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樓春生
2024-09-15 06:25:00
作者: 洋晨
尋找樓春生
「黔州——是不是有一種季節性的商隊啊,就是隔一段時間出一次貨,出一次貨就吃上個半年一年的?」
「還真有!你不會就是想打聽這個吧?」
雖然他開口問了,但侯鎮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跟他說起,說多了就漏得多,人家容易發現端倪,不說呢,又讓人下不來台,場面上過不去。
「是啊,我正是想打聽打聽,少川對這樣的商隊,接觸多嗎?」
「該不會是之前的商道劫殺案吧?」
段沖眼睛放光似的湊攏過來,伸長了脖子夠到了侯鎮眼跟前的位置。
「你也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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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之前不是南詔王要借道黔州,去往長安嘛,整個南邊那時候基本上都沒有生意可做了,我們就天天閒著。閒著閒著,那不就——有閒話了嘛,聽說那邊商道邊上,有不少官兵在巡邏戒備呢,前一晚,還有人遇見過一隊武裝極盛的商隊!看著就不簡單吶!後來我們就猜,應該是朝廷的貨,只不過沒見到他們進黔州城,想來應該就是他們被劫了吧。」
段沖說得還真沒錯,不過就是他指的這個「有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少川,你們一般都是在商會裡邊,聽到的這些消息嗎?」
「不用!就一般的茶館酒樓,也都能探聽得到。不過人家認臉,要是臉生的去了,他們肯定不開口。」
「哦,」一想到話又扯遠了,侯鎮趕緊就終結了這個話題,「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劫殺案,而是別的。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些眉目了。」
「不是劫殺案?那還能有什麼事,值得你專門跑一趟的?」
邊說這個老色鬼就邊開始幻想,話音剛落就露出了一幅色心大發的樣子,死死盯著侯鎮看了起來。
「其實就是——」侯鎮趕緊接話,生怕待會他嘴裡又得冒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言來,「我想問問,黔州有沒有那種常年就租住在城裡,一到秋冬時節,就開始頻繁來往於南詔走貨的,這種商隊一般都是本地客商,或者是中原客商,很少有西域胡人,而且看著就身手不錯的樣子?」
侯鎮邊引導,邊觀察著他的反應,最後段沖也只是砸吧了幾下嘴,並沒有直接就開口回答他。
「少川要是為難了,也可以不必多費神的,我們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看出了他的猶豫,侯鎮就想著不再逼問人家,趕緊就走就是了。
可沒想到這時候,段沖再一個伸手,又把他給拉回了座上。
「少川別急嘛,你難得來找我一趟,我就是不知道,我也得幫你知道知道啊。」
侯鎮忍著心裡的不耐煩,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臉來,憋著勁兒,又坐了回去。
「其實不必為難的,我也只是順便跟來一看,沒打聽到也沒關係的。」
「不行!紀紳要是在我這裡碰了壁,想必是日後也不會再想著我什麼了,所以呀,為了你,我一定要想出來,到底有沒有這號人物!」
侯鎮被他摸得全身發毛,甚至覺得,剛剛他那兩眼放空的樣子,就是故意裝出來戲耍他的!
「是,少川見識廣,要不是有你在,我們還不知道要跑多是地方呢,是吧老趙?」
「啊?我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趙回聲憋著笑,縮著腦袋在角落裡,看著侯鎮如何應付他。沒想到啊,你侯紀紳,還有如此狼狽不堪的時候,想必在王府,王爺玩兒你就更是玩兒得起勁兒了吧!
