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2024-09-15 06:26:02
作者: 遠程千尋
第十八章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樣?」最後還是忖度先開口了。
「只要在冥玄宗,我都是絕對安全的,但是……我最喜歡的,是曾經在村子裡生活的那五年。如果,那天晚上,你父親沒有……」說到這裡,不識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是我們一家虧欠你的,那天在村子裡聽完你說的那些話後,我回去思考了很多,我覺得……你沒有錯。」
「你說什麼?」不識有些驚訝,這是忖度第一次說出這種話。
「你沒有錯,阿英……俞英阿姨也沒有錯,冥玄宗也沒有錯。」忖度咬牙說道。
「你這自負的傢伙居然還會說出這種話來?是真心的?」不識還是不敢相信。
「嗯,真心的,但是也僅有我是真心的。」忖度嘆了一口氣,「我們本是親密無間的兄弟。」
「如果明暗兩宗沒有生出這些間隙,我們會是好兄弟的。」不識走到了欄杆邊,然後趴在欄杆上向遠處張望。
此時柔軟純淨的月色傾灑下來,照在兩人身上,生出一絲久違的溫情來。
「還有重來的機會嗎?我向玄青宗請求給盈光宗一個彌補的機會。」忖度也趴到了欄杆旁,對著不識深沉地問道。
「你覺得呢?這可不是由你一個人能決定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做到了,你能原諒我嗎?」
「為什麼要我原諒你?」不識反問。
「不識,抱歉。」忖度愧疚地低下了頭。
「我是說,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需要彌補我。」不識拍了拍忖度的肩膀說道。
「不是我的錯?」忖度擡起頭來問道。
「果然,你還是跟十二年前一樣啊。」不識笑著說,「我母親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幹嘛跟我道歉。」
「可畢竟是我的父親……」
「你父親是你父親,葉忖度是葉忖度,算了算了,反正我沒怪你。」不識翻了個白眼。
「那你是原諒我了?」忖度喜笑顏開,「太好了,那我們……」
「別過來,走開。」忖度正想過來抱住不識,但是被不識躲開了,「還有話要對我講嗎?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我還有話要講。」忖度抓住了不識的手,但猶豫了一番,還是放開了。
「說來聽聽。」
「你今天來,真的只是送禮物的嗎?」
「你怎麼還在糾結這個?我都說了好幾遍了,真的沒有惡意,我怎麼可能會冒然行動呢?」不識又有點生氣了。
「那你送文宗主的禮物是……」忖度想詢問清楚。
「恕我不能告訴你。」不識又想離開。
忖度還是攔住了他。
「讓開!」不識大喊。
「小聲點,你想把士兵都引過來嗎?」
「葉忖度,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就是想套我的話對嗎?」不識質問道。
「我……你怎麼又開始生氣了?真是和小時候一樣,在我面前胡亂發脾氣。」忖度有些不知所措。
「好,我先不生氣,你先解釋,你到底想幹什麼?」不識停下了離開的腳步。
「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
「好,我已經原諒你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不識再次問道。
「你……」
「再吞吞吐吐的,我就動手嘍。」不識實在等不下去了,想要動手逼忖度開口。
「你怎麼又生氣了?是,我就是想弄清楚你送文宗主的禮物到底是什麼?萬一真的有危險呢?」葉忖度攤牌了。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葉忖度,我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在這裡跟你耗下去。」
