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2024-09-15 08:53:32 作者: 汝亭

  不配

  有如此親密動作,他可不會天真地認為,兩人僅僅只是什麼友誼之情,或者干兄妹關係。

  此人到底是誰?何時與姚七福認識的?

  

  周迢的手,抵在窗欄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擊,眉毛緊緊蹙起,仿佛在思考一件很嚴峻的事情。

  「小心台階。」

  「你住這間房,我就住在你隔壁這一間,你有事就可以來找我。」

  「嗯,好,謝謝。」

  能夠清晰地聽到兩人的對話,周迢意識他們就在附近。

  還真是巧,他的房間也在這邊。

  眉間的「川」字,逐漸消失,周迢微微整理下衣衫,而後緩緩轉身,直直地往兩人的方向看去。

  姚七福正要推門進去,一隻腳都已經邁過了門檻,倏忽,肩膀被旁邊的人輕輕一拍,疑惑地扭頭看向柏閔肖,就見他擡起手,指向她前方,說道:「阿福,前邊好像有人在看你。」

  看她?誰?

  順著柏閔肖手指的方向看去,姚七福驚訝地微張了張嘴。

  周迢?他怎麼會在這裡?

  柏閔肖認識周迢,也知道姚七福與周迢間有些關係,充滿好奇的視線在兩人間看來看去。

  三人的距離並不算太遠,周迢直直地盯著姚七福,同為男性,他懂得這個眼神意味著什麼。

  再看看姚七福,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眼帘,神情淡然,似乎並不準備過去打招呼。

  「不去打個招呼嗎?」

  姚七福正想說不用,昨日他們吃完那一頓飯後,在她眼中,兩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牽扯。

  然,不等姚七福拒絕,周迢已經向兩人走來。

  姚七福擰起了眉頭,她心裡有些排斥與周迢面對面。

  「我想先回房了。」說完,便要推門而入。

  可是,總有意外發生,讓事情順著她不喜歡的方向發展。

  「阿福?你怎麼也在這兒?」

  這熟悉的聲音,姚七福不用扭頭都知道是誰。

  深深地嘆出一口氣,小荷包里的虛珥說道:「福啊,孽緣是躲不過的。」

  要不是眼下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姚七福的身上,她真的很想將虛珥拎出去狠狠胖揍一頓,什麼孽緣?連緣都沒有,更別談孽了。

  逃不掉的尷尬的場面,姚七福只好縮回腳,轉身面向公羊熹寞站好,嘴角揚起一個不高不低正好和善的弧度,佯裝開心地打招呼:「嗯,很巧,熹寞。」

  旁邊的柏閔肖最為明顯看出姚七福嘴角的顫動,知道她是在演戲。

  可惜啊,姚七福的演技屬實不好,人家一看,很輕鬆便是識破她的偽裝,發現她是在皮笑肉不笑。

  熹寞?莫不是眼下宰相之女公羊熹寞?如果真的是,姚七福又是怎麼與她認識的?

  低歪頭,看向姚七福,眼神詢問。

  姚七福也同樣用眼神回應,但他有些沒理解。

  感覺到前方有一道十分灼熱的視線在盯著他,柏閔肖擡頭直視過去,與周迢充滿警告的眼神對上。

  警告?對他?再聯想一下剛才他看向姚七福的眼神,柏閔肖勾了勾唇,而後表情變得陰沉,他配不上姚七福。

  姚七福笑得臉有些僵,覺得招呼也打完了,是不是可以讓她進去了?

  試探性的將手放在門上,打算他們一說解散,她就立馬溜進去。

  很好,門已經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一點了,三人也沒有什麼對話,她很快就可以獨處了。

  周迢將姚七福的小表情和小動作都盡收眼底,姚七福何時有過如此豐富的表情?

  是他陪伴的時間太少,還不完全了解她?還是因為身邊的這個人,改變了她?

  垂下眼帘,掩蓋住眼底浮現的一抹悵然以及控制不住的嫉妒。

  再度擡起眼,看向姚七福,她難道對他已經沒有一丁點兒感覺了嗎?

  是不是他不出現,她就可以輕輕鬆鬆地將他遺忘掉,當做他從來沒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一樣?

  不,不可以!

  但隨即他便立馬清醒過來,對剛才自己的想法不禁自嘲。

  不可以?他憑什麼不允許姚七福愛慕上別人?

  他什麼都給不了她,心給不了,身份,地位通通都給不了。甚至,可能還會讓她至於危險之中。

  「阿迢,如果你以後有幸能碰到一個喜歡的姑娘,要記住,學會放手,讓她離開過正常開心的日子。

  比起將她拴在你的身份,日日擔心受怕,過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前者,才是真正愛一個人正確方式。」

  母妃的話,迴蕩在他的耳邊。不舍的眼神落在姚七福的身上,雖不甘心,但也知道,他特殊的身份,給不了姚七福想要的東西。放手,才是對兩人最好的選擇。

  若是她身旁的這個男子,真的能守著她,愛護她,也挺好。

  這般想著,周迢強迫自己收回黏在姚七福身上的目光,轉頭看向公羊熹寞,溫柔地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一直在注視周迢的公羊熹寞,自然看清了周迢的神色變化。

  從小戴到大的假面面具給他做了極佳的掩飾,但她遠遠比他自己還有了解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是想清楚了對姚七福的感情,也決定放下。

