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031

  楊母強烈要求出院，並且控訴醫生對她人格的侮辱，要求換醫生。換管床醫生這事鬧的動靜有點大，等楊母在走廊上待著楊米娜轉圈溜達的時候，這層樓所有病人和護士都知道了。

  護士們見到楊母打個招呼就忙手上的活去了，隔壁床的病人遇到楊母，好奇問了一嘴怎麼回事，楊母臉色有些不好看，說道：「也沒什麼事。」

  「是不是醫術不行？要我說心內還得是上了年紀的大夫看的比較好。」

  楊母說：「之前那個大夫挺好的。」

  

  「哦。」

  回了病房，楊母擔心極了：「是不是他們說我壞話了？」

  「怎麼了？」

  「都不理我了。」

  見楊母面色不好，楊米娜說：「病人多，護士忙的很，你別多想。」

  「不是我多想，剛才出去你也看見了，都不跟我說話了。」

  「跟你打招呼了呀，人輸液室一堆藥等著配呢，哪有時間聊天啊。」楊米娜說，「再說了，不說話又怎麼樣呢？你是來住院的，又不是來社交的。」

  「媽這一輩子都要臉面，她們這是給我臉色看，」楊母有些生氣，「換醫生怎麼了？這是我的權利。本來他說我有精神病就不對，我只是換主治醫生，又沒投訴他。」

  楊米娜不想說話，心累。

  見自己女兒此刻也不吱聲，楊母氣道：「你也不理我。」

  「我沒有啊，」楊米娜說，「我只是覺得你總在意的事，都是沒必要的。醫生已經換了，話你也說了，現在糾結這個，是不是晚了啊。」

  「我又沒錯啊，是他先說我的。」

  「對，他先說你的，醫生也換了，所以你還要怎麼樣？」

  「我沒要怎麼樣啊，她們給我臉色看，你也給？你怎麼能對媽媽這樣呢？」

  「你要是不痛快，你就出去找隔壁那個病人說，去找護士說，你在這罵我幹什麼啊。」楊米娜又覺得自己血壓都高了，「你這麼憤憤不平，你現在去把護士也換了唄。」

  「人家乾的好好的，我幹嘛把人家都換了，做人得善良一點，誰也不容易。」

  楊米娜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著急她爸啥時候才能來。

  「算了，你是沒辦法理解我的，你媽我善良了一輩子。」

  「對，你最善良，這世上除了你就沒好人了。」

  「是的，我也這麼覺得。」楊母很自然的接下了這話。

  楊米娜拿著手機看小說，希望能平復一些有些激動的情緒。

  病房裡安靜下來，兩人各看各的手機，只是楊母拿著手機似乎也沒看進去，時不時就嘆一口氣。

  「你爸還不來，他是嫌過來煩了吧，也不知道磨蹭個什麼。」

  「不是說了給你燉湯嗎。」

  「燉湯又不是等，有個砂鍋，定好時就行了，他就是不想來。」

  楊米娜揉著眉心：「媽，你為什麼特別喜歡把人往壞了想？再說我在這兒呢，我爸來了不也是干坐著嗎。」

  「你爸病的時候我都是盡心盡力跑前跑後的，我這生病住院才幾天，你們嫌煩了，陪床都成了干坐著了，再說你們也是在玩手機啊。」

  楊米娜把手機丟一邊：「行了吧。」

  「算了不說了，一說就翻臉。」

  楊米娜撿起手機，開始看火車票。

  十一點半楊父準時到的病房，見父親手裡拿著袋子，裡面好幾個飯盒，另一隻手居然還拿了個小電飯鍋，她趕緊過去接。

  「怎麼才來啊。」楊母問。

  楊父說：「我不得做飯啊。」

  楊米娜把袋子裡的飯盒一個個拿出來，有米飯，炒青菜，青椒炒肉絲，還有一盒紅燒肉，電飯鍋是滾燙的雞湯：「嚯，老爸厲害了。」

  「還行。時間有點緊張。」楊父笑呵呵的，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老婆有情緒。

  楊母見狀，看了一眼，哦了一聲：「你還挺厲害。」

  「那是。」

  「辛苦了。」楊母臉上有了笑容。

  「準備開始用餐。」楊父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楊米娜是真的覺得她爸很厲害，肯定一會兒都沒閒著，連買菜帶做飯，弄好了又趕緊帶過來。

  「我想著湯煲上就行了，下午回去再拿。」楊母說。

  「那中午就沒喝的了，」楊父說，「昨天我就拿出來先燉了一會兒了，走的時候放冰箱了，今天回去接著拿出來燉，正好。」

  楊米娜沖父親豎起一個大拇指。

  楊母說：「我也很能幹的，以前在家都是我做飯的，丫頭你還記得吧。」

  「媽，我不多誇誇我爸，他還有動力做飯嗎。」楊米娜拿好筷子放好碗，「誇獎是為了更有動力。」

  「那你以前吃我做的菜也沒誇誇我。」

  「媽，」楊米娜看著她，「我記得你以前一直教導我，母親都是最偉大的，所有付出都是應該的，不會有媽媽計較給孩子付出多少。而且我從小，你基本沒誇過我，我聽得最多的，就是我這不好那不好，我以前特別委屈，你說這是為了讓我更進步，夸多了人就失了本心。」

