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4-09-15 06:25:43 作者: 遠程千尋

  第一章

  金碧輝煌的盈曦殿後,一位身著素衣的神女坐於花圃前撫琴。琴身為琉璃所制,在曜日聖光的照射下,愈發顯得晶瑩剔透了。神女眼角含淚,在聖光眷顧下,亦是晶瑩剔透的。她向來不修邊幅,習慣了這副素樸蒼涼的模樣。

  琴聲婉轉悠長,如泣如訴,綿延在宮殿各處,傳向遠處的黑暗。

  「又是一曲盡了……」

  神女默念一聲咒語,琉璃豎琴便消散於她懷中了。接著,神女從長椅上站起身來,走進了花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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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引神花煥發著斑斕流光,氤氳著勃勃生機,似與神女的滿面憂愁相對。也不知為何,這盈曦殿各處總是副流光溢彩的模樣,卻怎麼也無法抵消神女臉上的愁容。

  神女輕撫著光引神花,不由地發出嘆息來。

  「又是一年神花開,生機盎然歸來,不知你是否也能回到我身邊……」

  神女也不知,自己這麼一句話,已經反反覆覆,不厭其煩地重念過多少年了。

  在神界,時光流逝總是不易察覺的。這位神女也從未算清過,她在這彩雲之巔,廣闊神界,究竟待了多少年。她只知道,自己是待得度日如年。沒有仙侍伴同,沒有人間煙火之繁華熱鬧,心中之人停靠在彼岸那頭,黃泉路的盡頭,不知何時才能與自己重聚。

  這花圃每一條小徑都走得有些厭了,神女也感受到了來自某處的騷動,於是只得回到了大殿中,繼續平衡著人間明暗渾濁,維繫著這股互不相容的力量。

  一切都是天命既定的,玄青與盈曦,兩股力量,一暗一明,於天地間,向來都是爭鋒相對的。

  「為什麼偏要分個高下?為何非要拼個你死我活呢?明明曾經幾度,你們也是和睦過的……」

  神女不甘,她變幻出的祭月石和噬日石,在兩股力量中橫衝直撞著,難以穩定住。神女只得釋放出更多的神力。作為命運欽定的明暗雙神主,她必須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平衡起這天下的明暗陰陽來,不可讓人間再度陷入混亂浩劫之中。

  可是,光憑藉她一人的力量終究是難以抗住的,她隻身在這雙神宮中孤獨了許多年,早已身心俱乏了。

  她是從古至今,第一位繼承明暗雙神位的修煉者。這也註定了,在這寂冷的雙神宮裡,她必須一個人度過漫漫歲月,直到百年千年以後,下一屆繼承人出生凡塵,歷經千難萬險,修煉至神者實力,登臨神界,接過使命,她方可卸下重任,於輪迴中轉世為凡人,過上她真正夢寐以求的、無憂無慮的平凡日子。

  既接使命,必定承之!

  她是萬眾矚目的神女,她的神位是他以生命獻祭換來的,她不願辜負自願獻命而墮入黑暗的他,不願辜負天下之人的信仰。

  她必須在無盡孤獨中,一天又一天地拼下去。

  於是,依靠著凡間無數子民的祈願與禱告,神女堅定目光,凝聚明暗神力,硬是穩住了陰陽混亂,默默幫助人間再一次度過了浩劫。

  凡人此刻應當是在歡呼著,為安寧盛世而歡呼,他們感激著神女的庇護,卻對這庇護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和辛苦一無所知。

  他們只知道神仙都是享受著繁華富貴、高高在上、實力強大的,卻不知他們從凡人修煉至境界所需度過的重重生死難關,哪怕最後成了神,還是要忍受著孤獨,度過艱難歲月,換另一種身份,去守護更廣闊的天地。

  但神女無悔,她隨意擦拭了額上的汗水,調理了體內的神力,穩定住氣息,然後便離開了。

  不知下次再走進這裡,會是何時。

  盈曦殿永無黑夜,旁邊一直沉寂在黑暗之中的冥玄殿也一個道理,永無白晝。

  神女只得在光明中合眸小憩。

  可誰知,這一閉眼竟是睡了許久,似乎還做了一段漫漫長夢。

  ***

  (扶桑619年,冬夜,祭月日)

