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2024-09-15 06:31:48
作者: 祈青山
第七十九章
紀霜覺得自己像被妖精迷了心智的凡人,感受到陳嶼白靠近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去回應他,全然忘了時間問題。
等到一吻結束,她的呼吸很亂,正低下頭平復時放在外面的手機就響了,她被陳嶼白抱下去,然後拿到了手機,見是梁月,正想接起來,被陳嶼白攔了一下,一杯水碰了碰她的嘴唇:
「先喝口水。」
紀霜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喝了口水,然後感覺自己的呼吸平復了不少,後知後覺明白了他的用意,覺得臉上熱得慌,就欲蓋彌彰地轉過頭,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你是不是忘了時間了?」梁月開門見山。
紀霜愣了下,看了眼時間,發現真的快遲到了,說:「我現在就出發了。」
「好。」梁月又說:「周遙他們好像也在這個酒店聚餐。」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紀霜:「……」
知道。
本來就是某個人不要臉去改地點的。
而且。
她突然回了句:「你用什麼好像?」
明明就是周遙明確和她說了的。
非得模稜兩可。
那頭的梁月:「……」
她當作沒聽見,自然地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哦對,你男朋友肯定早就告訴你了。」
「……」
掛了電話,紀霜換了身藍色長裙就趕緊催促著陳嶼白出了門,到酒店其實很快,他們進了門就在電梯裡分道揚鑣了,他在二層,她在三層。
因為時間來得有點晚,紀霜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人幾乎都到齊了,她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又朝自己的室友們眨了下眼之後,走到梁月身邊的空位上坐下。
儘管要畢業了,但大家還是熟悉的感覺,吵吵嚷嚷的不像群即將步入職場的人。中途有人遞過來一瓶酒,紀霜正想阻止梁月今天再喝,手還沒擡起來,就聽見她自己擺了擺手:「我今天不喝了。」
紀霜:「?」
或許是紀霜太過疑惑,連周身都散發出來這種氣質,梁月沒回頭都感受到了,和其他幾個同學說好不喝酒了之後,才轉過頭,和她說:「你幹嘛這麼看著我?有話就說。」
紀霜斟酌:「你今天頭痛?」
「不頭痛啊。」梁月搖了搖頭,昨天喝了解酒的。
「這酒不合你的口味?」
「……不是。」
紀霜點點頭,明白了:「那就是你和周遙和好了?」
梁月:「……」
她忽然湊近她脖子,擡起手,在上面輕輕抹了一下:「你這是塗了遮瑕?」
紀霜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整得一激靈,有些無言:「你怎麼動手動腳的?」
梁月好笑:「你怎麼那麼敏感?」
紀霜:「……」
她頓了頓,說:「你別轉移話題。」
梁月挑了下眉:「你也別轉移話題。」
「臉上一點兒沒塗,脖子上倒是塗了。」
紀霜聞言一緊張,問她:「很明顯嗎?」
「倒是不明顯。」梁月說:「就是我太關注你了,所以才發現。」
紀霜鬆了口氣:「……」
轉瞬間翻臉不認人:「你沒事關心這個做什麼?」
梁月:「……」
畢業前的聚會又通暢又帶著憂愁,中途有人問她為什麼選擇當記者,她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只覺得這是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時間緩緩而過。
一開始她只是喜歡拍照,也就順其自然地選了新傳專業,然後越做越喜歡,去年在報社實習,也讓她看到了一些社會表面之下的東西,於是就會想去探究。所以便進了現在這裡。
說起來,對於這種人生方向上的事情。
她從小到現在都沒出過什麼差錯,也因為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幾乎連迷茫的時刻都未曾有過,心裡好像總有個港灣,無論她做了什麼決定,只要願意,都可以後退或改路。
她才二十出頭,便有些覺得現在的樣子是她最想要的生活了。
吃到後面,桌上的人不知怎麼就開始瘋狂敬酒,每個人都沒有逃過,包括梁月和她。
因為他們的敬酒詞是——
「前程似錦,事事順心。」
「得償所願,一路順遂。」
「祝大家都能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到後面就乾脆變成了——
「你今天穿的衣服不錯,走一個。」
「希望以後有人要你,走一個。」
「記得長命百歲啊,走一個。」
「你笑成這樣是真不好看,走一個。」
……喝著喝著,居然有人扯著紀霜說:「我記得你有個男朋友對不對?我祝你和他,日日夜夜都在一起……」
紀霜笑了下,正想和她碰杯,沒成想聽到她的下一句話:
「顛鸞倒鳳。」
紀霜愣在原地。
把這話連起來想了一下,這不就意思是……?
