著探下腦袋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陽光跳躍在她的發尾，令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在閃閃發光。

  她拍著巴掌，幾乎是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真心實意地讚美著郁離。

  這樣的宋甜甜，跟郁離在德雷斯石板里看到的那個狂躁的，幾乎無時無刻不像是抱著炸藥要焚毀一切的天諦不是同一個人。

  可是郁離卻知道，那就是她。

  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所看到的東西就是未來。

  在那些洶湧而來的混亂的碎片之中，一切都是混沌不清的，每個人都似乎是截然不同的，瘋狂的存在。

  上一秒還穩操勝券的人，下一秒可能會崩潰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上一秒還堅定不移著自己信仰的傢伙，下一秒卻會親手毀掉自己所修建的神像。

  上一秒還在毫不留情地想要滅殺掉對方的傢伙，下一秒卻又會為了對方而死去。

  所有的東西都是矛盾的，沒有邏輯的，不能理解的存在。

  ……那就是未來嗎？

  愛麗絲以為郁離不說他所看見的東西是因為他不願意說，但她卻猜錯了郁離不願意說的理由。

  不是因為他對神跡有什麼看法，僅僅只是因為，他知道就算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甚至面前這個女人，或許會在聽到他所說的一切之後直接陷入瘋狂之中。

  她根本就承受不住那樣的未來的。

  「什麼狗屁未來，我想要的才是未來好吧。」

  她的聲音是那麼的具有穿透力，幾乎能夠將一切嘈雜的聲音清空，不講道理地奪走郁離的注意力。

  天諦總是這樣，在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中，她擁有無數的結局。

  但是她卻似乎從未發生過任何改變，在每一段記憶中都是這樣。

  她始終如一，就仿佛是他記憶中最堅實的錨點。

  他想要的，才是未來嗎？

  郁離看著面前已經完全被火光所包圍的宋甜甜，她已經看不出人類的輪廓，恢復了龍的樣貌。

  背生雙翼被鱗片所覆蓋的生物蜷縮著身體，就像是回到母體一般的姿態。

  一層又一層的冰霜凝結在她黑色的鱗片上，在光中折射出七色的光彩，在那光彩上，金色的光芒開始跳躍，「滋滋」的聲音響起，預示著她重新獲得何種力量。

  想到他記憶中天諦獲得這根肋骨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郁離只感覺自己的心都開始微微地加速鼓動起來。

  那麼現在，就走向他想要的那個未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