  這是一個註定無法忘卻的夜晚。

  大雪紛飛,為這片土地送上了屬於它的哀歌。

  午夜即將到來,子清時焦急地徘徊在產房外,屋內則是痛苦的嘶吼聲。這一夜,子府上下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祈禱這個背負天命的孩子降世,他的到來,或許能夠改變暗影宗目前的局面。

  終於,在午夜前,喜訊到來了。只見子清時露出笑臉,確認可以後,立馬衝進產房。他來到床前,握住了俞夫人全是汗水、青筋暴起的雙手。俞夫人回過神來,聞見孩子脆耳的哭泣聲,兩人相視一笑。

  「宗主,夫人,是個男孩。」接生婆欣喜地說道。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另一個下人連忙應和著說道。

  「快讓我看看。」子清時已經迫不及待了,要知道,這個孩子,在他心目中是多麼重要啊!

  「真可愛,他的眼睛真像你,如晚夜星辰,一樣的動人。」子清時抱著孩子,將他稚嫩的臉龐呈現在俞夫人面前。

  俞夫人流出了喜悅的淚水。

  「宗主,夫人。快給孩子取個名吧!」

  「阿英,你來取吧!」子清時提議道。

  「他雖生於亂世,可我希望他能一生平安,一生安樂,不識悲歡離合,便喚作『子不識』吧!」

  「不識,不識悲歡離合,如此甚好,那便依夫人吧!」子清時笑道,「不識,看到了嗎,那是你娘親,世上最愛你的娘親,我是爹爹,是無論如何都會護你平安的人。」子清時輕聲低語道。

  不識在子清時懷中哭泣著、撲騰著,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來給出回應。

  「先讓夫人休息吧,宗主,小少主既已降生,吾等這就將好消息通知給十二宗門。」

  「去吧!另外,吩咐侍衛,加強子府周圍的結界。明暗兩宗局勢嚴峻,我們本就處於弱勢,如今不識還只是襁褓中的嬰兒,不允許出任何差錯。吾以冥玄宗第一宗門宗主之名,命諸位立刻召集十二宗門所有宗主,提高警惕,守住冥玄宗。」子清時一邊嚴厲命令道,一邊緊緊護住懷中的不識。

  「吾等定當傾盡全力守護小少主。」

  待眾人離開後,子清時溫柔地看著不識,看著他熟睡的面容,子清時更加堅定了信心。

  「不識啊,過了午夜,你將接過為父之使命,成為這祭月石新的主人了,只是……」說到這兒,子清時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爹爹一定會想出辦法,讓你平安度過這一世的。」

  子清時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黑色印記,又看了看不識稚嫩的額頭,無奈與不舍填滿了心口。

  ***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下人來報,俞夫人已經好多了,有了玄青之力的加持,俞夫人身體很快便恢復了半數。子清時帶著熟睡的不識來到了房中。

  「夫人,可還有不適?」

  「好多了。有玄青之力圍繞治療,再加上我之前修煉的功法,很快便可完全恢復了。不識怎樣了?」俞夫人關心地問候道。

  「噓,他睡著了。」

  俞夫人湊過身來,看著熟睡的不識,幸福地笑了。

  ***

  另一邊的盈光宗,宗主文勛智徘徊在城門口,他調集了所有軍隊以及盈光十二宗的全部兵力,似乎在謀劃什麼……

  ***

  「宗主,鬼淵密探來報,盈光宗那邊可能有異動。」

  「加強戒備,派雲滅宗主率領一隊人馬前去探查,務必將敵方攔截在浮星山下」子清時命令道。

  子清時回頭看了一眼屋內的母子二人,攥緊了拳頭。

  「夫人,我出去一趟,你和不識就留在屋子裡,哪裡都別去。」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俞夫人信任地看了一眼子清時,然後將不識放到了床上,為他設下了一道結界。