合著她剛剛是沒說完話,只是在想一個文縐縐的詞兒??
現在的大學生,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梁月聽到了這裡的話,又看到她一臉凝固的樣子,笑倒在桌上。紀霜沒好氣地看過去一眼:「她肯定喝醉了吧。」
結果一偏頭,這個同學就真的倒在了桌上。
?
這怎麼還有點醉到暈厥過去之前還得給她送個祝福的意思呢?
很快,有人過來擡走了她,把她放到旁邊的沙發上休息。紀霜旁邊的座位空了一分鐘又有人坐了過來,是付顏她們。
她原本剛揚起笑容,想跟她們聊聊天,卻發現她們臉也很紅,看著喝了不少,於是有些無奈道:「酒量不好就少喝點唄,等會多難受。」
付顏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怎麼聽著你還有點瞧不起我們呢?」
紀霜:「……你也可以這麼想。」
她默默扶額,一群人菜癮大的醉鬼。
梁月在這裡面居然還算不錯。
付顏真的是醉了,她居然問了句:「你現在的男朋友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嗎?」
紀霜想起去年被她們碰見好幾次的事情,回過神來,沒好氣地回:「難不成我還換了個男朋友?」
「也不是不可以。」林莎莎認真地接話道。
紀霜:「……」
有毛病。
「你別咒我。」紀霜說:「我可不想換。」
唐一栩說:「可是人活那麼久,總不可能一直只有一個人吧?」
紀霜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像是在思考她到底醉沒醉:「你怎麼還喜新厭舊?」
唐一栩:「……」
紀霜真的服了她們三個人了,平常也沒見她們喝酒怎麼醉,怎麼今天醉成這樣,說話顛三倒四的,揪著一點事情跟她扯皮。
譬如剛剛來了這裡為什麼沒有選擇跟她們一起坐。
還有那麼早就從宿舍里搬出去了。
之前談戀愛了也沒有告訴她們……
紀霜覺得她們這是在翻舊帳,還是那種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的舊帳,她含含糊糊地應付過去,到後面,付顏突然抓著她的手臂說:「我怎麼從來都沒見你醉過?」
紀霜:「因為我有天……」
「之前你也愛出去喝酒,回來都沒見你醉過。出去聚會也喝酒,還是沒見你醉過。」付顏認真地回憶起來,連眉頭都微微蹙起:「只有一次……覺得你有點醉。」
紀霜一愣:「哪次?」
付顏想了想,說:「幾年前了吧,你拿著個紅包回來那次,抓得可緊了,我們問你裡面裝著什麼,你說是六百塊錢。」
紀霜:「……」
「…………」
這種傻事兒就幹了這麼一次,怎麼還不止一個人記得。
「所以那個紅包里是什麼?」付顏好奇地問。
紀霜嘆了口氣,語氣有些無奈:「真的是六百塊錢。」
付顏:「……」
這樣的話。
她當時難過成那樣幹嘛?
虧她當時以為紅包里裝的是什麼破碎的「定情信物」,還自顧自地想像出了一段故事。
……
聚會到了尾聲,他們祝酒詞兒差不多沒了,於是想到了玩遊戲,陳睿居然從他包里抽出來一個鐵盒子,裡面是一堆卡牌,玩的是真心話大冒險。
紀霜是真的玩不了這遊戲,找了個藉口出去透口氣,包廂里還是有些悶。
-
另一邊也已經接近尾聲,觥籌交錯間,陳嶼白手邊的酒杯還剩一半,他看了眼手機,隨意地端起來一飲而盡,和旁邊的周遙說了聲出去接電話。
張程遠瞥到他推門出去的背影,喊了他一聲,沒被搭理,只好問周遙:「他去哪兒呢?不會這就走了吧?」
周遙看他一眼:「出去打電話。你是不是喜歡他啊?這麼關注他做什麼?」
張程遠:「……」
他忍住不破口大罵,儘量平靜地說:「要是你出去,我也會關心一下的。」
「大可不必。」周遙淡聲說:「當不起你這個喜歡。」
張程遠:「……」
一個兩個的。
都是他祖宗。
……
陳嶼白到了走廊盡頭拐了個角,才接起了電話,聲音是掩飾不住的冷淡:「有事?」
盧婉溫和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嶼白,你好久沒回家了,你爸他也挺想你的,什麼時候有空回來嗎?」
「沒空。」
「……你爸他最近身體也不太好了,父子倆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好好商量的呢?」
