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隊長之決

2024-09-15 05:01:03 作者: 南歌十二

  第十一章隊長之決

  決賽後的第一個周三,是高三隊員參加的最後一次球隊例會。

  周二下午隊員們才接到通知,說例會改成了「慶功宴」,有人滿心苦笑,有人一臉興致勃勃。

  秦天成原本是無意參加所謂的「慶功宴」的,但因為要確定隊長接任人選,那他無論如何都會到場。

  而那天比賽結束後,呂鵬飛已經自請要參加接任隊長的角逐,這讓秦天成大大鬆了一口氣。

  只要這小子自己肯,那就准成。

  這天,下著小雨。

  而陰雨天,一向是秦天成情緒低落的日子。

  

  通常幾乎一整天,他都精神不振,完全沒有往日球場上意氣風發的模樣。

  當然,造成這種影響的原因,也只有呂鵬飛知曉,海文英雖然心思略細膩些,卻也只是察覺到一些不同而已,兄弟倆對此又三緘其口,別人自然不得而知。

  當然,一般來說,晚上睡一覺,第二天若是晴天,秦天成便也會開雲見日。

  雖連續幾日情緒不佳的狀態偶爾有之,也總是會被呂鵬飛想盡各種辦法驅散。

  早上睡醒時,秦天成就感覺頭昏胸悶。他坐起身,轉頭往窗外一瞧,果不其然,外面的天色很暗,完全不同往日晴好時這個時候的明亮,給人以烏雲壓頂的窒悶感。

  他輕嘆口氣,又重新躺回枕頭上,眼睛直直瞪著上鋪,盯了幾分鐘,才又重新坐起。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已經比往常晚了十幾分鐘。

  大約是開夜車的學生有點多,早上起不來,周一學校宣布:為了充分備戰高考,即日起,高三學生可以不用上早操,早自習時間由各班班主任自行掌握。

  三六班男生們一陣歡呼。

  因為以班主任周以儉的風格,這就意味著他們連早自習都可以「自由安排」。

  周以儉一向很信任自己的學生,也給予他們相應的自由度,這大概也是三六班成績一直排名靠前的原因之一。

  但秦天成似乎完全不受這通知的影響,他從不熬夜,早起早睡是他多年來自己堅持的一個習慣。甚至於,呂鵬飛在此前里養成的紊亂作息,也讓他給掰正了。

  只是,所謂的「早睡早起」也不過是相對於高三其他學生的熬夜晚起而已。

  每天晚上11:30到凌晨5:30之間,一定是他的睡眠時間。

  也正是因為多年養成的習慣,和持續的運動,他的睡眠非常好,即便在最緊張忙碌的備考階段,也不容易受外界的影響。

  這也一直是呂棟嚷嚷著說「羨慕不來」的一個「好處」。

  今天晚了些,因此秦天成並不打算去操場喝灰土。

  再加上精神也不太好,也就沒像之前那樣沿著教學樓外牆走幾圈,而是徑直來到教室。

  他平時就不太注意別人,情緒不好的時候,更是只注視著身前不遠處,因而並未注意到燈光明亮的教室里此刻只坐著一個女生。

  一坐下,他就塞上隨身聽的耳機,掏出英語讀本,開始輕聲跟讀。

  情緒原因,今天的效率比較低,平常讀上兩三遍就能背誦的小段落,今天要反覆讀五遍以上。

  他有些煩躁地伸手捋捋頭髮,閉眼調整了會兒呼吸,睜開眼繼續讀。

  剛感覺好點兒的時候,被桌子上突然出現的一個玻璃牛奶瓶嚇了一跳。等到反應過來,他轉頭瞧見一個短髮的女生背影。

  那是張碧昕。

  他回過頭,再去看那牛奶瓶。

  只見瓶身上粘了個小貼紙,上面寫著「趁熱喝吧,牛奶可以安神」的字樣。

  瓶子離他的左手很近,這一會兒功夫,果然有熱度隔空傳來。

  當早飯後海文英在教室外面聽呂棟八卦這件事的時候,不由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哈,沒想到啊,咱們的大冰山居然被熱牛奶融化了!哈哈——」

