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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2024-09-15 06:31:38 作者: 祈青山

  第六十八章

  此刻正值晚上八九點的光景,街上車燈明亮,同路燈的橘黃暈染在一起,陳嶼白原本正要過了馬路去到對面的咖啡店,沒成想被飛機上的乘客和家屬堵住了去路。

  千恩萬謝。

  陳嶼白早就把煙扔了,笑著應答,拒絕了他們想送禮過來的請求,這原本就是他的工作,他份內的事。

  一輛公交車從面前穿行而過,陳嶼白偏過頭,漫不經心地掃過這一邊的紅綠燈,朝對面看過去。

  忽地,他的視線頓住,唇角的笑意也收了起來。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穿過車流,對面咖啡店門口的景象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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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霜莫名其妙被他堵在原地。

  她原本想問問他到底有什麼事,但一擡眼看到陳嶼白往這兒瞥過來,她的視力沒那麼好,隔著不清晰的燈光,也看不出他是不是往這兒看。

  紀霜瞬間沒了耐心,她想繞過面前的人過馬路去找陳嶼白,可是沒走兩步又被攔住了去路。

  她皺起眉,擡眼看他:「你找我有事嗎?」

  凌洋沉默了下,說:「我看到網絡上說的那些事了。」

  「所以呢?」紀霜儘量維持著自己的耐心。

  「有個你還沒看到吧。」凌洋盯著她,忽然笑了下:「他以前的同學出來說他校園霸凌,把人打成了重傷,後面有人護著,才息事寧人的。」

  紀霜頓了下,表情空白了短短一秒,隨即很快說:「所以呢?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樣的人,你還要跟他在一起嗎?」

  「這跟你有關係嗎——」紀霜倏地住了口,又問:「你怎麼我們在一起了?」

  凌洋笑了笑,沒說話。

  紀霜明白過來,可能是他特意去打聽了,她有些無言又煩躁:「不是,我不就拒絕了你一次,你有必要這麼關注我嗎?」

  「是不是以後但凡有個女生拒絕你你都得這樣啊?」

  「只有你會拒絕我。」凌洋說。

  紀霜默了默:「你真是病得不輕。」

  她不想再多說,繞過他,往外走:「別跟著我。」

  身後又忽然響起聲音——

  「你不想知道當時我為什麼會道歉嗎?」

  紀霜停住腳步,回過頭:「什麼意思?」

  「他當時來找我了。」

  當時的記憶在此刻隨著這句話忽然串聯成線,為什麼凌洋會道歉,為什麼凌洋當時請假了好多天……

  紀霜心裡更加紛亂,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他:「你怎麼會在這兒?」

  凌洋看到她警惕的表情,忽覺好笑:「我家在這兒。」

  「不是跟蹤你。」

  紀霜稍稍鬆了口氣,不願意再跟他多做交談,剛想轉身就聽到又一句話傳過來:

  「你就不想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紀霜忍了兩秒沒忍住說:「你有完沒完啊?」

  「用得著你和我說嗎?我自己不會問?你該不會是來挑撥離間的吧?」

  「反正你也不可能成功,我還浪費時間在這兒和你說話。」

  說完她就轉過身,結果迎面撞上了一個人,熟悉的氣息縈繞過來,紀霜放下了想推開面前人的手。

  陳嶼白剛剛看到之後,就和乘客跟家屬說讓他們好好回去休息,然後就邁步走了過來,紅綠燈等了太久,足足六十秒,他看到兩個人莫名對峙又微妙的氛圍,夜色中仍然能看出紀霜皺起來不耐煩的眉眼。

  他幾乎從來沒見過。

  從他忽然出現在這裡的一刻,陳嶼白感受到她忽然鬆開的肩頸,還有瞬間收斂起來的表情。

  他的視線往那邊偏轉,眯著眼看過去,從微薄的記憶里翻出來這個人。

  好像不太重要,卻又非常煩人。

  凌洋居然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紀霜聽到這話愣了一秒,想轉頭看過去,可很快又被陳嶼白按了回去,他語氣平淡:「你有事?」

