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2024-09-15 06:31:25
作者: 祈青山
第五十五章
紀霜其實已經不想唱歌了,她等著陳嶼白的消息,等著等著發現又過了半個小時,手機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乾脆就拿起手機起身走了出去,又到了走廊盡頭,給他撥出去一個電話。
聽到他說現在過來又轉瞬開心起來,掛了電話,紀霜站在窗戶邊,吹了吹風,心裡開始盤算著哪天回家的事情。
她現在課都比較少了,所以抽空回一天家裡完全可以。
沒過一會,身後傳來腳步聲,紀霜回過頭,看到了林逸錦,她愣了下,問:「你怎麼也出來了?」
「出來吹吹風。」林逸錦站到她旁邊。
紀霜點點頭,想著自己回去拿個包下樓等陳嶼白,話還沒出口,就先聽見林逸錦問了句:「剛剛見你一直看手機,有事?」
「沒有,」紀霜搖頭,坦誠地說:「我在等人消息。」
林逸錦頓了頓,推測道「男朋友?」
紀霜點點頭:「嗯。」
安靜兩秒,林逸錦又問了句:「是你們學校的嗎?」
「不是。」紀霜說:「你們接著玩,等會我先走了。」
林逸錦挑了下眉,點頭:「好。」
於是紀霜就走回去包廂,把葉予靜扯過來說了一聲「先走」,還叮囑她了一句「注意安全,早點回去」,就拿起包走了。
從淺水灣過來大概需要半個小時,紀霜在樓下等得百無聊賴,身邊總是經過來來往往唱歌的人,她就往旁邊的空地上走了點,等到後面,開始踢路上的小石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變得有些累,沒留神踩到了旁邊的一個坑,她趕緊轉過身想扶住旁邊的柱子別摔倒了,卻迎面看到了陳嶼白似笑非笑的臉,下一秒便直直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紀霜頓了下,掙扎著想起來的時候,被陳嶼白攬住了腰,更緊密地貼近,她本來也想回抱,剛擡起手,就聽見頭頂傳來一句:
「一天沒見,倒也不用這麼投懷送抱。」
紀霜:「……」
她沒好氣地垂下手,聲音有些悶:「是誰現在抱著我不鬆手?」
「我。」陳嶼白低低笑了聲,鬆開她。
紀霜擡起眼,看到路燈透過樹影的光落到他的眉眼上,笑意溫柔又清淺。
她想了想,問:「你剛剛怎麼那麼久沒回我消息呀?」
紀霜原本是不想問的。
雖然他們是在談戀愛,但也應該有自己的空間。
只不過現在一看到他,就有些忍不住問。
想著,談戀愛嘛,問問也沒事。
陳嶼白親昵地勾著她的手指和她一道往車邊走,聽到這話,笑了聲:「接了個電話。」
「哦。」紀霜點點頭:「工作的嗎?」
「我爸的。」陳嶼白說:「明天去參加一個宴會。」
紀霜頓了幾秒,問:「你不想去嗎?」
「想。我媽一個朋友會去,我去問他點事兒。」
「哦那明天晚上會很晚結束嗎?」
「應該不會,我會提前走。」陳嶼白走到車邊,按了開鎖,先把紀霜塞進了副駕駛。
紀霜還在想著那個宴會的事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要扣上安全帶,陳嶼白在駕駛座上坐下後,剛想拉過安全帶扣上,偏頭看見紀霜一動不動,頓了下,傾身過去幫她把安全帶拉了過來,扣上。
兩個人的氣息瞬間雜糅在一起,又分離。
紀霜回過神來:「……」
她想了想,說:「你太照顧我了,上次你幫我扣了下安全帶,現在和你待在一起,我都會忘。」
「……」
