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邀請

  022.邀請

  方才簽合同的會議室在十七樓，旁邊剩下的空間就是聞頌辦公室。

  聞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裴無渡自己乘電梯上了十八樓。

  整個十八樓空空蕩蕩，在外出差的裴無沂忽略不計，裴無渡和聞頌去會議室的時候這一層只有遲以一人。

  

  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外的那刻，裴無渡才後知後覺發現留遲以一個人在辦公室是否存在著不妥之處。

  畢竟，這可是個慣於調查他人的主兒。

  他自己辦公室倒還好，沒什麼東西需要在意的東西，但裴無沂的辦公室就難說了，會被抓小辮子的東西相信不會有，但難保有些商業機密。

  裴無渡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立即反駁了自己的想法，四周都藏有監控，裴無沂不會有把商業機密放在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這種低級錯誤，而遲以也不見得如此沒有底線隨意出入他人辦公室，他把遲以過於妖魔化了。

  他以為他在逐漸跳出走馬燈的劇情世界，結果潛意識裡還是將遲以當做敵人嗎？

  裴無渡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遲以調查他的行為確實讓他不太高興，但換位思考，在周圍大部分人不可信的情況下暗地調查確實不失為一個甄別敵我的方法。

  而且依照遲以的智商，他要有心隱瞞調查的事不會暴露得如此快，遲以擺明了是刻意透露給裴無渡的。

  所以遲以沒有他潛意識猜想的那麼不堪。

  手下輕輕一擰，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遲以正坐在會客區沙發正中位置，右手捧著杯不知哪裡來的奶茶。

  乖乖坐著喝奶茶的遲以用左手拿著手機刷著什麼東西，看到好玩的地方還抿唇笑了笑，看上去人畜無害毫無攻擊性。

  方才在會議室聞頌的話歷歷在目，他也清楚明白遲以作為敵人會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

  大概是思索得太認真，裴無渡關門的動作難免不夠輕，輕輕的咔噠聲，足夠遲以聽見了。

  遲以擡頭看見裴無渡回來了，起身大大方方露出笑來：「回來啦。」

  語氣熟稔又自然，讓將之定性為認識不久的普通朋友的裴無渡覺得這三個字有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出緣由。

  他略微遲疑，回答也就慢了半拍，「……嗯。」

  遲以拎著奶茶朝裴無渡晃了晃，「前台姐姐拿上來的，你那份放冰箱裡了。」

  裴無渡看向冰箱所處位置，而遲以已經放下手中奶茶走過去打開了冰箱門，他側過身讓開一步使得裴無渡看清冰箱冷藏室那整整一排的奶茶，裴無渡看見後不由陷入沉思。

  原因無他，這麼多份，他怕是喝到吐都喝不完，這是對他的胃到底有什麼誤解？

  「不清楚你的口味於是每樣點了一份。」

  不管於公於私，或許前台會點個三四杯讓人從中選擇，但她們不會傻到在明知人不多的情況下點這麼多份。

  裴無渡看向遲以，沒等他開口遲以已經雙手向上舉起，「好吧，是我點的，前台姐姐幫忙送上來的。」

  「你點太多了。」裴無渡不信遲以調查的時候不是把他所有信息扒了一遍，哪怕是走馬燈里的遲以對情敵該有的態度也是一絲不茍到方方面面。

  「是，我知道你偏好阿華田和焦糖奶茶，但聽說藝人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萬一你要控制飲食呢？所以甜度就選了不一樣的。」說起這個遲以就有理起來，「哦對，你有時候喜歡加布丁有時候加芋圓，西米和珍珠也曾經加過，我不知道你今天想喝哪種，當然得多點幾種了。」

  末了還來一句，「總不能難得請你一次奶茶都喝不盡興吧？」

  裴無渡微抿著唇，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有一種自己過去十六年被這人扒得乾乾淨淨的恍惚。

  他拿過一杯放在旁邊桌上，「這是我最近喜歡且可以喝的。」在遲以的目光中將其餘奶茶裝進包裝袋裡。

  半糖布丁焦糖奶茶加芋圓。

  遲以的目光從那杯奶茶上挪開，看向正在打包的裴無渡，「這些要拿去哪？」

  裴無渡道：「放著任其壞掉也挺浪費，等會拿給前台她們。」他一邊裝一邊默數，十八杯裝了四袋，就挺離譜。

  遲以很自然地分擔了兩袋提在手裡，將自己那杯喝完後扔進了垃圾桶，然後又摸出一杯七分糖布丁焦糖奶茶加芋圓，「對了，這裡有什麼地方比較有意思？」

  裴無渡還真想不到有什麼可逛的，但既然約好了總不至於反悔，他乾脆將問題踢回給遲以，「你想逛什麼？」

  「我也不知道，其實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會有到娛樂公司來的一天。」遲以頓了頓，又道，「你有在這邊上過課吧？能看看嗎？」

