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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2024-09-15 05:02:48 作者: 祈雪冬眠

  第四十一章

  不多不少,正好兩千。

  這些錢,好像……和她的房租一樣多。

  開業要給這麼多錢嗎?蘇禾滿也沒參加過,拿著手機給沈慕喬看。

  「他是不是給多了?」

  「不多,我覺得挺好。」

  蘇禾滿存疑,又問:「他也給你發了吧?」

  這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工作室。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當然。」

  沈慕喬似是早有預料把手機遞給她看,也是支付寶轉帳,只不過時間比她晚了半分鐘,無備註,發的是簡訊——

  開業大吉。

  蘇禾滿心裡嘆了聲氣,都靠出租還房貸了,也不忘在發紅包的時候動這麼多心思,連她都能顧忌到。

  ……真善良。

  她們要留在這拍秋天的第一個栗子蛋糕,外婆家屋上的李爺爺家有一棵粗壯繁茂的板栗樹,拳頭大的刺球掛了滿樹,蘇禾滿昨天已經跟李爺爺說好了,按照市場價把那樹的果實都買下來,今天要過去打板栗。

  這種物件在鄉下不稀罕,個個跟個小刺蝟似的,李爺爺平時也不怎麼管,由著些貪吃的孩子隨意砸落,吃個新鮮。

  沈慕喬換好一件漢麻的藕粉色長裙,溫婉的側麻花辮,不施粉黛卻自成風景。

  這是大家開會協商出來的結果,決定先去除沈慕喬給人的第一印象,精緻驕矜的錐子臉,真正的美貌是越素越美的,工作室招的三個女孩,大家對美的定義千人千色,但在這件事上卻出奇的一致,都認為沈慕喬不打扮的時候是最漂亮的時候,也是給人感覺最舒服的時候,不會有強烈的攻擊感,清冷感更甚。

  沈慕喬拿著長竹竿伸到樹上敲栗子,被砸下來的小刺果嚇的尖叫跳腳,大家笑成一團。

  蘇禾滿看著小顯示屏里的她仰頭大笑,輕靈的像山野間一股隨性的風。

  長風將旁邊平靜的小池塘吹皺,細波跳躍,樹深草綠,曠野無垠,充滿意外的生活才是常態,這些鮮活的素材通通被保留了下來。

  沈慕喬打到後來還上癮了,滿樹呼哧呼哧的敲,光是用車拉回去就來了兩趟。

  剩下的被外婆拿去做了板栗蓮子糖水,蓮子是院子前面小池塘的產物,夏天曬乾了外面一層硬黑的殼。

  蘇禾滿被林淮煦的中藥鍛鍊過,吃這種湯湯水水的東西從來不放糖,不管是夏天消暑的綠豆湯,還是冬日的八寶粥,夏玫覺得她吃的挑,事多,說誰喝這些不放糖,可外婆記得,把她那份先盛了出去,而後才倒入老冰糖繼續煮。

  給她用的是個藍底花瓷碗,放在灶台的另一端慢慢冷,外婆坐下抽出幾根粗壯的柴火放進另一個灶膛里,溫暖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柔和的眉目顯現出幾分愜意和自足。

  柴火降息,灶屋漫布著乾燥渾厚的氣息,蘇禾滿用錫紙包了幾個紅薯塞到灶膛里煨著,用裡面的餘溫烘熟。

  外婆以前常這樣做,有時候還煨雞蛋,煨荷葉包好的肉,最後通通都進了蘇禾滿的肚子。

  小院重新裝修後,夏玫她們是不樂意再用這種土灶做飯的,覺得煙塵大還悶熱,定期還要去山上砍木材撿樹枝。

  大舅他們總愛對外婆說,現在又不是以前,誰還用這些做飯,家裡又不是用不起天然氣電磁爐這些。

  曾經的孩子在到達一定的年齡後,身份置換,愛在這種無用的小事上對母親顯露自己的權威。

  老太太每次就笑,點點頭,等他們走了又換到老灶屋裡,不太理解孩子們為什麼對曾經全家製作食物來源的老夥伴這麼抗拒。

  她習慣了那股天然的灶火氣,滿屋塵煙也好,那都是她所熟悉的,她不想改,但她也不想和孩子們爭辯。

  蘇禾滿覺得外婆在這種事情上和她一樣喜歡『陽奉陰違』,她也有自己的習慣,她也不想改。

  她也不想和夏玫吵架。

  夏玫發消息叮囑她,別人找她要有禮貌,不要不回消息,被別人說擺俏。

  她是蘇禾滿和外婆的連接線,可她卻與她們截然不同,像獨立在外。

  蘇禾滿和外婆並不是那麼在意外人的看法,總覺得嘴巴長在人家身上,哪裡是能約束到的,但是夏玫覺得這很重要,她不能容許別人在這種小事對她產生微詞。

  她事事沖在前面,永遠熱心腸不求回報,以求得別人嘴裡那幾句肯定,蘇禾滿在擁有獨立完整的思想後,總覺得她過的很辛苦。

  夏玫說的那些消息,指的是蘇禾滿那天在慶功會上加的阿姨。

  她如今學會了聽而不從,不會像過去一樣傻乎乎的夏玫說一句她就回兩句,蘇禾滿用一種不符合她們交談之間的語氣回了遵命。

  夏玫是一個需要哄和肯定的人,蘇明豪老實的呆板。

  蘇禾滿努力學習和她之間的相處方式,不介意變的活潑一點。

  她需要維持住這種『母慈子孝』,這會省去很多麻煩。

  新來的攝影師比她們大五歲,成熟知性,很能發現沈慕喬的美。

  一種只有女性才能看到的美。

  沈慕喬除了要拍栗子蛋糕的素材,還有很多其他關於栗子的甜品,比如栗子可可酥、栗子糕、栗子咖啡、栗子蛋撻......

