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小灶

  027.小灶

  邵禮蘊與唐垠提前到今日的戲份結束得很快，兩人下戲後去了更衣室，服化道緊隨其後。

  提前收工的好處是可以趁著時間還早提前把明天需要的東西準備好，等到明天開工前過來做個查漏補缺就能直接開拍。

  片場內人來人往，比較重要的機器已經收起放好，燈光也由遠及近地逐漸關閉。

  裴無渡見距離吃飯的時間還早，拖了個小凳子坐到雲導身側旁觀他同張副導就今天一整天的拍攝仔細探討，並發消息告訴方程晚上聚餐的事。

  手機在裴無渡從更衣室出來就從靜音調成了震動，時不時的震動讓他下意識點開看了幾眼。

  劇組工作群內正在刷屏式地討論著晚上究竟吃什麼好，火鍋、川菜、串串、燒烤這四個被提及的頻率頗高。

  對裴無渡來說隨便吃什麼都可以，就沒在群里參與討論，設置群消息免打擾後靜候最後結果。

  雲導那邊似乎商量出了什麼，轉過頭對著裴無渡招了招手，然後指著攝像機中的畫面，「明天再補拍一下這一幕，鏡頭需要從你的左前方打過去，可以嗎？」

  裴無渡看了眼畫面，「可以的。」

  

  然後微微一頓，這一幕的補拍是不麻煩，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他演技上的問題才做了如此調整，「請問這一幕是我演得有問題嗎？」那他回去後得把這一幕加入今晚需要學習的部分。

  雲導擺了擺手，「不是，你演得很到位，只是我們後期需要從兩邊切鏡頭，才能讓觀眾若有若無地看見聞鶴的違和感。這裡有伏筆你也是知道的，原著里在這裡對聞鶴進行了很長一段的文字描述，換成電視劇鏡頭我們是打算用切鏡頭的方式做一點對比，給細心一點的觀眾稍微點明一下。」

  違和，是的。

  看完原著就能知道，聞鶴其實是皇帝為少年太子培養的替身死士，於三年前賀止言的五皇叔珩王起兵謀反時下落不明，同時失蹤的還有幾名與賀止言容貌相似的少年。

  聞鶴從記事起就被培養著要以不惜一切護住賀止言，他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與職責，也從見到重傷時的賀止言起就知道此人是他應該為之效忠為之付出性命的主人。

  失蹤了三年被認為是死在珩王謀反那刻的人突然出現在宮闈之亂少年太子避禍途中，雖說賀止言是自己失足落下去的，但這也太過湊巧了，巧得像是一個巧妙的局。

  裴無渡順著雲導的話思索片刻後點頭：「我知道了。」晚上回去後還是得花些時間再琢磨下這一幕。

  這邊工作討論完畢，群里的討論也接近了尾聲，「火鍋」脫穎而出被選為今天的晚餐。

  雲導身邊的余助理拿著手機同雲導匯報，選定了一家距離影視城北門八百米左右的火鍋店，這家距離比較近而且網上評論說味道很不錯，最重要的一點是有位置，足夠容納他們所有人。