  「我怎麼沒誇過你，我跟別人總說你好。」

  「別人說我好的時候，你才會說我好，別人說自家孩子不好的時候，你說的比誰都歡。」

  楊米娜倒也不是不想誇她媽媽，畢竟是媽媽，哪有不親的，但她現在就是特別叛逆，尤其今年幾件事一個個積壓上來，叛逆的情緒壓都壓不住，越讓她順從，她就越不想順從，而且情緒上很難控制的要發脾氣，火氣大的很。

  「我就是以前太寵你了，把你養成仇人了還。」楊母氣道。

  「要是仇人我還能知道你住院了就立刻回來？」楊米娜說，「你別鬧了行嗎，這從早到晚就找茬，你是打算一直住下去？」

  「不住了，下午醫生來我就問問能不能出院，沒意思。」

  吃完飯楊米娜拿著碗筷準備去單人間的小廚房洗，小廚房裡有一個冰箱和微波爐，沒吃完的菜放了進去。

  洗碗的時候，楊父進來問楊米娜：「怎麼了？」

  楊米娜小聲把事簡單說了下，楊父搖頭：「不行就出院，你回去吧。」

  「看看病情吧，要沒事就出，有情況就住著，」楊米娜說，「我覺得我媽可能還是有點心理疾病，要不給看看？不然人說一句，她得把每個字每個語氣都琢磨一溜夠，有句話說，總有刁民想害朕，我媽現在就這樣，這哪兒行。」

  楊父也搖頭：「她不願意的，算了，別折騰了，你也是，她說她的，你跟你爭什麼？你爭的過嗎？剛回來那天就鬧過一次，你不長記性。「

  「我忍不住，」楊米娜說，「也不知道怎麼了，這情緒一上來，壓都壓不住，而且我都能感覺血壓一瞬間就高了，直往頭上涌，心跳也特別快，要緩很久才行。」

  「正好你也在醫院，下午等醫生來了，讓他給你開單子，你也去做個檢查。」

  「查什麼？」

  「血，ct，都查一遍。」楊父說，「反正住著院，抽血也方便。」

  下午新接班的醫生來病房詢問楊母的狀況，楊母十分客氣，說話的時候「謝謝」「麻煩您了」「給您添麻煩了」這些話不要錢的往外丟，醫生說沒事，這是本職工作：「檢查上都沒什麼問題，不過你要是不舒服，就多住幾天，我們再觀察觀察。」

  「要是沒事我就想出院了，不然占著床位病房也不合適。」

  「沒事，」醫生說，「 你這個是單人間，單人間費用不走醫保，平時住的人也不多。」

  「是的，單人間比較貴。」楊母說。

  楊父說道：「醫生問一下，我女兒要是想做檢查，需要怎麼開檢查單？」

  楊母看著他問：「她檢查什麼？」

  「正好在這兒嘛，做檢查方便，一起做了唄。」楊父說。

  醫生說：「我這裡可以開，不過抽血得去門診，病房抽血得話只能是病患本人。」

  「是的，開她自己的，這樣檢查結果她也可以帶走。」

  「ct就在樓下，這個倒是方便的。」醫生說，「那你看查什麼項目。」

  楊母念叨：「娜娜哪裡不舒服？」

  楊米娜說：「總頭疼。」她把自己的症狀給醫生說了一下，醫生讓她跟著一起去辦公室。

  檢查單子開了不少，從心電圖到驗血還有全身tc，局部b超都開了。

  拿著單子她先去把錢付了，然後回了病房。

  楊母說：「我看看開了什麼？」

  楊米娜把單子遞過去。

  「這麼多，」楊母說，「查一下也好。明早上你得空腹了。」

  「這幾個醫生說我現在就能去做。」

  「那你去吧。」

  楊米娜去了門診，醫生懷疑她甲狀腺有問題，從而影響了心跳血壓和情緒，她躺在b超室的床上，有些緊張。

  b超時間有點長，楊米娜瞬間緊張了起來，檢查完，她問道：「是有問題嗎？」

  「有個結節。」

  「嚴重嗎？」

  「得結合其他檢查結果給醫生看。」

  或許是這個檢查的原因，她的心電圖結果也不太好，回到病房去了醫生值班室，醫生給樓下的ct室打了個電話，插了個快下班的時間，讓她先把ct做了。

  走回病房，楊米娜把b超結果塞回了兜里，手裡只拿了心電圖的。

  快下班的時候，她走出病房，看到醫生往她這邊走：「今天在ct室的有個王主任，我給她打過電話了，一會兒你去了直接找她，做完了讓她給你先看一眼，你別緊張。有問題明天找內分泌的主任給看看。」

  「好的，謝謝您。」

  快下班了，ct室外面沒什麼人了，她跟窗口登記的說了一聲，就讓她進去了。

  躺在機器的床上，她不停祈禱自己沒事，不過是個結節而已，很正常。

  做完下來王主任在機子上直接看影響，看了好一會兒，時間越長，楊米娜越緊張，主任要了她的b超影響結果。楊米娜受不了長時間的沉默，決定自己先打破：「是不是不太好。」

  「你這個，不太好，以我的經驗，咱也不說含糊的，我看著像早期。」

  人沒直說，但楊米娜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