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隨著他的動作和這幾個字的落地，紀霜呼吸都變得不太自然起來，想不明白不就是牽個手，怎麼也感覺這麼……

  色情。

  她定了定神，和他一道往前走，到花店。這裡是鬱金香，被放在米色塑料盒裡，也顯得繽紛漂亮，挑選花的時候，陳嶼白也沒有鬆開手，一直到了結帳處。

  紀霜先掙開了他的手，拿出錢包，並且按住了陳嶼白的手:「我來。」

  陳嶼白一頓:「嗯？」

  「我送你的花。」紀霜認真說。

  陳嶼白看著她笑得彎彎的眼睛，挑了下眉，把手重新放進兜里，彎唇笑道:「好吧，謝謝女朋友。」

  紀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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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了錢，紀霜把鬱金香直接塞到他手上，再一路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紀霜被旁邊小店貨架上的水果吸引了，走上前低頭看了看，回過頭剛要開口問陳嶼白想吃什麼，就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外國美女在邊朝他飛吻，邊用法語說:

  「親愛的！你長得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紀霜:「……」

  很不巧。

  她又聽得懂。

  她愣在原地，憤憤地想，陳嶼白果然是男妖精，她剛走過來沒一會，就有艷遇了！

  盛聿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紀霜眼睜睜看著陳嶼白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那位外國美女就走了，還往她的方向看了一下。

  「？」

  在陳嶼白看過來的前一刻，紀霜立刻回過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低下頭，認真挑選。

  在巴黎，連水果店都錯落有致，水果顏色相配，她選了草莓和葡萄，端起兩份打算拿去結帳台的時候，地板不平，沒站穩，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卻撞上一個溫熱的胸膛，後面傳來熟悉的氣息。

  陳嶼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伸手扶住她握住她小臂的手若有似無地摩挲了一下，很快鬆開。

  他沒說話，伸手拿了她手上的兩盒水果去結帳。

  紀霜頓住了腳步，站在原地等他。

  很快，陳嶼白提著袋子走了回來，把鬱金香先放到了她的手上，空閒下來的一隻手十分自然地牽緊了紀霜的手，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紀霜愣了下，出神了一會，如此普通又平常的接近的傍晚的街頭，和喜歡的人牽著手，像腳踩在雲端上，虛幻得不著地，卻又開心。

  下一刻，陳嶼白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神——

  「現在要吃嗎？」

  紀霜呆了一下:「啊？」

  陳嶼白好笑，很輕地捏了下她的手指:「我說水果。」

  「哦。」紀霜反應過來:「晚上回去再吃吧。」

  兩人莫名對視了一會，忽地，陳嶼白俯下身，很近地看著她，目光掃過她臉上的每一處，紀霜的臉又漸漸熱了起來，忍不住說:「你……你看什麼呢？」

  陳嶼白勾唇:「看你在想什麼。」

  紀霜一頓:「……這也能看出來嗎？」

  陳嶼白直起身，漫不經心地牽著手繼續往前走:「沒辦法，你不說我就只好猜了。」

  紀霜:「……」

  總不能和你說。

  我現在和你牽個手也挺開心的。

  不過也不是不能說。

  只是她有點說不出口。

  想著想著，紀霜又想起剛剛的另外一件事兒:「剛剛有人過來和你……說話，你後面和她說了什麼呀？」

  她甚至都沒好意思用「搭訕」這個詞兒。

  而且。

  陳嶼白現在都不說——

  一定是！

  等她自己問出口！

  果然，下一秒，她聽見陳嶼白似是笑了聲，過了好幾秒，才拖著尾音緩緩開口，咬著清晰的法語發音:

  「J』ai dit, là-bas est ma future femme.」

  紀霜辨認了一下，在腦子裡翻譯:「我說，那邊站著的是我未來老婆。」

  她聽明白意思後整個人都有點僵住，臉熱到快要爆炸，相交的手心也發熱，隱隱有點出汗。她擡起眼，清晰地看到陳嶼白眼底映著點促狹的笑意。

  像是在說——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你臉紅什麼？

  紀霜深刻覺得自己的臉皮太薄，根本不能和他比，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想當作什麼都沒聽見一樣拉著他往前走的時候，陳嶼白又貼心地開了口:

  「需要我給你翻譯一下嗎？」

  紀霜:「……」

  ……

  晚上兩人找了家餐廳吃完飯，再次走出來，城市的璀璨燈光亮起，月光和燈光混在一起閃閃發亮。

  一路走回酒店，紀霜又莫名跟他一起進了他的房間，直到關上了門，才反應過來:「我走錯了，你怎麼也不提醒我？」

  說著就要往外走，走一半，想起來什麼又回過頭，想和他說聲「晚安」，見陳嶼白已經坐在沙發上，懶散地擡眼看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過來坐會。」

