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太宰的視角
2024-09-15 03:19:49
作者: 貓咪雷達
第35章 太宰的視角
討厭狗的人,一般也不會喜歡同樣是主流寵物的貓。
但是初見時的松島紗繪子,幾乎是一瞬間就讓太宰想起了小時候還沒離家出走前,家中兄弟姐妹輪番挑完剩下給他的那隻不純的布偶貓。
儘管在送來之前已經被草草打理過一番,還是能看出它沒過過多長時間的好日子,骨子裡就是懨懨的。即使絲綿一般的長毛散發著光澤,總是半闔的貓瞳也是黑沉沉的。
「修治少爺的小貓好可愛呀。」
喜歡和他逗趣的女僕在送飯來的時候,第一次瞧見那隻就會趴著不動的貓,是這樣說的。
他故作天真地笑著愛撫它並附和著女僕的話語,任由那根長尾巴不耐煩地拍打著他的手。女僕一轉身,他就立刻揪住尾巴,出氣一般在手上繞圈,逼得它不情不願站起來,晃悠悠走到別處再趴下。
一點也不可愛——除非能翻肚皮給他玩。
綢緞一般乖順直板的黑色長髮,濃郁到看不清瞳仁的黑色眼眸,出現在稚嫩面孔上的鬱郁神色。
第一次見面,對上視線的那一刻,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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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好了啊森先生,這好像是一個精神系異能擁有者哎。
不然,他為什麼會在離家幾年後突然地再次看見那隻貓。
而且……它還變成人了?怎麼變成人就一下子超——可愛了啊。
為了驗證她是不是真的無接觸就可作用的精神系異能,用餐期間他還故意掉了一次餐巾,在彎腰去撿的時候極快地隨便碰了碰她。
再回到餐桌上看到她驟然漲紅的臉龐和悄悄投來的迷惑眼神,腦海中自從見到她就開始響的警報更加尖銳大聲了。
完了。
和那隻被他逼進角落騷擾的貓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滿臉的不高興和要忍耐。
那,是不是要一直接觸才能消除的被動異能?
於是告別的時候,去主動地握住她的手、盯著那雙努力藏起嬌怯的眼睛,聲音甜膩膩地說了「再見」——
糟糕。
居然也會炸毛。
瞪大眼睛的瞬間,還能看到一點閃爍的水光。
真的有趣起來了。
雖然要和森先生扮成養父子實在是件很膈應的事情,但是就這一趟已經值回票價了啊!
之後會成為名義上的兄妹,還要住在一起演好一陣子的戲——
「太宰君,收斂一點。」聚餐後帶他回到診所的森先生如是說。
「嗨嗨~我只是為紗繪子慶幸她已經超出森先生的守備範圍而已啦!」
「……總之你收斂一點,克里斯汀女士對這個養女是有感情的。」
啊,這就讓人不爽了——怎麼有了別的新主人啊。
不過,他對於那隻真貓來說,可能連主人也算不上。
費了些力氣和時日,把它調/教成看見他招手就會咪嗚著過來任摸的樣子、終於可愛起來之後,很快被家裡一個他都不記得名字的妹妹看到,就抱走了。
「修治哥那個怪胎養不好貓貓的!」
「是啊……我曾經看到修治少爺揪它的尾巴呢。」
——是同一個女僕說的。
「吶吶,怎麼一直沒人問過我離家出走的原因啊——」
「因為太宰君看著就知道不是什麼安分的人。不安分的天才兒童離家出走,也不是什麼罕聞。」這是忙著擺弄愛麗絲的森先生隨口拋出的,帶著淡淡諷意的回答。
是哦。
奪貓之恨並沒有重若千鈞,女僕在背後說出類似的壞話也不是第一次聽,所以都無所謂了。
而且,新的更可愛的小貓這不就來了嗎?肯定能得到更多有趣的反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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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也是稱得上品種貓,才會被計較血統夠不夠純的問題。
不費絲毫力氣就能查到的她的身世,雖然已經能被劃入悲慘故事的行列,但對上她那雙有冰山被壓在水面之下的眼睛,想也知道肯定還有隱情——
然後就發現了她對自己記憶時常做出的無意識修正。
踐行逃避之道的人,日常生活中卻總是一板一眼,利益聯姻達成後就努力地扮演自己的角色,白白地送上某些時候還算好用的異能供森先生利用,菜鳥殺手還沒當多久,居然就落險還碰巧被織田作救了下來——
故意的吧。
於是就故意地挑釁了。結果她的反應……難搞,似乎不是會被調教乖順的那種小貓。
太倔強……也太愛逞強了。
除了偶爾被逼出的水光,若是想在那雙濃黑的眼眸中看到令人心悸的光亮,最行之有效的方式大概就是……惹怒她?
