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聽到這話，紀霜臉紅了一片，好在在這裡暗淡的燈光下不太明顯，加上盛希醉眼朦朧，完全沒注意到她的神態，只是忍不住牙齒發酸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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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談戀愛的人好膩。」

  紀霜:「……」

  一句話沒說。

  好冤枉。

  陳嶼白語氣閒散:「你讓她接。」

  盛希把手機遞給紀霜，她愣了一下，接過來，放到耳邊:「餵。」

  「盛希喝醉了？」

  「嗯。」

  「地址等會發我。」

  「好。」

  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紀霜轉身遞給盛希，觀察著她的臉色，問:「去我那邊坐會？等你哥過來接你。」

  盛希點點頭。

  紀霜怕她站不穩，扶著她走出去，來到桌前，給她拿了條凳子放到她旁邊，周圍的人都喝上頭了，完全沒注意桌上多了個人，盛希坐下來後就安靜地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只有梁月看到偏頭問了句:

  「你從哪兒拐過來這麼一個人？」

  紀霜解釋:「……你周遙哥發小的妹妹，等會有人來接。」

  梁月聞言遲緩地點了下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明白過來。

  紀霜也問她:「你發消息了嗎？」

  梁月反問:「現在發嗎？」

  紀霜:「……不然？」

  「哦。」梁月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又停頓了好一會，又說:「我有點不敢發了。」

  「……那我發給他。」紀霜作勢也要拿出手機，梁月趕緊按住她的手，迅速編輯好了幾個字發過去。

  她收好手機，嘆了口氣:「哎，我現在喝了酒都感覺不暈了。」

  紀霜:「嗯？」

  「取而代之的是緊張。」梁月接著說。

  紀霜:「……」

  怎麼會這樣。

  跟她翻版似的。

  她拍了拍梁月的手，安慰道:「沒事，等會他快到了你會更緊張。」

  梁月:「……」

  很好。

  不如不開口。

  十點五分，這群人終於打算回學校，紀霜擺擺手讓他們先走，於是很快他們就沒影了。

  畢竟她沒喝酒，對她很放心。

  沒過幾分鐘，梁月突然「唰」地一下站起來，紀霜正看著手機，被她嚇了一跳，擡頭問她:「你幹嘛？」

  「他說他快到了。」梁月晃晃手機，神情顯而易見的緊張:「問我還清醒不？」

  「……」紀霜又低頭看了眼手機，沒發現陳嶼白髮消息過來，於是乾脆站起身，先扶著兩個醉鬼走出去再說。

  她拍了拍盛希，對方也「唰」地一下站了起來，問:「我哥來了？」

  「差不多。」紀霜抽了抽嘴角:「我們出去外面等，順便吹吹風。」

  盛希點頭:「好。」

  她終於看到旁邊的梁月，於是又問了句:「這個漂亮姐姐是？」

  「梁月，以後你就知道了。」紀霜應得很敷衍，她忙著收拾好包，然後掃了眼周圍有沒有落下的東西，才拉著兩個人走出了門。

  中途兩個醉鬼一直越過她搭話，頗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其實，剛剛梁月還算不上醉，但自從周遙發過來那條消息之後，她就似乎，一醉不醒了。

  由此得知，一個人的酒量取決於要見到的人是誰。

  夜晚風大，紀霜走到了巷子口就停了，把她們扶到一邊站好，然後擡眼看過去。

  夜色漸深，街道昏暗，人也少了許多，半個小時前的吵嚷煙火氣似乎一瞬間淹沒在黑夜中。那邊走過來三個人，紀霜一眼就看到了陳嶼白。

  周遙和盛聿手裡各自夾著煙，一張一合間，吞雲吐霧，漫出的煙霧繚繞在陳嶼白周圍，沒一會，盛聿又遞過去一支煙。

  陳嶼白接過來，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正想點燃，他擡手攏了一下，不經意擡起眼，看到了紀霜。他微微眯著眼看了一會，又把煙拿了下來，扔進了路過的垃圾桶里。

