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2024-09-15 06:31:48
作者: 祈青山
第七十八章
初夏的太陽不像盛夏般那樣早升起,也不想那會時炎熱,這會早上仍然是清涼的,空氣中絲絲縷縷透著清爽的意味。
紀霜不知怎麼忽然醒來,緩緩睜開眼,眼前場景如畫卷般徐徐展開。
她被抱在懷裡,陳嶼白還沒醒來,額前黑髮微微垂落,眉眼看起來有些懶散,沒有完全拉緊的窗簾透進來一點晨光,順著髮絲弧度蔓延到他的臉上,斑駁成影。
他此刻穿了件白色的長T,領口有些松垮地垂下,紀霜看到他頸側的紅痕。
視線定格兩秒。
這該不會是她弄出來的吧?
想不到她還有這種本事呢?
她不自覺地擡起手,想要碰一下那塊地方,結果剛觸到的後一秒,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手腕。緊接著溢著含混的笑意的聲音響起:
「怎麼大早上就占人便宜?」
紀霜倏地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裡抽了回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算是見識到了。
沒想到高人竟在他身邊。
陳嶼白像是知道她什麼表情似的,輕輕笑了下,慢騰騰睜開了眼,掃過了她鎖骨上斑駁的痕跡,手指撫過,紀霜沒忍住縮了縮。
「疼嗎?」
「……」
這問題要她怎麼回答?
而且!
現在這麼貼心有什麼用!
她忍了兩秒沒忍住說:「你能別問我這個問題麼。」
剛說出口發現自己的嗓音有點過分沙啞,於是表情懵了一秒。
「哦。」陳嶼白看到她的表情,順從地點點頭:「那不問了。」
紀霜剛鬆了口氣,發現他箍在她腰間的手忽然往下探出,十分體貼地又問了句:「那這裡會難受麼?」
紀霜:「……」
她的臉又熱了起來,忍無可忍地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齒道:「你不准說話了。」
陳嶼白停住動作,看向她,勾了勾唇,像是認真道:「你怎麼這麼害羞?」
「?」
「不是都看過了?」
「……」
她忽然覺得。
大幾歲。
境界是不太一樣。
她平常也沒覺得自己臉皮薄成這樣。
主要是看遇到了誰。
紀霜眼不見為淨,乾脆閉上了眼睛,活脫脫一副裝聾作啞的樣子。
陳嶼白屈起手指,輕輕地颳了下她的臉側,語氣懶散:「別人都是下了床不認人,你這還沒下……」
話還沒說完,紀霜忽然睜開眼睛,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陳嶼白挑了下眉,微微偏了下頭,嘴唇有意無意地擦過她手心,紀霜倏地收回手,有些無言:「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不要臉?」
陳嶼白像是十分欣然接受了這個措辭,他彎了彎唇,眼尾處好似落下一點光,聲音清淺:「要臉能有老婆嗎。」
紀霜:「……」
她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然後。
臉上不自覺地就發熱,想也不用想,她現在肯定不止臉上紅成一片。
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雖然好像是第一次正式聽到。
但是。
啊啊啊啊——
陳嶼白微微垂眸,看到她從下蔓延而上的血色,忽然湧進來一點昨晚的記憶。
到後面的時候,紀霜抓著被子,手指一下一下地絞緊,他拉過來與她十指相扣,她轉過來看了他一眼後又偏過頭去,脖頸劃成一條繃直的細線。皮膚很白,眼尾很紅,眸子裡也蒙上了一層潮濕而化不開的霧氣,陳嶼白每看一眼,都覺得自己沉淪一分,只想和她,日日夜夜,都親密不分。
他的喉結緩緩滾動了一下,閉了閉眼,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
紀霜緩了緩,忽然擡眼看了圈房間周圍,發現是陳嶼白的房間,周圍充斥著他的氣息。
可是昨晚明明進的是她的房間,她隱約的記憶中是,昨晚不知折騰了多久,她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沒力氣了,連幫忙洗澡這麼坦誠相對的事情她都沒精力再去害羞,直到後面洗好後陳嶼白把她抱出浴室,然後。
然後她就被放進了一張床上,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再醒來便是在這裡。
所以。
她昨晚後來就是換了個房間嗎。
想到這,紀霜下意識問了句:「怎麼還換了個房間……」
話即將說完的時候,她看到陳嶼白眼裡忽然浮起的隱約笑意,忽然就明白了什麼,趕緊住了嘴:「我不想知道了。」
陳嶼白頓了下,很快就笑出聲來,微斂著下顎,眉眼清雋又好看。