  「找你敘舊。」凌洋說得慢悠悠:「之前的事我可還記得呢。」

  「不必了。」陳嶼白忽地笑了聲,眉眼間卻十分冷淡:「至於之前,那不是你活該嗎?」

  凌洋沒說話,定定地停在原地,盯著他。

  「小小年紀就學會造謠了。」陳嶼白說得慢條斯理,言語間卻毫無溫度:「沒送你進去就算不錯了。」

  「……」

  紀霜聽話地沒有回頭,餘光只能看到陳嶼白還微微揚起的唇角,她卻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冷漠,對著不相關的人,如此鋒利。

  她忍不住攥緊了他垂在身側的手。

  陳嶼白察覺到她的情緒,回握住她,安撫似的在她手背上抹了一下,他直接結束了這個對話:「如果有下次,一年前的事情再翻出來也不是不行。」

  或許是因為幾歲的年齡差,或是從小到大的閱歷不同,凌洋在別人面前都是有侵略性的銳利,卻在陳嶼白這邊始終落了下風。

  儘管沒看到,紀霜都能夠想像到他的表情會有多麼平靜的扭曲。

  她其實有些害怕陳嶼白跟他這樣,因為以她幾次和對方交談的經驗來看,有時候,他被惹惱了時,會像個瘋子。

  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

  不過陳嶼白這樣對凌洋。

  難道是因為去年他還做了什麼很嚴重的事嗎?

  凌洋剛張開口,陳嶼白又慢悠悠地截斷了他的話頭,往右側的方向擡了擡下巴:「找這麼多人來拍我啊?破費了。」

  凌洋怔住,沒想到自己的計策如此輕易地就被對方看穿。

  他原本就是想趁著網絡風波讓他身敗名裂,正好紀霜也在在,只要他主動靠近她就有可能會激怒對方,說不定還會像之前一樣對他動手。

  這樣。

  不就有素材了?

  只可惜。

  「讓他們收了吧,我女朋友不喜歡被人拍。」陳嶼白勾著唇,好聲好氣地跟他商量。

  凌洋冷冷盯著他,眼眸交匯,他看到他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也看到紀霜的臉靠在他身上,是從未有過的乖巧。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過了會,扯了下唇角,說:

  「行。」

  陳嶼白擡眼掃了一圈,確定沒有人在拍了之後,他牽起紀霜的手,跟她十指緊扣,低聲說:

  「餓了吧,帶你去吃飯。」

  凌洋看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垂在一側的拳頭髮出一聲輕響。對方這副樣子,真是跟威脅他的樣子判若兩人啊……

  他又忽然回憶起了那天晚上——

  凌晨他在網吧發完視頻打算回學校,抄了條近路,沒想到會在巷子尾碰到一個男人。

  對方一襲黑衣,衣領被拉至頂端,下顎稍擡。昏暗光線下,只有指尖一點猩紅明明滅滅,隱約中只感覺對方神情寡淡又冷漠,似乎是衝著他來的。

  最後,他連學校也沒有回成,連夜趕回了家,發現視頻早就被刪除,他的號也被封了,並且第二天等來了學校給予處分的消息。

  只是家裡動用關係把消息壓了下來,所以學校里除了領導沒人知道。

  只不過,這個帳。

  他一定會算。

  ……

  凌洋閉了閉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手上邊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

  陳嶼白拉著她到了一家餐廳,點了幾樣菜,兩個人莫名十分安靜地吃完了,陳嶼白沒說話,紀霜也沒主動去問。

  他把周遙的車留了下來,剛坐進駕駛座,就見紀霜偏頭看過來:「你先別系安全帶。」

  陳嶼白的動作停住。

  紀霜想了想,說:「我有問題想問你,可以麼?」

  他點了下頭。

  「去年之後他做了什麼,跟我說說唄。」紀霜特意選了個安靜的空間,也不用防止會不會有人聽到。

  陳嶼白頓了下:「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兒。」

  「可是我想聽。」

  「……」

  去年紀霜把那個視頻上傳之後,學校里的輿論徹底偏向她。

  陳嶼白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可是某一天,他在深夜時心血來潮點進之前那個帖子,忽然發現凌洋五分鐘前又發出來一個視頻。