  沒管旁邊兩個人，他先大步走了前去，低頭問她:「怎麼出來等了？」

  「我帶她們兩個出來吹吹風。」紀霜指了指旁邊兩個人，東倒西歪的。

  周遙先上前扶住了梁月，盯著她看了幾秒，神情看著很淡，也沒多問紀霜什麼，直接攔腰把梁月抱了起來，朝他們點了下頭示意:

  「帶她先走了。」

  紀霜被他這態度弄得有點擔心，往他們離開的方向多看了幾眼，陳嶼白見狀笑了下:「沒事。」

  紀霜點點頭，又轉頭看向了盛希和盛聿兩個人。

  盛聿毫不客氣地拍了下盛希的腦袋:「能走嗎？」

  「不能走我也不會背你，更不會抱。」

  盛希有些氣:「……誰讓你來接我的？」

  盛聿嗤了一聲，不以為意:「不然讓你睡大街？」

  盛希看起來很憋屈:「走了走了。」然後就歪歪扭扭地朝前走了。

  盛聿拿著她的包，還停下來沖紀霜笑了下:「紀霜小妹妹，陳嶼白不是什麼好人，你可小心點兒。」

  紀霜:「……」

  陳嶼白笑了聲，並不在意他說了些什麼，語氣散漫:「快滾吧。」

  頃刻間這裡就只剩他們兩個人站在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忽地，紀霜扯了扯他的袖子，說:「剛剛盛聿說你不是好人。」

  陳嶼白頓了下，看向她，身上沒有酒味，說出來的話倒是挺離譜，他好笑道:「不是好人你就不喜歡我了嗎？」

  紀霜被他這直白的話弄得怔了一怔，隨即很快搖了下頭:「倒也不會。」

  陳嶼白失笑，很輕地揉了下她的腦袋:「喝酒了？」

  紀霜搖搖頭:「我喝的可樂。」

  她想起他剛剛沒抽菸的事兒，忽然又想問他:「剛剛你怎麼又把煙收起來了？」

  陳嶼白一頓，放下手，單手插進口袋，黑色的濃密睫毛似是輕眨了一下，瞳色漆黑又深邃，就這樣盯著她，勾了勾唇角:

  「因為想親你。」

  紀霜還沒反應過來，陳嶼白就已經微微彎下腰，單手捏著她的下巴微微擡起，距離一瞬間拉近，他勾著笑，聲音放低到勾人:「好久沒嘗可樂了。」

  紀霜僵在原地，清澈的眼睛中緊張一展無遺。

  陳嶼白緩緩靠近，第一下落到了她的唇角處，很輕的觸感，氣息卻瞬間雜糅在一起，他聞到了淡淡的可樂甜味，下一刻，他的手轉而去托住她後頸，唇往旁邊偏了下，吻了下去。

  紀霜暈暈乎乎，總覺得他說的不是可樂。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閉著眼睛小小回應了一下，帶點試探的小心翼翼。陳嶼白頓了下，嘗到了她舌尖帶著的可樂甜味，像糖一樣融入兩人的唇齒里。

  一個帶有可樂味的吻。

  紀霜感受到陳嶼白的手似乎移到了她的腰上，仍舊隔著衣服，卻觸感明顯，像有一團火在背後燒著，燒得她全身發熱，以至於有些缺氧。

  足足過了五分鐘，陳嶼白才放開她。

  兩個人仍舊湊得很近，陳嶼白盯著她忽閃的睫毛，忽然擡起手，指腹輕擦過她唇角的水漬，紀霜看到他喉結緩緩滾動，嗓音低而啞:

  「很甜。」

  紀霜心跳得很快，正想讓他不要這麼愛評價她的時候，旁邊忽然有個人經過，她立刻摟住了陳嶼白的腰，把臉往前一埋，開始掩耳盜鈴。

  陳嶼白愣了下，悶聲笑起來，氣息落在她耳邊，胸膛共振連著她的心脈，紀霜當沒感受到，下一秒卻聽到他嗓音含著笑:

