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驟升的怯懦
2024-09-15 03:19:52
作者: 貓咪雷達
第37章 驟升的怯懦
等到谷崎兄妹和中島敦跟著委託人樋口一葉走出大門時,那個名叫紗繪子的美麗女性和她的朋友已經離開了。
門外只有太宰一人站在紛落的法桐葉中,那個背影透出一點蕭瑟的意味。
「太宰先生……」
中島敦忍不住上前叫住他,想問問他現在感覺好不好。
很有良心的小老虎絕對不是被推出去問他是不是被甩了,絕對不是——
然而太宰一轉身,幾人都被他背景板上撲面飛來的粉紅色小花花糊了一臉,他本人臉上也帶著顯示出心情愉悅的紅暈。
「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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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是!」
「嘛,你們去忙吧~」
……結果他什麼也沒說,就這樣狀態可疑地飄回偵探社偷懶了啊!
「唔……看太宰先生的樣子,之後肯定會再見到那位超漂亮的小姐,」先前一臉無辜語出驚人的直美現在掛上了玩味的笑容,「一定還有很有趣的事情發生!」
「哈哈,說的也是呢。不過現在還是快點去工作吧。樋口小姐,請您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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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偵探社的太宰剛拿出耳機還沒戴上,又得到了來自國木田的詢問。
「喂,太宰……剛剛是怎麼回事?」
雖說那位女士主動說了是舊識,但是剛才的情境還是讓人覺得可疑。加上太宰這傢伙是偵探社裡經歷背景最神秘的一個,這都讓國木田獨步忍不住發問。
頂著國木田獨步「你不是欠了什麼情債吧」的質疑眼神,太宰笑眯眯地把耳機戴上,甚至還哼唱了兩句不成調的歌詞,才在國木田即將爆發之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稱不上解釋的解釋。
「啊,紗繪子是我的命定之人。」
「哦原來只是命定之人——什麼???」
「怎麼了怎麼了?國木田怎麼眼鏡都要掉下來了?果然是羨慕吧羨慕得都要哭了——!」
「才沒有!我理想中的女性會在兩年後出現!你這傢伙用那輕浮的嘴隨便說出的什麼話啊!」
「吶吶,我跟你說國木田,紗繪子她真的超級可愛而且性格超級好——還是超~有名的音樂學院在修誒,」說著說著太宰從風衣內袋抽出了剛才紗繪子給他的那張票券,「這是她學校樂團受邀到橫濱舉辦的音樂會門票,果然是想讓我以男友的身份前去獻花吧!」
某種程度上,這個強行解讀比「看她一眼就開始想孩子名字」還要離譜啊。
想起剛才那位女士和她朋友微妙的態度,國木田剛想反駁「別這麼厚顏無恥順杆爬」,看見閉眼躺在沙發上的太宰睜開眼睛朝他看過來,露出一種他此前從未見過的笑容。
雲銷雨霽,天邊初晴。
「國木田想知道如何找到你的命定之人嗎?」
「……什麼?」
「很簡單的哦。」
「……並不想上你的當。」
「嗯嗯,說的也是呢。」
「果然本來是想騙我的吧!」
國木田正在抓狂,原本重新合眼聽耳機的太宰似乎是聽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聲響,猛地坐了起來。
「怎麼了?」
「沒什麼,敦君他們那邊有事需要我去處理而已啦。」
太宰揮了揮手,施施然又離開了偵探社。
把門合上的那一刻,聽著耳機中傳來幾乎是傾瀉而出的密集木倉聲,他臉上輕鬆無謂的神色也卸了下來,變成了似有若無的一絲苦笑。
「……怎麼會在她要回來的時候一下子冒出這麼討厭的麻煩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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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紗繪子和葉月在奇怪的氛圍中重啟了她們之間的girl’s talk。
「這能遇上那樣的場景也太……真的不是被你算準的吧?」
「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我的腦子也就普普通通地夠用而已,」被許久未見的葉月拿質疑的眼神看著,紗繪子不氣反笑,「約在那個咖啡館也是你定的吧。」
誰知道傳說中的武裝偵探社就在樓上,而且剛好遇到——還是那樣的場景。
「……是哎。可能你和他就是有什麼孽緣吧。可是!這樣真的好嗎?這麼久沒見過面,你怎麼知道現在這個太宰……啊,好像以前那個混黑的太宰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呢。」
「唔,校樂團接受這邊邀請的時候,我就想過類似的問題了。」
聽到那個聽起來熟悉,心理上卻帶有疏離感的聲音響起,後知後覺識別出那傢伙在向不認識的其他女性發出殉情的請求。
就算知道他別有目的,但在那一刻,紗繪子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確實是直接走人。
不過,對上視線的時候,條件反射地心軟了。
「葉月也和過去都告別了吧。」
「嗯,自從老頭子想把我叫回去聯姻之後就徹底放棄幻想了,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投入普通的表世界固然平靜很多,但也會受到很多正確性的束縛呢。尤其是女性。差不多到了年紀,總會被評估著催促著,要找個『正確』的人,趕緊開始過上『正確』的人生。」