不識轉頭就走,但卻被忖度設下的結界攔住了。
「如果我不主動解除結界的話,你是出不去的。」
「我明白了,原來你也是來抓我的,真是看錯你了。」不識徹底憤怒了,連忙施展鬼刃,向忖度攻擊。
可是忖度並不想動手,他就靜靜地站在不識面前,準備承受不識的攻擊。
「你幹嘛?不要命了?」不識看見忖度沒有躲避,立馬停住了攻擊。
「我只是想要你冷靜下來。」
「不可能了。」不識調轉鬼刃的方向,開始攻擊忖度設下的結界,但是不識越攻擊越覺得自己的法力流逝開始加快,沒過多久,不識自身的法力就支撐不住了。
不識沒辦法只能藉助祭月石的力量開始攻擊。
「放棄吧,沒用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結界。」忖度不忍心不識受傷,還是說出了真相。
「什麼?」不識立馬停止攻擊,將鬼刃對準忖度。
「放心吧,就算為了絡影,我也不會致你於死地的,這道法術名叫——聖光之獄,是文宗主親自傳授於我的,聽說令尊當年就是栽倒在這一法術上的,只要你置身其中,便會被吸食法力,直到枯竭,但你有祭月石,無需擔心。」忖度解釋道。
「葉忖度,戲真好啊,假借道歉名義,其實是想要捉拿我回去啊。」不識是真的徹底失望了。
「不然怎麼困得住你呢?可惜的是,沒能從你口中套出話來。」忖度露出了真面目。
「虧我如此信任你,你最終還是……」不識的聲音開始顫抖了,「葉忖度,你真卑鄙,你和你父親,果真一樣狠心。」
不識大聲唾罵著葉忖度。
「只要你的法力不枯竭,我就能困你一輩子,不如說出實情,盒子裡裝的禮物到底是幹什麼用的,我就放過你。」忖度一揮手,所有鬼刃頃刻間全部凋落。
「盒子裡的禮物,你們打開不就知道了嗎?我相信文宗主,他應該會很喜歡的。」不識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他再次逐漸變得瘋狂起來。
「還想用那招,不過這一次,你不會得手了。」忖度操控著聖光之獄,一條條金色的鎖鏈瞬間就捆住了不識。
「這招是特意為祭月石的繼承人準備的,當初可是連你父親都沒躲過呢。」忖度邊說邊向不識靠近,然後掐住了不識的脖子。
「墨池弟弟,你現在長大了,都敢這麼跟哥哥說話了。」
「我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這麼稱呼……我,只讓我覺得……很噁心。」不識嫌棄道。
「你這麼痛恨你的殺父仇人和殺母仇人,所以,想報仇嗎?」忖度問到了重點上。
「沒錯,但是,我想先殺了你。」不識咬牙切齒,恨到了極點。
「這一切你怪不了別人,只因為你是子不識,他們都是為了你而死!」忖度這一句話一出,不識立刻被震住了。
「看來我們之間只能是敵人了,葉忖度,我會報仇的。」不識眼睛直瞪著忖度,緊握的拳頭被掐出血來。
忖度詭異地笑著:「你現在被我困著呢,還想報仇?」
忖度變出自己的法器青龍劍,對準不識刺來,不識冷笑一聲便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
再睜眼時,不識驚訝了,困在自己身上的鎖鏈全部被斬斷了。
「你走吧,不要再回來。」忖度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又想幹什麼?」不識猜不出忖度的心思。
「今晚的一切就當做沒發生過,是我太激動了,聖光之獄和幻境的法陣我都留了缺口,你趕緊走吧。」忖度轉身走出了亭子,留不識一個人傻站在原地。
「葉忖度,我還會再回來的。」不識對著忖度的背影大喊道。
「有我在,你不可能得逞的。」忖度也回應道。
看著忖度遠去,不識趁著士兵們還沒有過來,趕緊跑,但他心裡還是想著:對不起忖度哥哥,弟弟讓你失望了。
***
順著幻境的缺口,不識順利找到了進來時的那面牆,然後迅速翻了過去。
此時早已過了午夜,不識看到了睡倒在樹下的秋毫,便趕緊過去叫醒了他,然後說道:「別睡了,我們趕緊離開吧。」
秋毫揉了揉眼睛,好像還沒有徹底清醒,但不識不停地搖晃著他的腦袋,讓他徹底清醒了。
「等等不識,我們不能按照原計劃離開了。」秋毫攔住了剛準備走的不識。
