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身世

  

  「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顏院長說：「時間那麼久遠，要是別人來問，我還真不一定記得，但你不一樣，我印象非常深刻。」

  聞言，余白不由有些緊張，他看向院長已經有些細紋的眼睛，問：「為什麼？」

  顏院長重新坐下，倒了一杯茶遞給余白，眼神似乎透過時光，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我是在一個大雪天撿到的你，在二十多年前，我剛剛成為這個福利院院長的那天。」

  「在我印象里A市似乎從沒下過那麼大的雪，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剛剛成為這小破福利院的院長，心裡又愁又喜的睡不著覺，於是便想著去外面走走，沒成想剛出福利院的大門，就瞧見了你。」

  顏院長說著說著忽然笑了起來：「那時候福利院門口沒有那盞燈，門口那片地全靠外面的路燈照著，但是光線並不強，你那時候就小小一團，被一條破布裹著放在雪地里。

  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我還以為是一塊石頭，差點踩到你。等我看清你的樣子時被嚇了一跳，一邊小心地將你抱起來，一邊在心裡不停咒罵把你丟在這裡的人。

  那天特別冷，你全身上下只裹著一塊破布，再把你抱起來之前，我甚至覺得你可能已經死了。」

  余白點了點頭，說：「我知道，院長你原來就說我命很大。」

  「對啊，命確實很大。」顏院長說：「我從出門到福利院門口，最多不過五分鐘的時間，頭頂全是雪，露在外面的眉毛也結了細小的冰霜，但你這個只裹了一塊破布的小嬰兒，不僅沒被雪掩蓋，而且身體還暖烘烘的。」

  「我一開始懷疑，是不是把你丟在這裡的人還沒走遠，於是我將你裹進衣服里，在福利院外面找了一圈，但一無所獲。

  於是我又抱著你回來，我看到你原先躺著的地方也蓋了一層薄雪，但還是能明顯看出，那裡比別的地方凹上許多，說明你已經在雪地里躺了很久。」

  這些細節都是余白不知道的，他喃喃道：「我真的在那裡躺了很久嗎？」

  「總之你躺的地方是凹的，雪又一直在下，如果不是你一直都在那躺著的話，那就是把你丟在這裡的人還特地先把雪挖了個坑，但我看著，那裡不太像被人挖過的樣子。」

  顏院長說著視線挪到余白胸前：「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生過一次大病？」

  余白跟著顏院長的視線低頭，看到了胸前的系統吊墜，他直覺院長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和系統有關，但他確實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生病的那件事了。

  「福利院當時人手不夠，也沒有你那么小的小孩，所以我幾乎是每天都將你帶在身邊，餵奶換紙尿布都是我親力親為。」

  說到這兒，顏院長笑著調侃了一句：「我沒結婚生子倒是多了你這麼一個兒子，體驗感還行，畢竟你小時候很乖，不吵不鬧的，吃完就睡，想抱你都抱不著。」

  余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時候的他確實和顏院長很親，但福利院那麼多小孩和那麼多事情等著顏院長去處理，所以等余白一歲左右時，就被其他老師帶去輪流照顧了。

  「就是在你一歲多的時候，我剛回福利院就聽到了你生病的消息。」顏院長說：「從我把你撿回來後，你就沒生過病，那天晚上的你就像剛從烤爐里拿出來似的，整個人燒的通紅，抱在懷裡都十分燙手。

  我不敢耽擱，立刻開車帶你去醫院。福利院人手不多，還有其他小孩要照顧，所以我只能將你放到副駕駛，獨自開車帶你去醫院，每隔一兩分鐘就會摸一下你，看看還燒不燒。」

  「就在我車子距離醫院還有五百米距離的時候，你忽然開始降溫了，並且降得非常快，明明你身上穿的衣服還是燙的，但你的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嘴裡還會咿咿呀呀的講些胡話。」

  「我在講什麼？」余白有些著急的問，他覺得這會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你那時候才一歲，哪裡會說話？」顏院長有些無奈道：「說你咿咿呀呀的講胡話不是形容詞，你就是張著嘴巴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可把我嚇壞了。」

  「到了醫院我連車都沒來的急停進去，抱著你就往急症跑，來的路上我一直都把你放在副駕駛，等我把你抱起來時，才發現你一直帶在脖子上的那個吊墜在發光。」

  余白低頭將一直放在衣領里的吊墜拿出來，面上沒什麼表情，卻在心裡問：「系統，那次也是你救了我？」

  【那當然！】系統在他的數據里扒拉出來了那段數據，幽怨道：【不然你以為我們綁定那麼久，我前段時間才能出來給你發派任務，開啟空間之門的原因是什麼？】

  「因為你每次救我的時候都需要消耗能量？」余白問：「可是你沒能量又是怎麼綁定的我？」

  【你以為你被院長撿走的時候為什麼沒被凍死？！】系統咬牙切齒道：【那是因為有本系統的存在！本系統消耗了大量能量救你！也就是你現在完成任務積極，主系統給的能量獎勵夠多，不然我肯定罷工不幹了！】