  子清時吩咐好子府所有的下人後,便迎著風雪離開了。

  ***

  自從不識出生的消息放出之後,冥玄各宗門都相繼派人來送禮了,其中特別是俞府,甚至將密寶都送出來了。

  可子清時這時根本沒有心思關心這些,他獨上高樓,望著浮星山——這座阻隔在明暗兩宗之間,布滿濃郁玄青之力的屏障。可即使山上的玄青之力再濃烈,卻還是無法阻擋如今突破圓滿之境、野心勃勃的文勛智。想到這裡,子清時嘆了一口氣。如果他不用獨自背負冥玄宗傳承的使命,或許他的法力不會退散得這麼快,子家也不會被文家蔑視,也不會給了文勛智可乘之機。

  正當子清時陷入沉思時,突然遠方閃爍出耀眼的光芒。

  「如此強大的盈曦之力。不好,是文勛智。他果然還是出動了。」子清時立刻向光閃耀起的地方趕去。

  ***

  浮星山下,文勛智率領著盈光十二宗的軍隊向山上進發,爆發出的盈曦之力讓山上遍布的玄青之力瞬間潰散得一乾二淨,原本用來阻擋盈光宗門的層層暗影結界也變得不堪一擊。

  「諸位宗主,隨我進發,消滅冥玄十二宗,擊殺子清時,奪得祭月石與噬日石!」

  眾人高喊,將盈曦之力聚集起來,氣勢磅礴。

  ***

  另一邊的山腳下,雲滅宗主和鬼淵的弟子們不堪抵擋,已經全都退回來了。子清時越發不安,他立刻發出指令,命令玄青十二宗各位宗主備戰,務必守住浮星山,只要將盈光十二宗困在山上,那裡無窮無盡的冥玄之力遲早將他們的法力吞噬殆盡,這樣便可將他們擊退。

  子清時再次布下法陣,他同時調動祭月石的力量,讓浮星山上的玄青之力涌動。可長時間下去,子清時的力量遲早會被祭月石吸食乾淨的。

  ***

  「回稟宗主,十二宗宗主都已到達。」

  「好。」子清時站在眾人面前命令道,「俞宗主,立馬返回守衛子府;雲宗主,助我穩固結界;林宗主和其宗主隨時待命,若情況危急,便準備啟動兩宗秘法。」

  「是。」三宗宗主回答道。

  「其餘宗主準備迎敵,切記,將敵軍擊退便可,不可過多殺戮,以免血氣過濃遭到浮星山法則反噬。」

  「是!」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這時盈光十二宗的軍隊也抵達了,強大的氣勢直接揚起巨尺高的積雪。