  點開看,是紀霜在那個酒店房間裡的視頻。

  另一個女生被馬賽克遮住了,但紀霜的臉在裡面過分清晰,雖然對方放出來的只有在房間裡走動和坐在沙發上的場景,但是仍舊,不可原諒。

  所以,當然。

  得教訓一下。

  還特意選了個沒監控的地方。

  ……

  紀霜聽到後有些驚訝,更多的是覺得恐怖,想也不用想有個人暗地裡在拍你這種事兒有多嚇人了,她抓住陳嶼白的手:「那視頻里他拍到了什麼啊?」

  陳嶼白看出她的緊張,握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說:「沒什麼,是你在房間裡走動的畫面。」

  「真的嗎?」

  「如果有的話,」陳嶼白漫不經心地說:「他今天還能站在這兒嗎?」

  「……」紀霜一時無言,簡直覺得他這個樣子有些過分新奇了。

  「想什麼呢。」陳嶼白挑了下眉,有些好笑:「我是說他不會待在這個地方。」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紀霜想了想,又問:「那他怎麼拍到的呀?」

  「趁著保潔進去打掃的時候,溜進去的。」這還是他那晚問出來的。

  所以,當時的確,非常生氣。

  紀霜:「……」

  她雖然覺得後怕,但發生過的事情也不會過多糾結,心裡想著以後入住酒店一定要檢查清楚,過了會,她又說:「那你怎麼也不告訴我呀?」

  陳嶼白頓了下,隨即彎了彎唇:「本來是想說的,後面不小心就忘了。」

  紀霜:「……」

  說謊不打草稿。

  她又想起剛剛的事:「剛剛你怎麼知道有人在拍你的?」

  「我一過來他們就時不時地瞟過來,雖然不太明顯,但是手機明顯是對著我這個方向的。」陳嶼白說:「加上真的很不像路人。」

  紀霜皺起眉:「難道那件事也是他搞出來的?」

  「什麼事?」陳嶼白問。

  「其實也沒什麼。」紀霜說:「剛剛凌洋說網絡上有你一個之前的同學出來說你以前……欺負他。」

  莫名覺得說不出口,後面三個字她說得非常小聲,幾乎要聽不見。

  陳嶼白反應了下,不太意外地笑了笑,握著她的手,懶散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包括現在網上輿論的風向。」紀霜繼續推測道,忽地又問:「你有看手機嗎?」

  「沒看,猜到了。」陳嶼白笑了下:「不過呢,我不是問你這個。」

  紀霜神色微懵,那是問什麼?

  擡眼對上他的眼神後才緩緩反應過來,她有些奇怪地回道:「我怎麼可能相信他說的話?」

  「那如果真有呢?」陳嶼白問。

  「那肯定是對方不是什麼好人啊。」紀霜應得很快,完全沒有猶豫。

  陳嶼白微怔,又笑了笑,本想說點什麼,發現紀霜忽然拿出手機,看起來。

  他就停住了話頭,安靜地看著她。

  紀霜收到梁月的消息,說是查到一半就斷掉了,背後的人查不出來,但指責校園霸凌的那個人的確是買了流量,想把事情擴大,只是背後似乎和其他輿論的不是同一個人。

  校園霸凌這個或許是凌洋搞的鬼。

  但是另一個。

  既然是查不出來的話——

  紀霜想了想,擡頭問陳嶼白:「你是不是知道是誰?」

  陳嶼白微挑眉梢,語氣慢悠悠的:「我不知道。」

  他擡手揉了揉她的頭,語氣溫和:「別想這個了,事情會解決的。」

  紀霜:「……」

  絕對知道。

  算了。

  他不想讓她知道可能是牽涉到內部。那她就不管這個了,把凌洋的事解決就好。

  她瞥到他纏著紗布的手,忽然覺得懊惱:「你手受傷了,不能開車。我剛剛都忘了,我來開吧。」

  陳嶼白笑道:「你熟悉這裡的路嗎?」

  「……可以叫代駕。」

  「算了。」陳嶼白扣上安全帶,語氣散漫:「反正只是左手。」

  紀霜仍舊有些憂心:「這樣不會加重嗎?醫生有沒有讓你別用力別碰水什麼的呀?那你接下來幾天得在家休息吧?有人照顧你嗎?」

  陳嶼白還沒啟動車子,聽到她一連串的問題,心下失笑,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回答哪一個,乾脆就挑了一個最簡單的:

  「要不你來照顧我?」

  紀霜愣在原地,好幾秒。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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