  紀霜一頓，把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走到了他身邊坐下。

  「怎麼了？」她問。

  「沒怎麼，我們來聊聊天。」陳嶼白自然地拉過她的手，寬大的手掌握住她，一點一點地把溫度傳遞過來。

  她的手腳容易發涼，此刻卻因為緊緊交握而在發著熱，她努力自然起來，支著下巴，忽然想到什麼，問:「你之前怎麼突然去國外了呀？」

  「和家裡關係不太好，突然不想待在這兒了。」陳嶼白頓了下，給她解釋:「出去一趟也挺好。」

  「哦。」紀霜點頭:「那怎麼又回來了？」

  「看到你之前發的郵件，就想著，回來看看也行。」陳嶼白的語氣輕描淡寫。

  當時，陳嶼白為了找個信息，打開了早就沒用過的郵箱，忽然發現有一條來自某次新年之際未讀的郵件。

  上面寫著——

  新年快樂。

  希望你，在每一個瞬間，都是自由開懷的。

  沒有落款。

  但陳嶼白知道是紀霜，沒人會這樣發給他。

  當時又過了一個月，在國內機場發出邀請的時候，他突然就想，回來一趟。

  現在看來，冥冥之中，自有註定。

  紀霜聽了他說的之後，回憶起來，之前有一年，班裡的人不知怎麼玩起了用郵箱送祝福，她就乾脆群發了很多人，忽然想起來她有陳嶼白之前知道的一個郵箱號，於是就編輯了幾行字發過去。

  石沉大海。

  她後來也沒在意，全身心把自己投入學習。

  沒想到會是這個契機。

  提到這個事情容易陷入深沉，紀霜想讓氣氛輕鬆些，就轉移了話題:「你明天的飛機是和我們同一班的嗎？」

  「比你們早一個小時。」陳嶼白看她:「我先回去。」

  「哦。」紀霜點頭。

  「你那班已經沒票了。」陳嶼白又說。

  「哦，好的。」紀霜再次點頭。

  陳嶼白勾唇，伸手把放在桌上的草莓拿了過來，打開，問她:「現在吃嗎？」

  紀霜:「嗯。」

  陳嶼白起身去洗了草莓，過了一會，端回來，放到她面前，順手拿起一個草莓放到她嘴邊，輕輕碰了下。

  紀霜正低頭看著手機，瞥到一眼，伸手拿了，又一頓，反手遞到陳嶼白嘴邊:「你先吃。」

  陳嶼白愣了下，張口咬了，唇齒輕輕擦過她的手指，帶起一陣綿麻的觸感。紀霜一頓，手收回來，又有些不自在起來，偏頭沒去看他。

  也就沒看到旁邊的人眼裡漾出的丁點笑意。

  忽地，旁邊的手機響起來，紀霜拿起來一看，是謝星聞打來的電話。

  她想了下這會國內的時間，忍不住問:「你這，大半夜給我打電話是……？」

  「剛打完遊戲。」

  「哦，挺厲害。」紀霜十分不走心地誇了一句。

  「明天回？」

  「嗯。」

  「那等你倒倒時差，過兩天出去請你吃飯？」

  「怎麼？」

  「給你慶祝。」謝星聞頓了頓，又說:「順便，說些話。」

  紀霜本來不想出去，但又聽到這句話，忽然想到上次他不太開心的事情，就應了句:「好。」

  「那早點睡，晚安。」

  「晚安。」

  掛了電話，把手機放下，紀霜偏頭一頓，往陳嶼白看過去，他眯著眼睛，像是聽到了剛剛的話，看著有些不爽。

  她想拿草莓的手收了回來，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句:「一個朋友。」

  陳嶼白看著她，慢悠悠地問:「我見過的那個？」

  「嗯。」

  「追過你的朋友？」

  「……」紀霜愣了下，反駁道:「他那哪能叫追啊？」

  陳嶼白無聲地看著她。

  紀霜安靜了幾秒，小聲解釋:「那我和他現在就是純粹的朋友嘛，他本來一開始就算不上喜歡我，我也不可以去嗎？」

  「去吧。」陳嶼白往後一靠，懶聲道:「到時候我去接你。」

  「好的！」紀霜應完又拿起旁邊的草莓吃。

  陳嶼白偏頭看她，不知道看了幾秒，忽然又覺得想笑，覺得她有時候的確遲鈍得可愛。

  剛剛說話的人話里的情緒可太明顯了。

  說什麼打遊戲和慶祝。

  其實就是藉口。

  一個很好掩飾的藉口。

  窗簾沒拉，城市的夜景透過窗戶顯現出來，波光點點，房間裡的人被頭頂的燈映照得橘黃，紀霜吃了兩顆就停下來，支著下巴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側臉安靜，嘴裡動了幾下往下吞，勾勒出漂亮的脖頸線條。

  陳嶼白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向他，盯著她嘴唇上殘留的一點水漬，眼神變得有些深。

  過了幾秒，他的拇指很輕又極其緩慢地擦過了她的嘴角，把水漬擦乾淨了。

  「好了。」

  紀霜愣在原地，心裡砰砰跳起來，不知道他幹嘛多餘做這個動作。

  她轉移話題:「你不吃了嗎？」

  陳嶼白看她:「嗯？」

  紀霜指了指桌上的草莓:「這個。」

  陳嶼白一頓，忽地笑了下，對她說:「那你湊過來一點。」

  紀霜不明所以，但還是往他的方向湊了湊，很快，她感受到陳嶼白也低頭湊近她，嘴唇極快地和她貼了下，又退開。

  紀霜呆了一秒，正想問問他「這是幹嘛呢」，就聽見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近在咫尺地響起:

  「好像沒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