  余助理定的包間是二樓靠旋轉樓梯的三間，將中間摺疊門打開就可以連通。

  他將店名與地址發在群里，讓已經忙完的人收拾完就可以先過去了。

  裴無渡對自己定位準確，知道自己就屬於余助理口中說的「已經忙完的人」，他起身，「雲導、張副導，要一起過去嗎？」

  「我們還有一會，明天拍攝的鏡頭還得再琢磨琢磨，不能總這麼補拍。」雲導擡頭看了裴無渡一眼，「無渡你先過去吧，這裡也沒什麼事了。」

  裴無渡點頭應是，擡頭看向迎面而來的唐垠和邵禮蘊，「唐老師、邵老師，一起過去嗎？」

  唐垠往旁邊看了眼，笑眯眯地看向裴無渡，「那就麻煩無渡了。」

  「應該的，不麻煩。」

  方程開著車在劇組外候了好一會，看著裴無渡同兩位老戲骨一同出來，趕緊按下按鈕開了車門。

  唐垠拉著邵禮蘊坐到后座，裴無渡自覺去了副駕駛，幾人系好安全帶後方程才開著車出發。

  車內有些安靜，坐在駕駛座後面的唐垠看向副駕的裴無渡，報了個酒店名，「無渡，聽說你們住的這家酒店？」

  裴無渡轉過頭：「是的唐老師。」

  「那家酒店離這兒可不算近，怎麼想到住那麼遠？」

  劇組統一定的是影視城附近的一家，步行到距離劇組所在D區最近的影視城門口也就幾百米。

  「這家有配備健身房，我有每天鍛鍊的習慣，所以……」

  唐垠「哦」了一聲。

  旁邊邵禮蘊則是拍了拍老友的肩道：「你看看，小年輕都知道保養身體，你呢？」

  努力扯話題的唐垠：……

  「每天來回走路，已經是我這個老年人最後的堅持。」

  「無渡今天演得很好。」唐垠一邊在心裡罵邵禮蘊一邊為他扯話題。

  「主要還是各位前輩帶得好，不然我也沒法這麼快入戲。」

  裴無渡說得謙虛，但唐垠也不會真就這麼信了，畢竟今天大部分戲都是裴無渡在沒有後期沒有對戲人的情況下獨自完成的。

  唐垠道：「我們也住那家酒店，就在1101和1102，如有需要，可以過來找我們。」

  有需要，會是什麼需要？自然是在劇本與演戲上有疑問需要人解答或講解的時候。

  這已經明晃晃的主動授課了，比上午在劇組的小灶還要直接得多。

  裴無渡轉過頭，映入眼中的除了唐垠的微笑外，還有唐垠舉起的手機。

  他下意識看過去，是個二維碼。

  「來，掃一掃加個好友。」唐垠道，「小問題就發消息，大問題就過來敲門。」

  旁邊的邵禮蘊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道：「趕緊添加，然後把名片推給我。」

  裴無渡乖乖加了好友，甚至覺得兩位老師還挺潮，VX用得挺熟練的。

  雖不知哪裡得了前輩青睞，但裴無渡還是果斷道了謝：「謝謝兩位老師。」

  「你演得很有靈性。」邵禮蘊道，「但是不要太驕傲。」

  唐垠補充道：「老邵的意思是讓你好好保持住這份靈性，記住這種感覺。演戲不是一時的事，不能因為驕傲就丟掉這份靈性。」

  #

  抵達火鍋店後，唐垠領著裴無渡坐到最左邊包間的一桌，坐下後就開始同他摳今天拍戲時的一些細節。

  裴無渡的演技與站位在同輩中算是很不錯的，尤其表情與動作，很協調也很合時宜，完全不像是個初入娛樂圈的新人。

  雖然其中也有那些授課老師的功勞，但與裴無渡本身的天分也脫不開干係。

  但在劇中飾演一個角色還是多個角色，是不一樣的。

  因為身份背景衣著的差異能讓觀眾區分開兩個角色，但這兩個角色到後面會有大篇幅的互換身份情節，給角色適當地加些帶有個人特色的小動作就很有必要了。

  這一點上，同樣在本劇中分飾兩角的邵禮蘊就很有代表性了。

  唐垠拿過兩個茶杯擺在他與裴無渡中間，「拿到手的劇本就好比這個碗，什麼形狀材質大小都已經固定。」

  他又拿過茶壺往裡倒，「兩杯茶一樣的量代表飾演的兩個角色，如果我在這一杯里放入一顆小米椒，再在另一杯里放入一粒花生米，原本一樣的東西是不是就可以被徹底區分開了？」

  裴無渡點頭，「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思想上明白與具體表現之間還是有一定距離的，這個距離需要時間與經驗去彌補。

  「老邵今天演的那一幕還有印象吧。」唐垠明顯知道這個距離，他道，「他今天演的是病入膏肓的皇帝，那種因生病帶來的虛弱和因久居高位產生的威嚴感兩相交錯，可還記得？如果讓你來演的話，你可有頭緒去把握住這兩者之間的平衡點？」

  「明天有場他演那叛軍將領的戲，明天來看看？」

  裴無渡早就記住了每場戲的安排，按照今天的進度提前戲份後，邵禮蘊飾演叛軍將領的戲應該排在後天或者大後天，而唐垠說是明天，再結合此刻的對話，不難看出邵禮蘊是為了讓他將兩場戲做對比而提前了時間。

  裴無渡承了兩人的情，「好的，謝謝兩位老師。」

  裴無渡的回答在唐垠的預料之中，但他仍然感到欣慰。

  眼前這少年，有種讓人忍不住關注的特質。

  這個特質不壞，最初的搭話確實是想答謝圍讀那晚因他身體原因遞過來的江團，後面就不知不覺變成了欣賞他整個人，越是關注越是喜歡。

  他與邵禮蘊除了需要拍第一條戲之外，這兩天也沒有別的事，還以為今天會看到雲導一遍遍地磨直到把這幾幕磨過——畢竟課堂學習與現場演戲還是有差別的，他人的目光、燈光的探照、周圍的環境都可能影響到實際發揮——但沒想到這人真的就能每條都一遍過。

  心理素質確實強得不像個新人。

  裴無渡答完話後看唐垠不說話了，「唐老師？」

  然後目光落在唐垠用來舉例的茶上，「花生米那杯沒關係，但唐老師您好像不太能吃辣，介意我把這杯換掉嗎？」

  唐垠低頭看著面前的茶，「……謝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