聽到紗繪子如此說,葉月一下子來了精神,甚至有些緊張起來。
「……你遇到了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嗎?就你們樂團里那個死纏爛打的傢伙?」
「不,並沒有太多的困擾。只是有一點讓我懷念甚至想要追回『不正確』的副作用罷了。」
音樂會的內部票她有很多張,給了葉月,先前還給了織田作和五個孩子。
不知道該說是剛好還是她潛意識裡算過,就剩下那孤零零、冥冥中註定會留給他的那一張,一直帶在最常用的那個包里。
今天,它終於被送出去,去到了最初讓她明白「即使不正確,只要合乎心意就好」的那個人手上。
真奇妙。
說起來,織田作早已回到橫濱隱居,開始靠寫作為生養孩子,日子過得很是平靜。他們還是她之前一踏上橫濱的土地後,最先主動去拜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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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五個個頭長了許多的孩子迎接她到來時,過分的熱情讓還被迫戴著救命恩人光環的紗繪子有點難以招架。
大家長織田作就在一旁淡笑看著,友好地打完招呼後也並沒有施以援手。
最後紗繪子一邊牽著咲樂,一邊牽著優,和這五個孩子擠擠挨挨地走進了他們這棟離海不遠的小樓。
「誒,紗繪子姐姐回來之後先來看我們嗎?」
事實確實如此,但是被這樣說出來……
五個小朋友的眼睛都亮晶晶地看向她,紗繪子也只好僵硬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
泡好茶端過來的織田作之助欲言又止。
他不是八卦的人,但是……
「太宰……一直在紗繪子你的手機黑名單里嗎?」
剛道完謝捧起茶杯的紗繪子聞言失笑,「真的不至於那麼幼稚啦。」
織田作之助點頭,「說的也是……」
「只是幾乎不聯繫而已。」
「……這,這樣。」
他感覺自己不太懂這些其實也就比他小了四五歲的年輕人都在想些什麼,玩的什麼花樣。
「唔,感覺和他沒什麼話要說。人的話,又不是說會忘記他長什麼樣子……偶爾看到什麼讓人想要駐足的風景,會拍下來,發過去。大概有一些這樣的聯繫。」
這樣啊。
想起來也是,之前和太宰再碰面相聚時,好像有聽過他抱怨紗繪子對他……咳,放置play。
「不過這就是分享欲吧。也很好。那……太宰知道嗎?」
或者說,有告訴他嗎?
在太宰他故意喝下洗潔精混威士忌,口吐泡泡時才會拿出來反覆念叨的這個人,回到了這座城市這件事。
——「好狠的心啊紗繪子!誰要被風景寫真釣啦!」
——「搞到我也不知道可以回什麼……畢竟她和織田作一樣,回到了純白的世界裡啊。」
面前這個大概並不知道她是如何被太宰怨婦式念叨的紗繪子笑著搖了搖頭。
嗯,還相信他們之間有特殊的羈絆和默契,也很好。太宰,還是很有希望。
「沒有。稍微有點拖延的心態?總覺得……到了某個時機,他會突然跳出來的。我還以為……織田作會問之後的事情,比如我會不會留在橫濱之類的。」
老實說,當然有想過要不要問。
不過,這樣的兩個人,總會遇到然後再走到一起的吧。
「音樂會,我會帶他們去的。」
織田作之助一邊鄭重承諾,一邊小心地把票券收了起來。
「結束之後可以上台給紗繪子姐姐獻花嗎?」
真好啊,已經成為小學生的咲樂是這個家裡最甜最貼心的一點紅。
「唔,先謝謝咲樂了……被獻花什麼的有點難為情,雖然也成為了大提琴首席,但那並不是我的個人場呢。還是很想要的……可以帶給我?音樂會結束後我會去找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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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就到了音樂會正式舉辦的那一天。
雖然同樣擔有首席之名,不可或缺,但在偌大的一個樂團之中,大提琴首席的位置並不算有多顯眼。如果不是之前特意了解過樂團各個樂器部的位置安排,想要一眼找到全情投入的紗繪子還有點困難。
相比之下,她送人的內部票位置倒是都很不錯。
因此,居中的空座也很顯眼。
真希望紗繪子專注到完全不會看坐席區一眼的程度。
織田作之助看看左邊五個乖到大氣不敢出的孩子,看看右邊唯一的一個空座,再越過這個空座,和紗繪子的那個同性友人微妙地對上視線,最終忍不住在心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平日裡聽太宰說他翹班也不少,為什麼到了這種關鍵時刻,就真的有事來不了啊?而且,入場前電話就已經打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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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專注演出的人和台下憂心忡忡的人都不知道的是,造成那個空座出現的人並沒有完全地缺席。
但姍姍來遲的他也只趕上了最後短短的幾分鐘。
隱身般站在樂廳入口處的絲絨幕布之後,太宰能看到台上唯一在他眼中發光的紗繪子,盤著優雅的髮式,統一的黑色衣著和身邊的大提琴讓她身形顯得纖細又挺拔,帶有堅韌又安定的力量感。
借著舞台投向坐席區的柔和燈光,也能看到織田作他們和那個空座,還有由小小的咲樂捧著的大束鮮花。
而他剛從充滿爆/炸木倉擊的危險現場趕來,耳中尖嘯的鳴響和周身的硝煙味都還沒能完全散去。
站在橫濱黃昏中的人,原來還是會因愛生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