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2024-09-15 04:59:13
作者: 饒鳴歌
第 73 章
這個吻和以往一樣溫柔,仿佛對著她,他就有用不完的柔情。直到遲晚反應過來這個吻的含義,伸手緊緊抱著他。
等這個吻結束,洛寧抵著她的額頭微微喘息,親了親她的唇角,無聲地念了她一句:『傻姑娘。』
這一刻,他的溫柔讓她心生淚意。
『我給你講個事情,你先答應我不能生氣。』
「好,我答應。」遲晚想都不想就說。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有過猶豫。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身。』他用手語緩緩道,『可能是因為之前沒有遇見那個對我來說最特殊的人,所以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那個時候,我是想過逃避的。』
可是,感情這件事不由人控制。他後來還是買了門票,去了比賽現場。
那次的公開賽在國內舉辦,臨行前,他控制不住地給她發了消息,說明天見。
而她連問他在什麼位置都沒有問,在贏下冠軍後,在滿場沸騰的熱烈中,第一時間轉身望向了他所在的方向,目光搜尋到他之後,露出一抹笑意。
那一個笑容,後來反覆出現在他的夢裡。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跑不掉了。』
所有的遲疑和猶豫都成了雲煙,洛寧在那一刻就清晰地感覺到,他此生註定把心繫在了她身上。
她的未來不缺掌聲,但她或許需要一束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都為她獻上的鮮花。既然如此,他便心甘情願做那個等她回家,給她獻上四季芬芳的人。
『傻姑娘,不要再說什麼公平不公平,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只有願意不願意。如果我們之間都要分那麼清楚,那還有什麼意思?』
洛寧目光深邃地凝視著她:『其實在等待你的過程中,我並非什麼都不做,我給你拍的每一張照片,都是我想你的證明,也是在收集我們日後的回憶。等我們老了,可以一起坐在照片牆前,笑著看那些沒有遺憾的青春時光。』
遇見你之後,漂泊的靈魂有了棲息的地方,我在這人世間再次生了根,因為你。
窗外起了風,明天大概會是一地殘花落葉,氣溫又要降幾度。遲晚此刻只覺得耳邊所有的聲音都離她遠去,眼前的水霧凝聚成眼淚,不自覺地湧出眼眶。
『我知道,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很長時間,而我只有一個回答,那就是,我等你。』他捧著她的臉,拿紙巾一點點擦去她的淚珠。
時間很可怕,卻又很真誠,把所有的疑慮和忐忑都交給它吧。時間會替我告訴你,我很愛你。
『遲晚,我沒有反悔的權利。從遇見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永遠失去這個權利了。』
外面應該是下了雨,陽台上晾曬的衣服還沒收回來,有窗戶沒關嚴,不知道會不會進來雨水。但遲晚什麼都顧不上了。
她撲到他懷裡,混合著咸澀的淚,發瘋似的吻住他。
被他緊緊扣在懷裡的那一刻,遲晚想,你才傻。
***
第二天,遲晚獨自去醫院送飯時,洛寧留在家幫她收拾行李。
遲晚對白曉說了自己準備歸隊的事,白曉沒有過多驚訝,只問她:「跟小寧說了嗎?」
「當然。」
「什麼時候的機票?」
「明天早上的,洛寧去送我。舅舅舅媽也要去,我沒讓,去送我還得刻意請假。」
「好。」
「我這次可能過年也不回來,記得照顧好自己。」遲晚說著就有點嗓子發梗,「媽,你膽結石手術的時候,我不能親自陪在你身邊,對不起啊……」
大夫說白曉這樣的情況得再修養一個月才能摘除膽結石,不然隨時會重新誘發膽囊炎和胰腺炎。
「哎呦沒事,這算什麼啊,這都不能算手術,最多算微創。看到昨天出院的隔壁床那個阿姨了嗎?做完手術兩天就回家了,什麼事都沒有。」白曉揉了揉遲晚的臉,笑道,「不要瞎想,我女兒是為國爭光,做媽媽的哪能拖後腿。」
遲晚破涕為笑。
臨走的時候,遲晚端茶倒水,看著白曉吃了藥躺下,掖好了被角,還戀戀不捨地抓著白曉的手,想要陪媽媽再多待會。
但是,白曉看了她一會,故意悠悠道:「回去多喝水啊,嘴上火了。」
「……」
遲晚想到昨晚那個吻……
白曉的一句話,成功讓遲晚轉身紅著臉落荒而逃。
……
這天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遲晚帶洛寧去墓園看了爸爸。
遲晚抱著一束花,彎腰放到墓碑前。
