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立青?
2024-09-15 09:09:54
作者: 青衣呀
你懷疑立青?
「為了洗脫騙保罪名就殺人滅口?完了還跑路?蔣森有病吧?!」
廖俊傑一隻手抓嫌不痛快,雙手大力齊上,把顆頭抓成鳥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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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盤了盤現有素材,發現還缺一環。
「廖哥你那邊有什麼進展?」
廖俊傑沒好氣,「白跑!莫安生是交通台的主持人,藝名叫休寧。」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唯獨王隊感興趣。
「休寧啊!漂不漂亮?」
「沒見著,不知道,她休病假了,之前有公交司機打匿名電話給交通台,舉報網約車司機碰瓷兒,她就當專題做了,怎麼你們開車不聽廣播?」
斯文搖頭,「我坐地鐵。」
馬提子也說,「我聽歌。」
十二、小虎異口同聲,「坐地鐵打遊戲。」
一條深深的代溝橫亘在王隊和廖俊傑眼前。
王隊不信,「那你們沒聽過林君?好有名哦,林君交通,上過中央台。」
這個名字馬提子有點印象,「林君不是男的麼?」
「他去年嗓子開刀,啞了,就找了個助理,現在開聲說話都是休寧。」
斯文越聽越糊塗。
「所以這個事情,是莫安生主動找普安保險?」
「對,幾萬塊,本來普安保險懶得抓,但今年考核太嚴,追點兒是點兒,至於跟立青套近乎,可能是方便以後挖新聞,這個人改天空了你們再核實下。」
斯文無語,電子筆轉在手裡大翻白眼。
早上六個人分了三條線,廖俊傑一個人帶兩個兵,卻沒查出名堂,果然是將熊熊一窩。他看了眼范立青,忽然發現她不對勁,整個討論過程都很消沉,沒說幾句話,現在更是雙臂抱胸,隔著長桌直勾勾盯住廖俊傑。
察覺到斯文的注目,范立青清清嗓子。
「六零一發生什麼事?廖隊,大家是一個隊伍,你不應該有所隱瞞。」
廖俊傑搖頭,「沒什麼,你不要神經過敏,我是看了提子的走訪記錄,其他居民都採到了,只有六零一沒找到人。」
兩人對坐在兩米長桌兩端,中間是投影機,煙缸,幾瓶礦泉水。
廖俊傑盯著煙缸,裡頭是他剛掐滅還在冒煙的菸頭。
范立青透過煙霧盯著他,充滿質疑。
整個造型,莫名就透出一股對峙感。
王隊回想廖俊傑在六樓說的話,『六零一有家屬嗎?』,聽起來像是撿到個醉鬼,敲門讓老婆領走。
這有什麼不能告訴范立青的?
王隊觀察了下形勢,決定先不挑事兒了。
「我先回實驗室,六零一的飛濺點,還有家具傾倒的方向,運氣好的話,能確認敲擊金榮頭部的行兇者的身高體重,甚至某些身體特徵,當然運氣不好,可能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哈,我個人認為,多半不是女性所為,但看蔣森的體型,也不太能完成,現場或許還有其他人。」
這些『可能/多半/或許』現階段都沒有太大意義。
重案組耗了一日一夜,人仰馬翻,腦子都轉不動了,馬提子代表刑偵禮送王隊出境,轉身收拾收拾預備下班,擡頭瞄一圈,沒看見廖隊人。
他問范立青,「廖隊走啦?」
「上廁所。」
馬提子嘿了聲,哼著歌兒刷卡走了。
王隊的實驗室在分局大樓地下二層,樓梯下來頭兩間就是停屍房。
廖俊傑刷門,門開了。
頭上白熾燈一陣亂響,撲地滅了,走廊黑寂到底,鬼影曈曈,他手捂胸口默念『有怪莫怪』,直到燈泡重放光明才邁進門檻。
他這個人其實很迷信,干刑偵第一槍就爆頭斃命,馬上飛去泰國請了個騎象四面神的吊墜,掛在汗衫裡頭當是安慰。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廖俊傑輕輕推開冰冷泛藍的不鏽鋼大門。
燈光昏暗,冰櫃拉出的銀灰抽屜寂寂反光,白氣蒸騰,抽屜里,青灰人體開膛破肚,死不瞑目,旁邊那位披白衣持利刃,頭髮絲兒都發亮——
「王隊!」
「哎咿呀哦咿呀——」
一串無意義的驚叫,王隊咖啡都灑了,邊擦邊問,「你懷疑立青?」
「馬克思教導我們,懷疑一切。」
廖俊傑揚起眉毛,通身洋溢著無比的自豪。
「那你可真夠六親不認的。」
王隊摁開頂燈,柔亮光芒照著兩人,都是一臉深夜加班的恍惚。
「咖啡?加不加奶?」
「我不要。」廖俊傑下來純為吐槽。
「你不覺得太巧了嗎?直覺,感覺,將將好帶她去現場?而且我跟你說,本來我壓根兒沒安排她去舊廠街。」
王隊操作咖啡機的手停下,頭重扭過來,十分困惑。
廖俊傑很慢很深的點頭,加重語氣,「是她主動去的。」
越說越可疑,和莫安生一樣,范立青也在故意把蔣森往他眼前推。