紀霜盯著看了幾秒,覺得他大早上就在勾引人,覺得時間還早,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一頭埋進他的懷裡。
「再睡會。」
陳嶼白稍愣,很快反應過來抱緊了她,唇角不自覺揚起了一點。
-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紀霜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她隨手摸了摸,連餘溫都沒了。
她又躺了一會,才翻身起床,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就穿著一件陳嶼白的衣服,一直落到了大腿上。她沉坐著感受了一下,覺得身上並沒有什麼不適。
看來。
某人雖然不要臉。
但還是挺有分寸的。
紀霜想了想,打算回自己房間換身衣服,剛拉開門,就撞上了陳嶼白正巧要走進來。
她停在原地,雖然早上已經聊過一次天了,但是現在如此清醒的時候,看到他,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然後她就。
乾巴巴地擡起手,打了個招呼:「早……午安。」
陳嶼白把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勾了勾唇,本來想說些什麼,紀霜就已經繞過他倏地一下就進了對面的房間。
「我去換身衣服,洗漱一下!」
隨著門「嘭」的一聲被關上的聲音,陳嶼白愣了兩秒,隨即低頭笑了笑,又轉身走進了客廳里。
……
紀霜從衣櫃裡拿出了一身家居服,換上之後進了浴室,洗漱好後,她瞥到鏡子裡自己脖頸上衣服遮不住的痕跡,還有落在耳根處的一些,頓了頓,又把自己的領口往下扯了點,入眼的一大片,吻痕交疊,周身混亂又淫靡……
她剛剛換衣服的時候光顧著換了,完全沒看,這會在鏡子裡看到,就覺得熱氣上涌,再一擡眼時,看到了自己的神情。
紀霜愣了一秒,趕緊走了出去,甚至想灌幾瓶冰水讓自己冷靜冷靜。
安靜下來,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些畫面。
陳嶼白中途不知怎麼非要和她十指相扣,紀霜手指緊緊扣著他,卻還是找不到著力點,總覺得自己隨著他沉浮,有些受不住地偏過頭,繃緊了脖子。
然後下一秒,濕熱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脖頸上,後來不知怎麼就轉換成了輕咬,在她那根繃直的細線上。
紀霜被他弄得神智潰散,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處都不屬於自己了,細細密密的癢意傳遍全身,還有一些輕微的刺痛感,透到四肢百骸。
終於在某個間隙,紀霜清醒了一瞬,注意到陳嶼白微微擡起頭的動作,她偏過頭,儘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道:「不准咬了!」
「為什麼?」陳嶼白停下來,居然還有閒心回問了她一句。
紀霜想了想,說:「你就是不能這樣,我在跟你講道理。」
話音落地。
陳嶼白俯身輕笑,再次吻了上去,話語自齒間滾過,有些含糊不清,語氣耐心得像是在教她:「小霜,在床上跟男人講道理是沒用的。」
「……」
紀霜很想反駁,但下一刻又被重新拽入潮水之中,一浪又一浪。
……
想到這,她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陳嶼白,啊啊啊啊啊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而且自己不是喝了酒嗎,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
她過了好一會,才稍微整理好心情,走了出去。
現在臨近中午,陳嶼白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聽到聲響,轉過頭:「過來。」
紀霜頓了頓,走到他身邊坐下,陳嶼白傾身過來,順手搭上了她的腰。
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她的身體像是烙印了昨晚的記憶,腰際不自覺抖了一下。陳嶼白感受到,動作頓住,擡了擡眉,漫不經心地點評了一句:「還挺敏感。」
「……」紀霜沒好氣地說:「你還是別說話了。」
陳嶼白笑了聲,視線重新放到手機上,另一隻手仍舊松松垮垮地攬著她,話語未停,嗓音懶懶:「小姑娘,你這副樣子真是想讓人把你按在床上……」
紀霜頓住。
「然後,」陳嶼白停了停,換了個更委婉的詞兒:「日夜顛倒。」
紀霜:「……」
怎麼大白天的也還一直想著這種事?