「不許笑!」
看段沖還在回憶,侯鎮朝著趙回聲就來了一句無聲的怒吼,直翻著白眼乾瞪著他。
「你說的這種,應該不會住在商會,一般也不去茶館吧?」
「對對對,確實是不去商會,他們有自己租住的房子,身邊還帶了自己的護衛,也沒有請鏢局的鏢師。」
「那就對了嘛!這種人吶,跟我們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咱們呢,是屬於自己找活兒干,找到了就一手交錢一手拿貨,帶著貨,再轉手去賣,紀紳說的這種呢,屬於是幫人走貨的,只拿小頭,也不必賣貨分利馬廄只是跑腿而已。」
「這樣形式的商客,常見嗎?」
段沖搖了搖頭,顯得有些為難道:「我跟這樣的商隊,基本上都沒什麼接觸的,主要是他們平時,自己就跟自己來往,對我們這些走南闖北的,防心重的很!一般來說,得是當地的大家族,才會請這樣的商隊,給自己走貨的,所送之物,大多也都是家族各門之間的一些往來信件、禮物之類的東西,規模不會太大。」
見侯鎮他一臉發愣的樣子看著自己,段沖最後還補了一句:「我們家就是這樣,在鄴城、太原還有范陽之間,都有家裡自己專門的商隊送貨,不過都是遠方親戚,自己人。這種商隊,應該也沒有外人加入的吧,誰會放心把沒有交易完的貴重東西,交到不相熟的人手裡呢?」
段沖這話沒錯,不管是軍械,還是金餅,南詔人都不是傻子,不會真的放心交給不熟悉的人來送的,
看來,這是一隻南詔商隊,而且走貨的,還是那個南詔王的心腹!
「少川,你知道這些人平時沒貨走的時候,一般都會去什麼地方嗎?」
「你指的是——哦,他們一般都去花樓戲院,不過現在小醉花樓沒了,黔州別的這樣的地方又上不了台面,所以應該是戲院吧?半年走貨半年吃嘛,都想玩點兒好的,誰願意委屈了自己呢。」
「喲,你是在說你自己吧!」
趙回聲看了半天,也聽了半天,這個段沖,嘴上一直說,手上還一直摸!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趙回聲的眼神已經盯了過來,段沖也不好意思真的再繼續調戲侯鎮了,連忙收回了手,趕緊解釋道:「我可從來沒去過那種地方啊!都是人家請客,我就是進去喝兩杯酒而已!」
也不知道他是解釋給誰聽的嗎,反正趙回聲不聽,侯鎮也不怎麼在乎。
「少川,據你所知,這些本地大族商客,背後一般都是什麼人吶?」
侯鎮的意思也很明了了,就是想問問,他要是真查下去,會得罪什麼人。
段沖這種機靈鬼兒,他自然是明白其中的深意的。
「在本地,那一般就是跟本地的地方官有關係咯,不過咱們黔州的刺史安大人,家裡原本就是在西域行商的,他應該看不上跟這些人往來。不過——前任刺史,倒是有可能,他這個人吧,我之前跟著家裡的兄長出來的時候,就曾經跟他打過交道。這個人厲害呀,短短四五年時間,直接從黔州到了長安吶!我想,除了他是別人的後台以外,他自己應該也有後台的。紀紳,你自己就是從長安來的,他背後有誰,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那你可還記得,黔州上任刺史,姓甚名誰?」
「上一任的話——好像姓——樓!對!就是姓樓!至於叫什麼···樓——夏傑,對了,我想起來了!樓夏傑!」
姓樓?這個姓一下子就勾起了侯鎮的回憶,他好像聽說過這個人的,而且薄將軍說的,那個商客,不也是姓樓嗎,好像叫什麼——春生?
