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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老子屋頭殺人滅口

2024-09-15 09:10:05 作者: 青衣呀

  你們在老子屋頭殺人滅口

  舊廠街外圍商業街的一間奶茶店,蔣森電話撥了一圈,沒人接。

  他重重扣下顯示屏,罵了句『龜兒子!』。

  話音未落,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在對面坐下。

  黑帽衫扣著鴨舌帽,黑色防曬口罩裹到眼下,除了一雙眼睛,髮型五官全被覆蓋住了,但蔣森只瞟了眼便認出來,嗤笑出聲。

  「曉得怕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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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有點難以置信,「你……?」原來是女生。

  「你們在老子屋頭殺人滅口,還敢來找老子?」

  「不是,輝哥說,是,是意外。」

  就算只露出一雙眼睛,她也明顯十分緊張和焦灼不安。

  「你就那麼信他?」

  蔣森豎起兩根手指,「又是意外?兩回咯!無巧不成書嗦?」

  提起當年,安岳原本蒼白的面孔更是發青發冷。

  她來之前吃過降壓類藥物,死死壓住心率,不會太過激動以至厥過去,但藥物也壓得她胸腔發悶,發痛,喘不上氣,以至兩手緊緊攥成拳頭。

  蔣森翹起腳打橫架在膝蓋上,把凍奶茶往面前重重一頓,掏煙出來。

  當年的安岳,樣子好,唱歌好,颱風好,五寸灘中學響噹噹的一朵校花,到區里比賽,隨隨便便,就能拉起幾十個人的啦啦隊,即便不愛慕她的男生,也為同學裡有這樣的天菜感到驕傲。

  蔣森是她的支持者之一,鼓個掌,吹個口哨的情分,有的。

  至於現在?

  蔣森悲觀又有些得意,官太太也是怪沒勁的,安岳失了精氣神了。

  「啷個,你老公又升官兒了,找我們顯擺?」

  「沒有。」安岳低著頭,有些泄氣。

  「我那天在樓底腳看到你了。」

  安岳張大嘴。

  「你真的在樓下?衛蔚不是說你趕不回來嘛?」

  蔣森兩根指頭夾著煙點自己,裊裊的煙圈一團團一簇簇。

  「就是老子報的警,想不到吧?」

  安岳確實沒想到,但一想又覺得很合理,蔣森這個人就是這樣,唯恐天下不亂,尤其享受別人在旋渦中浮沉,只有他全身而退。

  她定定看著蔣森,有點憎恨,又有點解脫。

  蔣森八卦地問,「麼樣?再見到初戀的面是啥子感覺?」

  「沒見到,我本來要上去,他突然叫我回家。」

  「又沒見到啊?我看到新聞說他死了,還想你這趟多虧來了。」

  蔣森很刻薄。

  「你還是可以喲,這都忍得住不上去?遺恨萬年。」

  安岳握著拳頭,指甲摳進肉里,忍耐著慢慢問。

  「你覺得是誰幹的?」

  「反正不是我,哼,我想到你們兩對都要訴衷腸的嘛,我就識趣點兒,結果還賺了——」

  「你就亂猜嘞?」

  蔣森手把下巴兜到,想她一口一個輝哥就來氣。

  「猜嘛,多半是尹從輝——」

  他故意的。

  安岳不問了,斜挎包搬上桌面,很重很大一包。

  「這個錢,輝哥叫我給你。」

  蔣森拉開拉鏈。

  一捆捆現金用橡皮筋綁著,粗粗一掃,大概五十萬。

  「恁麼點兒?他不曉得又要拆遷了乜?我等到拆,少說,一套房子一百二十萬,多買兩套,兩三百萬也賺得到!」

  「你明曉得那房子不能動……」

  「啷個不能動?!」

  蔣森動了氣,兩指夾著煙往前一比,火頭差點戳到安岳眼睛裡。

  「你們兩個有錢有勢不在乎,壓到不讓拆,我告訴你安岳,我不得被那些事情困住,老子為了你們,挨苦受窮十幾年,現在才拿錢,虧大了!」

  「慢點再說嘛,非要趕到這個時候?」

  安岳難受地摁住胸腔,過一會兒往下挪,摁腹腔,一陣陣眩暈折磨得她不時閉眼,嘴裡泛酸水。

  「輝哥叫我們少見面,少聯絡,風頭過了再說。」

  蔣森審視她幾秒,斂起表情,「你啥子時候走?」

  「走哪兒去?!」安岳本能地一抖。

  「你不是要跑路乜?他沒替你安排呀?」

  安岳神色忸怩。

  「你胡亂說啥子,我在這裡好好的,我往哪裡走?」

  蔣森嘁了聲,「你跟我裝怪?老同學!」

  眼皮撇下來,在她身上臉上來回刮,推心置腹。

  「我又不是你那個老公,只會打官腔,我跟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們拍的到我,搞不好也拍到你了,就是沒抓到實在的把柄,不敢驚動宋局——」