他悟到這一點還沒多久,他們就都到了瘋狂生長的抽條期。
怎麼說呢……不愧是她的交際花母親根據父親樣貌而選擇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她後面那個覬覦紗繪子反被虐殺的情人,看照片也能依稀看出一些眉眼間的相似。
紗繪子面容里由父親一方賦予的混血意味極淡,清晰分明的輪廓之中,只留下一點疏離的氣質。
不至於一天一個樣,但是許久一次心血來潮回到那個塑料家庭的時候,偶然看到抱膝坐在陽台上的她時,那個俗氣的說法是什麼?
心跳漏了一拍。
小小的、溫熱的白鴿,像是要墜落,又像是要飛走了。
只是遠遠看著完全不足夠。一定要摘下來,緊緊握在手裡捂得死死的,用心感受掌中之物細微的掙扎和氣弱的嗚咽——
之後就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再次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有精神系異能的夢。
真的太奇怪了……明明自己是連心跳都能控制的人,要控制那方面的念頭和身體反應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不、想、控、制。
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的少女身體,像一根細幼枝條上尚有還未綻開的花蕾,也結出了半熟的酸甜果實。
那些奇怪的夢中,她就像細幼枝條承受不住果實的重量那樣,壓低上身,貓一般柔軟攀上他。會在他耳邊呢喃絮語,帶著好奇的神情,蜻蜓點水般啄吻,細白的手指會一點點向下觸摸,讓人只想溺死在虛幻的情/潮之中。
一、點、也、不、想。
而且想要真正地嘗到那在夢中根本不夠、總是淺嘗即止就會驚醒,進而讓人失落的滋味,也就更加放任日常紓解的行為。
第一次並不是精心算計。那就都怪她心血來潮的逃課吧。逃掉了……她那日的課表,那時是什麼課呢?
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逃掉了課,然後轉身掉進了他的網。
太棒了……無論是被看著,還是被撫摸著。
甚至有一點失策——本來是引誘,想要讓這初夏的一捧雪在自己的手中融化,結果似乎他也一同沉溺了進去。
是讓人難以移開視線,學不乖的貓。
給這樣的小貓洗腦……啊不洗澡的時候,因為鬧騰所以自己也濕透了。
大概可以說得上是喜愛……喜歡?那必須要讓她喜歡我更多……被喜歡得要死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這就是迴避又依戀的膽小鬼才會有的感情觀吧。
但是怎麼也達不成這樣的期待,還是太倔強了。真不知道精神狀態如此岌岌可危的紗繪子,是如何強撐著對自己下了那麼多暗示的。
她從不宣之於口,也能讓人猜到那些暗示的內容,無非就是他們只是叛逆期少年少女各取所需爽了就好、比那對所謂養父母還要塑料——
明明他的喜歡……正在與日俱增啊。
快要溺死他了,卻好像還沒漫上她的胸口。
不可以。
就算不會那麼快一起殉情,也要讓她一同沉溺。
【如果我喜歡你,我希望你喜歡我多得多。最好只有我。】
說起來,脅迫她一起去抓捕她朋友哥哥的那個晚上,確實看到了不少有趣的反應。在水下吻住她時,他自己也起反應了。雖然並沒有讓她發現。
因為大腦更興奮。
那個沒用甚至只會起反作用的朋友就要從她身邊離開了。雖然之後曾被她一時的話語刺傷,但讓她很快又想起他最初求救般的求愛……不,當然沒有到什麼「愛」的程度,應該說是求/歡吧。
然後,不是就跑回了他的身邊嗎?
