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

  紀霜呆住。

  

  還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到還在這。

  陳嶼白把她扶好，退開了稍許，又問：「誰惹你不開心了？」

  紀霜還沒反應過來：「啊？」

  陳嶼白看她的表情，輕輕笑起來：「好呆。」

  「剛剛碰到高中同學了。」紀霜回過神來，慢吞吞道：「有點尷尬。」

  陳嶼白揚眉，「是之前跟你告白的那個小男生嗎？」

  「……」

  之前陳嶼白來接她的一次。

  放學後，出了校門，紀霜和同行的朋友打了招呼離開，只有林方文還一直跟著她。

  紀霜走了兩步回過頭，疑惑地問：「你幹嘛呢？」

  男生撓撓腦袋，「我…我有話跟你說。」

  紀霜站定，「說唄。」

  他還是支支吾吾：「就在這說嗎？」

  紀霜又覺得奇怪又覺得好笑：「你還要挑個風水寶地嗎？」

  「……」

  見他說不出一個字來，又怕陳嶼白等太久，紀霜頓了頓：「不說我走了。」

  林方文趕緊拉住她的手，見她回頭了就鬆開，「誒你別走。」

  紀霜看著他逐漸染紅的耳朵，心想他到底是做了什麼天大對不起她的事非要耽誤她的放學時間。

  很快，林方文出了聲：「我喜歡你，紀霜。」

  「你喜歡我嗎？」

  另一邊路上熙熙攘攘，這裡安靜得只剩下這一道聲音。

  紀霜被嚇一跳，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玩遊戲輸了？什麼遊戲？大冒險？」

  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讓林方文有些發懵，他急道：「不是！我說真的。」

  整張臉都紅了，紅得很明顯。

  眼神又帶著小心翼翼和期待。

  好像真的是真的。

  紀霜漸漸冷靜下來，回想起來，他們好像是玩在一起的朋友，這會想了想，還是禮貌又直白地回：「抱歉，我不喜歡你。」

  林方文聽到這話，失神了片刻，問：「為什麼啊？」

  明明你對我。

  好像是不太一樣的。

  會耐心給我講題，也會開心和我分享。

  ……

  紀霜：「哪有什麼為什麼啊？」

  喜歡這種事情，就是沒有原因才迷人。

  紀霜看他十分難過的樣子，抿了抿唇，還是說：「我要走了。你快點回家吧。」

  她說著就真的轉身離開了，腳步越走越快，在拐角處撞上了陳嶼白。

  一如今天的一瞬間。

  撞到的時候，紀霜有些懵地擡起頭，心想，這裡和剛剛那裡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好像是可以聽到的。

  她正猶豫要不要問出口的時候，陳嶼白忽然微微彎下腰，直視她，拖著尾音笑了下：「小朋友。」

  「不可以早戀。」

  她看著眼前這雙冷淡好看的眼睛，忽然什麼話都忘了。

  ……

  紀霜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她小聲嘀咕道：「你怎麼還記得。」

  陳嶼白微擡了擡眉，「我記性還行。」

  「……」紀霜乾脆直接換了個話題：「哥哥，你怎麼還在這？」

  「嗯？」

  「剛剛你打電話還以為你有事先走了。」

  「沒有。」陳嶼白懶懶地應：「等會送你回去。」

  紀霜想了想，說：「但我要先回酒店收好行李，然後回學校。」

  「學校有事？」

  「不是，明天下午我爸來接我回家，我得在那。」

  陳嶼白瞭然笑笑：「還瞞著人。」

  「……」

  這個拐角處正是風口，一陣風吹過來，直直地投進毛衣裡面，她沒忍住瑟縮了一下。

  陳嶼白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縮起來的肩膀，懶聲道：「很扛冷？」

  「……」紀霜嘴硬：「本來就是。」

  陳嶼白哼笑了聲，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她，紀霜看了會，接了過來，擡眼看向他，說：「我想回去了。」

  「那就回。」陳嶼白。

  紀霜穿上他的外套回去跟眾人打了個招呼，餘光瞥見許漾帶著探究的目光，隱隱約約落在她身上，覺得不太自在，但也還好。

  她走出去，在路邊等陳嶼白過來，今天天氣不太好，這會又忽然飄起了一點小雨，紀霜擡起手放在腦袋上，不甚在意地擋著雨，再一擡眼，看見陳嶼白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在不遠處邁步走過來。

  陳嶼白脫了外套後，露出了裡面的黑色衛衣，領口松垮地垂著，他的眉眼冷淡肆意，蔓延的水汽浸染了他的肩膀，此刻漫不經心地擡眼看她，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路過的地方都泛起一圈圈漣漪。

  迷濛水霧中，恍若在夢中她想像出來的場景。

  在某個突如其來的下雨天，她擡起眼，看到他，來接她。

  如此，令人心動。

  紀霜忽然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外套散發出一點他的餘溫，還有令人沉迷的氣息，烘得人臉熱。