  子清時一下子就從龐大的軍隊中看到了文勛智。文勛智也直盯著子清時看。

  「老朋友,你我自小便認識,爭鬥二十多年了。如今你子家氣數已盡,不如放棄抵抗,再將雙石交出來,帶著你的冥玄宗歸入我麾下,我便放過你。」文勛智猖狂開口了。

  「雙石本就由我子家保管,交給你們盈光宗門太過冒險了。明暗兩宗本該和平相處,文勛智,你野心太大了。」

  「憑什麼,祭月石在你手上就算了,憑什麼還要獨吞噬日石?」

  「這雙石中的奧秘太過複雜,你根本不懂,交給你,只怕你無法承擔其中的代價,我這是在救你。」

  「危言聳聽,傻子都知道,祭月石與噬日石都是神賜法器,蘊含著無邊法力,管他什麼代價,只要能變強,代價又如何?」

  「就聽我一句勸,回去吧!」子清時再三勸告道。

  「既然你不肯讓手,那我便親自奪過來。」文勛智一聲令下,「進攻,拿下冥玄宗!」

  盈光宗各宗宗主首先出戰,強烈的光芒似乎要把黑夜全部照亮,子清時設下的保護障在攻擊波中發出強烈的撞擊聲。

  「可惡,哪怕度過了浮星山,消耗了那麼多法力,這盈曦之力還是那麼泛濫。雲宗主,請務必頂住。」面對強烈的光芒,子清時拼命睜開眼睛來,繼續施加法力撐著。

  其餘冥玄宗的宗主也開始調動兵力,隨時準備迎接敵人的到來。

  最終,防護障還是在光束的摩擦中破裂了,文勛智飛身而出,使用出自己的法器——誅心箭,將保護障徹底粉碎。

  子清時和雲宗主連忙後退,躲過箭矢,可是文勛智鎖定了目標,箭頭一同向子清時急速飛來。

  子清時又一個側身,飛奔而上,收回了祭月石,然後召喚出自己的法器——鎖影劍,將一支支致命的箭矢擊落在地,散為光點。原來這些箭矢都是用法力凝聚而成的。

  文勛智繼續追擊,其他盈光宗的宗主也開始出手,冥玄宗的宗主也在雲宗主的帶領下展開了戰鬥。

  子清時化作鬼影,潛伏到文勛智身邊,準備用黑霧困住他,可是文勛智一個狡猾的轉身,逃開了攻擊,然後又召喚出箭矢,防止子清時近身。

  兩人戰鬥不分伯仲,子清時一邊躲避,一邊尋找時機出手,他在光與影之間來去自如,漸漸靠近文勛智。文勛智十分警惕,他極其了解子清時的招數,不到一會兒,便一一化解,讓子清時難以近身。

  子清時遲遲無法傷到文勛智,再看看其他冥玄宗宗主們,為了防止祭月石失控,他們不得不留手,可是這一放水,便使得他們的處境十分被動。

  「子清時,你這是看不起我盈光十二宗嗎?為何不使出全力?」

  「對付你,這就足夠了。」子清時手持長劍劍,飛旋著向他猛衝過來。

  「話可別說太早。」這一次,文勛智沒有避開,他全身發散出明亮的光芒,這些光芒迅速化作繩索,如蛇般遊走,想要束縛住子清時。

  子清時揮舞長劍,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劍竟然斬不斷這些繩索,相反的是,這些繩索越來越多,如密網般鋪天蓋地。

  「文家祖傳秘法,你竟然學會了!」子清時沒有辦法,只能後退,超出一定距離後,繩索便不能延伸了。

  「專為殺你而學的,死在這一招下,你該知足了。」

  說完,繩索在文勛智熟練地指揮下,再一次遊走。與此同時,文勛智也向子清時靠近著。

  可儘管文勛智的光網多麼厲害,子清時還是找出了破綻。他抓準時機,化作鬼影,又一次潛伏到了文勛智身側。剎那間,子清時手持鎖影劍,刺向文勛智。

  「你很聰明,可是,太遲了。」文勛智並沒有慌張,只見他混身發出刺眼的光,又將子清時的暗影驅散了。

  面對強烈的光,子清時根本看不清,他的劍也刺歪了。

  「子宗主,許久未交手,你已經淪落到了這般境界了嗎?」文勛智嘲笑道。

  「這……這便是代價啊!」

  「別找藉口,受死吧!」

  文勛智再次凝聚起盈曦之力。

  由於剛剛的一番激戰,再加上之前設下結界保護罩消耗的,本來就不剩多少法力的子清時根本擋不住這一波攻擊。子清時想要避開,可來不及了。他被光刺痛了眼睛。

  「宗主,您沒事吧?」這時,子清時聽到了其他宗主的聲音。

  「多謝!」看著為自己擋住了一波攻擊的林宗主和其宗主,子清時感謝道。

  「宗主,您先在一旁恢復法力,讓我們來會會他。」其宗主說道。

  「你們小心,他如今突破了圓滿之境,你們聯手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說完,他連忙退到一旁。

  「子清時都不是我的對手,何況還是你們二位。」文勛智不屑。

  「別小看我們冥玄宗。蕪川,我拖住他,你做好準備。」其宗主說道。

  話音剛落,其宗主便化作鬼影,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了子清時。文勛智來不及躲避,就被暗影鬼刃擊中了。