以為他們是鬧彆扭小情侶的織田作在知道他們「和好」之後,放下酒杯沉默了片刻。
「雖然不是由你授意……我對於我之前自發去對紗繪子小姐說那些話,好像感到有些後悔了。」
「怎麼連織田作也這麼說啊~!」
「啊,就是一些預感。對她更好一點,不,是很多吧。看起來是很包容又很容易碎掉的女孩子啊。」
但紗繪子她只是看起來很容易碎掉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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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對他卸下防備的紗繪子,會好脾氣地為夜襲的他講完睡前故事,背對著他很快沉沉睡去。
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也就是第一次單純地睡在一起的晚上,忍不住一直盯著在她棉白的輕薄睡裙之下,由兩枚肩胛骨撐起的微微起伏。好像一個錯眼,那裡就要長出翅膀,進而她整個人都會乘著夜風飛走。
事實上也是。
那樁利益聯姻就快到頭,她確實沒什麼要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會碎掉、會失去的這個人,卻還沒有被他完全地擁有,更別提什麼「喜歡他多得多」。這個時常犯軸彆扭的她,憑什麼覺得只有她自己要完全輸掉了。
陷於沒有公平可言的情感遊戲中,這時候也不必分清誰才是始作俑者,總之都有自己被不公平對待的感覺就是了,畢竟也不可能有贏家……
怎樣過分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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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他還是給過紗繪子機會——在問關於不想接受的真相的時候。
結果這個明明就最擅長選擇性遺忘的人,卻理所當然地說出了那些跟她以往行為完全不相干的話。
之前那些讓她已經迷戀上了自己的錯覺,終於也碎了。
原本來到這裡,想要的只是一個懷抱,雖然看到她不設防的模樣之後下意識先抱住了她。再然後,想要的東西……隨著她不明所以、但還是先努力撫慰的言行舉止,變得更多更扭曲了。
只是努力地來理解和寬慰,怎麼夠?被他誘發、也被她一直下意識否認的愛意,也不能夠讓他滿足了。
一起痛苦吧。
友人的背叛撒謊,她的否定愛意……不能接受的真相,正在逐漸地累加。
一起創造又一個,兩人都不能接受的真相——
共同感受的痛苦,才能讓人毫無距離地貼在一起,而不是努力接近。
即使,要以靈魂創面的親密接觸為代價。正好,無防備者被傷害後的狼狽相,是這虛無世界中他能感受到的一點小小樂趣之一。
但直到紗繪子成為這一次被他傷害的無防備者之後……好像才意識到,之後就再也看不到她那副眼中只裝著他的樣子了吧。
以此為樂,不過是飲鴆止渴。
傷害紗繪子,在她自己要離開之前就把她遠遠地推走了。不過,橫濱正在又一場暴風雨的前夕,讓她遠離早已被卷進旋渦中的人,對她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結果,就像他在MIMIC的事情上錯得徹底一樣,幾乎救下所有人的紗繪子也讓他這些先前所為看起來錯得極為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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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森鷗外在他的首領辦公室里僵持不下,不能及時脫身去找織田作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接到、並當著所有人的面,接起了一個來自克里斯汀的電話。
「嗨,或許我應該叫你……前夫?」那位實力莫測的女士聲音輕快響起,破開室內緊繃的氣氛,「後方坐鎮也不妨礙你消息靈通吧?我的小姑娘可是做到了很多事哦。」
……為什麼,提到紗繪子?