「怎麼回事?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文府外面出什麼事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你是不是被文勛智發現了?」秋毫著急質問道。
「這……」
「你還沒出來之前,我去城牆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之前我們造成的那幾個窟窿周圍圍了一群士兵,雖然窟窿自動修復,但估計還是被士兵給察覺到了,而且城牆上多了幾道禁制,聽士兵們在討論說好像是為了攔你。」秋毫解釋道。
「該死,早知道就不……」不識懊惱道。
「不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秋毫也開始擔心起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我怎麼感覺你恨疲憊的樣子?」
「我中計了,都是葉忖度害的。」不識將今晚發生的事簡略的跟秋毫講了。
「文府的人,果然都詭計多端,不過你也是,怎麼能被葉忖度給感動了呢?」
「是我大意了,不過這裡應該還是安全的,沒有士兵來過吧。」
「應該沒有來過,不然我在睡覺的時候早就被抓了。這裡應該還是安全的。」
「那就暫時躲在這裡吧,這個角落極為偏僻,看著破陋的程度,還有那棵同樣枯老的樹,應該很久沒有人來檢查這裡,不過,今晚會不會有人特意來搜查就不知道了,我們還得另尋地方躲避。」
「你,有想到什麼辦法嗎?」
「有了。」不識冷靜下來思索了一會兒後,有了辦法,「只是,我們今晚是回不去了。」
「什麼意思?我們要留在盈光宗過夜嗎?你瘋了吧?」秋毫震驚。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就躲在文府裡面過夜,然後……」不識將自己的計劃悄咪咪地告訴了秋毫。
「算了,之前也是聽你的計劃進來的,就再把命交給你一次吧。」秋毫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聽從不識的安排。
***
兩人離開樹下,然後不識縱身一個翻越,回到了圍牆裡。接著,不識從裡面探出頭來,示意秋毫裡面很安全,讓他也翻進來。
秋毫硬著頭皮,也翻過了圍牆。
「幸好,文府的圍牆上面沒有設下禁制,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識自言自語道。
「不識,我們接下來該去哪兒啊?」
「之前我已經摸清楚地形了,葉忖度在幻境法陣留下的缺口還在,我們通過法陣後就會來到內院,之前我躲避士兵時發現了一間沒有人住的房間,只是沒有多少陳設,而且很髒,所以我沒進去躲,但它離大廳很遠,應該不會有多少人來的。現在我們只要躲過一路上巡邏的士兵就行了。」
「好,我跟著你。」
於是秋毫跟隨著不識,順利通過了幻境法陣,但在兩人意料之外的是,迴廊之間巡邏的士兵少了很多,不識猜測大概是被調去了文府外面搜查吧。
「前面就是內院了,小心。」
不識和秋毫紛紛化作黑影,然後躲過了士兵們的巡邏,順利來到了不識所說的那間屋子裡。
「咳咳,這裡,果然髒……」秋毫捂著嘴輕聲咳嗽。
確實很髒,不識一揮手便能揚起一陣灰塵,但兩人除了此地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在這過夜。
儘管萬般不願,但不識還是秋毫還是在這灰塵布滿的屋子裡睡了一覺。
***
第二天一早,不識和秋毫都醒了。
但是此刻屋子裡只有些許亮光,不仔細看根本認不出來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看來今天是個陰雨天。」不識感受著屋子裡黏糊糊的氣息,下意識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秋毫也很難受,所以催促不識趕緊離開。
不識化作黑影,先出去打探情況,趁著士兵還很少的時候,帶著秋毫離開了屋子。
兩人一直在內院周圍晃悠,似乎在尋找著什麼目標。
