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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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沒想過癌症這事會落在自己身上，而且那麼的毫無預兆，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覺得自己腦子都木了，整個人似乎被劈成兩半，一半無措道怎麼辦怎麼辦，一半說是早期，沒事沒事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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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任說：「得到內分泌再看看，做點其他的檢查，不過這會兒看通過手術治療沒什麼問題。」

  「能看出有擴散嗎？」楊米娜問。

  「這個其實應該算早期的早期吧，早發現早治療。當時還是得聽專科醫生的意見。片子和報告今天拿不了，得三天。」

  「好的，謝謝。」

  楊米娜進了電梯上到病房，她不知道這事要不要跟父母說，想到母親還在住院，要不就先把這件事瞞下來，等找到專科醫生看完後再說。

  但她此時實在太無措了，別看她人是站在這裡，那魂兒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病房裡楊母的聲音傳出：「該去買飯了吧。」

  「餓了？」

  「不是啊，六點多了，這丫頭是去買飯了嗎？飯盒也沒拿。」

  「不是做ct去了嗎，你餓了我去給你買。」

  「我怕你餓了，我不餓。冰箱裡還有點剩的菜和飯，我吃那個就行。」

  「先把湯熱上。」

  楊米娜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見她進來，楊父問：「做完了，沒問題吧。」

  楊米娜搖頭：「沒什麼問題。」

  楊母道：「肯定沒問題的，我每天都會在心裡默默保佑你，初一十五都有燒香的，肯定沒事。」

  楊米娜去拿飯盒，問道：「你們吃什麼，我去買。」

  「我吃麵。」楊父說，「雜醬拌麵。」

  「好的，媽媽呢。」

  「我吃剩的。」

  「菜熱一下一起吃，再買點新的。」楊米娜說。

  「我不想吃麵。」楊母說。

  「那給你買包子？」

  「行，」楊母想了想，又說，「好像早上就吃的包子。」

  「那不吃包子了，你再想想。」

  「你幫我想吧。」

  楊米娜回身說道：「吃飯這種事還要旁人幫你想，說了你又不同意，你不能自己想嗎？」

  楊母頓時道：「我不吃了。」

  「隨便。」

  楊米娜心情不好，懶得再跟她媽掰扯，把飯盒裝袋子裡直接走了。

  楊母在她身後跟楊父抱怨：「出院算了，久病床前無孝子，讓她回去吧，整天看她臉色弄得我心臟每天都不舒服。」

  楊米娜麻木的走出醫院，站在了路邊等紅綠燈，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下來了。

  旁邊的路人見狀，看到她拎著裝著飯盒的袋子，邊上又挨著醫院，許是見怪不怪，看了她一眼，變燈的時候紛紛往前，直到再次變燈，她也沒過馬路。

  終究有人見她如此心裡不落忍，開導她說道：「姑娘，家人生病了？盡人事聽天命。有病積極治療，咱得自己有精氣神。大多數時候拖垮身體的都不是疫病本身，而是自己的心情。你這樣，別家人病好了，你垮了，那可不行。」

  「謝謝。」楊米娜轉頭輕聲說道，「我就是有點沒忍住。」

  「沒什麼過不去的坎，有病咱治，治不好，那也好好過現在的每一天，這人一輩子，都是註定的，怎麼都是過，咱就得過一天是一天。」

  「您說的對。」

  「而且現在醫療水平越來越好了，咱不怕。」

  「謝謝大叔。」

  「客氣了，大悲大氣都傷身的很，注意養生。」

  楊米娜點頭：「記住了。」

  另一個大媽遞給她一包紙巾：「擦擦吧，一會兒被風吹到臉該皴了。」

  「謝謝阿姨。」

  「我們都得好好的過，現在條件都好了，不像我們那時候那麼苦，所以得好好的。平時好好鍛鍊，該體檢要體檢，生病了就治，沒什麼的。」

  楊米娜認真和大叔阿姨道了謝，兩位陌生的長輩，素味平生的路人，給到她一些鼓勵，讓她邁開了步子，過了馬路。

  「姑娘，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哈，加油。」大媽給她鼓勁兒。

  楊米娜本來已經止住了眼淚，這會兒又想哭了，不是絕望，而是感激。

  她還年輕，還有老公，有孩子，有父母，就是最後真的確診，也是早期，是治療最好的時間段，一切都沒那麼糟，都來得及。

  她甚至很慶幸這次回來探病陪床，不然也不會順便做甲狀腺的b超檢查。以前做體檢，都是查婦科和肝臟肺部，沒查過甲狀腺。

  坐在麵館里，她拿著手機搜索甲狀腺的信息，撲面而來的各種疾病讓她又產生一些恐懼。

  網上看病，人均得癌。

  網上關於甲狀腺癌的視頻講解多的很，她根本看不過來，不過看到血項的解說，她趕緊進入醫院的公眾號，看自己早上的血項結果，甲狀腺功能裡面沒一個正常的。

  雖然精神上感到不想吃，但等面上來的時候，生理性的還是餓了。

  吃完面帶著打包好的晚飯，回病房之前她在樓下機子上把血檢的結果全打了出來塞進兜里，回到病房楊父調侃道：「吃這麼快。」

  「女兒怕我們餓著了，」楊母笑眯眯說，「是吧。」

  「是的。」楊米娜點頭，把麵條的盒子給了楊父，把另一個盒子放桌上，「媽，給你打包的鴨血粉絲湯，要的紅薯粉，單裝了，免得漲開不好吃了。」

  「好！」楊母開心不已，「還是女兒好，我都不知道外面還有賣鴨血粉絲的。」

  「在前面，好像是剛開的。」

  一邊陪著父母吃飯，一邊聊，吃完楊米娜去把飯盒洗乾淨，問道：「明天還不出院吧。」

  「不出吧，」楊母說，「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出的，之前那醫生說的你還聽見了？單人間住的人少，我住進來是給他們創收呢。」