「當然了女士。如果您能不那麼迫不及待,能在那個MIMIC頭子確實被解決了之後再致電過來,我會對她的表現更滿意。」
她是去做了什麼……她還要去為森先生做什麼?
耳力再敏銳,心神被極大衝擊之下,也很難在這個距離聽清他們後面的談話。
不過,在森首領掛掉電話後,倒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個馬上就要被他逐走的「養子」。
「知道你們年輕人之間不對勁的事情也有一段時間了啊,太宰君。不過真沒想到……還有人會為你全力以赴。」
「……」
不管她在做什麼,不會是為了他。也就是純粹只是利用過她的人,才會以為她是那種沒有主見只是「好用」的工具。
「再過一會,說不定你就能去見到兩個人了。」
突然地想起,紗繪子說過他是個在港口mafia呆不久的人……哈,身上這件大衣,還是面前這個此刻正要驅逐他的首領,作為信物贈予的。
插在大衣口袋中的手驟然握緊——準確地說,是握住了一個不大的盒子。
知道不可能像曾經約定那樣,作為紗繪子畢業舞會的舞伴……還是把今天這個日期記得清清楚楚,還是帶著這個裝有手花的盒子,又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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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應該更正之前對紗繪子的評價。她其實非常堅強。所擁有的韌性,和她看待世界的方式……讓她像一個奇蹟一樣。尤其對於我和他們五個來說。」
送織田作和孩子們出國前,織田作突然提到了紗繪子。
無法忘記那時衝進廢棄洋房的舞廳,看見並肩而立的織田作和她。
像是掙出營造著永夜假象的牢籠,發現早已天光大亮。
「……是奇蹟啊。」
說起來,她居然離開得比織田作他們還要早。
「可是,我好像弄丟了。」
「啊,這樣。」
出現了,在織田作臉上很少見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就去把她追回來啊!太宰哥哥是笨蛋嗎?」
「啊不不,還是不要了,紗繪子姐姐太好了才不能……」
「誒,好像是這樣哎。」
「就算是這樣也不要說出來啦,你看太宰哥哥臉上都是那種要哭又要笑的表情了……」
小孩子們嘰嘰喳喳說著,他們要出發的時間也快到了。
剛才還欲言又止的織田作最後擡手拍了拍他。
「現在對於你們來說,似乎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顯示出癒合徵兆的兩顆心,還不是能夠完全親密無間貼近的狀態。
她從來不是能夠被誰擁有的人。不再糾結於掌控欲和勝負欲,但他還需要足夠的時間,成為一個並不畏縮於站到光里的人。那樣,不在同一處的兩個人,也能有相同的步調吧。
然後,總會走到人生再次交匯的那個路口。
「我知道的,織田作。」
「而且現在通訊技術越來越發達……啊,好像聽紗繪子說過之前因為什麼事情把你拉黑了。既然你們冰釋前嫌的話,她應該已經把你放出來了吧?」
「……當然啦。」
「嗯……也許她只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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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的夢境總是一片虛無。
坐在夢中的荒原之上,意識到這又是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夢時,他會回想分別前的那個晚上。
還是沒能認認真真地表白,玩笑般的交往請求說到一半就被喊停。她答應下來,就為了立刻結束關於和平分手這一議題的爭論。
然後自顧自地,說了很多。
……這時候才讓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眼中多到快要溢出來的喜歡啊。
可現在,卻只想得到一點點足夠記住他的喜歡就好了。
說起來,她不知道的也有很多很多。
在夢中沉湎回憶之人擡頭,虛無中難得地出現了她的幻影。還是穿著她一直無意識偏好的白色睡裙,還是以前軟軟地陷在裙擺與被單中,毫無防備地擡頭看他的樣子。
「……什麼?」
不同於現實中那個懵懵懂懂忽略了手花花材和他話中深意的紗繪子,這個她微微歪頭,發出了疑問。
白桔梗,純潔真誠無望的愛。
是一些我們曾以為並不需要的東西。
【如果我愛你,我希望你只是有點喜歡我。】