果然應了那句話。
世上所有事情都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她抿了抿唇,認真說道:「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還不正經麼。」陳嶼白看了她一眼,然後偏過頭在她唇角處親了一下:「要是不正經的話,你現在還能坐在這兒?」
紀霜:「……」
她轉移話題:「我餓了。」
陳嶼白彎了彎唇,把手機遞過去:「看看想吃什麼。」
紀霜接過來看了一眼,是線上超市的界面,於是問了句:「你要自己做嗎?」
「嗯。」陳嶼白忽然卷了她一根頭髮玩兒,語氣散漫:「不得對你好點。」
紀霜一頓,放下手機,一本正經地說:「你別多想,你一直對我很好的,以前也是。」
她沒想到。
就因為她和他說了點以前的事兒,他知道得還不多,就會這樣。
可是她本意不是這樣。
更不希望他這樣。
「知道了。」陳嶼白眉目微斂,很快應了句,輕輕擡了擡下巴:「快看。」
紀霜看回了手機,看了一會發現自己也不懂到底選什麼食材比較好啊,於是又把手機塞回給了陳嶼白,說:「看不懂,你點吧,你做的我都喜歡吃。」
陳嶼白接過來,勾著唇問了句:「不點個菜?」
紀霜心想這待遇確實還挺好,於是想了想,說:「糖醋裡脊丸、紅燒魚頭、蝦仁炒蛋、蓮藕排骨湯、茄汁脆皮豆腐……」
陳嶼白挑了下眉,點頭:「行。」
紀霜彎起唇角,按住他的手:「我開玩笑的,隨便做一點就行了,我也沒什麼胃口。」
陳嶼白頓了下,手往前了一點,探到她腹部,低聲問:「不舒服?」
紀霜一愣,搖搖頭:「不是,我這是正常現象,有時候就是會沒胃口。」
「找醫生看過了嗎?」
「……看過了。」紀霜想起來前幾年紀璟非拉著她去醫院的事情,停頓幾秒,說:「醫生說沒問題,吃點合口味的就好了。」
陳嶼白眉目鬆開,點了點頭。
「家裡冰箱沒有存貨了嗎?」紀霜問。
「只有一點。」
「那就用那一點做唄。」紀霜說:「兩個人又吃不了太多。」
「好。」
於是陳嶼白就進廚房忙活了一陣,紀霜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百無聊賴地看了會,感覺沒多久,香味就飄出來了。
她發現陳嶼白真的非常了解她的口味,比如原本她舌尖苦澀,可是坐在餐桌上吃起來了之後就有了胃口,一不小心就容易收不住,後面還是陳嶼白怕她吃太飽胃又不舒服,直接把盤子什麼都撤走了,她才停了嘴。
覺得肚子裡的食物剛剛好。
吃完後兩個人在沙發上坐了會,收到梁月的微信。點開來看,是問她去不去大學班群里剛發出來的聚會。
紀霜先退出來,進了班級群,就是班長陳睿說的聚會通知,今天晚上,定在如雲酒店的包廂里。
上周他們剛結束了畢設答辯,這會正是輕鬆的時候。更何況也快畢業了,聚散終有時,時間正好,趕快趕快。
紀霜回復梁月:【當然去】,然後才在班級群里接了個龍。
梁月很快回復:【好,我和你一起】
紀霜想了想,發過去一句慰問:【昨天酒喝那麼多,你今天還行嗎?】
梁月:【可以!】
【晚上見!】
紀霜回了句「好」就按掉手機,偏頭和陳嶼白說:「我晚上班裡有個聚會,可能會晚點回來。」
陳嶼白似乎也是剛收回手機,聞言挑了下眉:「我也有一個。」
「哦,那正好。」紀霜點頭。
「你們在哪兒聚?」陳嶼白忽然問了句。
「如雲酒店。」
「哦。」陳嶼白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說:「我們也在。」
紀霜愣了下:「……真的?」
陳嶼白又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聲音含著懶散:「現在是真的了。」
紀霜:「……」
聚會就聚會。
怎麼還通知人改地點呢。
「晚上和你一起過去。」
「……好的。」
確定下來,紀霜開始思考晚上穿什麼,而且她又想到自己身上露出來的那些痕跡,有些頭疼地想,可能得畫個妝,還得給它們抹一層遮瑕。
啊啊啊啊啊好麻煩。
因為太懶不想動,她就產生了一點怨氣,拉過陳嶼白的手碰她的脖頸處,「你看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我一點一點塗遮瑕好麻煩!」
紀霜本意是想譴責他,讓他以後注意點,別往這些地方親,沒想到陳嶼白聽了她說的話,乾淨的指尖觸上她的脖頸,來回蹭了下,似乎還認真地想了想,才給她提出一個建議:
「那就不塗了?」
紀霜:「……」
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陳嶼白察覺到她的眼神,又笑了下,換了個建議:「我幫你塗?」
紀霜想了想,覺得這個建議可行,她既不需要再化妝,也不需要自己動手抹,安安心心地坐在那兒就好了。
於是臨出門前,她從化妝櫃裡翻出一個遮瑕遞給陳嶼白,然後站在浴室的洗手台面前讓他塗,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怎麼,就抹上去一下就完事兒了,他非得在上面畫了一個又一個圈,忍到後面,紀霜沒忍住縮了縮肩膀。
下一秒被陳嶼白按住了,他笑著說:
「你動什麼?」
紀霜看著他,覺得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斯文敗類,可能還沒有斯文。她有些想離開這個小空間了,於是輕輕推了下他:「剩下的我自己塗吧。」
陳嶼白沒收回手,最後指尖在她鎖骨下方的某一處輕輕帶了一下:「塗完了。」
「……」
紀霜顫了一下,聽到他這麼說,下意識回過頭看看是不是真的塗好了,鏡子裡的的確是完全看不到了。
她心想,陳嶼白雖然動作慢了點,但做法還是細緻的,於是稍顯滿意地想要踏出浴室門時,就被面前的人攔腰抱了回來。
陳嶼白把她放到了洗手台上坐著,她瞬間騰空,有些緊張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幹嘛?」
「塗的還滿意嗎?」陳嶼白像是笑了下,嗓音有些清啞。
紀霜一愣,敷衍地點了兩下頭:「滿意。」
「那我要個獎勵?」
隨著這句話的話音落地,紀霜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獎勵,就感覺到他微涼的唇壓了過來,與她唇舌交纏。
在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