「你昨晚到底?」
王隊一問,廖俊傑臉上那副從三樓保持到地下層的故弄玄虛就蕩然無存。
「有個男的喝多了,跪在地上扒著六零一門把手舔……」
「這麼噁心?」
「我幫他敲了兩下沒人應,六零二出來個女的撿回去了,提子核實過了,是個銷售,喝多了,網約車上吐,八點零五分下車,有下單記錄,有車載監聽,有司機作證,沒問題。」
「那你幹嘛不直說?」王隊更不理解了。
「釣她唄。」
「你有病?」
「我了解立青,我越不說,她越慌,說不定還會再『發現』點兒什麼。」
廖俊傑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小時候玩兒『不許動』,她就老輸。」
王隊觀察廖俊傑變幻的小表情,像在殘肢上做細菌培養實驗,一絲不茍,準確記錄發霉變藍的時點,每有切換,就爽的嘶叫。
「你到底把沒把她當女的?你這麼對她,哪個女的受得了?」
「偵探遊戲嘛,我把她當女的,老讓著她,她能過癮?」
「你還樂此不疲了。」
活人真無聊。
王隊趕人,「走走走,關燈,我這滿五分鐘要記錄試紙顏色。」
「你不睡覺啊?就你那可能也許的報告,今晚出明早出沒區別。」
「你連是不是自殺都得等我確定。」
「拉倒吧,兩個現場串一塊兒,怎麼都是他殺,說不定還是集體殺人。」
「小說看多了?證據呢?」
「王隊,證據是你負責找啊——」
兩人罵著罵著,自然而然轉變成拳打腳踢。
王隊也幹過一線,後來右手筋腱受傷,摳不動扳機才轉行。
廖俊傑躲閃不及撲到金榮腳上,滿手冰碴子,凍得齜牙,沒注意門外動靜。
斯文攥著隔壁組薅來的工牌,又怕又冷,後背緊緊貼在牆上,感覺襯衫都被冷汗浸透了,臉上更是豐富多彩,先是震驚、痛心、憤怒、鄙夷,不屑與廖俊傑為伍,跟著,呈現出一種深深的憂慮。
就在他心緒無比矛盾的時刻,門禁口傳來了新的動靜。
「誰呀?鬼呀!」斯文毫不猶豫放聲大喊。
一個人影閃出來,高高支開兩隻胳膊,分明想捂住他嘴。
斯文嗓門兒提高兩度,「哎呀范姐!你嚇死我了!」
范立青無語,放下胳膊,「你在這兒幹嘛?」
斯文哼哼唧唧投訴,「范姐,咱們打報告申請調回經偵吧,廖隊針對我,老叫我下來送文件,我最怕這些了。」
屋裡廖俊傑一愣,沒記錯的話,這是斯文第一次承認他是隊長。
他還在思索斯文一身反骨怎麼突然老實了,手已經推開房門。
「立青,你下來幹嘛?不是怕冷麼?」
陰沉走廊里三個人面面相覷,站位活似三國殺,敵我不明。
奪得先機的斯文和廖俊傑戲精上身,小表情亂飛,你一眼我一語,擡槓擡的風生水起,反而范立青尷尬地找不到藉口。
她舔舔唇,「我是想請教王隊,這個,自己主動跳樓,和別人推他墜樓,發力動作,姿勢,天差地別,痕檢怎麼會區分不出來呢?」
「小范啊,聽說你在公大是讀財會?」
王隊風度翩翩走出來,端著噴香的奶咖。
「你以為這個簡單?我們學了一個月,又做實驗,又去氣象站等風來,你真有興趣,先借調過來。」
斯文說,「學這個幹啥?范姐帶我考CPA吧,兼職接項目掙點外快。」
三目炯炯,范立青意識到三對一,後悔自投羅網。
她抿唇一笑,「法醫挺有意思的,我有興趣,等這個案子結了。」
王隊滿臉慈祥,「好啊,反正我這兒常年人手不足。」
范立青撤了,罕見地沒拉上斯文。
斯文等待她背影徹底消失了才輕聲說。
「廖隊,算我一個。」
廖俊傑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又聽見他鏗鏘有力的後半句。
「要防患於未然。」
這回廖俊傑聽懂了,「嗯,你說得對,要挽救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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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安生坐在車裡,兩手把住方向盤,頭埋到胸腔沉重喘息。
沒開空調,她背上又黏又潮,腸胃一陣陣痙攣。
實在疼的受不了。
她拉開副駕抽屜,嘩地灑出大把藥片,包裝盒拆掉了,說明書扔掉了,都是差不多薄薄的鋁箔包裝,有胃藥,也有降血壓的,抑制中樞神經的,止痛的。
她很熟悉,很快找到需要的,三顆一起吞下去。
混在藥片裡還有一隻老款翻蓋手機,功能簡單,充一次用三五天,但背板摔掉了,臨時用透明膠固定住電池。
莫安生抓起手機發簡訊,「你是誰?」
對面反應快的好像設置了自動回復,「你是誰?」
她額上青筋一跳,飛快輸入。
「你跟我老公是什麼關係?」
這次許久沒有回音。
莫安生瞪著屏幕,每當它黯淡下去就戳鍵盤,直到右上角的電池標誌閃出紅光,才啟動車子去找充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