  他說一句,安岳渾身抽搐一下,眼盯著桌面,嘴角緊緊抿著。

  「我不走!你叫我走哪兒去?」

  「就是避避風頭嘛!」

  蔣森不明白她倔強個什麼勁。

  「警察的套路你又不是不曉得,哦——」

  蔣森驟然明白過來,冷笑一聲。

  「我都忘了,你這個小公主還真是不曉得!他把你藏得好好的,你都沒遭盤問哇?我們幾個就慘了,一輩子都毀了,不讓出重慶市,警察三天兩頭上門,盤過來問過去,我人還沒去報到,他們連我廊坊那個大專都跑了,找輔導員,找系主任談話,你說,我啷個過去讀書?」

  蔣森眼神凝在安岳臉上,簡直又妒又恨。

  她是只運氣特別好的小白兔,年輕時有人拿命護著她,人到中年,還有金佛罩頂。

  蔣森酸溜溜地想,但凡有個貴人提攜他?但盤在別人手上也沒意思。

  「但是麼樣咧?老子最後還不是過關了?!我跟你說,人吶!碰到事,自己先不要虛,喂!你咋個回事?」

  蔣森澎湃的演講被迫終止。

  有人摔了飲料,安岳從凳子上彈起來,像受驚的貓仔渾身炸毛,蔣森嚇了一跳,趕在她尖叫之前捂住她的嘴巴。

  「好好,不叫不叫……啊,沒事,沒事,馬上就沒事了。」

  他摁她坐回去,向四面點頭致歉。

  其實安岳還在嘶叫,只是聲音很細弱,隨著蔣森的手掌用力限制,她反抗的意願雪化冰融,沒多久就消失了。

  「你咋還是這個樣子?」

  蔣森不解地問,這下音調語速真的放輕放慢下來了。

  安岳臉掛淚水緩緩垂頭,避開他同情的眼神。

  「我以為你早就好咯,你平時也這樣?難怪上趟衛蔚說馬路上撞到你,奇奇怪怪,不認得人樣,我還當你翹尾巴。」

  安岳低聲說,「我看到她咯,就是人多,我喉嚨發緊,說不出來。」

  「你這啥子奇怪毛病哦?」

  「你說我咋個到外頭去?我才曉得輝哥生意做那麼大……」

  「你真滴想投奔他嗦?」

  蔣森打斷了,白她一眼。

  「我勸你別,你還沒看出來?但凡有風吹草動,他第一件事就是撇清跟我們的關係,哼,絕情絕意,該人家發財。」

  「輝哥不是那種人。」

  蔣森抖著腿拍斜挎包,「警察盯到我在你曉得不?」

  安岳遭嚇住了,兩隻眼睛木楞楞干瞪,不敢說話,也不敢偏開眼神。

  蔣森放狠話。

  「風口浪尖上他叫你給我拿錢,就是找你當替死鬼。」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洞見,左右兩個人包抄上來。

