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

  四更

  還是李局辦公室。

  三足鼎立，李局看看對峙的莊隊和陳隊，「交流交流罷。」

  莊隊來之前把小冊子從頭到尾讀了兩遍，開始是找線索，後來倒是看出點惺惺相惜的意思，因為反恐可堪借鑑的細節很多，比如發生爆炸後，不僅要立刻切斷電源和煤氣，還要切斷水源，甚至抽乾水塘。

  不過撇開這些，莫安生這個人的面目還是很模糊。

  化工本科生做實驗的機會並不多，比如今天受傷的兩個學生就是博士生，通常來說，至少要到碩士，才能在指導老師不在場的情況下自主操作實驗，那莫安生是從哪裡掌握到如此全面細節的操作安全知識的呢？

  莊隊拿著照片嘖嘖稱奇，挺清純的一個姑娘，頂多眼神尖銳了點。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反恐的人員配備更接近軍隊，有拳擊冠軍、跆拳道冠軍、射箭冠軍，至於莊隊本人，更是在海外執行過特殊任務的退伍軍人，恐怖分子嘛，他見得多了，骨骼如此清奇的……還真沒有。

  「你們查的就是她？才二十三歲？你們認為她能搞恐襲？」

  陳數杉搖頭，「不是我，是廖隊。」

  「那你認為呢？」

  「只能說她跟這一系列命案都有影影綽綽的聯繫。」

  「具體說說？」

  「金榮墜樓案，范立青看見她了，但沒監控，六零一的指紋也不符合。

  「衛蔚死亡案，安岳的手機顯示有人引導她下毒，但手機是否屬於安岳，以及引導她的人是否就是莫安生，就無法證明。

  「安岳死亡案，安岳跟莫安生的對話就是手冊上的建議，但還有一句是貼著耳朵說的，而致死的毒物確實來自莫安生。

  「廖隊死亡案，拍到廖隊靠近現場，以及一位女士把礦泉水放在現場，但水案發後沒找到，不能確定就是下毒的載體，也不能確定這位女士就是莫安生。」

  「好吧，」

  李局無奈總結。

  「所以目前證據最有力的是安岳死亡案，你這邊呢？」

  莊隊說，「尹從輝說莫安生用四萬塊獎學金，建了座私人化工實驗室。」

  「私人實驗室？」

  這下輪到陳數杉不相信了。

  「多可笑？四萬塊，基本實驗設備都配不齊，更別提安全措施。」

  莊隊從右手手腕拆下薄薄的膠布，乍看起來是防水創可貼，其實是一種表面非常光滑的膠帶，方便借握手之機提取指紋。

  陳數杉收進證物袋，「多謝，那爆炸呢？你怎麼看？」

  「兩個學生沒有生命危險，但還在昏迷，我現在只能查監控。」

  莊隊摸了摸寸頭，有點為難，又有點尷尬。

  「一個做□□混合炸藥，就是爆破中常用的膠質炸藥，一個做垃圾滲濾液硝化載體實驗，混合磷酸和鎂粉，都是易燃易爆品，風險很大，但都沒有在專門的防爆設施中操作，只是戴了防爆面罩，連防護屏都沒有。我認為，其中一個先炸了，改變了實驗室的氣壓溫度條件，引起第二波爆炸。」

  「——那就是純意外？」陳數杉大為吃驚。

  「如果不考慮什麼私人實驗室，以及刑偵前期工作的話。」

  空氣一下子陷入沉默，兩個隊長大眼瞪小眼。

  陳數杉感到不可思議，但沒開口反駁。

  李局叫起來，「如果是純意外，這也太巧了！」

  「如果外人有意安排，首先需要進入實驗室，但你看手冊里寫的。」

  莊隊翻開小冊子。

  「進入實驗室需要雙重驗證，首先刷校園卡，這就排除了莫安生這種已經畢業的校友，其次是管理員人工核實實驗備案計劃，包含人員名單以及預計完成實驗的時間計劃，莫安生也通不過。」

  「這個手冊確實很嚴謹。」

  陳數杉來回看了兩遍，不得不承認。

  莊隊鬆了口氣，他之前還擔心說服不了刑偵這邊。

  「其實這幾年，大學實驗室經常發生爆炸，東華大學、北京化工、北京交通大學、蘇州大學、中國礦業大學……可以說從名牌大學到三本，專科，在這方面做的都不太好，全國平均下來，兩三個月一起，像城大這樣，樓都炸缺個角，還沒死人的，就算措施做的不錯了。」

  李局撇撇嘴，「理論上來說，人民醫院的監管病房也是萬無一失的。」

  「當然我同意，安岳出現在城大，與莫安生發生交集，這兩件事情都太湊巧了，但廖隊的死亡……雖然學生說廖隊衝出體育館是去找莫安生，可沒法證明他在觀音橋，真的找到了莫安生啊。」

  他這話一出，李局明顯不悅，站起身踱步幾遍。

  「那你說，是誰殺了他？」

  「廖隊幹了十年刑警，想殺他的犯罪分子肯定不在少數。」

  李局皺眉看他半晌，扭臉指望陳數杉，沒想到她反而很贊同。

  「是的，沒法證明他找到了莫安生。」

  李局瞪著她，「那你們兩個都不同意併案了？」

  陳數杉說，「我服從領導安排。」

  莊隊眉毛一挑，馬上跟著說。

  「我當然也服從領導安排，但李局，從反恐的角度，我本來就要先甄別爆炸是意外還是人為，並不併案，工作都是一樣開展的。」

  李局無語。

  刑偵和經偵歸他分管，調配人手很容易，但反恐歸另外一位副局長，想併案，就要通過局長會議了。

  他倒不是怕開會，而是現有的證據，確實還不夠強硬。

  他盯著桌上廖俊傑的打火機揮揮手，「按你的思路干罷。」

  莊隊出去了。

  陳數杉攥起打火機摩挲片刻，「李局，我們下去看看他罷。」

  *********

  陳數杉從斂房再次回到三樓刑偵辦公室，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整組人累得意興闌珊，困的困，倒的倒，但都強撐硬耗著不肯走。

  聽見她回來，各個投來期待的目光。

  「不併案，爆炸莊隊負責，安岳和廖隊的案子，我們繼續。」

  范立青鬆一口氣，「我睡會兒，兩點回來開工。」

  「——慢著！」

  陳數杉叫住她。

  「莫安生剛剛被通緝，姓名、住址、戶籍、照片、身份證號都會通過市局網站對外發布，按照慣例，公交、車站、醫院等等公共場所的電視屏幕上也會滾動播出，她再厲害，這個架勢也沒經歷過，所以明天上午應該風平浪靜。」

  馬提子意外，「陳隊，你意思是說今晚我們不用通宵？」

  「全部回家好好睡覺！」

  陳數杉看十二。

  「明天中午十二點起，你和小虎二十四小時盯梢尹從輝，注意啊！不光要提防可疑人等，尤其是女性，試圖殺害他，也要盯住他的生意和往來對象，特別是那個王秘書。」

  馬提子舉手，「陳隊，我這兒還有幹部樓的一條線索沒匯報。」

  陳數杉敲錶盤，「先睡覺！明天中午十二點回來開會。」

  大家作鳥獸散，陳數杉搭住范立青肩膀。

  「我們再會會蔣森。」

  「——現在？」

  陳數杉眨眨眼，拿起桌上的檔案袋。

  「他熬了一晚上，然後睡了十七個小時，據我觀察，人作息混亂的時候，意志比不睡還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