  「我倒是有門禁卡，但這個時間點老師們不在，也只能隨便看看了。」

  「嗯好，那先去看看吧？」

  「在此之前需要先拿下去。」裴無渡擡高包裝袋示意了下，「沒有允許這一層的辦公室都是不能進的，所以先給她們送下去。」

  遲以恍然：「難怪前台姐姐送上來的時候站在電梯附近死活不過來呢。」

  #

  送完奶茶裴無渡先帶遲以去了二樓，「九層以上十七層以下是工作人員的辦公區域，二至六層是用來學習及排練的地方，七八層是錄音室和大會議室。」

  遲以同裴無渡並肩站在走道上一眼望去，「無渡在哪兒上課？」

  「201室，二至六層第一個都是我的專屬教室。」用他哥哥的話來說，資源就該合理利用，他們家並不時興一切從簡從底層做起的事，更何況他與裴無沂的關係本就不是秘密。

  聽上去待遇還挺好，這是無渡哥哥的意思嗎？想到調查資料上兄弟和睦的消息，遲以不知道是不是該羨慕。

  他沉默了半晌方道：「聽上去你哥哥對你挺好。」

  裴無渡：？

  他見遲以忽然就興致不高了，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話觸到對方，再次肯定這是因為遲以身為男主才讓人如此捉摸不透。

  那微垂著眼與自己對視的人臉上那微笑都帶著一些勉強，看上去也確實有點可憐，裴無渡抿唇片刻，轉移了話題，「這一層放了架鋼琴，有興趣試試嗎？」

  身為劇情世界的優質男主，怎可能不擅長樂器呢？而鋼琴，是原男主與原男配的必備技能之一。

  遲以微微睜大眼，裴無渡應當沒有調查過他，而他若是被調查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無渡是如何知道他會鋼琴的事？

  201室放置了各種樂器，房間門正對的窗邊就擺著一架三角鋼琴，遲以問他：「我可以試試？」

  裴無渡做了個手勢，「請便。」

  遲以彈了一首比較輕快的曲子，然後邀請裴無渡：「你的鋼琴也是演奏級了，有興趣一起彈一首嗎？」

  裴無渡其實並沒什麼興趣，但看在遲以是個心情不太好的人的份上，他還是坐在遲以讓開的位置上與之並肩，「彈什麼？」

  遲以笑了笑沒有接話，細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按著，裴無渡側耳聽了一點，「莫扎特小夜曲？」

  不等遲以回答，他也跟著彈了起來。

  音符從指尖流淌縈繞在整個琴房，時不時側頭看一眼的裴無渡看見遲以總算是心情好轉。

  比起敵人更適合做朋友的遲以，拋開喜歡調查還白切黑的毛病外，其實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情緒來得快也去得快，如果真拉來與他同組合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

  一曲畢，裴無渡乾脆趁著遲以心情好對他發起了邀請，「遲以，我的經紀人你還有印象嗎？」

  遲以點頭：「聞頌，我知道的。」

  「頌哥對你提出邀請但你婉拒了，暫時沒有進入娛樂圈的打算，那以後可能會進嗎？」

  「說不準。」遲以道，「老實說我對娛樂圈沒什麼興趣，如果不是你要進，我甚至都不會踏足這兒。」

  裴無渡點頭，「我知道了。」所以聞頌不用考慮遲以進娛樂圈的選項了，因為遲以壓根沒考慮過這方面。

  遲以見裴無渡問完就不再繼續，他看向輕微點頭的裴無渡，後者已經轉過臉，遲以也只能看見裴無渡的側顏，怦然心動的感覺又來了。

  遲以面色一緊，甚至覺得他與裴無渡離得太近了，他尚且按在琴鍵上的右手臂與裴無渡的左手臂輕微接觸，錯覺使他認為接觸部分在發燙。

  得說些什麼，得打破這個局面。

  大腦飛速運轉，選了一個不算突兀的話題轉移，「那無渡希望我進嗎？」遲以順勢將右手收回側過身面向裴無渡，手也搭在身後凳子邊緣。

  話剛出口遲以就有些後悔了，他不太想知道答案，確切地說是不想知道否定答案，右手不由捏緊幾分，臉上卻依舊維持著輕鬆的笑。

  裴無渡側過頭來與之對視，兩人隔得很近，他能從中看見自己的影子，他道：「你有興趣的話，我會很歡迎。」

  「所以，你要試試嗎？」

  你要試試嗎？

  短短五個字，遲以懸著的心猛地一落，他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裴無渡還在看著自己，而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此刻情況並不妙，這並不是面對一個朋友該有的心態與舉止，尤其對方還與自己同性。

  心跳驟地慢了一拍，遲以猶如被冷水撲面清醒幾分，再從與自己平視的深色眼瞳里看見拘謹愉悅到不像樣的自己，仿佛整個人被按進水裡，心中徹底涼了下來。

  裴無渡與他一樣是男生，而且裴無渡的眼神清澈又平靜，裡面什麼都沒有，更別說任何與他相關的情緒。

  他真的歡迎自己進娛樂圈嗎？他是在試探什麼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腦中一瞬間轉過無數問題，遲以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他這個樣子是不行的，他得謀定而後動。

  遲以頭一次避開了裴無渡的視線，目光順勢落在鋼琴上，將要出口的話不由被緩了幾個調，「剛轉學過來要忙的地方有點多，不管是學習還是家裡。」

  說出口的瞬間，遲以發現自己不小心帶出了點家裡的事，偷偷用餘光瞥過去，希望沒被裴無渡聽進去。

  裴無渡知道這算是婉拒的意思了，遲以這個階段會忙於家裡繼承權與財產的事，上午還答應了老師要參加競賽的事，確實再沒多的精力分心。

  他面上沒有顯露什麼，而是道：「那挺遺憾的。這個邀約一直有效，期待你有一天會到星見成為唯二的藝人。」

  太犯規了。

  即使遲以此刻分辨不出裴無渡說的話出自真心還是僅僅口頭客氣，都感覺到一股難以言狀的愉悅自心底升起，猶如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