墓碑上的男人彎著眉眼,笑起來和遲晚七分相似。
「這花漂亮嗎?是有個人特意包的花束。他叫洛寧,就是我身邊這位,也是我當初跟你說得,我遇見的那個人。」
「他現在是我的愛人。」這麼久了,這是遲晚來這裡,第一次帶了微微笑意,「不過,今後兩年,我可能會很忙,或許會有好久不能抽出時間來看你,別生氣呀爸爸。」
墓園靜謐,起風了,樹枝沙沙搖動。
像是來自亡人的回應。
遲晚又想起那個讓她哭醒的夢。
在那個夢裡,爸爸對她說,他等了她好久。原來這麼多年,不是爸爸在生她的氣,所以拒絕入夢,而是她不敢夢到爸爸。
「爸,如果你想我,就來夢裡找我。」
你放心,下一次再見,我不會再哭了。
……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天晴雲朗,陽光正好,航班沒有延遲。
洛寧送她到機場時,反覆叮囑她不要擔心家裡,尤其不要擔心媽媽。
為了讓她放心,洛寧讓楚逸珩把他的筆記本電腦和日常衣物寄了過來。左右最近不算太忙,花店有小楊負責,他日常工作有一台電腦就夠了,可以等到白曉出院,他再回去。然後等一個月後,做膽結石手術的時候,他再飛過來。
白曉一開始害怕耽誤他工作,連忙擺手說不用。但架不住洛寧心誠又嘴甜。
不說話也不耽誤嘴甜。
他耐著性子,拿著手機一個一個字敲,理性分析完又打感情牌,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別把他當半個兒,就當成兒子,兒子照顧媽媽是理所應當。而且他的工作相對自由,絕對不會耽誤什麼。
總之,等白曉反應過來,只剩下感動到點頭。
遲晚見狀笑道:「我總覺得等我下次回來,我的家庭地位要發生改變了。」
洛寧跟著她笑。
遲晚慢慢地說:「還有你自己呢。不能只顧著家人,還要把自己也照顧好。」
『好。』他伸出兩根手指,點了點額角,做了個簡單的保證動作。
航站樓內。
前幾天她拎著行李急匆匆回來,一顆心高高懸起,每一步都是虛浮,辮不明方向。
但這次不同了。
遲晚回頭望著那雙溫沉的眼,輕輕笑著:「還有什麼要說的?抓緊時間。」
『到了之後去趟花店,那裡有一束花等著你。』
「好。」
遲晚笑道:「不做點什麼宣示主權嗎?除了鮮花。」
洛寧知道她在逗自己,要是這點信任都沒有,他們怎麼可能有以後。
所以,洛寧也不惱,而是笑得溫和:『宣示主權的物品要有分量。』
遲晚有點好奇:「比如呢?」
『比如,』洛寧笑著握起她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比了比,『戒指。』
航站樓的廣播一遍遍播報著航班信息,遲晚充耳不聞,只是忽然張開雙臂,那是一個討抱的姿勢。
洛寧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裡,低頭親了親她的耳朵。
機場人海涌動,遲晚拖著行李,強忍住回頭的欲望,一步一步往前走。
直到懷裡的餘溫消散,視線中再也找不到她絲毫蹤跡,洛寧才收回目光,將手插到風衣兜里。
衣兜里放著一枚紙戒指,是剛才擁抱時她放進去的。
昨晚半夜睡醒,發現身邊人開著床頭燈,手裡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麼。他起身要看,她卻神神秘秘藏進了床頭櫃裡。
洛寧看著掌心裡的紙戒指,從前總是空落落的心口,忽然有股情緒浸入其中,慢慢如同發酵一般飽脹起來,一顆心變得酸軟又溫暖,勾得他眼睛都紅了。
湛藍的天空澄澈如洗,有飛機拂雲而過,在空中留下一道細細的曲線,眨眼消失。
遲晚看著舷窗之外的悠悠白雲,又見遠處天際有金色的光芒穿破雲浪,周圍的流雲如同被燃燒一般。
那是八九點鐘的太陽。
她忽然想起他昨晚說得話:
『這是一個新階段,把這一次當成重新出發。如果有了傷病,不要害怕,有我在,我會陪著你治傷,未來也會好好照顧你。』
『只要你覺得是值得的,是努力綻放過的,是未來不會後悔的,就可以了』
飛機緩緩著陸時,遲晚摸到口袋裡那一枚紙戒指,安靜地等待滑行結束。
她如約去花店取了一束花,這是洛寧提前吩咐小楊包好的,每一支花都是他特意挑選,最中間的那兩支,一支是向陽花,一支是玫瑰。
回到隊裡時,黎捷正等在大門口接她。
她揮揮手,叫他:「老師,我回來了!」
黎捷聞聲望了過去,有陽光灑在地面,他看見遲晚逆光而來,像極了十幾年前那次初見。
那一年她的身高還沒到他肩頭,初來乍到國家一隊的女孩也不認生,聽說是他把她選進了國家一隊,也不管有沒有分組,拖著行李遠遠看到他,揮著手就叫:「老師!」
遲晚拖著行李箱,箱底軲轆發出磕磕絆絆的悶響,逆著光走到他面前,說:「我回來了。」
黎捷有種預感,這次的遲晚,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