  這些都要等到冬日再發,有些可能還要順到明年春天,主打一個反季節。

  閒暇時間,大家就一起圍在院子裡幫忙剝板栗,去掉外面那層全是尖刺的殼。

  等到大家返程,每個人手上都提著一袋鮮板栗。

  林淮煦回來的時候,蘇禾滿正坐在地毯上面剝板栗,她指甲總是修成短圓形,只留一點點長,用來剝板栗外面那層討厭的薄皮正好。

  「你吃嗎?」她舉起手上那顆剛剛剝好的小板栗。

  金黃圓潤。

  林淮煦走過去坐下,蘇禾滿正準備放他手裡,他在那之前開了口:「我還沒洗手。」

  多大點事,她想也沒想直接遞到嘴邊:「喏。」

  林淮煦一雙眼睛異常漆黑,微微傾身,很自然的咬住。

  那個距離其實是剛好的,蘇禾滿只捏著一端,可他向前了一點,下嘴唇擦過她的指尖。

  蘇禾滿怏怏收回手,摳著一顆新栗子,覺得被不知名的小蟲叮了一口。

  林淮煦嚼著那顆清甜的栗子,洗完手回來幫她剝。

  暖色的照明燈在他們頭頂,電視上回放著最近大火的綜藝,吵吵鬧鬧,顯得林淮煦對她說話的語氣很溫柔。

  「你想怎麼吃,燉湯可以嗎?」

  蘇禾滿不太會這種需要慢火炆出來的菜,太麻煩了,她耐不住性子沒這個閒工夫做,林淮煦就總是很有耐心,他休息的時候能一早上都浸在廚房裡。

  很多次她坐在客廳等飯吃,轉頭看向廚房總是能在林淮煦身上看到具象化的細緻體貼。

  而且在這,蘇禾滿時常會產生一種錯覺。

  她覺得林淮煦好像很了解她,是非常的那種。

  在這裡的每一處都讓蘇禾滿覺得很貼心,餐桌上從來沒出現過她不喜歡的菜,她隨手放的東西林淮煦總是可以很快說出它們的準確位置。

  她讓他帶咖啡,他就能剛好買拿鐵,她喝葡萄汽水卻不愛吃葡萄,冰箱裡從來沒出現過這類水果,就連零食的喜好林淮煦好像都和她的口味差不多,永遠是菠蘿果凍和蜂蜜黃油味的薯片。

  最誇張的是有一次,她發現洗澡的水溫會變。

  十月,菖坪的溫度逐日下滑,蘇禾滿在網上看到說男女能接受的水溫不一樣,她怕冷又怕熱,溫度降下去以後每次洗澡前都會去調水溫,等洗完再給他調回去。

  後來有兩天氣溫突然變成夏天,然後又一夜入秋,她忘了調,等進廁所衣服都脫完了才想起,礙著林淮煦在廚房做飯她只能硬著頭皮洗,很意外,水溫竟然剛剛好。

  她洗完溜到廚房裡假裝看林淮煦做飯,實則偷偷看水溫,竟然和之前的一模一樣,那可是差了整整六度的水溫,需要在向上的按鍵點六下的。

  林淮煦一邊做飯一邊收拾廚房,手一下就被那個水溫給沖紅了,可他再也沒有調回去過。

  那日沈辭清說的話她沒忘,他竟然罵林淮煦是死木疙瘩。

  如果有人細心到這種程度還是死木疙瘩,那她是什麼?

  呆瓜?

  不過林淮煦很了解她其實也不奇怪,二十三年的人生,他們有超過一半以上的時間待在一起,她和蘇禾澤都沒相處過那麼多年。

  如果不是中間分開了六年多,他們很可能現在會更熟一點,插科打諢的那種。

  只是偶爾,偶爾,蘇禾滿會有一種錯感,她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她覺得林淮煦不該做這些事,她感覺林淮煦好像在注視她。

  具體表現為,蘇禾滿好些次看電視的時候找他聊天,總是很不湊巧的對上那雙幽邃的眸子。

  就好像,他沒有在看電視。

  她比裡面的內容更有趣?

  時間一長,蘇禾滿總感覺自己背後長了一雙眼睛似的,滲的慌,可是轉頭吧,她對上林淮煦的視線心裡又會產生一種異樣的想法,她說不出那是什麼,那種感覺讓她有點害怕,還有點想逃。

  她感覺背後的東西自己會招架不住。

  林淮煦剝栗子比她快,原以為要放在冰箱裡冷凍才能吃完的分量,在他連續燉了幾次湯以後消耗的差不多了。

  一直說要蘇禾滿來蹭他飯的唐逸終於休假髮來邀請,約她明天中午出去吃飯,地址看著還挺偏,估計又是他搜羅的哪家私房館。

  其實也挺好,太貴的飯蘇禾滿吃著會有壓力。

  明天周六,林淮煦也放假,他周末好像都不愛出去。

  蘇禾滿覺得有必要打聲招呼,免得他做了她那份飯,躊躇道:「我明天不在家吃飯。」

  「阿姨叫你回去?」

  她腦海在這時突然冒出一個不該有的猜想,平鋪直敘地試探:「不是,我要和唐逸出去。」

  「就是上次那個急診醫生。」

  「……」林淮煦面色淡淡,表情有種冷漠的溫和:「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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