春生,夏傑,看來還很有可能是兩兄弟呀。
「少川,多謝你的消息,我們少走了好多彎路呢!」
「客氣什麼,咱倆還分這麼清做什麼,關係都到這兒了。」
說著,他就又開始尋摸起侯鎮的手來,剛想藉口伸手來摸,侯鎮一個起身,趕緊就找藉口說要去跟溫括匯報,一溜煙兒就跑了出去。
也顧不上趙回聲了反正段沖也對他沒什麼興趣,留他在那兒,也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哎,不跟人家道聲謝啊?」
追上來的趙回聲看他一副死裡逃生的樣子,忍不住地打趣起了他來。
「你看看你看看!再說上兩句,他都能把我這雙手給摸禿了!」
「哈哈哈哈哈哈!要不然以後你就去那個什麼戲樓,掙點輕鬆錢算了,反正想像段沖這樣的傻財主,有錢又沒有地方花,就喜歡聽人叫自己大爺。你去了,多叫兩聲,已經別說是你自己的後半輩子了,就連侯灝侯淑他倆,以後都有著落了!」
「滾,你是成心來噁心我的吧?我要是真想掙這份兒錢,我還用得著你說啊!小爺我彎不下這個腰,扯不下這張臉來!」
「是是是,我錯了我錯了,咱們侯大爺傲氣,豈能是他們那幫凡夫俗子能染指的!不過嘛——我是不是就——」
「滾遠些!又有你什麼事了!」
本來是想學著段沖的樣子,占他點便宜的,沒想到還沒出手,溫括就出來了。侯鎮也是毫不留情,直接一把打走了他。
「走了,獨孤少卿還要接著看案子呢,咱們就不打攪了。」
獨孤千葉雖然是送了他們出來,但嘴裡卻沒有一句話,這點,侯鎮到挺意外的。
跟上前頭悶頭就走的溫括,侯鎮也看出了他的情緒,也是不太高漲,難道是獨孤千葉老奸巨猾,他什麼都沒打探出來。
「司馬?是不是獨孤千葉不好對付啊?沒事,我和老趙在段沖那裡,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的。」
「不是,就是覺得他這個人吧,有些讓人膽寒,跟他簡單聊了一會,我甚至覺得——他像是一個入朝為官多年的老手一樣,心境、眼界、思維,都有些——異於常人。紀紳,你說會不會他才是那個背後掌控全局之人,是陛下派他來的,而那個阿史那彼干,只是障眼法而已?」
「看來他帶給你的衝擊,確實是不小啊,不過既然人家不願意露臉,那咱們也就不必糾結,究竟是誰讓他來的黔州了。畢竟提攜他的是陛下,在任命文書上蓋印璽的是長孫大人,給了他如今門蔭入仕機會的,是先帝,也是他屢建功業的先祖。人家有意收著,咱們要是真這麼不懂事,非得給人家把老底都揭出來,那到時候,咱們才真就是孤立無援了。」
「看來你在段沖身上,也找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溫括此話一問,趙回聲就趕緊湊了過來,幫腔道:「哎,老二,剛剛那個老色鬼,可是拽著咱們家小鎮鎮的手,一直沒撒開過呢!不過你放心,我都看著呢,他沒跟著一起幹什麼壞事。」
侯鎮回過頭去,看著不聽添油加醋的趙回聲,頓時也不知道是該先罵還是先打了。
「哦,看來是吃虧了嘛,沒事沒事,回家給你做好吃的,補補!」
溫括也不生氣,學著趙回聲說話的樣子,一人牽著侯鎮的一隻手,安慰了起來。
「你們倆——」
剛想罵,但還沒開口呢,兩張瞪大了眼睛的臉,就伸到自己眼跟前來了,直愣愣地盯著自己。
「哎呀,不就是讓人占了點便宜嘛,到時候去戲樓給你補回來,你也去占別人便宜去!」
「戲樓?」
溫括有些不解地看向趙回聲,瞧了兩眼,又將目光放回了侯鎮身上。
「別誤會!是段沖說的,那些商隊,喜歡去戲樓玩兒。」
生怕趙回聲那個嘴上不靠譜的又開始胡咧咧,侯鎮趕緊自己先開口解釋道。
「那咱們也去吧。」
沒想到溫括不僅不生氣,甚至還有些激動呢!
「哎呀,我可是聽說,長安洛陽的戲樓,花樣可是更多呢!那些個陪酒的郎君娘子,個個身量高挑,身材嫵媚呢!哎司馬,你在長安的時候,沒去過這種地方?跟我們分享分享經驗吧!」
趙回聲這張臭嘴,一開口就是讓侯鎮和溫括都擡不起頭來的話,弄得兩人看也不是,答也不是,只能埋著腦袋,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
但其實,侯鎮心裡還是挺擔心的,要是溫括真在長安洛陽有什麼相好的,而且還是身經百戰的那種,那自己這——豈不是會讓人看不起?