  心一下一下地跳動，在安靜的雨夜裡顯得過分喧囂。

  很快，陳嶼白走到她身邊，撐著傘往她的方向傾斜，問她:「怎麼站這淋雨？」

  「怕你看不見我。」紀霜說。

  女生漂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含著細碎的光亮，仔細看過去，有一點不清晰的霧氣，還有個他。剛剛淋到的雨順著她的右邊臉頰滑落下來，湮進鎖骨之下，透出一點反光。

  陳嶼白手指動了動，忽然很想擡手抹掉那滴雨。

  「想吃什麼嗎？」陳嶼白問她。

  紀霜點點頭，她晚上真沒吃什麼，現在肚子空了起來。

  陳嶼白開車載著紀霜，剛開出這裡不久，雨又停了。她按下車窗，雨後的風徐徐清涼，讓人清醒不少。

  陳嶼白帶著她來到一條小吃街附近，就近找到一個停車位停好後，兩人下了車。

  小吃街長長一條，紀霜和陳嶼白並肩走著，步調悠閒，偶爾有人擦著紀霜身邊走過，陳嶼白伸手拉了她一下，讓她走了里側。地面還濕著，頭頂是昏黃的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看著親密無分。

  趁著陳嶼白垂頭往前走，紀霜偷偷點開手機，把這一幕拍了下來。

  人熙熙攘攘，煙火氣十足，食物的香氣瀰漫，跟在他身邊，紀霜輕而易舉有了食慾。

  兩人走進一家麵館，紀霜找了個空桌坐下，服務員立刻送上茶水，她擡眼看去，陳嶼白在點餐處點餐。

  姿態閒散，漫不經心。

  過了幾秒，紀霜收回視線，抽了張紙巾認真擦著眼前的木桌子，忽然，旁邊一個穿著紅色外套的男生走了進來，面容俊朗，背著個吉他，停在了她面前。

  紀霜擡起眼，有些疑惑地歪了下頭。

  像是詢問。

  男生陽光一笑，「能加個聯繫方式嗎？」

  紀霜一頓，搖了搖頭，拒絕得很乾脆。

  紀霜今天原本是披著頭髮，這會可能是為了等會吃麵方便就找了個皮筋紮起來，此刻她微微仰起頭，下巴到脖頸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往上一移，銀色的耳釘在此刻微微發亮，像是能直直映照進人的心裡。

  陳嶼白點好餐，正要走過去的時候，看見一個男生站在原本屬於他的位置，直勾勾地看著紀霜，和她講話。他無意識斂了眉眼，走了過去。

  紀霜剛說完「我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出來吃飯的」這句話，就發現陳嶼白走到了她跟前，手指輕輕蜷縮了下，掩飾般垂下眸，覺得他應該是沒聽到。

  男生瞭然地笑笑，把位置讓了出來，臨走前還向紀霜撂下了句：「我們還會再見的。」

  「？」

  紀霜：「……」

  這什麼意思？

  一擡眼，發現陳嶼白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紀霜頓了下，下意識解釋：「我不認識他。」

  陳嶼白在她對面坐下，聽到這話也只是沒什麼表情地點了下頭，看著不太關心。

  紀霜忽然就覺得自己剛剛的話簡直是多此一舉，他壓根不在意吧。

  心裡把酸澀壓下去後，又很快恢復如常。

  面上得很快，兩人低頭吃著，偶爾閒聊幾句話。紀霜是真的有點餓，吃得很快，她端著碗仰頭喝完最後一點湯後，忽然瞥到外面隱約出現了一個賣橘子的招牌。

  貨架小車緩緩而過。

  她突然很想吃酸的，於是抽了張紙巾擦好嘴，就一把拿起了旁邊的手機，和陳嶼白說：「你吃，我出去看看是不是賣橘子的。」

  紀霜動作很快，立刻起身跑出去，陳嶼白坐在椅子上，愣了兩秒，忽地笑了下，低下頭，繼續把剩下的面吃完。

  吃完後付好帳，他從店裡走出去，見紀霜剛好提著兩袋橘子跑過來，把其中一袋遞給他。

  可能是跑得有些急，她的碎發落了點下來，落在嘴邊，唇色是剛剛吃完面的紅潤，這會在昏暗路燈下有了一種很不一樣的意味。

  陳嶼白忽然擡手，把這根碎發拂到了耳後，紀霜的笑容僵住，他收回手，神色自然地開口：「多大人了，頭髮還亂。」

  手指輕輕擦過的觸感還留存在她的臉上，紀霜全身像起了電般酥麻，她垂下眸，忽地小聲說：「你管得有點多。」

  再這樣下去。

  我會越來越喜歡你。

  路人匆忙，不小心撞到紀霜一下，陳嶼白順勢扶住她，把她拉到一邊，他低下頭看她，眼睛狹長而深沉，聲音淡淡：「多麼？」

  紀霜被他的眼神定住，下意識點了下頭。

  男人似是笑了下，沒什麼語氣地再次開口：「那你好好習慣一下。」

  「？」

  「我管的會越來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