  「明有月的絕學,果真厲害。不過,也止步於此了。」 文勛智回過神來,再次變幻出誅心箭。萬千箭矢朝其宗主直射而來。

  其宗主不慌不忙,繼續化作鬼影遁梭。他靈活地在樹林間穿梭,誅心箭根本無法傷到他。

  文勛智見其身法,雙手一揮,箭矢便加快了速度。其宗主來不及反應,他釋放出的鬼影被打散了。

  「月明,躲避,讓我來對付他。」此時,林宗主蓄力完畢,準備釋放最後一擊。

  一股強烈的氣息散開,震動了整片樹林,其宗主一個側身,躲到了一邊。

  「如此恐怖的氣息,這是……」

  還沒等文勛智說完,波動的玄青之力已經將他吞噬。

  一聲巨響之後,積雪猛烈墜落而下,整片樹林都被爆炸產生的巨大能量震倒了。一條鮮明的痕跡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這一擊之下,文勛智不死也得殘廢。」其宗主斬釘截鐵地說道。

  「沒那麼簡單。」林宗主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了?」其宗主發出疑問。

  「不好!快閃開!」林宗主大喊一聲。

  剎那之間,一股盈曦之力猛地爆發,將二位宗主彈開,重重摔落在了雪地上。

  「這招看似強大,其實也不過如此嘛。」光芒中傳出了文勛智的聲音。

  「你……竟然安然無恙!」二位宗主驚嘆道。

  「你們未免太小瞧我了。」文勛智不屑地說道,「一切都該結束了。」

  文勛智再次準備絕殺。

  「小心。」這時子清時趕到了。

  「宗主,您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恢復。」林宗主嘶喊道。

  「沒辦法了,一切因子家而起,該由我承擔。」子清時催動自己的玄青之力,勉強抵擋住了文勛智的第一波攻擊。

  「子清時,你已是強弩之末了,乖乖交出神石吧。」

  「你可真是冥頑不靈,我死都不會給你。」

  說完,兩人同時凌空,又開始了爭鬥。

  兩人明暗相交,子清時揮舞長劍,斬斷著文勛智釋放出的光線,文勛智則窮追不捨。

  最終,文勛智不耐煩了,他釋放出強烈光線,將子清時擊落到地面。子清時痛苦一叫,嘴角滲出血,滴落在雪地里,分外鮮明。

  「子清時,放棄吧。」

  「不……可能。」

  「你真當我拿你沒辦法嗎?將他們帶上來。」文勛智詭異一笑。

  接下來的場景讓子清時心頭一顫。

  「怎麼可能,你什麼時候……」子清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兩個文家的士兵挾持著緊抱著不識的俞夫人向子清時走來,他們或許早已埋伏在此了。

  「放了我的妻兒,你這個卑鄙小人!」子清時頓時紅了雙眼,家人是他最後的底線。

  「清時,我用秘術給不識上了結界,他們無法傷到他,一會兒你帶著不識趕緊跑,別管我。」俞夫人凝聚起玄青之力準備反抗。

  「不……」子清時捂著傷口掙扎。

  「你們今天誰也跑不了。」文勛智遏制住了俞夫人的法力,可卻打不破不識身上的結界,「這是什麼法術?竟然打不破,可惡。」

  「文勛智,有事沖我來,別傷害他們!」

  「好啊,那你交出祭月石和噬日石。」

  「祭月石充滿玄青之力,你無法觸碰,噬日石尚在子府,我得回去拿。」

  「讓我和我的軍隊一塊兒去,拿到噬日石後,我會放一個人,等你將祭月石也送到了文府,我便放了另一人。」

  「你……可真夠狡詐的。好,我答應你。」子清時勉強站起身來,「你不許傷害傷害他們,否則免談。」

  「你現在沒資格跟我談條件。」子清時用光線化作的繩索捆住了子清時。

  子清時帶著文勛智和他的軍隊走到了浮星山下,他回頭看了俞夫人一眼,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給她遞了個眼色,俞夫人讀懂了他的意思。