  即便如此,公羊熹寞心裡也沒有浮現一絲高興。她明白,她和周迢往後都不會幸福。

  公羊熹寞呼出一口氣,淡笑道:「我有些餓了。」

  「嗯,好,那我去給你點些吃食。」周迢關懷地問,「是下去吃,還是送到你房間?」

  這是個尷尬的問題,如果說下去吃,那就必須先禮貌地詢問一番姚七福和柏閔肖是否同行;

  但如果回答是送入房間,就很容易讓人對她和周迢的關係產生誤解,雖然他們倆的關係,也確實即將發生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姚七福在的緣故,公羊熹寞並不想她知道這件事。

  思索了一番,公羊熹寞還是決定選擇前者,「下去吃吧。阿福,你們要去嗎?」

  姚七福悄悄推門的動作一頓,三人的視線再次凝聚在她的身上,咬了咬下嘴唇,她正回應說「不……」用字才發出半個音節,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鑽入四人的耳中。

  姚七福瞬間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永遠都不出來,實在是太出糗了。

  荷包里的虛珥:「沒事噠,人生沒有多少觀眾,一生很快就過去了的。沒事噠,沒事噠。」

  姚七福眼角含淚:「我真是太謝謝你了。」

  古怪尷尬的氣氛在四人間瀰漫開來,有新入住的顧客上樓,看見他們堵在門口,不禁問道:「可以讓讓嗎?我要過去。」

  周迢和柏閔肖動作一致地向公羊熹寞和姚七福的位置靠過去,四個人,面面相覷。

  良久,柏閔肖打破尷尬,「阿福,我餓了,不如我們也下去吃點吧。」

  姚七福知道柏閔肖是在給她台階下,讓她沒有那麼難堪,於是,順勢應了下來,「好。」

  撩起眼皮,看向公羊熹寞和周迢,訕笑了兩聲,決定先行離開,不然她真的怕自己會哭出來。實在是太尷尬了。

  站在原地的三人,都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嗯,原來向來處事不驚的姚七福,也有假裝很忙的時候啊。

  調整了下後,柏閔肖緊忙跟上姚七福,周迢和公羊熹寞對視上,而後心照不宣地移開,一同下了樓。

  眼下人並不多,他們隨意選擇了一個小角落,喚來小二點菜。

  柏閔肖先是點了幾樣,然後問他們:「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嗎?」

  公羊熹寞搖搖頭,保持著淡笑:「都行。」

  周迢看了眼恨不得把頭低埋到桌子底下的姚七福,她應該不會希望自己替她點,隨後也說了句:「隨意。」

  柏閔肖點點頭,看向姚七福,「七福,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姚七福正在跟荷包里的虛珥鬥智鬥勇,聽到柏閔肖的問話後,愣了一下,忽視虛珥叫囂要吃辣的,哼,不聽,誰讓她剛才笑話她來著。

  但也只是氣了不過一瞬,姚七福回答:「我想要一道辣菜。」

  四人都點好了菜,就坐等上桌了。然,這個過程,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

  姚七福有虛珥陪著打趣兒,倒也不是很無聊。

  柏閔肖在給他們倒茶水。

  周迢則在發愣,極力隱忍不去注意姚七福的一舉一動。

  公羊熹寞瞧著,也只是垂下眼帘,沒有什麼表情。

  「來,先喝點水。」

  柏閔肖將茶水依次遞給公羊熹寞,周迢,姚七福,最後才是他自己。

  他是生意人,能說話道是基礎,所以在菜上來前,便假裝隨意地問起了公羊熹寞的身份。

  「公羊小姐是去哪兒?」

  正舉杯喝茶的公羊熹寞不知柏閔肖怎得問起了她,而且她應該沒有和柏閔肖介紹過她的名字。

  藉助氤氳的水汽,公羊熹寞第一次端詳起對面的男子。

  只見他也極其敏感地捕捉到她的視線,而後微微一笑。

  公羊熹寞眯了眯眼,也不是說此人品行不端,只是她一向不太喜歡過於聰明且逾矩的人。

  但看在他是姚七福的朋友,且兩人關係不錯的份上,公羊熹寞也沒有太生氣,她是相信姚七福的眼光的。

  放下茶杯,公羊熹寞說道:「回龍雲,我身子骨不好,決定回去養養。」

  他們也去龍雲?

  正在捉弄虛珥的姚七福,聽到這話時,手一頓。

  被姚七福欺負得毫無反手之力的虛珥,看見姚七福陡然變化的神情,再次搖起了頭:「孽緣啊,這緣可真是深,你要去龍雲,他也要去,哎。」

  姚七福白她一眼,眼神再度警告,虛珥這才閉起了嘴巴,乖乖躺著,不再說話。

  「哦?」柏閔肖也感到震驚,「這可太巧了,我們此行,也是要去龍雲。」

  公羊熹寞和周迢聽此,不禁看向他們,公羊熹寞問道:「是去……」

  別人都將原因告訴了他們,柏閔肖自然也不隱瞞,「去找個人。」

  找人?什麼人?莫不是親人?

  這已經涉及了隱私,公羊熹寞和周迢都不好問。

  「原來如此。」公羊熹寞點點頭,「如果有需要,可以來找我。阿福是我的朋友,我願意盡一份綿薄之力。」

  姚七福看向她,感謝地一笑。雖然這或許只是一句場面話,但被承認是公羊熹寞的朋友,她還是很開心。

  在這個無依無靠的世界,每多一個朋友,她都會覺得是一種奢望。

  飯菜上桌,四人沉默不語地吃完了飯後,各自回了房間。

  姚七福打開窗欞,遙望掛在樹梢邊上的皓月,不斷祈禱能早日遇見張伯的女兒,也希望此次行程,可以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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