侯鎮不自覺地埋頭往下看去,自己好像還真是沒這個優勢,難怪上次溫括會拒絕自己了。
溫括也覺得難為情,自己以前在長安,有段時間也算是個風流公子吧。不過後來雙親皆病,後又相繼離世,他不管是出於盡孝的本分,還是做人的底線,都沒有再踏足過這些地方了。不過相較於他倆,溫括的經驗還是明顯更豐富一些的。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去喝酒聽戲的,至於你說的那種——我也沒怎麼看過。」
溫括說得猶豫,但字字句句都被侯鎮完好無差地聽了進去,他真的有相好的,那自己——
我算什麼呢?你之前對我,不是欲拒還迎,而是你本就不想搭理我的,對吧?
他應該很好吧,可你不是說,你還在孝期,不肯與人親近的嗎?難道是只對我這樣嗎?
侯鎮那點彆扭的委屈勁兒,瞬間襲上心頭,不知怎麼的,他竟然也開始耍起了小脾氣來。
「你不是說——」剛要大聲開口,一看到前頭兩人齊齊回頭,侯鎮又瞬間癟了下去,「我們現在就去吧,正好跟著司馬一起,長長見識。」
「我也沒什麼見識的,就是進去喝過幾次茶而已,裡面太貴了,我花這麼多錢在這種地方,御史知道了,那時候可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爹的。」
溫括本來是想解釋,可侯鎮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不依不饒起來:「要是人家不要錢呢,司馬是不是就當撿到寶似的,死死揣在懷裡了?」
「我怎麼揣懷裡?那是人,又不是物件,我還能——」
溫括回過頭去,看清了侯鎮那張委屈巴巴的臉,鼻子都紅了。
「紀紳,你是不是生氣了?」
侯鎮不想回答,但答案已經全都寫在臉上了,這時候熱心的趙大為,就得站出來幫他的忙了。
「哎呀司馬,他這意思你還不明白嗎?他是想說,你寧願玩兒那些便宜貨,你也不玩兒他,虧他為了你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了!這意思啊,就是讓你今晚上就趕緊把事兒辦了!」
「別瞎說!我們紀紳不是這樣的人!」
溫括剛反駁了他,趙回聲也本想跟著撿個便宜呢,沒想到侯鎮竟然不樂意了起來。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我在等你呢,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了?」
侯鎮不敢擡頭看著他說,只能擰著腦袋,勉勉強強將它別向了別處,才敢開了這口,說了這話。
溫括和趙回聲都有些吃驚,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紛紛看向對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黑蟲,沒想到啊,你小子不僅是臉黑,心也夠黑的!這大白天的,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紀紳,」溫括也趕緊跟著關心起來,「是不是我剛剛說的,讓你誤會了?我真的沒有常去這種地方瞎逛,我爹娘早死,我一直住在叔父家。叔父這個人,說是淡然,其實就是怕事,我也一直謹小慎微的,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的。要是讓你覺得心裡難受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見他還是沒什麼反應,趙回聲又跟被點著了似的,要衝過來跟他好好理論一番,溫括趕緊又補充道:「待會請你喝羊湯,五碗!好不好?」
「好,我喝。」
一聽說羊湯,侯鎮立馬就擡起了頭來,弄得趙回聲剩下的話,也只能憋回肚子裡去了。
「出息!」
趙回聲本來還想著,溫括跟他談好了以後,自己可以跟著撿個便宜,沒想到他竟然只對羊湯感興趣!白瞎了自己那點小巧思了。
「那咱們還去戲樓嗎?」
侯鎮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估計是心裡的彆扭勁兒還沒過去吧,還得再緩緩。
「走吧,是去上次那家嗎?」
趙回聲在前頭帶路,雖然看著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但到了嘴邊的肥肉突然跑了,他心裡也痒痒啊!