  ***

  山腳下,其他冥玄宗的宗主還在戰鬥,整片雪地都被染成了血紅色,在光與暗的交織下,變得更外顯目。

  「唉……」子清時長嘆一口氣。

  「你停下來做什麼。」文勛智警惕地伸出手,隨時準備攻擊。

  「來不及了。」

  只見子清時召喚出祭月石,幾道暗影四起,子清時順勢化作鬼影,拉住俞夫人,帶著不識進入到了法陣中,幾人瞬間化作鬼影,朝浮星山上逃去。

  文勛智氣急敗壞,命令眾人上山追捕。

  ***

  逃亡許久後,傷痕累累的子清時帶著俞夫人和不識來到了一座寺廟中。

  「借著祭月石和我之前用來抵抗文勛智進攻的法陣,我催動玄青之力將我們傳輸到了浮星山上。」

  「你現在怎麼樣?」俞夫人關心道。

  「法力所剩不多了。」

  「趁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你趕快恢復一些,我幫你護法。」

  「有勞夫人了。」子清時立馬盤腿坐下,俞夫人則守在他身邊。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後,子清時睜眼醒來。

  「如何?」俞夫人關切地問道。

  「借著祭月石,恢復半成了。剩下一半來不及了。」

  「午夜將至,儀式是否還要舉行?可你還需藉助祭月石的力量,若是今夜舉行儀式的話……」

  「必須進行,不識不能錯過這一次機會,我沒關係。」

  這時傳來了幾陣不識的哭啼聲,俞夫人連忙哄不識睡覺。

  「這該死的宿命啊!」子清時說著便拿出祭月石來,它黑色的光澤透出一股殘忍地氣息來,「自從它降世以來,我們子家世世代代守護著它,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啊?一直等著,等過了多少個祭月日,熬死了子家多少代人的生命啊!」

  「清時,你再恢復一些吧!這浮星山那麼大,就算那文勛智有能耐,也不能一邊抵禦玄青之力的侵蝕,一邊馬不停蹄地搜尋我們。何況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對文勛智他們也能有所阻撓。」

  「詛咒不除,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唯恐這祭月石連同不識一塊兒落入他們手中,你可別低估了文勛智的野心。」

  「可是今夜之後呢?沒有了祭月石的力量,你拿什麼去與文勛智爭鬥?」

  「祭月儀式後,我便不受詛咒侵蝕,法力會一點點恢復的,相信我,我一定能守護好你們,守護好冥玄十二宗……」

  話音剛落,子清時胸口一陣疼痛,俞夫人連忙扶他坐下,

  「清時,怎麼樣了?」

  「我……我沒事。不好!恐怕是文勛智靠近了,他身上縈繞的盈曦之力干擾到了我身上的傷口。」

  「這……怎麼辦?」俞夫人著急地說道。

  「沒辦法了,不識絕對不能有事。你照顧好不識,我出去看看,祭月石交給你,若是過了午夜我還未歸來,你便帶著不識離開這裡,務必要完成今夜的祭月儀式。」

  「你是想……不,我不能讓你獨自冒險。」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子清時握住了俞夫人顫抖的手。

  「可……」俞夫人急得眼淚直流,可看著懷中熟睡的不識,她最終還是忍痛妥協了,「你……去吧,千萬小心啊,我和不識會等著你平安歸來的。」

  於是,夫妻兩告別後,子清時揚起白雪,遮掩著寺廟,讓它更加隱蔽了,然後便向著強光的方向趕去。

  ***

  另一邊,找不到子清時一家的文勛智氣急敗壞。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抓住他們。子清時這隻狡猾的狐貍,自以為帶著祭月石躲到這浮星山上就可以躲過這一劫嗎?今日,我便讓你橫死荒野……搜索動作再快點。」

  正當文勛智探索中時,一道暗影向他們轟鳴過來,只見那些正在搜尋的士兵個個翻倒在地。

  「文勛智,你還不死心。」

  「子清時,你終於現身了,俞英和你兒子呢?想要調虎離山?不過,先把你解決掉,再去找他們也不遲。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了,我便不客氣了。你們幾個上,我要抓活的。」