「進醫院了?」
「……那倒沒有。」
「那跟我說什麼?」陳嶼白聲音凌冽,融入窗外的夜色中,沉沉無邊:「就算進了也別告訴我,他不還有老婆和兒子麼,父慈子孝就別要求我了,總歸跟我沒什麼關係,你也不需要虛以委蛇。」
「以後別再找我。」
說完,他直接掛了電話,乾脆利落地把她拉入了黑名單,上次只把陳商陸放進去了,都把她忘了。
收起手機,陳嶼白頓了頓,擡眼看向掛在天邊的月亮,孤零零的,周圍什麼也沒有,就像以前有段日子的他一樣,周邊都覺得暗無天日,仿若身處一個巨大的牢籠之中。
小時候就沒感受過的父愛,往後更是沒有,如今,才是真的。
沒關係了。
他忽然想去接紀霜了,這樣的話,需要先和他們其他人說一下,於是他就往回邁步走,沒走兩步,就在拐角處撞上了紀霜。
酒店的走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靜謐無聲,連撞見的那一瞬間都只有眼神交流。
紀霜走著走著就下了樓,想著在這一層轉悠轉悠會不會碰到剛好出來的陳嶼白,結果都快走到盡頭了也沒見著一個人,正灰心喪氣呢,一擡眼便撞見了陳嶼白。
她驚喜地揚起笑容:「我找到你了。」
陳嶼白直勾勾地看著她,心裡又變得無限柔軟,過了幾秒,忽地伸出手把她拉去了懷裡。
沒收著力道,紀霜的唇重重地砸在他的鎖骨上,而後凌冽的氣息傳遍全身。
她察覺他情緒不太對,雖然很不明顯,於是微微蹙起了眉,問他:「你怎麼了?該不會又是你那個誰打電話給你了吧?」
「不是。」陳嶼白忽地笑起來:「是另一個。」
紀霜頓住,很快反應過來,想了想,認真地叮囑他:「你下次別接他們的電話了,誰的都不要,反正,反正跟你沒關係的。」
「嗯。」陳嶼白低聲應了句。
紀霜的手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不要不開心。」
「我很開心。」陳嶼白說。
因為你說你找到我了。
……
走廊光線明亮。
張程遠喝多了酒出去找衛生間,找了一圈沒找著,又往另一頭走,聽到前面不遠處傳來一點細微的說話聲,他頓了下,下意識看過去,然後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場景對於他來說可以稱得上是天翻地覆。
他早就知道陳嶼白有個女朋友,在一起挺久了,但他也一直沒見過,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不讓他見到的。
然後偶爾就會多了很多想像。想像對方的長相,想像他們之間的相處……總歸也想不到是這樣的。
男人一隻手扣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按著她的後腦勺,修長的指尖陷入她的頭髮里,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壓,直到親密無分。
這是一個充滿占有欲的姿勢。
張程遠幾乎只能看到女生露出的一小半弧度漂亮的側臉,其餘都被他壓入了懷裡。
他莫名看了好幾秒,直到忽然撞上了陳嶼白投過來的視線,他才匆匆收回目光,打了個手勢,繼續找衛生間去了。
……
張程遠走了之後,陳嶼白又抱了會才鬆開紀霜,觀察了下她的臉色,問:「喝酒了?」
「嗯!」紀霜說:「不過沒喝多少。」
她看了看他,忽然湊近他唇角處聞了一下:「你也喝了!」
陳嶼白勾唇笑了笑,擡手揉了下她的頭,語氣隨意:「反正也沒開車。」
紀霜:「……對哦。」
他們特地沒開車出來的。
她想了想,又問:「你們那邊結束了嗎?」
「差不多了。」陳嶼白問:「想回家了?」
「嗯。」紀霜點點頭。
「等會和他們說一聲就回。」
「好。」
陳嶼白看著她,忽然問了句:「晚上喝的是什麼酒?」
紀霜想了下,那些酒五顏六色的,還很甜,於是說:「應該是果酒。」
「好喝嗎?」
「很甜!」
「那我嘗嘗。」
沒等紀霜反應過來,陰影覆過來,陳嶼白的唇已經壓了下來,他的舌尖帶著冰涼的溫度。
紀霜微微仰著頭,嘗到了他嘴裡的烈酒味道,和她嘴裡的一點兒也不一樣,然後也不知怎麼想的,她不自覺勾了他一下,然後就頓在了那裡。
陳嶼白退了出來,貼著她的唇瓣沉沉地笑了幾聲,聲音清啞:
「學得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