現在他就等著,什麼時候溫括能跟他把事兒辦了,自己也就能毫無愧疚的,把侯鎮欠自己的,給拿回來了。
可惜呀,人家高風亮節,不著急!哎,就是不著急!你能怎麼辦?還不是只能幹看著,再給他多算幾分利。
想到走路,趙回聲就忍不住地回頭去瞟身後的侯鎮,侯鎮也像是知道他的尿性一樣,看著他一回頭,一個白眼就給他瞪了回去。
「別看我!噁心!」
「切,這是你欠我的,早晚要還!人家司馬都沒說什麼呢,你小子可別想跑!」
溫括跟著無辜被牽連,侯鎮那看死人的眼神,也直勾勾地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簡直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你——」
「別誤會,我···我什麼都沒說,是大為自己瞎說的!」
「哎,可不是瞎說哦,侯鎮吶,別想跑,就算是到了長安,我也一樣能找得到你!到時候——嘿嘿嘿,你就瞧好吧!」
本來就因為溫括的舊事鬱悶不已,現在趙回聲又要站出來添亂,侯鎮整個人都是皮包著火的狀態了,一點就得著!
揚起拳頭,照著趙回聲的腦門就準備揮舞過去,他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幸好溫括手快,將侯鎮給拉了回來。
「你個沒良心沒的,是不是想打死我,好跟他雙宿雙飛呀!」
「好!我現在就打死你!」
「啊!司馬救我!」
抱頭蹲下,侯鎮的拳頭也沒真的打到他身上來,而是被溫括給擋住了。
「紀紳,回去之後,我就···你要是願意的話,就今天吧。」
「你不嫌我?」
「我何時嫌你了?」
溫括比他還委屈呢,自己就是想給他一點時間適應而已啊,怎麼到了他嘴裡,還成了自己嫌棄起他來了呢?
「好,那你不許跑!」
「好,我不跑。」
侯鎮忍著笑,將那股喜慶勁兒憋在了心裡,可沒想到趙回聲卻不樂意了起來:「哎,那我呢,我看著啊?」
剛緩過勁兒來,他就送上門來找死,侯鎮又怎麼可能放過他呢,直接伸手就要去拽,作勢非得要打死他才行。
豈料趙回聲預判了他的預判,直接一個靈巧的閃身,躲過了侯鎮的利爪。
「哎!沒想到吧,這麼多年了,我早就練出來了!有本事來追我呀,追上我了我就閉嘴,看誰先到戲樓!」
「好,你等著,到了地方之後,我給你點十個!我不累死你,我也噁心死你!」
溫括還沒來得及多交代兩句呢,他倆就跑得沒影兒了,弄得愣在原地的溫括,笑也不是,罵也不是。
「其實——也挺好的,他——看著還行,也沒有那麼可怕吧?」
溫括自己還想呢,到時候應該怎麼起頭,自己是該矜持點,還是直接暴露本性呢?要是太衝動了的話,會嚇壞他吧?畢竟被成南王欺負了那麼久,心裡肯定是不好受的,自己要是還跟王爺一個樣兒,那以後恐怕——自己跟他,就都沒戲了。
等他追著趕到戲樓的時候,趙回聲早已經衝進去跟掌柜交談起來了,侯鎮呢,就站在門口等自己。
「怎麼樣,累不累?」
「跟你們一樣跑過來的,你們都沒事,我又怎麼會有事呢。」
兩人單獨見面,還是覺得有些尷尬的,畢竟剛在大庭廣眾之下商量的事,還是有些讓人害羞的。現在又要接著直面對方,任誰都會有些不好意思的。
「那就——好,不累就好。」
侯鎮今天可謂是出洋相出夠了,現在也是埋著腦袋不敢探頭。
「大為呢?他先進去了?」
「他去挑人了。」
「啊?」
溫括驚呆了,沒想到趙回聲還真敢這麼幹吶!