  「你要是沒覺得不舒服了，肯定還是回家舒服。」

  「那肯定的，不過再看兩天也沒事，我看我鉀有點低，鉀低就會影響心臟。」

  「行。」

  收拾乾淨，楊米娜陪著楊母在走廊上轉了兩圈，她看著楊母又態度照常的跟護士們打招呼，在某種程度上，她覺得楊母相當厲害。

  轉回來的時候看到了晚上夜班的醫生，跟楊母進了病房後，她借著打開水的名義，拎著暖瓶去找了那個值班醫生。

  她把大致的情況跟這個值班醫生說了一下，問他能不能幫忙和白天的陳醫生說一下，幫她約一個靠譜的主任給看看。

  值班醫生問她：「你跟你爸媽說了嗎？」

  「暫時沒說。」

  「那就先不要驚動他們，先看完再說，你媽媽暫時好像還不出院。」

  「對，她說再住兩天。」

  「那正好，這兩天你在這邊踏踏實實看完了再走吧。」醫生問，「等醫生最後的建議，如果要手術，你是回你那邊還是在這邊？」

  「我還沒想這個，」楊米娜說，「可能回我那邊。」

  「那到時候把檢查報告都帶走。如果最後是在這邊做，反正電腦里也都有。沒事，你也別怕，我們醫院做甲狀腺是強項。」

  「謝謝。」

  「那陳醫生那邊回話了，我悄悄找你。」

  「好的，太謝謝了。」

  楊米娜出了辦公室，打完開水回到病房，她爸已經收拾好床準備休息了。

  「這也太早了吧。」才七點半啊。

  「反正也沒事，我早上起的也早。」

  楊米娜大無語，外面的天甚至都還沒全黑，不過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父母覺得挺無聊的？

  病房裡的電視好像都沒怎麼開過，楊米娜詢問了要不要看會兒電視，得到同意後打開電視，調了個台，隨便看看。

  過了一會兒，護士換班後，進來給楊母查血壓，順便也給楊父查了一個，小護士看楊父的臉紅紅的，覺得可能血壓有點高，量完後果不其然，高壓都180了。

  「沒事，我就是到這裡才高的，在家不高。」

  「要不要找醫生來看看啊。」小護士詢問，「您這高壓確實高了。」

  「那就讓他也做個檢查。」楊母發話。

  值班醫生過來說讓楊父也做些檢查，查一查血壓高的原因，說完話轉身沖楊米娜使了個顏色，楊米娜跟了出去送送他：「謝謝大夫，辛苦了。」

  走到外面拐角，大夫說：「跟陳醫生說了，他跟樓下內分泌科的主任打了招呼，明天樓下醫生查完房會上來，到時候過來叫你。」

  「好的，太謝謝了。」

  「客氣了。你的片子電腦上也能看，明天讓主任再看看。」

  楊米娜從兜里把血檢結果掏出來遞過去：「這是血檢的。」

  「那先放辦公室，明天一起給他們看，看完了你再拿走。」

  「好的。」

  晚上躺在沙發上，楊父上了床沒一會兒就開始打呼了，楊母吃了藥也睡著了。楊米娜拿出手機，戳了辛心，沒多的廢話，直奔主題。

  辛心在那邊一個電話撥過來，她給按了。

  「我爸媽睡了，微信說吧。」

  「這麼早睡了？我沒看錯時間吧。」

  「他們作息就是這麼早。」

  「還沒跟她們說吧。」

  「沒，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他們說。」

  「這有什麼猶豫的，肯定得說啊，要是真確診了必須手術，他們肯定要知道的，不說別的，總得陪著你吧，術後還得照顧一下啊。」

  「我就是不知道要不要他們照顧，我現在比較猶豫在那邊做。」

  「說說猶豫的點。」

  「在這邊，檢查結果都有，醫生也比較好說話，我這看ct和明天約的專科主任，都是病房這邊醫生幫忙約的，手術的話就不太擔心，但我在這邊做，我老公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陪，苗苗要是過來更麻煩，反正他們過來的弊端很多，上次剛鬧完，我怕待久了又有矛盾。」

  「這倒是，那你回來做？可你爸媽過來行嗎？你生孩子的時候你媽也沒待幾天啊，後面還不是鬧得挺不愉快的。」

  「所以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說了。要不我就做完再說？」

  「可是，好歹也是個手術，又是這個問題，沒父母陪著，怎麼想都挺心酸的。而且吧，你不說，他們肯定會怪你們，保不齊又把你老公罵一頓，覺得他沒安好心。」

  好煩，真的好煩，這個問題比楊米娜得了甲狀腺癌還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