  「天成沒喝,還給人家了!」呂棟的聲音里滿是怨念。

  笑聲被打斷,海文英氣哼哼滾進教室,擠進座位:「你不喝可以留給我呀,我今天又沒吃早飯。」

  「左邊嘴角,米粒。」秦天成頭也不擡,手上繼續抄著文言文長篇。

  「你是怎麼看到的?」海文英借著拿書本的手背蹭了下,「咳咳。是又沒吃飽嘛。哎~喲~,真可惜了人家的一片心吶。」說著,眼睛還朝某個位置瞄了一眼。

  秦天成用筆尾敲了敲桌子,海文英忙又道:「知道了,不說了,不說了。」

  一擡眼瞧見外面天色,又縮縮脖子,轉頭去看秦天成的臉。

  見秦天成始終一言未發,抿著唇低頭抄寫,這才轉回頭去,長呼一口氣出來。

  這造了半天勢的雨一直到午飯後,才淅淅瀝瀝被風裹挾著飄向地面。

  而秦天成的臉色也肉眼可見地沉了下去。

  陰雨天,是他的箍咒。

  也許,這輩子都會一直帶著。

  如影隨形。

  「聽說京城雨水少。」有一次呂鵬飛不經意提起,「我是既盼著你早點去,又希望時間過得慢些。」

  這種感覺,也只有秦天成能感同身受。

  晚上6點,洛新飯館裡。

  新老隊員加上教練一共19人,圍坐在一起。

  陳教練特意通知了決賽沒上場的兩個新隊員,說是一起熱鬧熱鬧,實則是為了給呂鵬飛撐場子。

  這一點,在場的人里,只有秦天成和教練心裡最清楚。

  飯桌上的座位明顯分成了兩派,秦天成呂鵬飛他們一派;另一派,則是幾個高二學生,之前一直叫叫著說要接任隊長的孫陽,就在其中。

  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似是很樂意見到這個場面,陳教練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撥弄著弓弦:「呂鵬飛和孫陽兩個新隊長候選人,可以在周日上午對決一場,分下勝負。」

  大約是因著情緒下的一張冷臉,孫陽一直沒敢多說話,只用眼神斜著呂鵬飛,待聽到教練說出這話,攥著拳頭往桌子上一砸:「就這麼說定了!」

  這下讓秦天成有些疑惑了:難道孫陽不清楚自己沒有勝算?

  正揣測著,只聽「咣」地一聲,呂鵬飛把健力寶易拉罐往桌面上一摜:「比就比,誰怕誰呀!」

  這兩人就這麼互相瞪著對方,誰也不肯服輸。

  陳教練笑著伸手朝兩人壓了壓:「哎哎,留著點火力啊,球場上拼。」

  飯桌上一片哄然大笑。

  一切都在按計劃行進著。

  周日的對決,也必定會順利。

  原隊長和副隊長站在身側,再加上教練的傾斜,也就是孫陽這種直性子,外加初生牛犢不怕虎,才會巴巴趕著來給呂鵬飛鋪路。

  秦天成也不願多想,反正目標最後能達成,他就完成第一階段的任務了,至於別的,以後再說吧。

  卻不料,對決這天晴空萬里,只在天邊淡淡繚繞著幾朵白雲。

  這個季節的校園裡綠意盎然,奼紫嫣紅,像極了少年男女們青春洋溢的笑臉。

  下午4點,寂靜了一個周末的操場邊上,就嘰嘰喳喳熱鬧起來。

  很快一南一北,圍站成兩群人。

  朗聲脆語間,有梧桐花的清香隨風瀰漫著。

  原來,這場對決的消息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來了不少觀戰的男生女生,幾乎都是高一高二的學生。

  對決的兩邊很默契地分成白與黑兩個陣營,呂鵬飛這邊穿白色球衣,孫陽一隊則穿黑色。

  觀戰的學生們穿的倒是五顏六色,正合了春天的意境。

  其中,一頂紅色棒球帽引起了秦天成的注意。

  是那個見過兩次、還給他拍過照片的高馬尾女生,叫什麼來著?