「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說——咱們這樣氣勢洶洶的來,要是真不點兩個人的話,會讓人看出端倪來的。我沒錢,就叫他去了。」
溫括知道,他生怕自己誤會,所以說什麼也要解釋清楚。
「好,聽你安排。」
「你——不會——」
「我沒生氣,我看起來像個怨婦嗎?」
「沒!」
溫括冷不丁地朝他走來,侯鎮總還是被嚇到,即便是已經做好了準備,但他每次,還是會因為溫括那張臉,突然冒出在自己眼前來而驚訝,彷佛這一切都是夢一樣。
「走了!」
趙回聲不知道是遇到什麼喜事了,站在門口就開始咧著嘴,笑著呼喚他倆。
「你叫的人呢?」
進去看了一圈,卻只有趙回聲一個人,剛剛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先進來,一定能挑到兩個姿色上乘的美人呢。
「喲,某些人看起來比我還要著急呀,急什麼,去樓上。剛剛我打聽了,掌柜的知道這麼一幫人,說他們經常去二樓的雅間,所以我也定了一間雅間。走吧,人已經上去了。」
趙回聲在前頭帶路,雖然他們對這個地方並不陌生,但之前來過的那幾次,無一不是埋頭待一會就走的,這次卻要想盡辦法融入這裡。而且還不知道趙回聲又搞了什麼怪,弄了些什麼人上去呢。
「各位郎君,裡邊兒請!」
跟小醉花樓不同的是,這裡的掌柜的,是一個上了歲數的男人,可那說話的聲音,卻是比古二娘還要尖上不少的。
「有勞掌柜的。」
「人在裡面呢,三位進去便是了。」
他們三個進屋的時候,外頭的不管是散客還是貴賓,都紛紛側目向他們看來,嘴裡無一不是在嘰嘰咕咕說著些什麼的。
侯鎮走在後頭,剛準備關門,一個人就指著他們這間房,像是痛罵一樣,嫌棄了起來。
「趙回聲,你幹什麼了?外頭的人怎麼都這樣看著咱們?」
「哦,」跟侯鎮的焦急不同,趙回聲就顯得平靜得多了,「就是——我沒錢了,所以只叫了一個人來。」
「什麼?」
侯鎮差點直接衝過去,把他的衣領子給薅起來了。
「本來就是嘛,說是三個人來玩,但你倆自己就能玩兒啊,我那是給我自己點的!你們又不要,多點了,還得我付錢!我不干!誤會就讓人誤會吧,反正你也沒臉沒皮的,怕什麼!」
「我不怕,但溫括不一樣!他可是——」
「吼吼吼!你接著吼啊,嚷嚷著整個樓里的人都知道了算了!」
趙回聲也覺得委屈,侯鎮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竟然還敢這麼沖自己叫喚!
「諸位,」侯鎮正跟趙回聲情勢焦灼著呢,這時候裡屋突然傳來了一個男子嬌媚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可想聽段琵琶?」
雖然聲嬌調高,但還是不難聽出,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只不過應該是歲數不大的緣故,所有聽著嬌嫩了些。
三人齊齊望向對方,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剛剛還叫喚個不停的兩人,在這時候,也沒了動靜。
「不是你選的人嗎,人家跟你說話呢。」
侯鎮支棱了兩下已經愣神的趙回聲,然後趕緊退到了溫括身後去。
「是是是,你叫的人,就決定好了,我跟——紀紳,我們倆先去趴窗戶了,你就當我們不存在好了。」
溫括也連忙退步,拽著侯鎮一起,到了房間的另一頭去。
雖然隔著屏風,但那也是紗簾的,所以很透光,以至於他還未過裡屋,幾人便已經大致看清了他的身形,所以溫括和侯鎮才會落荒而逃,將現場留給了嘴硬得要死的趙回聲。
見他不說話,那人便自己從屏風後面,抱著一扇琵琶出來了,點頭行禮間,皆可見風範。
「真貴呀!」
趙回聲看他坐下了,自己便也想坐下休息會兒,沒想到剛抱怨了兩句,那人就直衝著自己而來!
「哎哎!你幹什麼!」
趙回聲雙手抱胸,連連驚呼道,就簾剛剛已經站過去了的侯鎮和溫括,也被他的叫聲給吸引了回來。
「公子,給您寬衣嗎?」
趙回聲無奈又無助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看戲的兩人,頓時老臉都碎一地了!