  「他沒看見。」

  紀霜:「……」

  她又把手鬆開，往後退了一步，神情平靜地說:「哦我就是想抱一下你。」

  陳嶼白挑了下眉，不拆穿她:「就抱一下嗎？」

  紀霜:「……」

  她翻臉不認人，乾脆地擡腳往前面走。

  陳嶼白似乎也並不急著追上她，而是就此落後幾步，腳步重疊，影子交纏，紀霜豎著耳朵，聽到他慢悠悠傳過來一句:

  「我好可憐。」

  紀霜腳步頓了一瞬，她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陳嶼白:「你可憐什麼？」

  陳嶼白盯著她，眼睛漆黑而亮，溫柔的色澤緩緩流動，忽地，他彎了下眼眸:「某人親完就跑了，我不可憐麼？」

  紀霜被他這顛倒黑白的話弄得愣了一下，轉瞬間又反駁道:「誰跑了？」

  陳嶼白勾了下唇，把手遞過去:「沒跑你怎麼不牽我手？」

  紀霜默了默，把手放進他手心裡，反客為主般牽著他往前走，心裡嘀咕著怎麼天天都要牽手，臉上又忍不住翹起嘴角。

  陳嶼白原本和周遙、盛聿他們在一起吃飯，一起過來就開了一輛車，被周遙開走了，這到學校的距離也不遠，於是兩個人就打算走回去。

  陳嶼白忽然問:「明天想去幹嘛？」

  紀霜想到最近新出的一部電影，聽說口碑還不錯，就問:「你想去看電影嗎？」

  「好啊。」陳嶼白說。

  「那買明天下午的？然後看完我們去吃飯！」

  「好。」

  紀霜有點不滿意:「你怎麼只會說好？」

  陳嶼白挑了下眉:「說好也不行？」

  紀霜點點頭，要求道:「你多說點其他的。」

  「那就——」陳嶼白似是笑了下，拖腔帶調地說:「跟你一起，去做什麼都好。」

  紀霜愣住一會，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盛希說你是鐵樹開花。」

  陳嶼白:「嗯？」

  紀霜神色嚴肅地接著道:「我覺得不太像。」

  怎麼看怎麼不像沒談過戀愛的人。

  話一套一套的。

  陳嶼白牽著她的手停了下來，擡手不太客氣地捏了下她的臉，語氣散漫:「你又冤枉我了。」

  紀霜揉了揉自己的臉，聽到這話，下意識反駁:「什麼叫又？」

  「我記得之前你誤會了盛希。」陳嶼白說。

  紀霜:「……那是因為我哥亂說話。」

  不能怪她。

  「還有一次是讓我以後結婚第一個邀請你。」陳嶼白拖著尾音，像是慢悠悠地給她羅列她的「罪狀」。

  紀霜一頓，緩慢地回想起來，又反駁道:「那……那那當時你本來就有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也不算……冤枉吧。」

  說到後面聲音漸小，又開始心虛。

  陳嶼白想到她當時強忍失落的神情，很輕地捏了下她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戳破她:「你當時表情可不止這樣。」

  紀霜:「……」

  本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加上夜晚心緒作祟，她小聲開口:「就是我當時突然回想起來以前有一次打電話給你，聽到有人和你說你對象來了。」

  陳嶼白:「嗯？」

  「然後你沒否認。」紀霜接著說。

  陳嶼白:「……」

  他握著她的手力道重了些:「雖然我不記得你說的是哪次了，不過不可能。」

  紀霜不太在意地擺擺手:「我知道。後來才發現，那會他們開玩笑說的可能是盛聿。」

  這也是她一個人推測好久推測出來的。

  陳嶼白:「……」

  這怎麼還有他的事兒？

  靜默中，紀霜抿了下唇，心裡把那個他結婚了邀請她的夢緩緩吞了下去，面上雲淡風輕又輕描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