  哦對,韓雲翎。

  嗯,白色運動衣配紅色帽子,腳上一雙白色運動鞋,看上去清新又活力。

  不過也就是一瞬,秦天成的目光就移開了,他看了眼呂鵬飛。

  這小子正眉飛色舞地跟那個叫林雨菡的說著什麼。

  他挑了下眉毛,走過去:「鵬飛,熱下身。」

  呂鵬飛應了,對著女生招招手,跟他走開些去壓腿。

  兩人正抻著胳膊,海文英和呂棟趕過來加入了。

  「家裡有點事耽擱了,不過幸好沒來晚。」海文英一邊轉腳尖,一邊滿臉歉意解釋著,「老呂正好在我家。」

  秦天成擡眼沖海文英輕輕搖搖頭,意思是不用在意,視線不經意掃過正在聊天的人群,神色無波。

  「不晚不晚,你看教練還沒到呢。」呂鵬飛說著,沖跑過來的第五名隊員招手,「快來一起熱熱身。」

  等到五個人做完一系列動作,鼻尖出了一層薄汗,陳教練腋下夾著足球慢悠悠走過來:「喲,這是都準備好了?」

  「那必須的!」呂鵬飛滿臉笑意,「我今天可是有必勝的信心!」

  「好極了,就等你這句話!」陳教練說著,朝大家一揮手,「上場!」

  整個比賽總時長1個小時,分成了上下兩個半場。

  除去中場休息,賽程60分鐘時間裡,秦天成眼看著呂鵬飛像個上足了發條的超級瑪麗,滿場飛奔,沒有一秒閒下來,唇角不由牽出大大的弧度。

  毫無懸念,孫陽被虐慘了!

  最後比分竟然是2:0!

  秦天成看向陳教練,後者隔空給他翹了個大拇指。

  這場對決,他倆要的,並不是輸贏結果,而是把呂鵬飛的鬥志徹底激發出來。

  除此之外,當然還需要大勝的比分來收服孫陽這個刺兒頭。

  一切,皆在計劃之中。

  而那兩個女生也格外興奮,圍著呂鵬飛,拍手叫好。

  「呂鵬飛你真的太厲害了!」林雨菡高舉著水瓶遞過來,口裡不住稱讚。

  「對呀對呀!我今天好像才真正認識你!」韓雲翎也雙手舉著大拇指,「還有你的隊員,感覺我以前錯過了好多精彩!」

  呂鵬飛擡手摸摸後脖頸,表情有些不自然:「也沒有了。不過你以後可以經常來看我們踢球。」

  「那肯定了!」

  秦天成突然覺得紅色好像有那麼點閃眼。

  他垂下眼帘,默算了下日子,距離高考只剩下兩個多月了。

  正琢磨著,眼前出現一瓶水,他擡眼一看,韓雲翎手臂伸得老長,遞給自己,便道了聲「謝謝」,順手接過,頓了下,才擰開瓶蓋仰頭喝水。

  韓雲翎一臉陽光笑容:「不用客氣。你們今天可真是英姿勃發!吸引得我都想上場試試了。」

  誰知秦天成可能動作有點猛,有水順著下巴流到脖子上。

  陽光下,他喉結滾動,帶動旁邊的水珠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他停下來,看向女孩。

  「你,可以呀。」秦天成難得主動一次,對方還竟然是女生,不免有些彆扭,卻還是問,「現在?」

  韓雲翎臉上突然飛起雲霞:「不不不,你們剛踢完比賽,要好好休息一下。我就隨便說說,哪天看你們有空再說。」說完,女孩招招手,笑著跑開了。

  秦天成長長呼出口氣,笑著搖搖頭,繼續仰頭喝水。

  腦子裡亂糟糟充斥著各種念頭。

  最清晰的一個是:真的要離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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