  「區區幾個士兵,也想抓到我?」

  只見子清時身後浮現出幾個鬼影,迅速籠罩在每一個士兵身上,士兵們痛苦地叫喊著,不到一會兒,便化作了團團黑煙,消失在了山林間。

  「就憑他們幾個,也配做我的對手?」

  「想不到你還有法力剩餘,不過,你恐怕抵擋不了我這一招。」

  文勛智雙手合十,只感覺地面開始晃動起來,子清時連忙發動鬼影,向文勛智飛移過去,可是還沒有靠近文勛智,鬼影就被幾道突如其來的金光抹殺了,接著文勛智憑空變出一柄光劍,極速刺向子清時的胸口,但子清時猶如影子般若隱若現,靈活地閃開,周圍開始瀰漫起黑雲。

  「我這黑雲可是有毒的,你再不出來可是要死在裡面了。」子清時沒辦法,為了防止祭月石躁動,他不能讓文勛智死,於是便削弱了黑雲的效果。

  「老傢伙,你這根本困不住我。」

  文勛智快速揮動光劍,身旁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金光旋渦,驅散了所有黑雲。

  子清時見勢化作黑影,緊貼著地面向文勛智遊動過來,眼見著就快要抓住文勛智了,卻被他用光劍擋住了進攻。

  「子清時,這下你逃不了了。」

  文勛智大笑一聲,只見從他剛才用光劍刺中地面的位置幻化出一個光籠來,將子清時鎖在了裡面,光芒越發閃亮,子清時十分痛苦。

  「這……是……聖光……之獄,可惡。」

  「束手就擒吧。中了我的聖光之獄,除非是你法力全滿的時候才有機會掙脫,可依你現在的情況,只憑你自己的暗影之力是絕對無法逃脫的。快說,俞英和那個孩子,還有祭月石在哪?否則,我讓你痛不欲生。」

  「我不會……告訴你的,就算你……得到了雙石,恐怕也不知道……解開其法力的方法吧!」強光刺痛著子清時全身各處,讓他痛苦掙扎著。

  「哦,看來你知道解開法力的方法。這樣,我給你一個生存的機會。把東西帶上來。」

  只見一個士兵帶著一個盒子走到了子清時面前,打開盒子一看,裡面裝著的竟是噬日石!

  「怎麼可能,我明明……你……做了什麼!」子清時難以置信。

  「子府已毀,噬日石自然到了我手上。你把解開噬日石的方法告訴我,並帶我去找祭月石,我不僅可以放過你全家,還可以停戰,放過你們冥玄十二宗。」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現在掌握著冥玄十二宗所有人的性命,你覺得自己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文勛智詭異一笑,「聽說祭月石侵蝕了你不少法力,你將其傳給你兒子,你自己倒是解脫了,可你那才剛出生的兒子可就完了。將祭月石交給我,我有辦法幫你解脫。」

  「你……卑鄙小人。」

  一想到不識即將背負起使命,子清時的心裡遍是酸楚。

  「你說話可當真,若我交出祭月石,你就會放過其他人?」

  「我只要力量,若是再把你們冥玄宗的人殺盡了,日後等我稱霸天下了,誰來臣服於我?」

  「好,那我答應你。」子清時回答道,「看來你已經了解了祭月石的使命傳承,它會不停地吸食傳承者的法力和生命力,做為回報,傳承者也可隨意使用祭月石的能量。祭月石一日不解,我的法力和生命力就會被吞噬得越多,直到我的法力和生命力殆盡了,祭月石便會把目標放到下一代繼承者身上。你可想清楚了,你擁有了噬日石,你的結果也會和我一樣。」

  「這就是你所說的代價?這你無需擔心,我自有方法破解。」

  「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將光籠解開,這樣我才能告訴你。」

  「料你也不敢再反抗。」文勛智解除了聖光之獄,讓子清時平穩落地。

  「喚醒噬日石需要同時注入大量的盈曦之力,並且斬斷我和祭月石之間的聯繫也需要大量的玄青之力,可是我的法力不多了,要不你先輸出法力喚醒噬日石,等我恢復了一些法力再解除祭月石?」