「等等,快躲起來,好像有人過來了。」警覺的不識察覺到有動靜。
果然,幾道金光閃爍而來,是一群士兵。
帶頭的那個昨天見過,他說道:「子不識至今還未離開盈光宗,宗主有令,要求我們前往城牆守衛,務必要攔住子不識,防止他逃出盈光城,現在趕緊到城牆集合。」
「是!」眾士兵異口同聲。
***
「原來他們的計劃是這樣,不過正中我下懷。」不識和秋毫相視一笑。
兩人立馬化作鬼影,悄悄跟隨在了隊伍後面,剛要出院門的時候,不識和秋毫便一同出手,將隊伍末尾的兩位士兵悄無聲息地帶走了。
兩人弄暈了士兵,然後穿戴上兩位士兵的盔甲,準備冒充成士兵趕往城牆。這一系列動作完成的天衣無縫,沒有被發現。兩人因此順利來到了城牆邊。
兩人聽從士兵長的號令,守衛在城牆一邊。
「接下來該怎麼做?」秋毫悄悄給不識遞話。
「靜觀其變。」
於是兩人便在城牆邊看著其他士兵的動靜。
終於不知道多少時間後,葉將軍來了,忖度就跟在他身後,神色凝重的樣子。
不識一看到忖度便心痒痒,但還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時忖度走到眾士兵面前,掃視了一圈,這讓不識和秋毫都開始冒汗。不過幸好,兩人穿戴的頭盔和鎧甲遮擋了他們的容貌。
又過了不少時間,來兩人終於等到時機。
只見葉將軍變出一塊令牌之類的物品,一觸碰到城門,城門便神奇地打開了,接著便有一輛馬車駛進了盈光城,經過忖度的一番探查後,便放行了。
「原來想要通過城門,就必須要他幫助啊。」不識恍然大悟,然後給秋毫遞了一個眼色,秋毫立刻明白了不識的意思。
不過,該如何得到葉將軍的令牌呢?
秋毫又偷偷給不識遞話:「靠你了不識,趕緊想辦法吧!」
「這我怎麼想出辦法啊?」
「我們總不能一輩子困在盈光城裡當個士兵吧。」秋毫想想都有些後怕。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不識反問道。
「有了,那葉忖度昨天不是跟你說要放你走的嘛,你去支會他一聲,讓他幫你出去。」秋毫靈機一動。
「不可能,想都別想,況且,你這辦法這麼離譜,葉忖度昨天是說過這樣的話,可萬一又是他的陰謀怎麼辦?」不識不停地擠眉弄眼,然後生氣地給秋毫秘密傳話。
「說的也是啊。」秋毫失望地垂下了頭。
「算了算了,我還是試試吧。」看著秋毫灰心的樣子,不識還是決定試一試。
於是不識故意製造出動靜,終於成功吸引了葉忖度過來。果不其然,忖度也認出了不識。
「你……」忖度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是你說的要放我離開的,幫幫忙。」不識委曲求全,硬著頭皮說道,然後指了指葉將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秋毫。
「這個,是你朋友?你們一起來的?」葉忖度看了一眼秋毫,然後問道。
不識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你們啊。」忖度無奈地說道,「好吧,在這等我,我儘量。」
不識雙手合十,說了一句多謝後,看著忖度向葉將軍走去。
兩人一番對話後,忖度走了過來,眼神示意不識和秋毫跟他走。不識和秋毫提心弔膽地跟著忖度來到了城門面前,此刻心情極為忐忑的兩人還不知道忖度成功了沒有。
慶幸的是,葉將軍果然掏出了自己的令牌,打開了城門,然後忖度便帶著兩人離開了城門。
三人走出城門後,城門又關閉了。
「好了,現在你們安全了。」忖度說道。
「多謝了,不過你是怎麼做到的?」不識好奇問道。
「說來也是多虧你,昨天你走後,我將密探一事又向我父親強調了一遍,今日正好藉此事說村子需要調遣人手前去查探密探,所以才有機會將你們帶出。」
「多謝忖度兄。」秋毫也表示感謝。
「那我們先走了,剩餘的城牆士兵少了許多,我們可以出去的。」不識趕緊道別,「這件事,算我欠你的,我會還的。」
說完,不識便拉著秋毫的手趕緊離開了,只留下忖度一人在原地淺淺地笑了一聲。
淅淅瀝瀝的小雨瞬間停了。
陰雨過後,又是一個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