  馬提子掏出銬子扔在桌上,皮笑肉不笑。

  「咋個幾天都不回家睡?」

  蔣森配合地把兩條手臂翻到背後,仰起臉,笑得有點挑釁。

  「警官,那間屋,你敢睡哦?」

  **************

  范立青衝進醫院先查走廊監控,但黑影步伐太快,一個箭步就掠過了鏡頭。

  倒帶,指畫面左下方,「這間是幹嘛的?衛蔚的病房麼?」

  「是護士的值班室。」

  范立青戴上一次性手套才去擰門。

  房間雜亂,又沒窗,靠牆小桌子上檯燈擰開了,溫暖的光圈籠著三個翻倒的橙色長管空藥瓶,其中一個貼著標籤。

  她看了看遞給斯文,「百優解,抗抑鬱的,驚恐症能不能吃?」

  跟進來的醫生說,「可以的,跟希德搭配吃。」

  「好開麼?藥店隨便買麼?」

  「這些都是處方藥,管理很嚴格,直接買不到的。」

  斯文問,「什麼人會拆掉包裝,把藥裝進這種瓶子?不怕吃混了?」

  「通常是長期慢性病患,同時服用多種藥物的病患。」

  「那這麼滿滿一瓶百優解一次性服用,致死麼?」

  「呃,致死案例有,但是個例,通常是神經反射系統被抑制,導致病人將嘔吐物嗆入氣管,窒息死亡。」

  范立青擡起頭,「你能確定窒息是衛蔚的直接死因嗎?」

  醫生頓了兩秒,矢口否認。

  「不確定,她被發現時面部發紫,可能是窒息,但確認需要解剖,看氣管是否被自身嘔吐物堵塞。」

  范立青和斯文同時翻白眼,這位醫生和王隊的路數還真像。

  范立青問,「那怎麼讓人立即嘔吐?」

  「催吐藥物太多了,分兩大類,一類刺激胃黏膜,比如高濃度硫酸銅,就是藍礬,膽礬,很常見,以前菜農噴在韭菜上,保持青綠色,硫酸鋅也可以,喝完就吐,另一類是中樞性催吐,嗎啡類的阿撲嗎啡,比較難買。」

  范立青晃晃第二隻沒有標籤的瓶子,瓶底有幾顆凝結的藍色液體。

  「藍礬溶於水麼?」

  「特別易溶,實驗室里常用無水硫酸銅來檢驗水的存在。」

  聊到這裡,范立青心裡已經有了懷疑對象,她看看斯文,再看醫生。

  「如果一個病情穩定的驚恐症病人,想要瞞過醫生和家人,偷偷囤積這麼滿滿一瓶百優解,需要花多少時間?」

  「病人通常每日服用10mg或20mg,這一瓶如果裝10mg規格的藥物,大概是一個半月的量。」

  「那麼病情穩定的病人,連續停藥一個半月,會怎麼樣?」

  醫生扶了扶眼鏡,顯得有點擔心。

  「這種情況其實我們經常遇到,很多病人一旦感覺良好,就會隨意停藥,出現症狀又胡亂加量,導致嚴重問題。」

  「什麼嚴重問題?」

  醫生盯住范立青的眼睛,掂量表述的尺度。

  「我這麼說,各國藥監部門肯定不同意,但SSRI,就是選擇性5-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有成癮性,戒斷反應很強烈,走路失去平衡,易怒,狂躁,全身肌肉疼痛像流感那樣,特別是頻繁起念自殺……」

  斯文懂了,「於是不得不再次服用?」

  「對,而且停藥後再次服用,往往需要加量。」

  「加量會怎麼樣?」

  「加了,感覺很好,但下次停藥,戒斷反應更強烈。」

  原來是這樣,聽起來就像飲鴆止渴的那杯鴆酒。

  醫生也意識到了他的想法,連忙搖著手解釋。

  「雖然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穩定服藥,定期見醫生,對病人來說,還是比放任不管要好,精神類疾病的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個人的經驗,治療效果主要取決於病人的依從性,就是聽話程度。」

  斯文抿了抿嘴,顯然並不認同,但當務之急不是跟醫生掰頭。

  他躬腰致謝,轉身跟范立青商量。

  「幾分鐘致死,下藥劑量估計不低,具體的要等解剖結果,前兩天她父母不是來過嗎?我馬上去找他們簽字同意解剖……」

  范立青掠他一眼。

  在押人員死亡是重大事故,雖然人死在醫院病房,但嚴格來說,警方才是直接責任人,區級肯定要成立專項工作小組調查死因,紀委和檢察院都要介入。

  這個節骨眼兒上,跟家屬的溝通稍有不慎,就會影響斯文的實習結果。

  「所以我去,你別去了。」

  斯文表示完全明白問題的嚴重性。

  「但調查可以走在前面,先從本市的抑鬱症、驚恐症等百優解的適應症病人名單查起,但驚恐症如此普遍……」

  范立青打斷他,「你這麼看?」

  「衛蔚沒有精神類疾病,蔣森、金榮和趙小琴也沒有。」

  「但提子說,跟蔣森一起的那個女人舉止很奇怪,手抖,不敢看人。」

  斯文知道範立青的懷疑,但他也有自己的觀點,便沒說話。

  為了說服他,范立青舉高第三隻藥瓶,瓶底黑白混雜,看不出是什麼。

  「一瓶催吐劑,一瓶抑制中樞神經,那這個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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