  「別以為我會上當,我等你,等你恢復了一些再說。」文勛智說道。

  「好吧。」子清時盤腿坐下。

  ***

  不知過了多久,子清時站起身來:「可以了,我要開始了。」

  只見子清時用法力變出一個假的祭月石來,他催動冥玄之力,不斷輸入到這塊假的祭月石中,讓它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來。

  「你快些,雙石之間存在某種聯繫,你趕快將自己的盈曦之力輸入到噬日石中。」

  看著子清時輸入法力之後虛弱的樣子,文勛智似乎相信了他的騙局,於是他也催動盈光之力輸入到了噬日石中。

  此時離午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了。

  「子清時,夠了嗎?」

  「再堅持一會兒,你是第一次喚醒,需要多一點法力。」

  「你最好沒有在騙我,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文勛智繼續輸入法力。

  「別著急,快了,快了……快了!」

  突然,只見子清時催動法力,他的雙眼泛起暗影色的光,一滴清澈的淚水滴落下來,強大的玄青之力震倒了在場所有的文家士兵。

  「這是……法器!」文勛智停了下來,大喊一聲,「你竟然還藏了一手。」

  「來不及了,萬年之淚,啟動!」

  只見這一滴淚幻化作一個巨大的旋渦,無論是盈曦之力,還是玄青之力,它都瘋狂地吸收著。

  「你在做什麼?快住手,你想跟我同歸於盡?」文勛智頓時慌亂,想要逃離,卻無法脫手了。

  「不,你不會死。萬年之淚只會誅殺神力傳承者,你只是會耗盡畢生修為而已。」

  「你不殺我,是因為祭月石吧。」文勛智詭異一笑,「子清時,你還是跟當年一樣心軟啊。不過,你死之後,我會找到你的家人,讓你們在地府團聚的。」

  「那便試試看。」

  子清時催動著旋渦,二人的法力開始被強大的吸力捲走。文勛智痛苦地吶喊著,他渴望擺脫旋渦的控制,但無濟於事。子清時瘋狂地操縱著旋渦,他的玄青之力飛速流逝著。

  「夫人,不識,對不起,我違約了……」說完,子清時法力和生命力都耗盡了,他倒身在地,慢慢渙散,化作暗影,消散在了白茫茫的大雪之中。同時,萬年之淚也在波動中被震飛了。

  「子清時,再見了。」文勛智的法力也被吸食殆盡了,他彎下腰來,撿起了地上的祭月石,撣了撣上面的白雪,可當他觸碰到祭月石的那一刻,祭月石渙散了,「竟然是假的,可惡,竟敢騙我!」

  他獨自一人帶著噬日石顫顫巍巍地行走在樹林中,似乎還指望能夠找到俞夫人和不識,奪走真的祭月石。

  「宗主,屬下來遲了,您看上去很虛弱。」一隊士兵找到了文勛智。

  「現在戰況如何?」

  「回稟宗主。冥玄十二宗在林蕪川和其月明的帶領下士氣高漲,我軍……恐怕……難以抵擋」一個士兵顫抖著回答。

  「罷了,傳令,撤退。另外,派人封鎖浮星山,繼續搜尋祭月石的下落。」

  「是!」

  「如今我已激活噬日石,等我法力恢復了,再來找你們算帳。」文勛智心裡暗想。

  伴隨著得意的笑聲,文勛智在一群士兵的庇護下,消失在了光影和白雪中……

  ***

  在另一個神秘的地方……

  「主上,子清時已死,可那個孩子和祭月石被俞英帶走了。但我把噬日石給您帶回來了。」

  「只有噬日石?」一個身著黑袍的神秘人開口了。

  「屬下無能,請主上責罰。」文勛智連忙說道,「請主上放心,我日後一定能帶來祭月石。」

  「罷了,沒有祭月石,噬日石無法發揮其最大作用。」那個神秘人將噬日石扔還給了文勛智,隨後說道:

  「噬日石便交給你吧。聽說你有個女兒,資質不錯,有了噬日石,對她的修煉或許有幫助。」

  「謝主上。」文勛智連忙收好噬日石,感謝道。

  「至於子不識和祭月石,他們會自己回來的……」

  伴隨詭異的笑聲,神秘人消失在了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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