陳嶼白失笑,聽著小姑娘這顛倒黑白的話,脾氣很好地點了點頭:「嗯,忘了也沒事,不還有我嗎?」
他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紀霜看過去,發現是那條手鍊,是之前買的這個,她偶爾會帶。
陳嶼白握著她的手腕,把手鍊給她戴上後,又輕輕摩挲了一下。
紀霜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見陳嶼白並不急著開車離開的樣子,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下一秒又被安全帶束縛住。
她不想再解開,乾脆朝陳嶼白招了招手:「你湊過來點。」
陳嶼白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地往她的方向湊近了些。
紀霜擡起手,撫上他的眉眼,像是仔細端詳了幾秒。
陳嶼白好笑地問:「你看什麼呢?」
紀霜沒吭聲,又擡起另一隻手把他全臉的輪廓都摸了個遍。
陳嶼白唇角帶著笑意,任由她摸,到後面又有些忍不住想問她這個手法到底是在摸什麼,還沒開口,就聽見紀霜小聲說了句:
「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呀?」
陳嶼白勾了下唇,擡手把她的手握到了手心,慢悠悠地開口:「原來你是看上了我的皮囊啊。」
紀霜彎著唇笑:「你好聰明啊,我現在又看上你的聰明了。」
陳嶼白聽著她「胡言亂語」,所有不好的心情都徹底消散了,他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忽然想起來放在兜里的那枚打火機,於是又拿了出來,問她:「這是你什麼時候買的?」
下一秒意料之中地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瞬間的僵硬。
紀霜想了想,還是不知道怎麼解釋,於是說:「就前幾年,我忘了。你怎麼還帶著呀?」
陳嶼白笑了下,擡手捏了下她的臉,聲音里含著淡淡的嘆息:「又說謊了。」
紀霜一頓,這人真的跟有讀心術一樣,過了幾秒,她小聲道:「我就是不知道怎麼說。」
「有什麼不好說的?」車頂上的燈打開了,溫和地投落下來,他的眉眼顯得柔和。
紀霜躲開他的視線,說:「好吧就是之前我給你那個,有次我在其他地方撿到,我以為你把它扔了,所以帶了回來,想想好歹是花錢買的,我就沒扔。」
陳嶼白微愣,反應過來又握緊了她的手,笑得淺淡:「怎麼不自己來問我?」
「哦我當時年紀小,覺得面子大過天,想著你都不要了,我拿回來就行了,才不想去問。」紀霜這句話說得半真半假,其實真說起來,也是當時的暗戀心理作祟,什麼理由都逃避聽,生怕會得到更不想要的答案。
陳嶼白聽愣了幾秒,片刻後,才低聲開口:「抱歉,當時沒好好保存。」
聽到這話,紀霜頓了下,著急地擺擺手:「不是…不是……你沒錯呀,幹嘛要道歉?」
「有錯。」陳嶼白淡聲說:「別人送的應該好好保存,何況是你送的。」
紀霜沉默下來。
感覺自己以前心裡奇奇怪怪的情緒在被他慢慢地撫平。儘管他不知道她以前的想法,卻還是願意去理解。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會覺得我奇怪嗎?
……
陳嶼白把玩著打火機,過了幾秒,又問了句:「這打火機給別人用過嗎?」
紀霜:「……」
這語氣。
怎麼回事?
對個打火機還有占有欲了?