  顏院長還在哪繼續說：「當時我把你帶到醫院時，你已經完全退燒，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整件事情都很離奇，不論是你那次生病還是我撿到你的那件事情，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為什麼，但我覺得你那個吊墜很有靈性……」

  余白一邊聽著顏院長的話，一邊分心問系統：「那這些你前段時間重新綁定我，給我發任務穿梭空間之門前怎麼不說？」

  【系統運行是需要能量維持的，你說的那些都是資料庫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現在提起，等過段時間清理內存時，我都會直接將它們清理掉的好吧。】

  余白忙道：「那你先別清理，仔細想想你最開始綁定我的時候，是在什麼地方？」

  【就是福利院大門口呀！】系統回答：【我被主系統指派任務時，任務對象就是宿主你呀。】

  余白眼睛眯了眯：「我先前問你這些的時候，你不是說權限不夠，不能為我解答嗎？怎麼現在還沒到高級，你就能為我解答了？」

  【啊？系統原來說過那樣的話嗎？】系統的聲音先是茫然，而後肯定道：【如果說過，那肯定是因為有些信息不用到高級也能解鎖，只是需要宿主自主觸發罷了。

  或許是怕余白不相信，系統整條龍都繃得直直的：【本系統絕對不會對宿主有任何欺瞞行為！系統若是騙了宿主，那本系統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主系統！】

  余白覺得腦子有些亂，放過了系統，敢用主系統發誓，那就說明系統確實沒騙他。

  只是現在看來，這些消息並不能證明他到底屬於修真界，還是現代社會，他的身世，依舊是一片謎團。

  余白和顏院長又簡單聊了幾句，直到顏院長的手機第三次響起——

  「院長您先忙吧，」余白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這裡面是我這些年的一部分積蓄，我也沒有什麼用錢的地方，就捐贈給院裡吧。」

  院長先是推脫了一番，說：「福利院將你們養大本就不是為了這些，只要你們健康快樂就好，至於資金，院裡已經拉到了資助，不愁辦不下去。」

  「成圓圓他們也捐了錢吧？」余白回想了一下成圓圓身上穿的西裝，笑道：「怎麼院長能收他們的就不能收我的？」

  院長把余白的手推開：「那能一樣嘛？成圓圓是代表他們成氏企業，屬於企業家做慈善，你這個小屁孩湊什麼熱鬧？把錢拿著自己用去，我還沒窮到需要你掏錢養！」

  余白沒反駁，把銀行卡和寫著密碼的紙條塞進院長的兜里，笑道：「這裡面只有兩千塊錢，多了我也沒有，這兩千塊錢就給院裡的小孩們買點零食吧，就是我的一點心意。」

  「真只有兩千？」顏院長一手還壓著余白的收碗，狐疑的問。

  「您還不信我？」余白鬆開顏院長的手，在她面前轉了一圈，說：「您看我像是錢很多的人嘛？真就兩千，我的一點小心意，院長就收下吧。」

  余白說著，也怕顏院長還要推脫，當即身形一閃出了門，留下一句「下次再見」，人就跑沒影了。

  「這小子。」顏院長笑著搖了搖頭，到底沒說什麼，只是等她後面閒下來，準備用余白這兩千塊錢給福利院小孩賣零嘴時，瞧著取款機顯示屏上的一串零，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這邊，余白出門就和成圓圓以及張恆一起，去了飯店。

  和平時不同，到了一直到包間內，余白都是沉默的，偶爾嗯兩聲敷衍一下張恆，但視線總是忍不住往成圓圓的腿上瞟。

  忽地，余白看到自己一直盯著看的褲子被拉上去了一截，露出了底下那雙白皙有力的小腿。

  「怎麼現在還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余白猛地擡起頭，對上了成圓圓那雙含笑的眼，他聽到成圓圓說：「放心，我腿好著呢。」

  「對啊對啊，你老看他腿做什麼？」張恆有些咬牙切齒道：「這人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樣子，居然跑得比我還快！」

  余白扭頭，有些不確定的問：「比你跑得快？」

  余白記得張恆在運動方面很有天賦，上學時候就差點還成了體育特長生，他居然說成圓圓跑的比他快？她記得福利院的老師說過的，成圓圓就算醒來，可能也會變成殘廢。

  即便現在他已經看到了那褲腿下不是泛著銀光的機械腿，而是一雙肌肉緊實的、正常人的雙腿，余白也有些恍惚和不信任。

  「對不起。」余白聽到成圓圓說：「這麼久才來找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