「不要不要!走開走開!」
「公子是嫌棄我嗎?」
「嫌棄什麼嫌棄!我···我不行!走遠點!」
他說他不行,給後頭的侯鎮和溫括樂得,蹲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來。
「笑什麼笑!你去也是一樣的!我那叫臨危不亂!」
趙回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爬到了他倆身邊去,邊跑還邊回頭看,生怕那人追了過來。
「趙小爺呀,你這樣跑了,把人家晾在那裡,待會那幫人來了,發現了端倪,找到我們了,可怎麼辦吶?」
侯鎮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他,還一邊不停地給他使眼色,叫他趕緊過去應付著。
「不是吧,我還得花錢遭罪呀?」
「去吧去吧,好好享受享受。」
一把推開猶豫不決的趙回聲,侯鎮他們便識相地去了房間另一頭的窗台邊,說是不看他,其實就是怕他尷尬而已。
而且他嘴上說著不願意,但剛剛人家靠近他的時候,趙回聲臉上還是掛著笑的,只不過侯鎮他們突然闖入了,他有些臉上掛不住而已,就只能先推辭了。
「人還沒來嗎?」
站到窗台邊,兩人也頓感尷尬,侯鎮也不得不找些話來說。
「不知道,掌柜的說他也不清楚那些人什麼時候會來,只是說,他們這個時候每天都會過來喝酒,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上樓。」
「這裡視線好,可以看到門口,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吧。」
侯鎮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偷偷摸摸站到了他身後去,溫括瞧見了,也沒說什麼,只是含著腦袋,收緊了身子。
「你今晚——會來嗎?」
「去你家裡嗎?」
溫括也像他一樣,小心翼翼地問著。
「你要是不想來的話,不必勉強!我也就是那樣一說,沒真的逼你的意思。」
侯鎮垂下了腦袋,也不敢擡頭看著溫括了。
「我想來的,就是怕——你們家有小孩兒,不太方便。」
溫括這種時候,就顯得比他大方多了,雖然也有些扭扭捏捏的吧,但畢竟多活了些歲數,還是要比侯鎮這樣的生瓜,多些見識的。
「那我——」
侯鎮聽他話里的意思,就是不想拒絕自己了,一臉的興奮,直衝沖地就昂起了頭來,使勁盯著他看。
「你過來吧,我等你,但是別太晚了,我——我想早點睡。」
「好!」
也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商量這種事的時候,竟然會有一種——查案探案的感覺,就是非得把一切事情定個調,兩人才能都安下心來。
「哎!」
溫括本來還想接著說些什麼,不曾想侯鎮卻一把將他拉進了屋裡,躲入了角落裡來。
「是人來了?」
他沒注意到,不過看侯鎮的反應,應該是人到了。
「就是他們,那天咱們在街上遇見的那幾個人,看著氣勢可不小呢。」
溫括這時候倒是沒空管什麼氣勢不氣勢的了,他只覺得,被侯鎮這樣反抱在懷裡,耳中不斷傳來他忽深忽淺的呼吸,還挺有感覺的。
可剛享受沒一會,侯鎮就鬆開了他,徑直去向了那邊門口探查情況。不只是溫括很懵,就連正漸入佳境的趙回聲看見他突然進了屋,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扯了扯衣裳,趙回聲也只能不情不願地讓那人從自己身上起來了,畢竟正事要緊,他可不想日後天天被侯鎮拿此事來笑話自己!
「幾個人啊?」
跟過來的趙回聲,也緊緊貼上了兩人。
「口水!」
侯鎮看了看他那兩眼失神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是覺得這錢花得值了!
「哎,真不錯嘿!我剛剛還——」
趙回聲剛想聊聊感受,沒想到那幫人就已經上樓了,溫括連忙捂住他的嘴,侯鎮也趕緊拽上他來到了屋裡更深一點的位置,生怕讓人發現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