她想了想,說:「有。」
陳嶼白眯了下眼,聲音平淡:「誰?」
「紀璟。」紀霜說:「有次他沒帶,我就借給他用了一下,他還嫌棄我這個太舊,他好沒眼光。」
陳嶼白聽得想笑:「確實沒眼光。」
紀霜看著他清淡的眉眼,心裡永不平息的喜歡。
一山又一山。
-
夜晚。
京西市中心霓虹燈起,紅綠相間,車子飛快行駛過面前的大橋,往下看,是燈光映照下波光粼粼的江水。
到了宴會,陳嶼白剛走進去,就有認識他的人過來交談,他禮貌應答了幾句,就心不在焉地端著杯酒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期間他看到陳商陸和幾個人往他的方向走過來,只一秒鐘,陳嶼白直起身,往樓上的休息室走去。
甚至不用回頭看,都知道陳商陸會是什麼表情。
但不重要。
他偏過頭,掃了一眼宴會上出席的人員,並沒有看到之前和莊舒合照的那一位。
如果今晚見不到,就算了。
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緣分。
他對這種事情向來隨緣。
穿過一條長廊,陳嶼白正要走進休息室,卻在拐角處看到了那個男人。
比照片上多了些歲月的痕跡,氣質卻是一如既往的儒雅。
莊舒只和陳嶼白提過一次,說他的名字叫蘇其理,是她的好友。
他的腳步頓了一瞬,就往那個方向走過去。
蘇其理對突然出現的年輕男人有些驚訝,卻沒有在面上顯現出來,他正想開口詢問有什麼事,就聽見對方說:
「您好,蘇先生,您是我母親莊舒的朋友嗎?」
聽到這個名字,蘇其理頓了好幾秒,又擡起眼仔細端詳了一會面前人的眉眼。
的確與她,有些相像。
他點點頭:「嗯,你是嶼白?」
陳嶼白挑了下眉,倒是有些驚訝他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嗯。」
「你是想來問問我關於你母親的事?」
「是。」
「那跟我進來吧。」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
陳嶼白幾乎都是在聽對方說。
或許是猜到了他會來找他,又或許是本來就打算說出這些事,總之,所有事情都像在往預料中發展。
莊舒和蘇其理是大學同學,後來蘇其理因為學業出了國,本打算回來就和莊舒告白,得到的消息確實她已經和他人結婚,於是便退居當了朋友。
後來聽聞莊舒生活越發美滿,還有了一個小孩,蘇其理也放下心來,偶爾會去看望她,以朋友的身份。
大約再過了一段時間,陳商陸似乎懷疑兩人的關係,蘇其理聽說後為不打擾他們生活就遠離了,跟著工作安排去了另一個城市。等再回來的時候,在路上偶然遇見了莊舒一次,發現她變了不少。不僅是瘦了,更是性格。
也因此多了些聯繫,知道了她那些年發生的一些事,學著開導她,日復一日,莊舒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些。
直到某次約好出門帶她去放鬆心情,到了時間卻遲遲沒有見她來,蘇其理預感不妙,到了她家,按了很久門鈴沒人來開門,他找人開鎖進去,到了房間,看到的就是莊舒倒在床邊的樣子。
旁邊是散落的藥瓶。
以及雜亂無章被摔碎的花瓶、杯子……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
聽完,陳嶼白低頭喝了口水,心想,陳商陸話里話外提的這個朋友原來是這樣啊。
心有齷齪,便把別人都想得齷齪。
好像這樣就能正當化自己做的事一樣。
真是可笑。
蘇其理神情平淡,又能看出來一點憂傷,他對陳嶼白說:「我始終都覺得對她有一點抱歉,如果我去得早一點,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陳嶼白一頓,彎了彎唇:「不會,無論是我還是我媽,都會謝謝你。」
謝謝你,曾經帶給她的一絲光亮。
……
宴會廳內仍然觥籌交錯,燈光搖曳下,陳嶼白下了樓,徑直出了門。
回到小區,進了電梯,一片寂靜。
他的頭腦混亂,思緒紛飛,又像陷入了一場不太愉快的回憶中。
「叮」的一聲。
電梯門剛打開,陳嶼白疲憊地擡起眼,看到紀霜穿著件寬鬆的白色薄衛衣,兜帽蓋著,只露出一小半弧度柔和的側臉,她這會正抱著膝蓋蹲在家門口,看著昏昏欲睡。
陳嶼白只頓了一瞬,大步走過去,像是怕嚇著人,聲音很低地開口:「紀霜。」
紀霜瞬間擡起頭,眼神里的困意在看到他時徹底消散,她被他扶著站起身,跺了跺有些發麻的腿,才擡起眼,彎著唇笑著看他。
眉眼清淺又動人。
陳嶼白不自覺勾起唇,心裡的空缺像是一點一點被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